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子洲的表情一言难尽:“你想说你是因为发情期才……”
“这个不重要,”辛烛打断他,“重要的是,蛇不像某些动物一样每年几乎都选择同一个伴侣,也就是说……”
“你下一次发情期可能移情别恋?”骆子洲补全辛烛的未竟之语。
辛烛视死如归地点头,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他觉得不能瞒着自己的伴侣——至少现在是伴侣。
骆子洲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头顶悬着顶将落为落的绿帽子,咬牙切齿:“没关系,我有让你继续选择我的自信。”
“我也相信你。”辛烛小小声,但他不太相信自己……
这场突如其来的临时谈话让骆子洲耳边响起警铃,草木皆兵。
帅气男演员亚历山大是这次的客串主持,他热情而不失礼貌地迎接作为挑战者的辛烛,不期然对上骆子洲冷飕飕的目光,更觉得自己不该来这里了。
不仅有看不见摸不着的诡异东西在周边徘徊,参赛选手和翻译一个个都不是很好惹的样子,还是回去乖乖做演员吧,拍戏真好,我爱拍戏。
任凭他如何后悔,这次的主持工作还要硬着头皮撑下去。
简单问好后,他向辛烛介绍目前的情况。
半个月前这里的守林员儿子带着朋友们来野餐露营,一个名叫爱丽斯的女孩半夜失踪,两天后警察才在林子另一边的池塘里找到她的尸体。警察给出的判断是她自己失足落水,其他人对此无法接受。
不透光的黑色信封中装着爱丽斯生前留下的最后一张照片,求助者希望通灵者能从照片上得到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信息。
辛烛接过照片,厚厚的黑色信封即使对着火堆也没有透出一丝光线。他平举信封,灵力再次于眼中汇聚,穿透信封看到其中的照片。
这对辛烛而言毫无难度,他分心想道,这个节目可以考虑改名叫《我是透视眼》。
照片中的金发女孩坐在草地上笑得灿烂明媚,头顶的树枝下压,其后倒吊着一个瞪着无神双眼的头颅,垂落的长发几乎扫在女孩脸上。
放下照片,辛烛观察了下四周的环境,拨开人群在空旷处席地而坐,继而抬头寻找。
作者有话要说:
骆子洲:我太难了!
第83章 这是魔法
亚历山大不禁啃了下自己的手指, 颤抖着声音问道:“辛烛,你在找什么?”
“照片中出现的家伙可能藏匿在某处,找到它或许就能知道这位可怜的女孩遭遇了什么。”
人群在窃窃私语, 守林员儿子站出来:“那不是我们的相机出现问题才产生的是吗?”
“事实上, 很多时候所谓的灵异照片甚至视频, 都是相机故障或是光影效果, 我不是专业人士无法从照片本身作出准确判断。但我能感觉到阴灵的气息和窥视的视线,藏在暗处的宵小不知是心虚还是另有所谋。”
辛烛平淡的声线让人不由自主后背发毛, 他突然甩出策妖鞭更吓得所有人后退数米,亚历山大顺势躲到自己的摄影师身后。
“发生了什么,他是从哪里掏出这条鞭子的?”
现场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直到录制结束摄影师倒回慢放才看清,鞭子是辛烛从袖子里掏出来的。
中年精瘦的守林员挡在少年们面前, 叹为观止:“这是魔法!”
差点被一鞭子抽得魂飞魄散的阴灵攀在树枝上瑟瑟发抖:“那只是个恶作剧,我没想害她!是河里的家伙, 她看上了爱丽斯,要她做自己的接班人。”
为了不暴露骆子洲,辛烛复述了阴灵的语音语调,骆子洲再翻译一遍, 看上去就像只有辛烛能听到、看到阴灵。
人群中又是一阵哗然, 亚历山大刚从摄影师身后出来,听到骆子洲的翻译又默默退了回去。
“刚才有个跟你一样可怕的家伙强行镇压了河里的大佬,差点把河底给掀了。但她好像对爱丽斯束手无策,她还在河里。”为了示好, 阴灵透露出更多的消息。
辛烛猜他说的是塞西莉亚, 回头问亚历山大:“刚刚塞西莉亚去过爱丽斯出事的河边是吗?”
亚历山大想到一些不愉快的经历,脸色变得煞白。他舔了舔唇:“是的, 你不会也……”
“那我们去给她扫个尾吧。”没等亚历山大说完,辛烛愉快地下了决定,完全无视亚历山大一脸的生无可恋。
主持人不能拒绝通灵师合情合理的要求,亚历山大可怜兮兮地请辛烛不要走太快。
幽深的林子里没有特意给人行走的道路,他们只能在缝隙中穿梭。即使节目组的打光灯足够明亮,还是不能给人提供充足的安全感。
穿过林子的过程,让人明白为什么其他人不接受爱丽斯失足落水的结果,一个女孩深更半夜独自穿过这片林子,需要莫大的勇气和很长的时间。根据守林员所说,熟悉地形如他,穿过这片林子也得半个小时左右,从外围绕过来则需要更长时间。
发现爱丽斯尸体的池塘不大,但很深。
正如阴灵所说,原本占据这里的水鬼已经奄奄一息被镇压在河底,八成缓不过劲儿只能等死了。一脸迷茫留在这里的阴灵不止爱丽斯一个,还有两个的男孩——一个看上去将将成年,另一个还没凳子高。
“我看到一个黑头发蓝眼睛的男孩,请原谅我的冒犯,我觉得他长得有点像您。”辛烛看向守林员。
守林员双手背在身后,神色没有太大波动:“那是我的第一个儿子,他也是在这里落水而死。”
“非常遗憾,有件事我不知是否该告诉您。”
守林员觉得自己活了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见识过,无所畏惧,让辛烛但说无妨。
辛烛瞄了眼被守林员死去的儿子牵着的小孩儿,轻叹一口气:“你死去的儿子也有了一个儿子,你多了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孙子。”
现场沉默数十秒,人们似乎用了很长时间思考辛烛话里的意思,最终意识到——哦,就是字面意思。
守林员和他活着的儿子惊恐的表情如出一辙,半晌才缓过神来,张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守林员的儿子和爱丽斯一样都是被水鬼强行留下的阴灵,他们最好的归宿就是投胎。辛烛不太清楚这边的程序和华夏是否一样,只能尽力一试。
从袖子里掏出香烛纸钱点燃,暖香袭人,陷入混沌的阴灵神思逐渐恢复清醒。
爱丽斯走上岸边虚虚拥抱、亲吻自己的朋友们,他们只感觉到微风拂过自己的脸庞。守林员的大儿子牵着孩子来到自己的父亲和兄弟面前,拍拍弟弟的肩膀,摸摸父亲苍老的面庞,神情中有不舍,更多的是解脱的轻松。
“请您向父亲转达我最后的嘱托,让他不要酗酒,也不要让弟弟喝酒。”离开前,守林员的大儿子诚恳地请求。
一条光路从他们脚下一直延伸到远方天地交接处,那是他们的归途。
仗着别人听不懂华夏语,辛烛轻声和骆子洲吐槽:“都不派人来接,服务也太差了。”
骆子洲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大概仗着地广人稀为所欲为吧。”
只要孤魂野鬼不影响正常人的生活,他们不去投胎还能减轻轮回部门的工作负担。
亚历山大等了半晌,直到香烛燃尽才敢出声:“结束了吗?”
“早就已经结束了,他们也已经离开。”辛烛收拾了地上的残渣,看向守林员的方向,“您的儿子让我请您不要再酗酒,也不要让弟弟喝酒。”
守林员抹了把脸,一拳锤在二儿子身上:“臭小子,敢背着我喝酒了!”
“我已经长大了,您能喝那我当然也能喝!”
“不喝了,以后都不许再喝了。”守林员双目泛红,“不能让死去的人为我们担忧啊。”
再次被围住,辛烛的内心一片平静,他怀疑这个节目火起来是因为大家都想免费算命。
日常算命,明确预测未来是不可能的。除非算命对象被人强行扭转命运——譬如借气运、夺生气、诅咒之类,他可能会多提点几句,其他的也就说说过去的事情先把人唬住,然后给个似是而非的答案罢了。
辛烛前两期的录制任务到这里结束,天色已经全黑,林子里一派阴森。直到回到人气旺盛还燃着火把的节目组据地,亚历山大才离开摄影师身边,继续主持工作。
所有选手测试结束时已是凌晨,他们又聚集在金碧辉煌的大厅,等候萨沙公布本期的黑白信封。
塞西莉亚对自己获得白信封无惊无喜,获得黑信封的萨满伊芙琳走得骂骂咧咧,叫嚣着要去曝光节目组侮辱人的骗局。
这并没有威胁到节目组的人,只是让她自己丑态毕出而已。
完成任务的辛烛和骆子洲没有急着回华夏,他们还能在节目组订的酒店休整一夜。
骆子洲对蛇类发情期耿耿于怀,找出所有能找到的资料誓要研究透彻。他甚至联系了对蛇类颇有研究的生物学专家请教,搞得对方以为他想放弃物理学转生物学。
上了飞机骆子洲还在查阅文献,没有发现辛烛脸上一闪而过的狐疑。
飞机刚起飞不到半个小时,一名留着棕色长发的男子突然惊叫着从自己的座位上弹开,满脸惊惧地看着邻座壮汉,用国际通用语狂叫:“他有枪!枪!危险的枪!”
壮汉另一侧的女人试图悄悄离开,却被一把抓住作为人质,冰冷的枪口抵在她的太阳穴上。
“保持安静,否则我的枪可能会走火。”壮汉的国际通用语带着浓重的口音。
即使机舱内一些乘客听不懂通用语,见此情状也不难猜到发生了什么。乘客们静若寒蝉,空乘壮着胆子上前劝说,但对上黑洞洞的枪口,他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副机长从驾驶舱赶来,试图询问壮汉的诉求。
壮汉面无表情地扫视全场,似乎在寻找什么:“现在飞机上最危险的不是我,而是一个不知被藏在哪里的炸弹。一个疯子拿我全家人的性命威胁我上了这架飞机,如果我不杀死你们其中的三个人,他就会引爆炸弹炸死我们所有人,也会杀了我的妻子和孩子。”
他握枪的手有些颤抖,眼神却很麻木,可能已经不是以第一次面对这样的“任务”。
“我没有其他选择,我不仅仅在自救,也是在救你们。三个人,换所有人。”
副机长吞了口唾沫:“先生,您确定飞机上有炸弹吗?”
不见棺材不落泪,面对这样的情况,每个人心底都存着一丝侥幸。
现在的安检这么严格,真的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炸弹安装在飞机上吗?
壮汉没有任何动摇,也没有回答副机长的话。
“有哦,”辛烛从座位上方探出头,“就在我的座位下面。”
对比其他人的严肃,辛烛的语气和神情都太过轻松,令人生疑。
终于从文献中清醒过来的骆子洲弯下腰,果然看到一个闪烁的红点。他顺手就给掏了出来,吓得其他人心中一紧,生怕他碰到哪里导致引爆炸弹。
第84章 拆弹
副机长摸不准辛烛和骆子洲是什么角色, 心脏快要从喉咙跳出来:“慢慢慢,两位请冷静,这个东西太危险了。”
辛烛在炸弹上轻轻敲击一下, 仿佛在所有人心上砸了一记重锤, 有承受能力差的当场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骆教授, 这是你的专业领域吧?”
骆子洲低沉地“嗯”了声, 为了研发能用于异兽、修士的新型武器,他早期对各种现有武器做过深入研究, 可以充当临时拆弹专家。
要是拆不了,还能用灵力破坏触发装置。要是还不行,还有最后一条路——找个没人的空间,让炸弹在结界内爆炸,原理类似防爆桶。
看骆子洲半晌不说话, 辛烛用手肘碰碰他的手臂:“我的通用语水平不支持我跟他们解释清楚,翻译同志该上线了。”
骆子洲抬头与紧张兮兮的副机长对视, 言简意赅:“我,拆弹专家,借一下你们的工具箱。”
长长的出气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机舱中几乎凝滞的空气恢复流动, 副机长肉眼可见地放松不少, 却还不敢完全放下心。
拆弹工作从来都是九死一生,最有经验的拆弹专家也不敢百分百保证成功。在飞机上他们无处可逃,一旦失败就是机毁人亡。
纵使心中依旧绷着一根弦,副机长也得作镇定状安抚住乘客。看到骆子洲和辛烛专注但并不凝肃的表情, 副机长在心里告诉自己, 或许事态真的不算严重。
壮汉依旧用枪抵着人质,他没有阻止骆子洲拆弹, 只冷眼相看:“你们拆不了的,没有人能破坏他的计划。”
辛烛高高地挑起眉毛:“他是上帝吗?”
壮汉一愣,麻木的眼神终于有所波动,似乎经历着某种挣扎。
许久,他才哑声道:“他是撒旦。”
辛烛隐约有个不负责任的猜测,偏头在骆子洲耳边低语几句。骆子洲眉端微蹙,觉得辛烛说得几分道理,遂冲他点了点头。
得到骆子洲的肯定,辛烛离开座位向壮汉那边靠近,壮汉下意识加大钳制人质的力度,被扣住的女人发出痛苦的哀嚎。
辛烛停下脚步:“先生,或许我们可以帮你。”
壮汉脸上的肌肉不断颤抖,他正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不,谁也帮不了我。他是从地狱爬上来的魔鬼,没有人能违背他的意愿!”
他又看向正在研究炸弹的骆子洲,满目绝望:“即使你们能拆解炸弹,只要他想让它爆炸,它就会爆炸。”
壮汉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不自觉发力,似乎已经压不住情绪。
“先生,请你看着我。”辛烛提高声音吸引他的注意,在他看过来后,在众目睽睽下翻转空无一物的右掌。
策妖鞭于翻掌间出现在他手中,壮汉有刹那怔然,辛烛抓住时机,在挥出策妖鞭的同时闪现逼近壮汉。
鞭未到,人先至,壮汉只觉全身一麻,回神时原先的人质已被推到其他乘客身边。长鞭将他捆束得动弹不得,他的枪已经被眼前的少年握在手中。
他直到此刻才真正看清少年的模样,漂亮得不似人类,竟与他记忆中那人模糊的身影微妙地相似。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他们明明体型差异巨大,造型声音气质也无一类似,他甚至从来没有看清过那个疯子,但他越看越觉得他们相像。
辛烛拿着枪研究了一会儿,感觉无数道视线汇聚在自己身上,抬头发现原先盯着壮汉的众人都警惕地看着自己。他明白大家的顾虑,但他不会拆枪,干脆把枪捏成一个球。
“这样你们该放心了吧?”辛烛举起不规则球体,感觉自己十分贴心。
机舱内其他人:虽然枪被毁了,但这个人形武器好像比枪还要可怕……
副机长干笑两声,其他人欲盖弥彰地转开目光,生怕激怒辛烛。
被策妖鞭绑住的壮汉看着被毁的枪体,眼神越来越亮——他在肮脏泥淖中越陷越深,如今终于看到了能助他逃离的希望之藤。
壮汉刚有动作,辛烛便猛地扯动策妖鞭将人带倒在地。壮汉的额头磕在座椅扶手上,鲜血沿着他的脸庞滑落,他却浑不在意,站不起来就蠕动着向辛烛靠近。
“救救我,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辛烛蹲下身与壮汉对视:“你刚才说没有人能救你。”
“但是你可以!”壮汉神情激动,近乎疯狂,“求你,只要能让我脱离那个魔鬼的掌控,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辛烛蹲下身,冷漠脸:“你说我不是人吗?”
壮汉愣住,表情几乎凝固。身后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不知是不是怕辛烛一怒之下把壮汉也团成球。
骆子洲已经拆解下炸弹的外壳,听到这边的动静无奈抬头:“不要闹了,接下来的拆解工作不能有任何闪失,你过来帮忙。”继而他转向副机长,“请帮忙向机长传达,尽量保持飞行平稳,任何颠簸都可能造成拆解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