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厕所。”云书的口气有点急，显然憋了很久了。
白鹿村的修行不讲究辟谷，自然五谷轮回之所还是要去的。
对于云书来说，在火车上如厕还真是个大问题。
云书作为梓染的大丫鬟，在梓家像是个副小姐，虽然不至于像是梓染那样如厕都有人伺候，但浴房茅厕也有给她们大丫鬟专用的。
后来到了白鹿村，单间也是有厕所的，云书认为那就是最艰苦的环境了——毕竟在梓家，清理马桶是最低等的仆妇才做的工作，连三等丫鬟都不用亲自动手。
没想到在列车上才是真正的考验！
狭窄也就算了！
竟然在列车的两端！
这也意味着，自己要穿过又黑又长的走廊，声音可能给那些臭男生听见，才可以到达厕所那边！
这对淑女来说，几乎等于嫁不出去了！
云书在白天就觉得这是公开处刑，于是忍了又忍，但晚上觉得黑漆漆的更是可怕。
再说，现在车厢里不止是那些臭男生，臻言小先生还安排了一头肥猪住在这里！
云书更不敢出去了！
现在云书听见梓染小姐也醒了过来，顿时如蒙大赦。
她想着结伴一起去可能就没那么可怕（丢脸）了。
可梓染挣扎在梦境的边缘，没有那么快恢复思考能力。
事实上，梓染正用枕头埋住了自己的脑袋，试图返回到温柔的睡梦中去。
云书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梓染的回答。
“小，小姐？”云书几乎要哭了。
云镜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
她每天看见云书颐指气使的样子，总觉得这个小丫头满是成年人的势利，一点都看不出十三四岁孩子的天真浪漫来，还是现在想要上厕所却不敢的样子比较可爱。
可惜这种可爱根本没维持多长时间。
云书听见云镜的笑声，顿时精神了起来。
“原来你也醒了！”云书咬牙切齿道，她没理会云镜在血脉也算是她家“小姐”，而是强硬的命令道：“你陪我去厕所！”
“我又不想去。”云镜道。
“你想去！”云书道。
“不想！”
“想！”
“不想！”
“想！”
“你们吵死了！”梓染怒吼道，“一起去可以了吧！”
结果三个小女生都从自己车厢里走了出来。
不过真正想要上厕所的只有云书一个而已，再说厕所那么窄，也不可能三个人一起进去，所以必然变成了梓染和云镜站在外面等她。
“好吵。”梓染再次呻吟道。
刚刚在车厢里关着门还好些，但出来了，越发觉得那声音回荡在寂静的走廊，显得有些渗人。
梓染按住了发痛的太阳穴，循声看去：“那到底是什么声音。”
“好像是电话啊！”云镜漫不经心的回答。
“……什么是电话？”
“一种通讯工具……嗯，就是让你可以和人远距离通话的法器。”云镜解释道。
梓染皱着眉看向云镜。
她不是不满意这个解释，而是不喜欢云镜这个态度。
梓染记得前一世，云镜就总用这种理所当然的口气解释一些明明很稀有的东西，似乎把周围的人当作傻瓜似的。
这一世的梓染知道，她在嫉妒。
为什么她梓染大小姐都不知道的事，云镜会知道呢？
云镜却也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凝望了一会儿，她突然道：“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
“好像是臻言小先生安排来的肥…客人那边传来的吧？”云镜解释道，“这个声音意味着有人想要和他通话，但他没有接听，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死了！我们去提醒一下也好吧？以免这个声音一直吵下去，都要把所有人吵醒了。”
骗人！
梓染看着云镜跃跃欲试的眼神。
云镜显然是因为对那个叫做“电话”的存在有兴趣，才想要去看看的。
梓染看着云镜的样子，叹了口气，然后露出了微笑。
“好吧！”
云镜显然有她的秘密，但谁没有呢？
梓染突然释然了。
但云镜惊讶的看向梓染。
她还以为梓染一定会反对的，其实就是云镜本人，也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云镜虽然将这个世界定义成了“建立在末日科技基础上，黑科技断代所造成的修真文明”，但听到熟悉的声音，看见熟悉的物品的时候，难免会控制不住探究的心情。
就像是臻言在红叶楼看见了手提电话一样，同样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可是梓染不仅没有反对，仇恨值还下降了。
看来大小姐也很好奇啊！
云镜的心情好了起来。
她和梓染相视一笑，轻手轻脚的向着朱厌房间走去。
这两个都活了两辈子的姑娘似乎没注意到，去叫醒别人，是不用像是做贼一样的！
第一四七章
朱厌的房间里响着嘹亮的呼声。
如果不是那电话铃声太过于刺耳, 他这鼾声也足够将整个车厢的人吵醒。
“高阶修士不是不用睡觉的吗？”
云镜在接着走廊的灯光看了看房间里。
臻言列车上的硬卧车厢设计得跟他那个世界的软卧差不多，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房门，但朱厌嫌弃关起门来气闷, 一来就拆了车门, 换成了茶室车厢那种竹帘子。
半夜房间里黑黑的, 云镜透过竹帘只能看见朱厌不断起伏的巨大肚子, 单看剪影感觉自己像是进入了某个妖怪的巢穴。
“他一定有妖族的血统！”梓染显然有同样的想法。
她低声对云镜解释道：“灵妖魔怪都是天生具备灵力的，所以并不需要和我们人类修士一般，更改自己的原始本性。”
“也就是说，人类修士才比较奇怪吧？”云镜道，“我们去七情灭六欲，最后为了变成完全不同的生物？”
“……话不能这样说。”梓染被梗了一下。
作为一名正经修士, 梓染觉得云镜的话不对, 但又不得不承认似乎有些道理。
但云镜最没资格那么说了。
‘上辈子’云镜抱着某上界真仙的大腿飞升了。
在梓染知道的人裡, 最先变成“完全不同的生物”的就是云镜自己。
想起这件事，梓染突然有些担心：
云镜的‘姻缘’应该没被自己搅了吧？
梓染也不知道云镜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碰上那位“真仙大人”的, 不过她记得自己在仙踪派的时候, 就曾经看见过云镜和对方在一起，她那时候当然不知道那位帅哥是真仙, 还不知死活的去找过麻烦。
但“这辈子”梓染选择了白鹿山，没去仙踪派, 云镜也跟着她到了白鹿山，不知道云镜还有没有机会碰到自己的“命运之人”。
当然，这个问题不好直接跟云镜探讨。
梓染心虚的探头看了看：“你说的那个‘电话’在哪里呢？”
“听声音好像就在门边？”云镜也探头看去。
她不小心碰到了竹帘。
“小偷！”
像是触发了警报设备一般,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接二连三的响起：
“有小偷！”
“小偷来了！”
“小偷！”
梓染和云镜被这些个声音吓了一跳。
她们紧张的看了房间的主人一眼，发现那如同小山般的肚子好在匀速的欺负，而如雷鸣般的鼾声也没有停顿，就松了口气。
而且那些“警报声”也很奇怪，竟然是从地板上传来的。
梓染和云镜低头看去，正好和几双红通通的眼睛对上。
也还好云书不在。
站在这儿的这两位外表看着是干干净净的小少女，但一个下过地狱做过人彘，另一个经历过末日挣扎求生，自然不会被几双红眼睛吓到。
事实上，在她们最苦难的时候，这大概还算是难得的美味了。
“好像是老鼠？”云镜咽了口口水。
“不对，是狙如，”梓染舔了舔嘴唇，“它们身上的灵力很美味……强烈的样子，至少有筑基期了。”
狙如们顿时安静如鸡。
它们感觉到了食物链上的压制。
可惜两个姑娘并没有因为它们会看眼色就放过它们。
“狙如？哦，就是上次袭击白鹿村的那种吧！”云镜道，“为什么列车上会有这种东西？作为储备粮吗？”
又是储备粮？！
这车上的人类是怎么回事？
正常人会把“老鼠”这种生物误会成是储备粮吗？！
狙如们吓得毛都竖了起来。
和之前的女修不一样，眼前这两个似乎是真的会吃狙如的！
狙如们为了防止被吃掉，结结巴巴的开口了。
“不，我们不是储备粮！”
“我们是朱厌太子的随从！是有身份的！”
“对，对的！我们不知道什么袭击白鹿村的狙如……”
“虽然我们和正道盟的雌□□配过，但那是露水姻缘！”
“是的，我们才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
最后它们差不多等于交代了。
好在云镜和梓染并不是来找它们算账的。
毕竟臻言小先生已经允许了它们上车，那么就可以保证它们是“安全”的。
事实上，虽然这群狙如自称它们有修为可以控制本能，但臻言还是请南宫沁在朱厌和狙如身上打了个印记，以免它们作为凶兽的“混乱天赋”影响到车上的其他人。
可凶兽之所以是凶兽，是因为它们天生的混乱邪恶阵营。
只会做些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梓染倒是知道这一点，但她也没有把几只狙如放在心上。
相比起朱厌，狙如是最下层的凶兽。
以量取胜的那种。
这么几只是不可能造成危害的。
梓染就想起了自己原来的目的：“不管你们在车上干什么，既然醒着，为什么不接通电话……是叫做电话吧？”
云镜点了点头。
几只狙如互相看了看。
这几只小东西却不提那只手提电话的诡异来历，也不提连南宫沁都不建议他们接听通话，反而只就表象解释说：“吱吱，我们也没办法！朱厌太子睡着了，是叫不醒的！”
这也是事实之一。
云镜和梓染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了，那朱厌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那你们不能自己接听，告诉对方你们主人不方便吗？”
“我，我们不知道怎么操作！”
“这有什么不好操作的？”云镜不以为然道。
一只狙如就滴溜溜的转着眼珠问道：“可以麻烦仙子赐教吗？”
这么说着，它看向了“砖头”。
一束红光从她眼中射出，照出了位于墙角的那块“砖头”。
看到这块“砖头”，云镜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怎么会是大哥大？”
“大哥……？”
“电话的一种，”云镜说道，她终究控制不住好奇心，走近过去看了看：“手提电话中最古老的型号了吧，真是奇怪……”
“有什么奇怪的？”梓染不太明白，“最古老的不是最好的吗？”
云镜这才注意到观念不一样。
在云镜来说，科技产品自然越新越好。
修仙界却不是如此。
倒不是说一代不如一代，只不过在仙魔大战以后，这一方小世界的灵气就渐渐枯竭，因此很多法器丹方都因为缺少材料练不出来了，好在这个世界的“保鲜技术”不错，不少秘境被封印以后，内部的时间是停止的，里面挖出来的东西还可以用。
因此对于修士来说，自然是越古越好。
“手提电话可不是如此，”云镜摇了摇头，“它就是消费品，用个两年就不能用了。”
“两年？！”梓染瞪大了眼睛，“那这基本是个废品！”
“你这么说也没错。”云镜苦笑道。
云镜还记得她在末日才换的7G卫星通信手机，那个号称只要天上的卫星没被砸下来，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都可以有信号。
事实上他们也确实做到了。
在末日后，云镜被困在海底隧道的电梯中的时候，还有信号的手机算是帮了大忙。
可惜手机本身质量不行。
自诺基亚以后就没有厂商生产那种可以防弹可以砸核桃的硬核手机了，再加上末日后电源也不太稳定，云镜的手机才用了半年，就在一次战斗中支离破碎。
所以云镜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只大哥大还能用。
根据她对电子产品的理解，这玩意哪怕以前没用过都不行！即使全新的电路板和芯片放在仓库里积压个几年，也全部老化了，更别说这玩意不知道经历多少岁月！
还是说，这器材才全新入库的那一刻，它所在的仓库的时间就被冻结了？！
但冻结时间好像在修仙界，也是需要某些特殊功法和法器才可以达成的吧？
云镜有些怀疑。
但狙如却催促的问道：“仙子，要怎么接通通话啊！教教我们！”
云镜并没有直接去碰那块“砖头”。
“很明显啊，”云镜道，“看见上面那些按键了吗？唯一那个红色的就是接听。”
狙如们在大哥大旁边转来转去，就像是接触新产品的老年人似的，问得让人心烦：
“哪个哪个？”
“红色是什么样的？”
“好像都是一样的颜色？”
这么说起来，老鼠好像是色盲。
狙如也是如此？
“就是中间那排最右边的那个键！”
云镜有些烦躁，就不由再靠近了几步，走到了手提电话面前。
“不对，那是左边！”
她几乎要拿起那手提电话，这时候，梓染突然抓住了云镜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