臻言思考着完全无关的事情，一边打量着沙盘。
然后他很快注意到了妖界裂缝第八层的异常。
“这一层的海底，怎么闪闪发亮的？”臻言扩大了沙盘，奇怪的问道。
“哪里？”巫潜好奇的探过脑袋。
南宫沁看他凑到臻言身边的样子，皱了皱眉毛。
结果不等南宫沁干什么，就听见巫潜发出了了惨叫。
“我的眼睛！”
巫潜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脸，从他那黑窟窿一般的眼睛中，两道血泪流了下来：
“真仙！那里为什么会有真仙的气息！？”
*
在臻言和南宫沁巫潜查看妖界裂缝的沙盘模型的时候，建木某间静室中，却有个苍老的声音嗡嗡的询问道：
“你就那么确定，凌霄殿有真仙的遗骸？”
“当然，那曾经是我亲眼所见！”九鼎天君回答道。
他此刻正跪坐在静室的中央。
静室内除了九鼎天君，只有紧闭着双眼，躺在玉床上的云间仙子。
这位女修也是倒霉，她自轮回道回来以后就觉得身体又冷又重，甚至连眼皮都无法抬起，只依稀听见外面有些声响，却无法做出回应，自然更不可能发出声音了。
她只听见那个苍老的声音继续质问道：“你亲眼所见？你亲眼所见，却没有发生的事情也未免太多了吧？倒是你没看见的事情一直都在发生。”
“这是命数已经发生变化了，”九鼎天君冷淡道，“私以为，我能坐在这里，就已经证明我的能耐。”
“那么看来，还是不要改变变化的更好？毕竟按照你的说法，把你送去南宫沁的身边，我们反而可以更顺利的跟梅社合作，打捞到凌霄殿的遗骸呢！”
“什么意思？”听到这里，云间仙子愈加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了。
但九鼎真人却冷笑道“然后再次因为接触了真仙的真身而疯狂？”
“哼！”
“算了吧，我的上辈子已经证明了，你们的计划根本行不通！即使做到了那个地步，也无法阻止南宫沁踏破虚空。”
“……”
“不如按照我的做法来试试看吧！反正只是个‘尝试’而已，失败了你们不是还可以‘重来’吗？”九鼎真人说道，“再说，不管是正道盟也好，还是梅社也好，都不过是工具而已。现在既然有个工具不怎么顺手了，把她改造成能够利用的样子有什么不好呢？”
“……”云间仙子一阵心惊胆战。
她虽然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本能感觉到了危险。
“我们和梅社的契约不是那么简单……也罢，到了这个地步，这点牺牲还是接受的。”那个苍老的声音说道。
“你们早点答应不就好了。”
伴随着这句话，云间仙子感觉到身体内侧一阵剧痛，似乎剩下的魂魄也被掏了出来。
因为这痛苦，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却发现自己正躺在树洞制造的房间中，天花板的木纹形成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孔，正无慈悲的俯视着下方。
它嗡嗡的说道：
“即使可以重来，我们的机会也不多了。”
“‘这一次’你最好成功。”
“‘南宫臻言’。”
第一百零三章
“没有大碍, 养个百八十年就能好了。”
南宫沁检查了巫潜的眼睛，对臻言说道。
这话都不用臻言吐槽，巫潜就叫了起来：“要静养百八十年叫做‘无碍’？！小臻言, 你可不能像是你家这位那么没良心, 快点做碗冰奶给老夫！要灵桃味的！”
“冰奶”就是冰淇淋。
这个世界的土著显然对音译舶来品的叫法水土不服, 巫潜自己发明了个叫法。
不过还能吵着要吃冰奶, 看来确实“无碍”。
臻言哭笑不得的看了南宫沁一眼。
南宫沁皱了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
臻言这才动手。
在此之前，他还打开系统看了一眼：
【虚魂清阴冰淇淋（桃味）】
【难度：乙等】
【原料：九阴灵乳，凤凰蛋黄，九阴灵乳奶油，白玉糖沙, 阴水, 千年蟠桃】
【效果：滋阴散火, 增强魂魄，增加魂系功法修为】
这个食谱是在巫潜吃“冰淇淋鸡尾酒”的时候得到的。
显然系统认为酒的质量不怎么样, 所以根本没有算进去。
而且臻言回到阳间的时候, 尝试做了一次，却没有成功, 似乎只有在轮回道的阴气环境下（天然冰箱？）才可以做得出来。
老实说，即使在阳间做出来了, 臻言觉得正常人也没法吃。
这虚魂清阴冰淇淋外表倒是正常。
它的颜色是浅桃红色的，放在白玉的小碟中也算漂亮。
不过像是臻言这种筑基期的修为，光是端起碟子就觉得双手冰寒入骨, 更别说用勺子去舀的时候，还可以听见少女的哭泣声了。
毕竟它的原材料就是抹杀了一座白鹿城的“阴水”啊！
臻言虽然不想承认，这根本就是道黑暗料理。
他本人不能吃。
可是对于巫潜这老鬼的效果却立竿见影。
只见才一口下去，巫潜的眼睛就不再流出血泪了，再吃一口，它的身形都凝实了许多。
“这道冰奶，对于我们鬼修来说，简直大补啊！”巫潜感动的叹息道。
臻言记得优昙也夸奖过冰淇淋的低配版。
“不过，巫老，为何你对真仙的气息反应如此之大？”臻言好奇道。
“真仙对我们妖魔鬼怪来说就是克星啊！”巫潜的口气就跟虫子提起杀虫剂似的，他倒一点都不在意称呼自己为“妖魔鬼怪”。
他提点臻言道：“就算你们这些修仙的也不要以为真仙什么都是好的，小心把自己搞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比如说？”
“比如说，你这种修为的，只要看真仙一眼，搞不好七情六欲几乎全没了，像是你家里这位似的！”巫潜对臻言道：“虽然你们的最终目标是这个，但能晚一点是一点吧！”
“我不是因为修为才没有七情六欲，而是原来就没有。”南宫沁抗议道。
祖宗，这样更不好吧！
臻言在心里吐槽道。
“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得意的事情好吧！”巫潜则直接说了出来。
南宫沁，活了一百九十三岁，第一次有了会吐槽他的“朋友”。
因此臻言倒是挺喜欢巫潜的。
他笑着看巫潜对南宫沁道：“人嘛，还是有些欲念比较好，才有奔头。我就是搞不懂你们修仙的，修到最后把所有欲念修没了，真的愉快吗？”
“……”南宫沁没回答，不过表情若有所思。
巫潜却接着道：“不过你好像也不算彻底完蛋。这个岁数老牛吃嫩草就算了，还自己装嫩……啊啊啊啊！”
这个嘴贱的又被雷劈了。
臻言觉得他家祖宗对怎么用雷劈人愈发熟练了。
最近南宫沁显然掌握到了怎么把巫潜劈到火候正好又不伤其根本。
“说起来，巫老你既然害怕真仙，但好像不怎么怕我家祖宗呢！”臻言道。
南宫沁是大乘期，距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
虽然这一步对别人是困难得不得了，但就南宫沁的实力来说，基本上是高考保送，已经稳稳的了，随时都可以搞定，他本人反而不太愿意。
单纯就力量上，南宫沁和真仙几乎没了差别。
所以臻言搞不懂其他区别。
难道有没有被雷劈过最后一道有那么重要？！
“你家这位……嗯，确实和真仙差不多了！不过和实际上的还是有细微差别。毕竟真正的仙人……”
巫潜似乎想说什么，但他顿住了，他看了南宫沁一眼，又摇了摇头：
“等你家这位飞升了，你就会明白的。”
什么嘛，最讨厌这种说话说一半的。
但看巫潜似乎一脸有难言之隐的样子，臻言也不好逼问对方。
巫潜却又对他挤了挤黑窟窿般的眼睛：“那时候你要是放弃修仙，不妨来我这里修魂……”
于是巫潜又被雷劈了。
三分熟。
*
当然，既然发现了真仙痕迹，不可能放着不管。
而且这玩意确实危险，连胜遇它们都未必处理得了，所以南宫沁只好放下了符文研究，特地去了一趟妖界裂缝。
臻言也想跟去。
南宫沁一开始还有点不太愿意，但想想妖界裂缝属于他非常熟悉（攻略完毕）的地方，应该没什么危险，所以还是同意了。
但即使这样，南宫沁也不愿意让臻言进入海中，他甚至连电梯都没有让臻言出。
南宫沁也就坐在原来位置拢了拢袖子，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个球形闪电。
等下，这个是可以放在袖子里的东西吗？！
臻言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南宫沁手上那耀眼的白色光球。
南宫沁看着臻言呆呆的样子忍不住露出了微笑，他把这个电球丢到了外面。
那球形闪电就在双层大海的中间游走了起来。
它一开始明晃晃的，如同太阳，但这枚“太阳”快速的移动，搅动了看似平和的空气。
臻言看见青色的风开始流动，上下的海水都泛起了波纹，似乎整个空间都跟着晃荡了起来，而不知道什么刺激到了那枚电球，它“轰”的炸开，上下海面就没有了区别，混乱的搅合成了一团，像是打碎的鸡子。
而且搅拌的方向还是向上。
于是在狂风暴雨之间，下方的海水被“搅拌”了上去，臻言隐隐看见下方有建筑物的屋顶露了出来。
那个屋顶看着有些眼熟？
“凌霄殿？！”臻言惊讶的叫道。
南宫沁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他站起身，似乎准备冲出去，但看了看臻言又露出了犹豫的表情。
臻言立刻明白知道自己拖后腿了。
“祖宗，如果不合适的话，我先离开？”臻言识趣的问道。
“这时候穿过海面太危险了。”
“那我留在这里等？”
“……”南宫沁皱眉看了看简陋的电梯机房，摇了摇头，“这东西毕竟是妖魔造的，谁知道有没有多余的陷阱……也罢，你跟我来。”
这么说着，南宫沁伸手在臻言眉心点了点。
伴随着他的动作，一个青色的符文浮现出来，然后又瞬间消失，随后臻言身上浮起一层青色的光罩。
臻言站在光罩中，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层温暖的薄膜包裹着，与整个世界都隔离了一层，周围的风雨都感觉不到了。
南宫沁这才让臻言跟在自己身后，驾着祥云向着海中心飞去。
臻言少见南宫沁如此郑重，还以为打捞海底的宫殿很困难呢！
但没想到，飞到了海中央，南宫沁只挥了挥手，那宫殿就化作了碎片向着飞了上来。
“这样就捞到了？！”臻言惊讶道。
“这面水镜我已经炼化了，自然一召唤就会回来。”
南宫沁看了看手中的水镜碎片，受到了外界影响，镜片里面也在下雨，而暴风雨中耸立着一个巨大的石碑来，看来这就是真仙心脏的所在了。
南宫沁觉得没有问题，就将它递给了臻言。
臻言抓住这枚碎片，觉得自己不像是拿着碎片，而是拿着滑溜溜的果冻似的。
臻言看着碎片，好奇的问道：“那祖宗您在担心什么？”
“我在想，这个怎么会到这里的？”南宫沁道。
“……也对喔！上次那个凌霄殿好像是在北境海还是什么地方的？”虽然臻言也不知道北境海是在哪里，“为什么会飘到这里来？妖界裂缝和北境海是相通的吗？”
“也许。”南宫沁仰头看向上方。
其实相通倒没什么，问题是北境海有天魔的投影，而此处是妖魔入侵的前哨堡垒，南宫沁并不觉得这是偶然。
“言儿，闭上眼睛，捂上耳朵。”南宫沁提醒道。
“唉？”臻言愣愣的。
不过南宫沁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一时间却没注意到臻言的疑惑，其实他也不是一定要臻言闭上眼睛不可，因此没等臻言反应过来，南宫沁已经伸出手，打个响指——
“哗——”
顿时，“天上天下”的水都落了下来。
臻言感觉自己像是站在瀑布中间一般，上下前后左右都是水，眼睛无法分辨水中的物体，耳朵也只听见水的轰鸣声。
还好南宫沁给臻言事先罩了个罩子，倒是一滴水都没有溅到他身上。
就这样，这场“雨”倒了足足一盏茶时间才结束。
等这场“雨”结束后，海水完全都在下方了，甚至淹没了本来位于两层海水中间的电梯，上方的“海底”也完全露了出来。
那“海底”像是普通的海底。
它长着青色的水草和五颜六色的珊瑚，臻言还看见一个有他脑袋那么大的贝壳，紧紧合拢着位于岩石上方，也不知道为什么违反重力定律的不会落下来。
但最引人瞩目的，是这个海底中央，有个黑洞。
黑漆漆的，像是要把人吸进去……
不对，它真的可以把人吸进去！
臻言看向那个黑洞，觉得黑洞里似乎也有什么看见了自己。
“言儿，别看！”
这时候，臻言依稀听见南宫沁叫道，一双手试图捂住他的眼睛。
但显然已经慢了一步。
臻言觉得自己身体像是被什么勾住了般的，不受控制的向着黑洞中飞去。
第一百零四章
这里是……
厨房？！
臻言站稳脚跟,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以为自己再度穿越了。
穿越回去了。
他发现自己位于熟悉的厨房内，白色的日光灯映照在白色的墙壁上, 显得周围宽敞明亮, 而银白的灶台一字排开, 后方的调料桌上放满了五颜六色的调料, 看得臻言几乎想哭。
臻言伸出手想要碰触那些调料，但肩膀上一轻，后方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