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着南宫沁的面，他不可能这么说。
“是和……真仙有关……”墨白结结巴巴的说道。
他简单描述了刚刚怎么在玩闹中偶然发现真仙这件事的。
“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南宫沁却奇怪的问道，他摆明了不想要管这件事。
但这个态度却让墨白松了口气。
墨白现在相信这一切都是偶然了，像是南宫沁这样的人，没有必要说谎。
“……正因为没有关系，才想要向您求助，”墨白瞥了一眼还在发抖的惊蛰，最终还是下定决心说道：“这件事，和我们仙踪派的一个门训有关！”
第一八零章
仙踪派位于大荒之中, 因为位置缥缈不定，被称为最神秘的门派。
实际上，这个门派栖息于由垂死的沙蚌吐出来的蜃气中, 位置随机改变, 因此如果不成为仙踪派的弟子和沙蚌建立契约, 即使真仙也无法定位它的位置, 因此说是“神秘”也算是名副其实。
但仙踪派并不是为了“神秘”才选择这样飘忽不定的地点的。
从最基本的方面来说，这样的地点虽然看起来很安全，逼格也很高，但实际上沙蚌的蜃气是有限度的，首先就地盘来说就无法扩大，尤其在这个灵气匮乏的年代, 还有可能逐年缩小, 因此门派也无法壮大, 其他也有各种各样不方便的地方。
仙踪派愿意选择这样麻烦的地方，实际上是为了“躲藏”。
“仙踪派想要躲藏的, 其实是‘真仙’。”墨白说道。
“可是听你们门派的名字, 更像是和真仙的踪迹有关呢！”瑧言好奇道。
“最开始是这样的，”墨白抽了抽嘴角, 苦笑着说道，“我们门派最古的时候, 传说和真仙有关，门派内甚至有联系真仙的法器，但有一天好像看破了真仙的‘秘密’, 所以被真仙追杀，不得不躲进了大荒。”
“秘密？什么秘密？”众人都感兴趣了起来。
“不知道。”墨白道。
他看其他人的眼神似乎有些不信任，于是苦笑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关于这方面的信息，门内有专门的传承长老负责的！”
而且传承长老听闻秘密的那一刻，就要弄聋耳朵，戳瞎眼睛，割掉舌头，封印五感，从此闭关到禁地去。
仙踪派的传承长老已经九千岁了，比墨白资格还老。
那种老怪物本质上和真仙已经没有区别了，只是因为听说了“秘密”无法飞升而已，所以早就没有正常人类的需求了，即使是墨白，也只在仙踪派的几个前辈飞升之际，有跟着去见过他几面而已。
但即使要飞升了去见他，也未必是告知“秘密”的内容。
而是长老根据判断，是否抹去仙踪派的门人印记而已。
也只有被抹掉印记的才可以飞升，否则据说带着仙踪派的身份飞升，没成功还好，成功了反而会被真仙给杀掉。
再结合血狱的存在，墨白更加怀疑自己门派是修魔的门派了。
当然，墨白不会对其他人把这种话说出来。
仙踪派在这种方面，总有特殊的借口让别人帮助自己。
“不过，搞不好是我们门派的先人盗走了真仙的秘密也说不定，”墨白说道，“毕竟我们门派的修行速度不是……”快？
墨白顿了顿，看了看南宫沁冷漠的脸孔，又看了看一边的南宫瑧言。
在修仙界，要说修行速度，谁都比不上南宫沁。
而且连他的后代，这个南宫瑧言也是，在刚刚那种情况突然突破金丹是什么概念？墨白还第一次亲眼看见有人在别人灵力对峙的时候升级的。
以这个孩子的年龄来看，搞不好会像是他家祖宗一样岁数的就成为大乘。
这样一对比，仙踪派引以自豪的修为效率并不值得自豪。
墨白倒是想要问问他们怎么修炼的。
墨白想了想，改了个说辞：“我们门派其实对于怎么更快的飞升有心得，事实上，我们有特殊的法器，可以庇护飞升之路。”
这么说着，墨白从储物袋拿出了灵珠。
满溢着灵力的珠子，而且其中蕴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来自异界的力量。
用修仙界的话来说，就是仙气。
墨白很满意的看着南宫沁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就知道南宫沁也应该无法拒绝“飞升”的诱惑，不如说大乘期的都在考虑这种事。
所以一般门派都不会拒绝仙踪派的请求。
——虽然为了飞升而帮助真仙想要追杀的仙踪派这点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墨白就将这颗灵珠向着南宫沁推了过去：“如果您愿意协助我们，这颗灵珠——”
“轰——”
墨白的话没有说完，就雷鸣声中断了。
墨白目瞪口呆的看见青色的雷霆劈在了灵珠上，瞬间将这颗灵珠劈成了灰烬。
南宫沁还伸出手，似乎在空中抓住了什么，然后用雷霆进行了更深层次的净化。
“我并不准备飞升，以后没有飞升的打算，”南宫沁冷声道，“以后别把这种奇怪的东西带到我眼前来！”
“……”
听到这样的宣言，连瑧言都惊讶的看向了南宫沁。
不过这样一来，局面就有些僵持。
最后还是瑧言笑了笑说道：“仙踪派的掌门大人，您真是太客气了。从现在的情况看，你们门派一直被真仙追杀，而你的大徒弟可能和真仙有关，所以想要让祖宗帮忙吧？那么，您具体希望祖宗做什么，请直接说出来也不要紧，如果情况合理，我们可以考虑帮忙。”
“……”和真仙敌对这件事本身就不合理了吧？
墨白苦笑道：“怎么好意思让你们白白帮忙？”
不如说，两边是交易状态让墨白更加放心。
仙踪派以前派弟子外出试炼，说是收集沙蚌所需要的灵珠，实际上也是打探真仙情报的真假，并且也试情况和其他门派合作，但像是白鹿山这种无欲无求的反而让人不放心。
瑧言明白这点。
“怎么可能是白白帮忙，”瑧言笑道：“没弄错的话，你还在打我学生的主意吧？”
“那是……”墨白身体跳了跳。
现在的情况，他其实没底气跟瑧言提梓染的事了。
瑧言却早有准备似的微笑了起来：“不过您想必也听说了，我们白鹿山其实办的是学堂，并不是门派，所以并不准备约束学生的将来。如果有学生看中其他门派，那么从学堂毕业以后，加入进去也可以接受的。”
“……那么？”墨白觉得更可疑了。
梓染这样的好料子，做老师的更不会放过吧？
“但是，我也要为我的学生负责，那种乱七八糟的门派，我是不会允许我学生去的！”瑧言说道。
“我们仙踪派并不是乱七八糟的门派！”
“但你似乎连你的大弟子是什么状况都搞不清楚呢！”瑧言道。
“！”墨白就无法反驳了。
瑧言微笑道：“但你刚刚也说了，仙踪派修行特别快？……啊，别把那个灵珠拿出来，我不相信你们日常也用那个！而和你们门派内部核心的功法无关，作为大乘期修士，掌门大人您也应该会教一些普通的泛用性的仙术和功法吧？”
“这当然？”
“那么，来我们白鹿山试试看如何？我们白鹿山有一个学校，你或者仙踪派的其他人可以来教一些无关紧要的仙术，”瑧言终于图穷匕见，“可以确认你是不错的师父，我才可以放心把我家最优秀的学生交给你。”
“瑧言先生……”梓染瞪大了眼睛。
她没想到自己还可以得到“最优秀的学生”的认可，明明都告诉对方自己其实是个作弊的重生者了。
梓染顿时被感动了：“我不想要离开你身边！”
墨白顿时被刺激到了。
被可爱的弟子说“想要永远留在你身边”（梓染：不，我没这样说）是多么美好的事情，相比之下，自己的那个大弟子是什么玩意，连本尊都不是了。
墨白就出卖了自己：“行吧！我一定会证明自己的教训能力的！”
瑧言顿时笑得更灿烂了。
他早就在打这方面的主意了。
毕竟白鹿山学校只有林修士是真正的修士，其他都是凡人，要教导更多的孩子，恐怕有些忙不过来，有了仙踪派掌门的同意，他可以从仙踪派这边敲一些帮工过来。
何况，真的让梓染孤身回去将她削成了人彘的仙踪派，瑧言也是真的放心不下。
彼此都有“人质”在手，以后双方行事都会顾忌很多。
墨白也明白这点，他叹了口气。
不过现在他相信瑧言是个对学生很负责的好老师了，这样的话，以后他成为了梓染的师父，也不能输给对方才可以。
双方在达成共识后，话题才转了回来。
“白鹿山很期待你的讲座，”瑧言笑道，“那么，掌门大人，您是不是可以说出您的要求了呢？”
“对，刚刚说到哪里了？”墨白反而愣了愣。
“你们门派得知了真仙的秘密，被真仙所追杀，而你的大徒弟可能是真仙。”瑧言说道，“然后你希望我们帮助你做什么？”
“不，我的大徒弟不是真仙！”之前的说法墨白明明没有反驳，这次却对瑧言推测上的微妙区别摇了摇头，“在入门的时候，这点是确确实实检查过的！”
“那么你家徒弟是突然变得那么会引诱女孩子的？”瑧言道。
“这个也不是。”墨白痛苦的抽搐着嘴角。
他记得自己收徒以前，那个大弟子就拥有妹妹和青梅竹马还有邻村的大姐姐之类的奇怪情缘了。
“我觉得，他应该是在此前得到了那个法器吧？”墨白说出了他的推测：“然后法器吸引了真仙的降临——早就听闻，有个真仙降临到此界收集各种遗失的神器的消息，但我们屡次试探，总没有线索——现在看来，搞不好是那真仙降临到了我家的徒弟身上。”
“还可以这样吗？”
“因为真仙本体是无法降临的，他们通常将神魂下凡到下界生物的身上。”墨白说道，“不过，我们仙踪派对于这种降临的真仙有更确切的方法可以证实，就是需要有人给我护法——”
这么说着，墨白看向了南宫沁。
第一八一章
“那么麻烦做什么？”南宫沁说道, “直接一记雷霆劈死不就完事了？”
大佬，您这样说话会没朋友的！
墨白脸上的皱纹抽了抽，但因为自己到底打不过对方, 还是干巴巴的笑道：“但那个怎么说也是我的大弟子, 不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老夫并不想要放弃他。”
“所以, 你是想要拯救你的弟子？”瑧言道。
“是的。”墨白松了口气。
他很感激南宫瑧言的存在，这里至少有个会说人话的。
瑧言却接着道：“你确定他被附体了啊？”
“我也想要确认这点。”墨白苦笑道。
不过他顿了顿，看了一眼从刚刚就在瑟瑟发抖的惊蛰一眼——墨白不明白惊蛰为什么会恐惧到这种程度——迟疑的说道：“不过，冰镜照出来是那样，惊蛰大人又那么说了，应该说肯定被附体了吧！”
“唉, 为什么？”瑧言惊讶道。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惊蛰说了, 就应该是了？”瑧言也看向了惊蛰。
他觉得这就是个长角的小孩而已, 虽然说是龙，但总之没感觉到龙的威严。
回答瑧言的是惊蛰本身：“因, 因为我们…和真仙是位于‘同一个空间’的……用你们的…语言来说, 是…‘同一个维度’的生物……”
瑧言的身体不由僵了僵。
“同一维度”显然是他那边世界的用词。
瑧言没想到这条龙早就看穿了他的来历。
好在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
墨白进行进行了补充说明：“就是这样。”
修仙者们虽然不知道“维度”之类的词汇，但他们有其他的理解：
“对于不同生物来说, ‘世界’的定义是不同的！就像是鸟的世界是天空，鱼的世界是湖海一般, 两者的世界有微小的重叠。从这一点来说，凡人像是生活在池塘的鱼群，而真仙是生活在海洋中的大鲸, 唯一的例外是各类灵类生物，尤其是龙族，它们光是靠外表，就可以分辨出真仙的存在。”
“看见的世界不一样吗？”瑧言喃喃道。
墨白苦笑道：“这个知识对你来说还早了一点吧？”即使是修士，也是要等到炼虚期以后，通过更多的秘境探索，才可以接触到这类知识。
瑧言倒是不以为然。
不同的知识结构导致世界观完全不同。
光是惊蛰说出“维度”这个词，就说明真仙的存在并不是海鱼和河鱼的区别那么简单。
“不过正是这样，河鱼在没有修行的情况下，是无法去海洋的，但反过来说，大鲸也无法进入池塘，”墨白讲解道：“所以他们通常用法器干涉下界，或者用神魂附体的方式。”
“类，类似于VR浸入……”惊蛰再度插嘴道。
“威啊是什么？”墨白终于注意到了惊蛰的奇怪语言。
瑧言身体跳了跳。
他觉得自己并不需要惊蛰那么“体贴”的解释。
他可以听得懂！
何况如果也引起了祖宗的怀疑怎么办？
瑧言正这样想着，却感觉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瑧言紧张的看过去，发现南宫沁正疑惑的看着他。
这个样子应该是没发现？
瑧言暗中松了口气。
惊蛰见状心里暗中“啧”了一声。
他还想瑧言“穿越者”的身份是不是可以利用，但南宫沁显然早就知道了。
也就是这时候，惊蛰再次感觉到了灵压。
它“碰”的被压到在了地板上，脑袋甚至深深的嵌入了地板中。
南宫沁那家伙……！
惊蛰试图将脑袋抬起来，但无法成功。
“祖宗？”瑧言又被吓了一跳。
“我刚刚没发现呢！”南宫沁看着那边说道，“这是一条龙？”
“是，是的？”刚刚不是一直在说它是龙吗？
“骨头脆了一点，不过好像可以做成法器？”南宫沁道，“言儿，你之前说，你还想要好几辆空中列车的吧？这条龙虽然短了一点，但可以用。”
不，我不要被做成法器……！
对不起，我错了！
饶命！
惊蛰努力的想要道歉，不过被那恐怖的灵压压制着，他连求饶都做不到。
瑧言看着那条继续瑟瑟发抖的龙，叹了口气。
“说起来，让这家伙留在这里不要紧吗？掌门大人明明不想要仙踪派知道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