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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难为[反穿书]》TXT全集下载_19(1 / 2)

她在某个瞬间,忽然觉得自己其实还是想要问一句:当年把她和江泌交换过来,带着她离开了她的父母和家庭,漠视她、支配她,从始至终,可曾有过一点负疚之心么?

但人死就如灯灭,似乎这些问题,也再没有问的必要,也不会再有答案了。

她倦倦地垂着眼,半晌都没有说话。

束太太没有她的吩咐,只能这样抬着头,忽然鼓足了勇气,抬眼偷偷地向上瞄了一眼。

十五、六岁的少女,静静地坐在四出头的方椅里,穿着旧白的衣裳,肌肤的颜色却比衣裳还要洁白,微微地低着头,露出光洁的额,姿仪就像是春日里一株落了花的树。

束太太心里生出莫名的情绪来。

即使是后来又被人提起,她也几乎忘记了几年前那个被她小姑买卖不成,跟着一个听说是混江湖的小哥离开的小丫头。

只是记得那个时候,觉得那“小外甥闺女”身上有几分超人之处。

听说她是长公主亲生的女儿,还有些惊异。

她来知心院之前,已经在上房里见过了陪在长公主身边的妙真郡主江泌——人人都说,那才是她小姑肚子里爬出来的女儿。

那个遍体绫罗的郡主,她初见的时候已惊为天人,甚至有那么一瞬,大逆不道地想着,小姑把女儿留在长公主府里养,虽然做的有些不仁义,但确实把这个“外甥女”养得金尊玉贵,也算是值得了。

但此刻对着江楚烟,这个听说今年才被接回京里的小姑娘……

她又觉得,假的终究是假的。

就算是蜜罐子里泡大,放在真的旁边一对,也让人看出虚来。

束太太压了口气,就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寂静的堂屋中,忽然有道颀长的身影映进门来。

侍女们纷纷屈下膝去,叫着“大公子”。

江楚烟不由得抬头。

江汜步履从容地进了门。外面细雪未停,他肩上披了件鹤翎白的大氅,越发显得冰冷锋利,不近人情。

江楚烟站起身来,叫了声“大哥”,江汜却压了压手,示意她坐下:“还没有说完话?”

江楚烟有些惊讶。

束太太却慌慌张张地转过身去,又给江汜磕头:“民妇叩见大公子。”

显然是见过了。

江汜眉梢平平的,低头看着束太太,束太太额角冷汗涔/涔而下,又慌忙转回来对着江楚烟,道:“民妇不知进退,打扰了小姐。民妇来求见小姐,是为民妇那个犯下滔天罪孽的小姑,来给小姐磕头的。”

“还有民妇自己,当日也为虎作伥,逼/迫小姐,民妇罪孽深重,不敢乞求小姐的宽恕,只求小姐不要为民妇这样一条贱命,坏了往后的心情……”

江楚烟淡淡地道:“罢了。”

她仰起头来看着江汜,忽然轻声道:“是我想起从前的事,没有叫她说话。”

江汜淡漠的目光泛起一刹波澜,又很快静了下去。

他微微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

江楚烟没有说话,很快就有江汜身边的小厮拖着束太太退了出去。

江汜却忽然俯下/身来靠近了她。

他目光平静冷漠,却仿佛有种洞彻人心的锐利,近距离地望着她,让江楚烟也忍不住垂眼避过。

江汜轻声问道:“你不生气?”

江楚烟沉默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江汜神色似乎微微有些怪异。

江楚烟道:“往者不可谏,逝者长已矣。既然那些事已经无可改变,当日做错了事的也不是我。”

她声音轻缓,望着江汜,宁和地道:“我又何必拿来惩罚自己?”

江汜仍旧在定定地看着她,过了半晌,才忽然直起身来。

江楚烟似乎听到他低沉的笑声。

但他已经拂袖走了出去。

绀香踮脚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口,微微有些怫然,道:“大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说话没头没尾的。”

江楚烟摇了摇头,道:“束家太太原本没有一定要来给我磕头的道理。想必这府里也只有大哥会记得,让她来给我磕个头、陪个认罪了。”

作者有话要说:问宝宝们,你们更喜欢二合一的长章一次发,还是喜欢像现在这样,不同时间分开发两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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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

绀香不说话了。

江楚烟与江汜相处不多, 时常觉得他身上有些与谢石相类的特质,但在许多地方上,却又分明迥异、背道而驰。

她在屋中沉默了片刻, 看着镂空窗格里年轻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拎起窗下的油纸伞, 向门口疾步走去。

侍女们措手不及,回过神来连忙蜂拥着跟上。

江汜已经走到了小院转角处, 听到身后的响动, 微微顿住了脚。

他回过头来, 簌簌流雪之中,少女一手提着裙摆,脚步轻/盈而急促地走过来。

江汜眼瞳微深。

江楚烟却已经停在他身后,将那柄伞递了过来:“雪大风疾,大哥撑把伞吧。”

江汜沉默了片刻。

就在侍女们以为他就要拒绝的时候,他却忽然探过手来,握住了伞柄。

是女郎用的油伞,伞柄也略显纤细, 温润的紫檀木把手,还刻着出/水莲的阴纹,打磨十分的细腻,带着少女淡淡的体温。

江楚烟松开手, 拢了拢肩头的斗篷,微微屈了屈膝:“大哥慢走,一路平安。”

江汜站在原地, 似乎轻轻地点了点头,一语不发地撑开了伞。

素绢伞面遮蔽下来,覆上鹤白的氅衣。他转身走进霜雪扶疏的林台之间。

骤风卷来一阵狂雪,纷纷扬扬的,很快就把地上原本不深的雪迹和足迹掩盖了。

江楚烟站了片刻,眉眼微微一垂,就回过身来,仍旧被绀香一众侍女拥簇着回了房。

她说“往者不可谏,逝者长已矣”,未尝不是劝江汜从那些长辈的污糟烂事里抽/出身来。

但每个人总有自己的坚持。或许她弃如敝屣的,也为别人求而不得、甘之如饴。

江楚烟无意想下去。

侍女们没有这么多的心思,很快就围着她团团地打着转,生怕她出去一趟吹了风受了寒,一个亲自往厨下去盯着姜汤,一个又来扶她换衣裳、拢手炉……

房间里重新变得热热闹闹的。

-

束太太和丈夫扶着束冬苗的灵位,很快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城。

长公主府并没有因为这个小小的浪花而掀起什么波澜,一切都平静如往日,只有妙真郡主所住的妙华院里陷入了低沉的气氛。

侍女端上来的刺玫百合汤还放在桌上,已经连碗都冰冷了,因为江泌屏退了所有服侍的人,也就没有人会来收拾下去。

江泌在榻上躺了半晌,慢吞吞地爬了起来,将那碗冰凉的汤水端在手上。

使婢无意间的话又响在她耳边:“郡主最近睡得不好,气色总有些黯沉,膳食口味上挑剔,就连月事也迟了两、三个月了,这可是要命的事,该请太医来给郡主调一调身子才好。”

说者无意,却像是惊雷似的炸在了江泌的耳边。

甜汤冰冷,刺玫花说不出的腻香却越发浓郁起来,让江泌喉间涌上一股呕意。

她扭过头去,那股汹汹而来的干呕感却又消退了。

江泌眼神冰冷,趿着绣鞋下了榻,就将那盏冷汤灌进了窗边的细口大花觚里。

她叫着“锦桃”,很快就有个侍女听了召唤,掀了帘子进屋来,见她捧着个空碗站在桌边上,不由得堆了笑意,道:“郡主有什么吩咐?”

江泌沉声道:“我有件事要单独交代你。”

她神色冰冷,锦桃不由得打了个颤,低声道:“郡主,奴婢……”

江泌却已经捏住了她的手,道:“你看到死的那个人了吧。我阿娘心里有我,我如今还能坐在这里,这样和你说话。”

“同样的,这府里服侍的人,多一个、少一个,都算不得什么。”

她眼中有些异样的光,让锦桃战栗又惶恐,不得不顺着她的力道压低了身子,听着她淡淡地交代差使。

午后新晴,长公主府的后角门里走出来两个婢女。

看门的小厮拿了银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了过去:“郡主身边还是肥差,连身边的丫鬟都能隔三差五地出去买胭脂水粉。”

又叮嘱道:“下钥之前须得回来,不然我也帮不了你们。”

侍女连连地应了,沿着后巷往街口去,上了架朴素的驴车,兜兜转转地拐进了一条窄街。

下车时又是两个市井小妇人的装束了,头上蒙着幂篱,低着头行色匆匆地进了医馆。

坐诊的大夫切了一只脉,就皱起了眉,两只手都把过,不由得不甚赞同地道:“太太已经有了两、三个月的身孕,怎么还独自出门来寻医?身边没有个亲眷陪伴么?”

幂篱后少女娇俏的脸一红一白,将诊金丢在桌面上,就起身出了门。

锦桃等在门口不敢进去,也不敢问江泌私下里来找大夫看的是什么病,见江泌/出来,忙迎了上来扶住了她。

主仆两个仍旧坐了驴车回长公主府去,锦桃却觉得自己被江泌盯住了。

她瑟瑟地道:“郡、您、奴婢……”

江泌道:“我记得你原本不是家生子,是被耶娘哥哥卖进府里来的。”

她下意识地模仿着江汜的眉眼神态,锦桃果然心中生寒,不由自主地点头。

江泌问道:“听说你哥哥好赌,跟南街那些帮闲、瘪三无赖很有交情?”

“让你哥哥帮我做一件事。”她从袖中取出一只香囊来,沉甸甸的,压在锦桃手心里,像是压在了她的心头上:“这些,都是你的。”

-

晚间起了风,吹得窗屉“吱嘎”地响,绀香把窗子落了下来,江楚烟却犹嫌闷,就仍旧支了个小小的缝隙,微微冷冽的空气从窗缝里漏进来,未及行凶就被窗下绵延的熏笼挡住了。

庭中的树簌簌作响。

子春揣着手在门口看着,同江楚烟道:“听说北地的树木在秋冬日里都要落尽叶子的,到时候园子里未免都显得凄凉了。”

江楚烟支着颐,就微微地笑,道:“说不定明年就回南边去了。倘若就在京里住下,那也该有自己的院子,到时候叫你好好地规划,种些不落叶的树来留着冬日里看。”

子春就喜气洋洋地给行了个礼,道:“小姐一言九鼎,这话奴婢可记下了,往后这差事谁也不能抢了去。”

江楚烟笑着不理会她。

中庭总有些风吹落叶的声响,但听得久了,也不觉得十分吵闹,甚至江楚烟歇下的时间还比往日早了些。

窗棂上忽然有轻微的响动。

值夜的绀香警醒,猛地坐了起来,蹑手蹑脚地下了榻。

窗棂还在轻轻地响,像是被风卷着小石子不经意敲打,又让人不能错认规律的间隔,三长一短。

绀香忽然回过头来。

江楚烟不知何时已经坐起了身,赤着脚从帐中走到了她身后,轻声道:“开窗。”

绀香抿了抿唇,依言撑开了窗屉。

玄色的身影微微一晃,沿着开到一半的窗扇落进了屋里。

侍女手脚微微发麻,机警地向外看了一眼,又很快将窗子落了下来,去壁间的长明灯上取火。

江楚烟已经低低地叫了一声“哥哥”。

房中昏暗,一时看不清男子面上的神色,只有极富存在感的目光将她从头笼罩,落在她赤/裸的足上,江楚烟忍不住跟着他的视线低头,身子微微一轻,已经被人打横抱着回到了榻上。

地龙还没有烧,泥金的地砖上沁出冷意,片刻功夫,已经将那双玲珑纤细的脚底扎得发白。此刻被谢石握在手心里,掌中的炙热反而让江楚烟觉出刺痛。

她不由自主地蜷了蜷脚趾,换来年轻男子眼眸微微的深黯。

谢石哑声道:“别乱动。”

江楚烟停顿了片刻,谢石的手指拂过她中衣的下摆,将那截白/嫩嫩的足尖遮蔽住了。

他轻轻闭了闭眼。

少女在短暂的安静之后重新折腾起来,倾过身来握住了他的衣袖,谢石唯恐她失去平衡跌倒,不敢使力,却被她轻易揭开了半扇衣衫。

湿/润润的血腥气骤然溢散开来。

侍女点起了桌上的宫灯,柔黄色的光明里,江楚烟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看见他腰间一道长长的伤口,被潦草地包扎了一把,还在向外沁着血迹。

少女恸楚的神色落在谢石眼睛里。

他摇了摇头,感觉掌心的双足已经恢复了温暖,才将她松开了,柔声道:“没有什么大碍。”

江楚烟有些气恼。

受了伤,还要把她抱到榻上来——是她不会走路吗?

她撩起眼来,凶狠地瞪了谢石一眼。

谢石却低低地笑了笑。

他的阿楚,自以为凶巴巴的,却像是只赌了气的小鹿,又不舍得真的撩起蹄子给他一脚。这一眼就非但没有一点杀伤力,反而只显出温柔和关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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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