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肯定呀!”欧阳曦轻拍了下大腿,“原本三书六礼省了我都觉得有点儿对不住人家,这要是连老头子都不知道他的存在,那叫什么啊!”
欧阳曦喝了口酒,视线落在酒杯里,剩下的半杯酒液在酒杯里轻轻荡出了一层波纹,烛火在里头跳跃,欧阳曦嘴角勾着笑,好像在里头看见某人的影子了似的。
不过就算是看见,应该也不会是在酒杯里看见,顾七饮不了酒,上次喝的交杯酒是他特意寻来的果酒,就跟果汁儿似的,劲儿小的很,就是这样,顾七只喝了一小杯,便全身泛了红,眼神朦胧染着水汽,已然是半醉的模样。
顾七生的好看,五官硬朗如刀削,只稍一皱眉就是凌厉摄人的气场,但是喝了酒之后便全然不同,眼尾泛着红,跟谁给委屈受了似的,长睫微垂,让人忍不住的想要抱在怀里疼惜。
想着想着,欧阳曦的思绪就跑了偏,花云苓极嫌恶的看了他一眼,手掌扬起拍在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整个桌子都是跟着一震,酒液撒了些许,顾七从里头不见了,欧阳曦这才抬了头,做了个捂嘴的动作,好不容易才将翘起的嘴角压制住。
“想什么呢?一脸的贱笑?”花云苓鄙视道。
“没想什么没想什么!”欧阳曦止住笑,掩饰性的咳了一声。
花云苓长叹了口气,道:“果然是儿大不中留啊!不过你可是比你师父古板多了,你师父当年跟将……胥准,那可是疯狂洒落的要命,可没你这么多讲究。”
莫名的,欧阳曦就在花云苓的话里,听出了些怨念。
当年他们的恩恩怨怨欧阳曦不清楚,但是光凭着猜测,他觉得花云苓当年可能是对他师父有点儿意思。
也是可惜了花云苓一个大美人儿,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白白糟蹋了这一番心意。
不过这都跟欧阳曦没什么关系了,他闻言只是装傻充愣的一笑,道:“苓姐,你帮不帮我这个忙嘛!”
“不帮……能行吗?”花云苓嘴角含着笑,“我会想办法联系你师父的,当时候让他给你回信。”
“我就知道,云苓姐对我最好了!”欧阳曦忙不迭的拍马屁,又道:“那到时候您就让我师父往京城给我去信吧,等这面把沈清的事儿解决了,我就回京城了,到时候估计得住上一段时间了。”
“着急吗?”花云苓问。
“不急,”欧阳曦道,“顾笙歌现在的身体还算可以,我也只是有了一点儿解毒的思路,并不明确,而且,有些药材还没寻到,总也是得都备好了,才能开始解毒。”
“嗯,那等我一起告诉他们,其实早点儿叫他们回来也好,欧阳逸惊验更足,你要是有什么问题,解决的也能更顺利些。”
“算了吧,”欧阳曦摆摆手,“我是想让他帮忙,但是要是让他跟我在京城待久了,他肯定得觉得闷。”
“也是,行吧,都听你的,我就负责做个传声筒,来保证你们师徒俩通讯畅通。”花云苓十分清楚自己工具人的身份。
欧阳曦笑了笑,道:“那我就先多谢云苓姐了!”说着拿着酒壶给两人面前的酒杯都倒满了酒,道:“我就借您的花,献您的佛,敬您一杯!”
“那今晚你可得给我陪好了,要不然啊,我可要反悔不帮你!”
“好好好,今天就给我这个机会,好好陪您喝一回!”
欧阳曦痛快答应,花云苓能帮他联系着欧阳逸,别说是陪着喝顿酒,就算是喝顿刀子,他也认了!
第59章
顾七第二天一早醒来,迷迷糊糊的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好像缺了点儿什么,好像是……身旁少了个人……
这个认知让他陡然惊醒,心脏突然剧烈跳动了几下,全身都跟着心脏的跳动而颤抖。
顾七猛的坐起身,屁似乎还没怎么清醒,目光有些茫然,怔怔的盯着床帐看了一会儿。
“怎么了?”欧阳曦正在外间擦脸,听见动静赶忙进来,看着顾七发呆似的盯着床帐看,胸膛的起伏明显,过去坐在床头,握住顾七的手,发现顾七手心里出了不少冷汗,被他握住的时候指尖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欧阳曦轻声问:“怎么了,魇着了?”
顾七这才似回过神来,偏头看着欧阳曦,摇了摇头。
他每天都比欧阳曦醒的早,两人又都是同眠,故而他每日都是在欧阳曦怀里睁开眼睛,今日身旁少了个人,倒是不习惯了。
顾七仔细看着欧阳曦,发现这人已经换了套衣裳,应当也是仔细沐浴过,不过身上还是沾着酒气,几乎要把他身上那股药香都压下去了。
顾七轻轻拧了下眉,“先生昨夜喝了一晚上酒?”
“没,半夜的时候就回来了。”欧阳曦看他没事,便起身拿了个湿毛巾递给他,“你觉浅,我回来的又晚,就没来吵你,在外间睡了。”
外间只搁着一个软塌,六尺来长不算小,但是要是想躺下一个大男人,就显得不够用了。平常半躺着歇歇还行,要真是在上面睡觉,指不定怎么难受呢。
“先生下次还是到床上睡吧,我就是醒了也能很快睡着的,不碍事。”顾七起身下床,弯腰把鞋穿了,欧阳曦极自然的从旁边取了衣裳,搭在顾七身上。
“这不是心疼你吗?”欧阳曦替他系腰带,双臂从顾七身侧环过去,下巴搁在顾七肩膀上,慢条斯理的道:“你以前睡觉总也睡不踏实,时刻都绷着根弦似的,好不容易现在能一觉睡到天亮了,我怎么舍得打扰你?”
腰带系好了,欧阳曦退后半步,又替人整理了下衣领,顾七眉头轻轻皱着,看来对欧阳曦的回答不是特别满意。
欧阳曦轻拍了他一下,道:“好了,我以后都早点回来,陪着你睡,好不好。”
顾七好笑又无奈的弯了下眉眼,道:“那先生要是能少喝些酒就更好了。”
欧阳曦:“都听你的。”
刚吃过饭,欧阳曦看着顾七灵活的转着一把小刀,轻飘飘的几下,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就被扒光了衣裳,露出水灵灵的肉来。顾七又挥了两下,几乎要甩出残影来,苹果被剃了核切成小块放在了果盘里。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的传过来。“欧阳曦!”
欧阳曦和顾七同时回头,就见沈清手里捧着一个阴沉木的盒子跑过来。
“我找着冰玉蝉了!……哎呦卧槽!”
沈清喜笑颜开的往过跑,一时没注意脚下有块石头,乐极生悲,一脚跘上去,整个人直接就飞了起来,然后在一尺之外落地,腾地一声,漫天烟尘立刻纷飞而起。
就算是摔了个五体投地,沈清也没忘了护着手里拿着的那个盒子,落地的同时将手高高举起,好像手里拿的是个易碎的宝贝,一碰就碎了,须得好好护着。
欧阳曦和顾七两人不约而同的向后仰了一下,顾七眼明手快的把果盘端起来藏在了背后,算是躲过了这一阵乌烟瘴气。
“我……操,这,哪儿来的石头啊!”这一下摔得狠了,沈清趴在地上缓了半天才爬起来,回头看了眼那个罪魁祸首,气不过,踢了一脚,让那块石头也感受了下凌空飞翔的乐趣。
欧阳曦安安稳稳的在那儿坐着,也没说过去扶一把,等到他站起来将身上的灰尘都拍打干净了,这才一伸手。
沈清站的有点儿远,把盒子递过去,顾七接了一下然后才递到欧阳曦手里。
盒子是阴沉木制成的,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大,但是拿到手里分量却足,不像是拿了块木头盒子,倒像是拿了个铁疙瘩。该盒子方方正正的,盒子四周雕刻着崇山峻岭,上方却干干净净平平整整什么东西也没有。
盒子做工极为精致巧妙,封闭的极严实,盒盖与盒身浑然一体,肉眼难见缝隙,就好像是一个完全封闭的木头疙瘩。
欧阳曦的视线没在这打眼一瞧就价值不菲的盒子上多停留,将盒子前后看了几眼。
“嘿嘿,你不是能耐吗?现在连个盒子都打不开了吧?”沈清自己拽了个凳子坐了,笑眯眯的看着欧阳曦在那儿研究,十分想看欧阳曦吃瘪的模样。
“你不行就说不行的,”沈清好像终于在欧阳曦身上找回了点儿自信心似的,大手一扬,道:“给哥,哥给你展示一把……”
沈清话音未落,就听一声清脆的“咔噔”声从欧阳曦手里传出来。
欧阳曦欣欣然的将手指从盒子底下拿上来,用食指在弹开的盒盖上敲了敲,嘲讽的意味十分明显。
沈清状若无事的收回手,左右瞅了两眼,哼哼了两声道:“本来就是很简单的小玩意儿,也不是显得你厉害。”
这话说的,好像刚才手舞足蹈非得显摆的人不是他似的!
欧阳曦白了他一眼,没理他,自顾自的将盒子打开了。
盒子打开的瞬间,只见白茫茫的一片,好似有冰冷的雾气从里头散出来,可等到再去仔细感觉,又全都消失不见了。
盒子里铺着一层雪白色的锦缎绸布,绸布上头放着一只更小的玉盒,那玉盒是寒玉所制,不用入手,就能感受到其上散发出来的透骨凉意,盒子里面有一只拇指大小蝉,通体透明,颇有一种冰清玉洁高贵神圣不可亵玩的气质。
顾七微微探过身,沈清也凑过来盯着冰玉蝉看,嘴里道:“这东西还挺好看……你说它是死的还是活的?”
欧阳曦对沈清说的好看这个说法不予置评,历来越好看的东西毒性越大,这冰玉蝉也不能免俗。
相传冰玉蝉生于极寒之地,酷爱休眠,每十年就要休眠一次,一次休眠十年。虽然天生了个清纯圣洁的面貌,却实打实的是个毒水母,毒性比剧毒的毒蛇还要更厉害几分,若是用的不善,小命就得葬到它身上。
“当然是活的,死的还能有什么用?”欧阳曦鄙视了他一句,随即盖上盖子,力保他严严实实。
“行了,既然你都把东西找来了,咱们就早点儿开始吧,”欧阳曦正色起来,吩咐道,“沈清,你叫人烧一锅热水,抬到你屋里,在把屋里放两个浴桶……一个也行,反正你们俩不分彼此,把魏平生也整过去,然后把我这两天找来的药材都按次序放到浴桶旁边,最后再准备两个铜盆,再来两坛烧酒。”
“顾七,”
沈清和顾七同时看向欧阳曦,顾七是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沈清是没想到欧阳曦居然舍得指使他这个心肝儿。
欧阳曦视线在顾七脸上扫过,严肃的表情瞬间瓦解,换上一抹极是温柔的笑意,“七哥哥再给我削个苹果,然后陪我休息一会儿。”
顾七:“……好。”
沈清:“……操。”
沈清终于是知道了他这个撒尿和泥长大的竹马能重色轻友偏向到什么地步,哼了一声,带着欧阳曦一连串儿的任务找人执行去了。
等沈清走了,欧阳曦又重新将装着冰玉蝉的盒子打开了,仔仔细细的瞅了一遍。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蝉的翅膀轻轻动了一下。
顾七道:“先生,这冰玉蝉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没有,我就是觉得,这东西给他们两个人用都是浪费了。虽然说这是个剧毒的东西吧,但是它这能耐还是不小的,用来对付那么两只小虫子,大材小用了。”
欧阳曦耸了耸肩,重新将盒子盖上,对着顾七道:“沈清还得准备一会儿呢,咱们先进屋歇会儿,喝了半晚上酒,总觉得现在还没醒似的。”
“都说了要少喝些酒,”顾七闻言皱眉,“先生自己是医者,应当知道饮酒伤身……”顾七说着,伸手握住欧阳曦的手,声音里含了笑意,“若是觉得手冷,顾七虽时可以帮您暖手。”
欧阳曦:“……”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么些年都白混了,论起撩人来,可能连顾七都比不过了。
“小七啊,你说你这么好,我怎么没早点儿遇见你啊。”
“……”顾七不明白欧阳曦怎么就突然说到这个了,还是顺着他的话接着道:“这话应该是顾七说才对,不过此生能遇见先生,就算是年过半百方才初识,也不敢嫌晚。”
“那我可不愿意,少和你在一起一天,我都觉得亏了,跟别说少了那么好几十年了。”
……
魏平生在密室里伸了个懒腰,看着床脚忙活着开锁的沈清,心头一动,轻声道:“你不怨我吗?其实杀了我是最快最简单的方法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跑了,顺便还能报了那几天我把你关起来的仇。”
沈清忙活了半天,终于把锁解开了,大粗铁链他拿不动,便只拖在地上,铁链之间相碰的时候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闻言他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了一眼,道:“你这是活够了吗?你要是活够了早点儿应该对我大哥说,他下手痛快,保证满足你。”
魏平生:“……”
魏平生方才聚在心里想说的掏心窝子的煽情话一下子给憋了回去,白了沈清一眼,冷哼道:“你都没死我怎么舍得死?再说,我要是死了,谁能满足你个这贪吃鬼?”
魏平生刻意在贪吃两个字上加了重音,一听便知道,此“贪吃”非彼“贪吃”,里头夹杂的□□嘲讽意味不言而喻。
被人这样说,沈清也不恼,施施然的走到魏平生身前半蹲下来,将他脚踝上挂着环扣打开,顺手在他两腿之间摸了一下,轻轻一捏。
魏平生“嘶”的一声倒吸了口冷气,骂到:“你干什么!”
沈清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角,用同一只手在他眼角划过,落在魏平生眼尾的那颗小痣上面,道:“别太臭美,不差你这一个。”
“你……”
魏平生知道沈清平素放浪,私生活极其混乱,着实是个在温柔乡里存活的纨绔,但他也知道,沈清找的都是娇媚的跟女人似的小白脸,房事上肯定也是他抱别人,刚才说那些话,也就是被堵了一句心里郁闷想还回去,没成想,这小犊子毫无羞耻之心,脸皮厚的都可以去抵抗外族。
也是,他早该想到的。
这人明明是被他囚禁起来,在痛楚加身的情形之下,碰到舒服的时候也是毫无顾忌的出声,丝毫没有点儿阶下囚的战战兢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