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幸在琼院的小厨房烧好热水后便来到院门口候着,看着两过院门而不入的世子和世子夫人忍不住摸了摸后脑勺——什么学问?世子和世子夫人这是要学“大禹治水”不成?
好在,陆斩疾和沈曦二人最终没学成。
第三回 弯遛到一半,沈曦便觉得双腿下的脚再不能直立行走了。
疼。
走一步,疼四下。
两只脚的前脚掌和后脚跟好像都磨出了泡。
陆斩疾一看她磨磨蹭蹭、脚不敢沾地的模样,心头瞬间生满心疼。
是他一时忘了。
他自幼习武,满十岁后甚至跟着父亲一起行军,脚力早就锻炼出来,这点路对他来说最多算是热身。对谢三却是不同,她怕是早就走累了。
陆斩疾遂停下脚步。
沈曦见状,迫不及待跟他一起停下。
呼……
她悄悄松口气,转眸环顾四周。
他们好像走到了一处小花园,如今腊月的天,花园里的花早已凋谢,半人高的花株光秃秃一片,枝桠颤巍巍随着寒冬夜风摇晃,偏花园四角长着四颗茁壮翠绿的青松,更衬得它们愈发可怜。
小花园再往前走便是间院子。
沈曦方才已然路过两回。
那院子门匾上写着“思雅苑”三个字,门庭干净整洁,无一丝杂草。但瞧着没什么生气,看上去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沈曦又瞧瞧小花园,东南角有间小凉亭。
这具身体太弱,这段时间她也没来得及锻炼,此刻一停下,她愈发觉得自己走不动脚了。所以,现在要么去小凉亭里歇会儿脚,要么去前头院子里歇会儿。
然而她尚未做下决定,整个身体却是骤然悬空,霎时失去重心。
“嗯诶——?”
她发出句“乱七八糟”的呓语。
下一秒,双手比大脑更诚实的环住陆斩疾脖颈。
等大脑反应过来时,陆斩疾已抱着她走到了“思雅苑”门前。
“……”沈曦默了默,没作声。
抱都抱了,路也走了,这时候再挣扎显得太过矫情。
况且她的确累到走不动道,即便能歇会儿,她也没信心能拖着磨出四个泡的双脚走完剩下的两刻钟路程。
可沈曦到底是第一回 被男人这般公主抱,为了能让陆斩疾省点力气,她双手紧紧环着他的脖颈,上身半边身子牢牢贴在陆斩疾的胸膛,抬眼是他清俊的侧脸、可口的薄唇,低眸是他性感的喉结、若隐若现的锁骨……呼吸逐渐不受控制地灼热,没多久,脸颊温度也变得滚烫如火。
沈曦飞快闭上眼,额头往陆斩疾肩上一栽。
不行不行!
不能看不能看!
再看下去她要控制不住自己下嘴了!
然而一闭上眼,沈曦便知道她闭眼闭晚了。
虽然眼前一片黑漆漆,脑袋瓜儿却有它自己的想法,自动自发的勾勒出陆斩疾的侧脸薄唇、喉结锁骨。
它甚至不要脑的添油加醋,侧脸泛出诱人的红,薄唇变得水亮亮,喉结锁骨上莫名多出好几个吻痕……呜,想不要脑的欺负陆斩疾。
沈曦羞耻的难以面对自己,索性将脸埋的更深,默念“只要陆斩疾不知道,我就还有脸”。
不过她兀自煎熬,这厢陆斩疾也好受不到哪去。
沈曦是第一次被男人公主抱,陆斩疾亦是第一次这般抱女人。
自陆斩疾母亲死后,先镇远侯便遣散了府中伺候的丫鬟,因此陆斩疾自小身边便都是男人。直到八年前先镇远侯迫于形势压力娶了如今的赵氏续弦,镇远侯府里的女人才一点点变多。
可陆斩疾对这个凭空多出来的名义上的母亲并不喜欢,亦不想跟她亲近。
赵氏起初试图努力讨好过陆斩疾,但在碰壁两三次后就作罢了,再到后来先镇远侯阵亡,她肚子里怀了遗腹子,便与陆斩疾彻底不对付了。
而先镇远侯阵亡后,陆斩疾忙着生存、忙着蛰伏、忙着筹划反攻,更没有心思去接触女人。
唯有妹妹陆绽颜,他倒是抱过几次。
可那怎么会一样?
陆绽颜不过是隔着层关系的妹妹。
此时怀里这个,才是他的人,完完全全,只属于他的人。
陆斩疾垂眸瞧向怀里的小女人。
今夜月光足够亮,他的夜视能力足够好,能清清楚楚看见小女人绯红的脸。像熟透的蜜桃,鲜艳可口,咬下去味道一定很好。
这般想着,他忍不住将视线移到她红润的唇上。
唇色很娇艳,很诱人。
陆斩疾眸色一深,长腿不禁迈得更急更快。
他等不及了。
他想要她。
作者有话要说:——我老金回来了!!
本章两分评发红包,宝贝们不要大意的留言鸭鸭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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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累不累
念头一起, 大有燎原之势,陆斩疾的理智眨眼间便要被吞没殆尽,不禁脚下生风, 生生将两刻钟的路程缩短到一刻钟。
偏他步子又迈得极稳,正“双目紧闭、沉浸羞耻遐想”的沈曦丝毫感受不到颠簸, 只是觉得耳边某人的呼吸声似乎越来越粗重。
唔,可能是她太沉了。
沈曦在“兀自羞耻”的间隙里分神意识到自己的体重问题, 而后突然想起陆斩疾还是个病人, 他这般抱着她, 体力恐怕吃不消。
思及此,她顿时顾不上“要脑不要脑”了,立即道:“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陆斩疾原本清俊的脸上此时正泛着大片大片的红晕,并且大有从脸颊蔓延到脖颈之势,沈曦一睁眼便看见这副令人想入非非的景象。
咳。
咳咳。
她在心底无声重咳两声,来提醒自己“要点脑”:这厮摆明是因为她太重了累到脸红,才不是和她一样满脑子想着黄色废料才脸红。
陆斩疾却置若罔闻, 紧抱她的手丝毫不松,脚步反而迈得更快,自顾自道:“马上就到琼院。”
嗯?
这么快就过去快两刻钟了吗?
沈曦不由转头往前头探了一眼,好像真快到了, 她都看见站在琼院门口的陆幸和秀清了。
“那、那更要放我下来啊。”
沈曦的脸红上加红,“他们都看见了……”
“看到又如何?”
陆斩疾话音格外镇定:“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外头还能传闲话不成?”
沈曦:“……”竟有理有据, 无法反驳。
可被人围观“不能独立行走”这事儿,她实在没什么经验,一时半刻不太能跨过“害羞”这道门槛。
“你累不累啊?我不想你太累……”沈曦轻声直入主题,试图以柔克刚。
果然她这句话刚说出口,陆斩疾霎时便停下了脚步。她一喜,手腕微动,做好了他把她放下来的准备。
可下一瞬,这厮的话却让沈曦如遭雷劈。
“累不累,夫人一会儿亲自查验便是。”
“……”
沈曦再不想多说一个字。
管这厮累不累!累了才最好!
当陆斩疾和沈曦第三次走到琼院门外时,陆幸终于看到他们世子抱着世子夫人进了院门,他……险些流下激动人心的泪水。
而站在陆幸身旁的秀清也随着无声松口气。
她们姑娘从前对姑爷太过抗拒,嫁进镇远侯府这段时间亦一直不曾与姑爷圆房,她和秀兰很担心姑娘想不开做傻事,如今真真切切见着姑娘和姑爷的恩爱模样,那块悬在她们心里的大石才总算是能放下了。
*
屏风后,秀兰、秀清两人垂着眸子调好水温,便齐齐行礼退了出去。
陆斩疾却仍牢牢抱着沈曦不放手。
沈曦面红耳赤,又不好在秀兰、秀清面前挣扎,只能把脸深深埋到陆斩疾领口上。她的呼吸,便不可避免地落到他的颈窝。
像是春风抚过寂静湖泊,水波轻轻的、一圈一圈荡漾开来,温柔又缠绵。
陆斩疾仿佛瞬间陷入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地——明知应该安静沉稳,却偏偏控制不住蠢蠢欲动。
“为夫……帮夫人沐浴。”他哑声,每个字都带着点欲。
“不用!”沈曦浑身猛地一激灵。
怕了怕了。这厮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
她飞快抬起头,双脚挣扎着想往地上跳:“夫君,我能自己来。”
但陆斩疾左手扣她膝盖骨扣得很紧,力气不重,用的巧劲儿,她就是怎么都挣脱不开。
“陆斩疾——!”
沈曦急了,涨红着脸恼声喊他名字。
陆斩疾眸光幽深,看清女人面上丝毫不加掩饰的羞恼之色,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好像太过了些,谢三显然很抗拒和他一起共沐浴。
他眉心皱了皱,心头闪过疑惑。
可谢三不是想和他圆房的么……
这表明,她愿意和他变得更加亲密。
自从决定和谢三圆房,陆斩疾便买回来几本闺房小册子研究。
“一起沐浴”——咳,不过是诸多亲密关系中的一种,她为何会如此抗拒?
“夫人不愿意?”陆斩疾两只耳朵红通通,张口而出的话却大胆又直接。
沈曦脸已经红得不能看了,仿佛下一秒便能滴出血来。
若是此刻摸摸她的脸颊,便能发现她脸颊温度烫得惊人,堪比一锅沸腾的水,稍不注意就能化作雾气上天。
“废话。”她咬牙道。
害羞过了头,逼迫出沈曦的本性,她抬眸凶狠狠瞪他:“快放我下来!”
陆斩疾双眸中的光刹那间变得晦暗不明。
那里头原本翻涌着的浓浓情·欲也陡然降温。
“你不愿意圆房。”
他声音突然冷淡,扣着沈曦膝盖骨的手劲儿一松,轻巧巧把沈曦放了下来,面色神色却很凝重,一点都不轻巧。
双脚猝不及防沾地,先前磨出的四个水泡同时发作,一起涌来的刺痛让沈曦小腿一软,整个人身不由己的再次跌进陆斩疾怀中。
陆斩疾眼疾手快,下意识揽住沈曦双肩。
揽住以后又后悔,她不想和她发生亲密关系,不喜欢他的接触,那他此刻就不应该碰她。
赌气似的,陆斩疾匆匆撤回双手。
独自站立的沈曦双脚难安,都不知道脚下这水泡是怎么磨出来的,个个位置刁钻出奇,让她浑身重心无处可放。
向前站疼。
向后站疼。
直直站着还是疼。
“我没不想圆房。”
可尽管疼着,沈曦也无法忽视陆斩疾说变就变的冷淡情绪:“我只是说我想自己沐浴。”
陆斩疾拧拧眉,倒是迅速理解了沈曦话里的意思:“不喜欢这种方式?”
“……一定要讨论这个问题吗?”
沈曦脸热,不明白陆斩疾是怎么做到理所当然和她讨论这种事情的。
但沈曦燃起了该死的胜负欲。
开玩笑,她脸皮没道理比这厮薄。
而陆斩疾这会儿显然意识不到寻常夫妻大多不会讨论“哪种方式”的问题。
若说他单纯到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那委实太过夸张。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陆斩疾虽因病时常向崇明书院的先生请假,不过一年到头,他在崇明书院总也是要待上三四个月的。身边都是些年少之人,对情爱一事正是好奇的时候,甚至有些少年的家里早就为其准备好了通房。
虽说陆斩疾与崇明书院的同窗不亲近,但他们谈论某些事情的时候并不避讳陆斩疾,甚至会私下讨论“病怏怏”的陆斩疾到底能不能行……
陆斩疾听过不少乱七八糟的闲言碎语,听得多了自然便能懂一些,可这并不代表他对这事儿就精通了。
在他眼里,不管是在浴桶里,还是在床上……都是圆房的一种方式。
两人都要沐浴,何不一起?
“一起沐浴的方式的确大胆了些。”
思索良久,陆斩疾敛神总结,话音沉稳稳,语气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书上说,女子一开始大多比较容易接受‘在床上’的一些普通方式,那……今晚我们便分开沐浴,以后再慢慢尝试。”
沈曦:“??”
这厮看的什么小黄书?
她一阵气结,想说点什么反驳又实在不是怎么反驳出口,最后只能气闷闷的妥协:“那你先出去吧。”
“嗯。”陆斩疾没再说什么,点点头退到了屏风外面。
室内灯火昏黄,火苗微微摇晃,影影绰绰勾勒出屏风里面的曼妙景色。
陆斩疾看着那道玲珑有致的身体慢慢褪去衣衫,露出它的本来面貌,浑身气血瞬间腾腾烧起,每一口呼吸都难受得紧。
他后悔了。
后悔答应沈曦从屏风里面出来。
双脚情不自禁往前迈,他忍耐着开口:“夫人,不一起洗,我可以进去陪你吗?”
“哗啦——”
“噗通——!”
“咳咳咳——!!”
沈曦一个踉跄栽倒在浴桶里,嘴巴里猛地灌进口水,呛得她止不住咳。
“怎么了?”陆斩疾声音一紧,有些担忧,提着步子便要迈过屏风。
“别——”
“我没事,别进来,就呛了口水。”
沈曦说着两只手慌忙伸出扶住浴桶木沿,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水,便睁着双眼睛牢牢盯着屏风,“我看到你走过来了,你、你快退回去,不然今晚不理你了。”
陆斩疾身形倏地停在原地。
一个呼吸后,那道身影缓缓的、不太情愿的向后退了两步。
沈曦能看见烛火映照在木地板上的影子,见他走两下便不动了,忍不住出声催促:“再退几步。”
屏风里水气氤氲、热气腾腾,屏风外的人透过屏风往里看只觉得一切都是雾蒙蒙的。
沈曦清甜的嗓音落到陆斩疾耳里时,便像是和一团白雾揉在了一起似的,隐约朦胧,诱惑着人想要更靠近。
陆斩疾迈不动脚。
理智在与本能做抵抗。
理智告诉他应当听话再往后退几步,本能却让他向前走、让他越过屏风、让他拨开那层朦胧去看那副诱人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