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檀初觉得轻触到自己皮肤上的手,手指冰凉,似乎还有微微的轻颤。
小心翼翼的一寸寸抚过置于腿上的伤疤“疼吗?”仅仅出口两个字,里面却饱含了心疼和怜惜。
抓住她冰凉的手,空出一只手放开裤角掖进靴子里,还在她脸前给了一个大大的暖笑“不是跟你说了,只是看起来严重,其实伤的不重”
“不疼的,可不要因为这个平平添了心思”
燕小世子的手很暖,热烘烘的却不是汗津津的,此时这双手,正柔柔的握着自己的手,捧在手心不曾用力。
热意顺着掌心,缓缓的流过四肢百骸七经八脉,驱散了心中刺痛的紧张。
也不管还有旁人在一旁,抬起已经被捂热的手,满是爱意的摸上了燕檀初的脸颊,似是叮嘱又似是要他承诺的说“以后,别再让自己受伤了,好吗?”
小世子在她手心蹭了蹭,神情严肃语气认真的给她保证“好,我不会再让自己受伤了”
这一句话平地惊雷炸出了将军公子想要的答案,吕赫也跟着开口“眼下五国和睦,签订百年条约互为利益之邦,且异军突起的蛮族已灭,不会再有能受伤的机会了,清舒姑娘大可放心”
听出了吕赫话语中的心知肚明,顾翎之收回手看过去,就见将军公子趁着燕檀初没回神的空袭,递给自己一个了然的眼神。
相视一眼,已有千言万语在心间。
许是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处,顾翎之和吕赫都微微摇头笑出了声。
看着一脸茫然的燕檀初,仅仅一个下午,作为武痴的将军公子都已看破我的心思,唯有你,日日相处如此之久,竟还是没能察觉。
燕小世子刚想要开口询问,门被敲响,小厮端着刚刚他在心中控诉许久的酒菜进了屋。
作者有话要说:
说些什么好?着实有些伤脑筋,比个心吧,感谢支持(≧?≦)ゞ
第22章
这一晚,三人把酒言欢,晚饭吃的分外舒心。
燕小世子本身酒量就不小,又在边关军营练了半年,眼下帝都能把他喝趴下的,也就只有将军家的公子吕赫了。
好在在清舒这里,没怎么放肆,只要了两壶酒,一人一壶,燕檀初那一壶,还被顾翎之分走一杯。
不消多时,唠着家常聊着趣事,喝了酒的两人,也不再像是一下午的状态,吕赫在说,清舒在听,小世子无话。
此间将军公子更是知晓了清舒的心意,更加不把她当外人,燕檀初呢是一下午都没插上话,这时他们二人侃天侃地,直把这当作了塞外军营了。
不过倒没像在军营中一般,此时两人虽都喝了酒,但按照他们的酒量,也就跟喝了一碗白水没差,别说醉意,脸上连一丝红晕都没有。
所以清醒的很,没像在一大群男人堆里似的,偶尔出口一些无伤大雅的风花雪月。
再是无伤大雅,这也是在人家书房,况且在人清舒姑娘面前说出些什么,哪怕是无伤大雅小打小闹,也觉得跟说什么污言碎语似的。
很快茶桌上本来盛的就比平日多出一倍的菜盘,盘盘皆空,干净的很。
看着小世子还是一副腻乎乎不愿走的样子,吕赫很是照顾的说“阿初,祖母近几日给我定了外出的时辰,此时我该回去了,你就不用送了,我先走了”
“对了,需不需要我去安王府再帮你说句话,给你拖上一两个时辰?”
“要的要的”听了将军公子的建议,小世子忙不迭的点头,语气中满是开心。
这个自喻不是见色忘友的燕小世子,此刻急匆匆的起身,送着还未整理好衣服褶皱的吕赫出门。
嘴上还催促的说着“那你快些去,一两个时辰少了些,就说我今日要晚些回去,不必等我”
毫无留恋之情的把将军公子一步步推出了门,速度快的,吕赫都没来得及跟清舒打声招呼。
站在门外,看着挡在门前的燕檀初,吕赫觉得有必要点一点这傻小子,这般单纯的心思,等他自行开窍,那得等到何时。
“阿初啊,要不你还是和我一道回去吧,这晚膳也用过了,天也开始黑了,你一个男子留在人姑娘房中太晚,甚是不妥”
“有何不妥,我觉得好得很,你怎也跟朝中那些七老八十的礼部老家伙一般迂腐”听他要把自己也叫回去,小世子瞬间就不太开心了,他不想走,他想再和阿舒呆一会呢,什么理由都不能把他拽回去。
“那既然没什么不妥,我也留下好了,清舒姑娘这么难得一见,为她就算是回府被训诫一番,也是值当的”吕赫又下一剂猛料的说着,脚下使力就要往书房里拐。
话中透出的对顾翎之的喜爱,听的燕小世子心里有些不舒服。
燕檀初也跨出了门,一步挡住就要进来的吕赫,眉头都皱了起来“不可,都这个时辰了,你还要赖在这,算什么”
“那为何你在这就无不妥,我在这就不可了呢?”誓要扒拉开这榆木脑袋的心,吕赫直直问过去。
“人清清白白姑娘家,这么晚了,你还留在房中,这有些说不过去吧”小世子搜肠刮肚的找着理由。
“你都说了人家清清白白姑娘家,那你这天都黑了,你不回去,留在这作何?”
也知道自己刚刚随口找来的理由,很是无力,不甘心的又开始搬弄歪理邪说“那我与她相识日久,你呢,你才不过初初见过,就这般无礼不太好”
瞧着这模样,再逼一逼怕是就要炸毛了,见好就收,看样子这小家伙心里已经有些酸了,吕赫一脸被说动了的样子,配合着点了点头“确实是不太妥当,那今日我就先走了”
松了一口气的小世子,直看着将军公子的身形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放下心的转身回了书房。
顾翎之坐在茶桌泡了杯醒酒茶给他,燕檀初并没有醉,但酒这个东西喝多了还是伤身的。
看他关了门走过来,不像刚才那般的欢脱明媚,手指摩挲着杯沿“怎么了这是,将军公子一走,你就闷闷不乐的了”
燕小世子看着她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还不是因为你,谁叫你长得那么好看的,这吕兄跟你相处才一个下午,宁愿挨罚都不愿走,真是的”
看着他有着微浅梨涡的腮帮,一面向自己走来一面不知道嚅嚅的嘟囔着什么。
顾翎之倒是没想,吕赫这个哥哥都这般年纪了,还是那么喜欢逗弄这个小家伙。
侧头瞧着坐在身旁耷拉着脑袋闷声喝茶的小木头,顾翎之觉得,就算他不开窍,就这么养在身边,也挺不错的。
闷闷不乐的小世子心中还是很不舒服,却想不明白到底为何不舒服。
唉.....
抬眼瞧了瞧也不问问自己的顾翎之,有些不情不愿的先开口叫她“阿舒”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这语气听的人不忍心晾着他,顾翎之自然也是“怎么了,刚刚问你你也不答”
“阿舒,我心里不舒服”
“为何不舒服?”
“因为吕赫要抢我的东西”连吕兄都不叫了,都开始直呼其名了。
温温柔柔好脾气的一句句问他“将军公子抢你什么了?”
“你”
“嗯?”带着疑问不解的上挑气音,顾翎之有些没反应过来。
在小世子眼里,看着罪魁祸首一副不知所谓的样子,瞧着就更糟心了,你自己是不知道自己魅力有多大吗。
细想理解了一下,顾翎之有些好笑的反问“你是说,将军公子要抢我?”
“是啊”燕小世子回答的字正腔圆。
想来刚才在门口吕赫又不知怎么逗弄戏耍他了,看着他这义正言辞生闷气的样子,顾翎之也想逗逗他“那怎么能算抢,我又不是你的”
本来只是逗逗他,顾翎之的语气轻松还带着笑意,可燕檀初听了那句“我又不是你的”莫名其妙地胸腔里的心,狠狠的抽疼了一下。
疼的他差点涌出了眼泪。
把那股泪意憋回去,虽是眼泪没掉下来,眼眶却有些微红了。
这下可是把顾翎之弄得慌神了起来,看样子是说话说重了,怎么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正想着该如何哄哄,小世子把脑袋垂的更低了,大长腿向前一蹬,怎么看怎么像撒泼要糖吃的小奶娃。
不过这个小奶娃嘴里说着成溜的话“是啊,阿舒又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燕檀初自己念叨了两遍,越念越想哭,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眼角,突然不想再呆下去。
扶着茶桌爬起来,走的还挺急,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阿舒,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哪还有往日要离开时的艰难,今日走的利索的像是有十万火急的战报要送。
还没等顾翎之开口,就已经拉上门走了出去。
落荒而逃的意味太过明显。
这边张口还未出声的顾翎之,看他这副样子,有些无奈,但看这模样,说不定傻小子倒像是要开窍的样子。
心里难受的紧的小世子,回家的路上没了往日的悠闲惬意,运着轻功快速回府。
回到安王府,燕小世子看着忻如居的灯还亮着,就跑去找母妃讨抱抱去了。
坐在屋内正在绣手帕的楚如涣,见他进来,忍不住有些酸酸的说“怎么,今日回来这么早?”
燕檀初蔫蔫的走过去,一针一线的一件件从楚如涣手中抽走,又蹬掉锦靴爬上软榻,埋头趴在安王妃腿上,一声不吭。
虽然平日里这调皮捣蛋的小家伙,虽说很是亲近自己,但都是变着花样的哄自己开心,给自己买各种小玩意好吃的宠着自己,倒是许多年没有现在这个样子了。
一副需要自己哄哄抱抱才能好的。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模样。
一下下的轻柔抚摸着压在腿上的脑袋瓜,安抚了一会才开口“这是谁欺负我们初儿了,给母妃说说呗”
没吱声,伸手抱着安王妃的腰,又贴近了些。
这副可怜的小样子着实叫人心疼,一旁的蝉心看的眸中都有些泛起水光。
要是知道这只是开窍的前兆,此时感性的不得了的蝉心,都会不顾端庄的翻上个大大的白眼。
别说蝉心了,若是让安王爷看到此时这一幕,怕是要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你个臭小子,在感情上傻乎乎榆木脑袋一块,在他媳妇这里吃豆腐倒是套路满天飞。
在安王妃的安抚下,小世子那颗难受不已的心,总算是好多了。
但想起顾翎之的那句话,还是提不起半点精神。
思来想去找不到答案的燕檀初,终于舍得开口“母妃,你说怎么才能把一个自己很喜欢的人,变成自己的呢?”
“初儿有喜欢的人了?”
“嗯,有的,很好很好的一个人”说到这总算露出点笑脸来。
“怎么个喜欢呢?”
“就...好喜欢”有些不明白母妃的问法“喜欢还分怎么喜欢吗?”
“当然要分,有朋友之间的喜欢,有爱人之间的喜欢,还有各种各样对于物件环境的喜欢,都是不同的”
看着他陷入难题的样子,楚如涣笑笑摸摸小世子的脸“这么重要的事情,初儿要自己想明白,是哪一种喜欢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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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自那日之后的一连着的几天里,燕小世子都没再踏足花未开。
第二日他没过来时,顾翎之就在屋中等的有些失神,也看不进去东西。
今日已是小世子没来的第五日了,顾翎之依旧每日午饭过后便来书房,却不像第一日那般暗自失神思虑良多。
澜画端着新出的茶叶进来,看她把凳子挪到窗前,在窗边捧着书卷,专注看书的样子很是入迷。
心里千回百转的想着,要不要跟她聊聊近几日被人津津乐道的传闻。
安王世子这几日没来,顾翎之的变化,澜画可是都看在眼里。
书看不进去,字也写不好,画也出差错,就连晚饭吃的都不如小世子日日前来时用的多了。
虽然举手投足说话行事都如往常一般,从容淡然出尘无双,但到底还是有些变化的。
故而这几日琴棋茶画也不知该不该和她说,一些近几日的传言,生怕哪一点哪一句触碰了她心里的伤心处。
其实顾翎之若知道这四人是如何做想的,定会大大方方的任她们询问,自己也会一一解释清楚。
她不难过也不伤心,这几日琴棋茶画眼中的失魂落魄,只是顾翎之有些担忧燕檀初,怕那个单纯的小家伙把自己绕进什么死胡同,想不明白却偏要想。
看着这四位姐姐,这几日闭口不提安王世子这几字中的任何一个组合,顾翎之想了想,若自己不先开口,怕是打破不了当下的僵局了。
看着生怕自己伤心难过的澜画,早早的跑来书房陪自己。
顾翎之放下手中书卷,手指轻敲着窗棂,看着在茶桌前轻手轻脚泡茶的澜画问道“近几日可有什么传闻,给我说道说道”
这话一出,小心谨慎遮掩阻隔消息的澜画,浑身一震,有些担忧的开口“翎之你...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难不成自己应该知道些什么?澜画的话让顾翎之察觉出了玄机,顺着话头接下去,诈了诈她“自然知道了,每日楼中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你还想瞒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