江户川乱步和森鸥外各自的行动疑点重重,但却看不出任何有意策划的破绽。他们一个在游乐园里玩耍,一个在办公室里下棋,看起来像是把组织的行动全权委托给了ace,这也未免太奇怪了。
如果森鸥外并不昏庸,江户川乱步名副其实,那么这一切说不定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琴酒心里这么想着,却并不打算提醒ace。
琴酒不清楚港口黑手党内部的纠纷,只是被boss委托来做这件事,对所有接触的人都保持着谨慎的态度。他心想着既然ace表现得这么有把握,说不定也有自己的考量,毕竟能坐上干部的位置这么多年,应该有点本事吧。
琴酒不会轻视任何一名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哪怕ace看起来只是一个拿钱上位的赌徒。
ace依靠金钱上位的做法在琴酒看来十分正常,毕竟有钱才能让组织运作起来,琴酒自己所在的乌鸦军团最开始也是战时靠大笔钱财建立起来的,拥有庞大的财富也是实力的一种。
现在,ace还没迈出计划的第一步就已经把港口黑手党当作了自己的所有物,镇定自若地和敌对组织谈交易。看起来似乎有些狂妄自大,但换一种角度思考,如果这就是ace的计策呢?
能解决掉江户川乱步自然是好事,同时把面前这个干部也一并处理掉,岂不是更好?
琴酒冷酷地想道。
从一开始,这场交易就没有什么真心实意可言,有的只是互相利用罢了。
“他上摩天轮了,你想怎么做?”耳麦里传来贝尔摩德的声音,她在发现江户川乱步出现之后就展现出了极高的热情,甚至不再提起要带回库拉索的事。
琴酒并没有怀疑她的用心,比起已经确定位置的库拉索,他更加注重江户川乱步。
琴酒看了一眼ace,对方笑着和他对视,这种笃信他会对江户川乱步动手的眼神让琴酒有一丝不爽。
“……让那边动手,之后再把库拉索带回来。”琴酒挪开视线,冷淡地下达了指令,他早在江户川乱步出门的时候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我可不是你的传声筒啊,琴酒。”贝尔摩德打趣他。
贝尔摩德在组织里向来独来独往,算不上是琴酒的下属,也不怎么听从他的命令。
琴酒有些不耐烦,催促道:“快点。”
“好吧,就这一次。”像是妥协了,贝尔摩德收敛了笑意,很快回复他,“那颗聪明的脑袋不能留下,是吧?”
“眼睛也不能留。”琴酒说。
通讯中断。
咖啡馆内,贝尔摩德摘下耳麦。
她用不那么合法的手段入侵主控系统所调出来的监控画面十分清晰,二十七岁的黑发干部有着一张十七岁的脸,是个爱笑的大男孩儿。他愉快地享受着冰淇淋甜筒,在工作人员的指示下登上了摩天轮的座舱。
“抱歉啦,另一位江户川君。”她毫无歉意地说道。
人都会因为经历而有所倾向。
贝尔摩德刚刚发现库拉索似乎出了一些问题,从港口黑手党追杀中逃脱的库拉索居然没有立刻返回组织,反而像是失忆了一般和几名小学生呆在一起。
那几名小学生中就包含了江户川柯南。
贝尔摩德每次碰上江户川柯南,她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对这位小学生侦探网开一面。实际上,她已经得知了柯南的真实身份,为了当初的救命之恩而选择向组织隐瞒一切,甚至多次为他和毛利兰摆脱嫌疑。
这次也是如此——
她选择优先向琴酒汇报江户川乱步的事,而非库拉索的动向。
只要将组织的目光聚焦到江户川乱步身上,自己再抽空把库拉索带回来,那就没人会关注到江户川柯南。
贝尔摩德是这么想的。
这段时间,港口黑手党和组织的摩擦不见缓和,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两方生意方面的重合度倒是不高,但在政圈的势力分配上矛盾极大,那些政客们如同风中摇摆的墙头草,此时也高高挂起,只想看两方势力的争斗。
在这种局势下,贝尔摩德知道琴酒一定会优先选择抹除江户川乱步。
琴酒之前大费周章地做了相应的准备,将组织的两名狙击手都从国外调了回来,并且还避开了港口黑手党的耳目,在横滨港未来周围提前布置了己方人员。
接下来就是行动的时间了。
“再过十分钟,目标人物所乘坐的摩天轮座舱就会抵达最高点。”贝尔摩德拿起手机将信息发送出去。
其实琴酒的要求是不能留下完整的脑组织,考虑到江户川乱步不同于常人的观察力,为了保险起见甚至要挖掉他的眼睛。
但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贝尔摩德发送出的任务信息可以用“含糊不明”这个修饰词来概括。既没有目标的名字,也没有他的照片,只是向埋伏在高楼的两名狙击手强调“十分钟之后”和“摩天轮座舱”。
江户川乱步所在的座舱的确会在十分钟之后到达顶点附近,但目测预估的时间并没有那么精确,贝尔摩德也只是随口说的而已。到时候死的会是江户川乱步、又或者是某个被牵扯进来的普通路人,都纯凭运气决定——就像是俄罗斯轮盘赌。
贝尔摩德用不太确定地语气自言自语道:“据说爱笑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说完她自己都笑了起来,与其找这种借口,还不如直接说对方的长相合自己的胃口。
向组织成员们传达完琴酒的信息,贝尔摩德认为自己在半小时内又没事做了。等了几分钟,她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眼睛瞄向屏幕上缓缓转动着的摩天轮。
随后——
咖啡杯被她自己打翻了。
“whaaaaat?”
贝尔摩德无暇顾及高档连衣裙上沾着的咖啡渍,椅子翻到在地,她一脸震惊地站了起来。
服务员发现了顾客的异常,急急忙忙拿着干净的毛巾过来处理糟糕的现场。
“谢谢,不过我自己可以。”贝尔摩德及时阻止了热心的服务员。
她高高举起自己的私人电脑,在旁人看来她只是为了避免电脑泡咖啡短路,实际上她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屏幕上的内容罢了。
夕阳之中,近一百二十米高的巨型摩天轮支架中段,有什么人在往上快速穿梭。
第111章 综·我的世界*20
对外来游客来说, 坐在摩天轮上俯视横滨大概是不错的观光活动。
不过, 乱步在横滨呆了十几年,干部的办公室位置比摩天轮还高,只要打开遮光板就能透过落地窗将整个横滨收入眼底。不管是夕阳下的横滨,还是夜晚的横滨, 又或者其他什么时候,都已经是他习以为常的景色了,还不至于要特地来坐一坐摩天轮。
那么, 为什么他要一个人来坐摩天轮呢?
乱步兴致缺缺地看了两眼窗外, 视线只在远处的高楼和港口上空飘过的热气球上停留了一会,他很快就收回目光, 专注于手上的冰淇淋。
在将上半部分的冰淇淋球舔干净之后, 没来得及吃完的部分融化之后就淌进了华夫脆筒里。
乱步有些苦恼地看着手中吃剩下的部分。
虽然剩下部分也是甜的,自己也不排斥作为冰淇淋手托的脆筒, 但冰淇淋融化之后的口感稍微有些恶心。可现在离地面相距百米, 短时间内找不到地方扔掉垃圾,只能先把它抓在手上等着摩天轮转到底——
恶, 早知道就不买这个了。
乱步心想。
干部的脾性就如同小孩子一般,之前还是很喜欢的,一旦手里的东西变成了累赘时,他就迫不及待地要想办法把它扔出去了。
“咚。”
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座舱顶上,整个座舱忽地往下一沉。
“おっと……”
乱步微微睁开眼,扶住了旁边的金属杆。
处于高空之中、并且还带着轻微晃动的座舱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毕竟摩天轮是用来观光用的,喜欢高空刺激的人都去尝试蹦极了。
那难道是路过的海鸥闲着没事来高处歇歇脚吗?
可没有那么大的海鸥啊。
乱步看了一眼手上越来越恶心的甜筒,心想他现在也没有好东西请海鸥先生吃,如果能有饭团就好了。
不管怎么说,会造成这种程度的晃动显然不是一只海鸥能有的重量,反而更像是人跳了上来。
乱步往后仰了仰,仿佛这样就能看见上面的状况似的——其实他也不用看,大概能猜到是个怎么样的状况,只不过因为太期待了,所以才会显得有些兴奋不已。
没让他等太久,上面歇脚的“海鸥”就翻身下来了。
银发男人穿着一身武者的服饰,衣摆宽松,行动十分矫健,哪怕是在百米高空依旧能保持一流的平衡。
他依靠着臂力稳稳吊住了身体,先是透过玻璃窗看了座舱里的乱步一眼,随后借着柔术的技巧,仅靠脚尖的力量就踢开了摩天轮座舱外部的高空安全锁。工作人员千叮万嘱不能在半空中打开的安全门就这么被轻巧地打开了,他跳了进来,仿佛只是翻越了一楼的矮窗而已。
在普通人看来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银发男人竟可以不带任何安全措施,徒手攀爬百米,再从半空中进入摩天轮的座舱——这难道是什么新的跑酷运动、又或者是暗中有摄像机正在拍摄的高空挑战吗?
然而,只要知道他的身份就会觉得能够理解了。
隶属于政府的前杀手“银狼”,目前横滨有名的保镖福泽谕吉,其一身千锤百炼的武技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沉淀,在修行古武术的人之中也是少见的存在,对他来说,想要爬上有支架的摩天轮还是很容易的。
但他也不是闲着没事干才来爬摩天轮玩的。
已经一周没见过面的黑发青年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见他到来一点都不意外,笑嘻嘻地冲着他摊开了一只手:“嗨,福泽阁下,您买票了嘛?我听下面卖可丽饼的老板说想坐摩天轮得先买票哦,我可是排了一个小时的队伍呢——有准备你的份。”
“……”
福泽谕吉看了看他掌心中皱巴巴的两张票根,对江户川乱步的预见力有了更确切的认识。
不过,他没功夫说这些俏皮话。
福泽谕吉沉着脸走上去,夺走了乱步手中打算丢掉的脆皮甜筒,用凛冬般冷冽的眼神凝视着那个模样惨烈的冰淇淋残骸。
“你吃了多少?”他皱着眉问道。
“就这样啊。”乱步看起来满不在乎,“你要帮我扔掉吗?谢谢啦,帮了大忙,正巧不想继续拿着了。”
“……”
福泽谕吉神情愈发严厉了起来。
前段时间,江户川乱步接到了森鸥外的电话之后就立刻离开了横滨,只留下心烦意乱的福泽谕吉。
意识到自己已经产生了动摇,福泽谕吉接下了一名政客的委托,收拾行李去了外市出差。
在任务期间,福泽谕吉跟在那位政客身旁做护卫工作,就算他再不想掺和当前国内势力的纠纷,也被迫得知了不少有关于港口黑手党和乌鸦军团的情报。
原本只是想出去工作静静心,没想到因为江户川乱步的事,他却越来越焦虑了。
雇主提到了乌鸦军团的药物。
据说那是一种未知成分的烈性毒药,能够致使人体细胞凋亡,又有人暗示它是意外的实验产物,原本研究方向并非毒药。
总之,那是完全无法获得药监局认可的东西,大概最大的作用是“妥善处理”组织麻烦。
本身没有任何自保能力、却在港口黑手党中身居高位的江户川乱步极有可能成为组织斗争的牺牲品,福泽谕吉清楚地意识到了江户川乱步的处境有多危险——不,应该说,江户川乱步能在森鸥外手下活到这个年纪已经很不容易了。
正如与谢野说的那样,如果自己之前就答应下来,这件事还有挽回的余地。
也许……现在还不算太晚。
当福泽谕吉想通一切、忧心忡忡地向委托人提出要终止任务的时候,那位政客甚至认为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于敌对者的暗杀了,不然银狼阁下怎么就要放弃任务着急离开呢?
福泽谕吉没办法和他解释,而一声不吭的银狼显然更具有威慑力了,政客只好恭恭敬敬地把他送回去。
福泽谕吉一到横滨就拨通了江户川乱步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他的助理织田作之助。被对方告知了江户川乱步身处港未来摩天轮之后,福泽谕吉就即刻前往了这个地点。
这就是为什么福泽谕吉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福泽谕吉怀疑乱步吃的东西有毒,行动力极高的银狼撸起袖子,打算对乱步动手强行催吐。
“你要做什么?”
乱步见他上前,立刻警惕地后仰。
无奈座舱内部的空间太小,他并没有拉开足够远的距离,轻易地被武者钳制住了。
乱步“哇哇”叫了起来。
福泽谕吉不为所动。
“最近不要乱吃东西,森医生……”他下意识使用了以前对森鸥外的称呼,后来又觉得不太合适,直呼其名道,“森鸥外难道没有教过你吗?”
“才没有乱吃!”乱步被他捏得脸都变形了,口齿不清地反驳道,“而且正常情况下就算想让我吐也吐不出来吧——唔,别让我吐!”
乱步拽住了福泽谕吉的袖摆,不让他把手指伸进喉咙里。
福泽谕吉听乱步这么说,转念一想,既然都未卜先知料到了他会过来,甚至还提前买好了两张摩天轮票,不至于敌人下药都看不出来。
趁对方迟疑,乱步一口气解释道:“你以为乱步大人是谁啊?既然要成立侦探社,那么未来的名侦探大人当然不可能就死在这里!为了保险已经换了一次食物了,冰淇淋无所谓啦,他们还没有那么聪明。”
福泽谕吉松了手。
他现在开始怀疑这是乱步之前就安排好的圈套,不然为什么会选择这种无处可逃的小空间作为黑手党的交易场合,而且竟然还是独身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