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长的法槌几乎要敲断,却也根本制止不了场面的一度混乱。像是久经冰冷的湖水,突然开始沸腾,带着湖面下的岩浆喷涌而出……
经过法院二审判决,赵凯栋数罪并罚,可是结果却依旧并不理想。在法律中,卫清的自杀并不算□□的直接后果,只能以危害后果作为参考。因犯□□罪、故意伤人罪、虐待罪赵凯栋被判处二十三年有期徒刑。
卫清二十三岁因为恶鬼而逝世,赵凯栋也赔给了她二十三年的自由。听起来时间很公平,可是这个结果,却是任谁都不能够满意的……
卫清求救的声音还在徘徊,夏禾算是这其中最有理智的人,突然她发现视频中赵凯栋有一瞬间的诡异行为。放开沈时,夏禾踩着高跟鞋,急促的走到视频播放器前,将进度条拉回刚刚的情景。
看着赵凯栋吸烟时面目迷离抽搐的表情,一道白光闪进脑海。夏禾立即对着审判长开口“审判长,我请求对被告进行尿液检测。”
“为什么?”审判长几乎要离开,听到夏禾的声音又停下了脚步。
夏禾盯向赵凯栋,一字一句道“我怀疑被告还存在吸/毒行为,视频中被告存在不正常的举动,被告在视频中出现严重精神错乱、呼吸浅急不规律、肢体抽搐、过度兴奋现象。这一系列行为,说明烟蒂中很有可能存在毒/品。”
夏禾的话如巨石坠湖,惊起了波涛巨浪。赵凯栋面色惨白,额头渗出了一丝丝冷汗,转过头目光歹毒,狠狠地瞪向夏禾“臭婊/子!你瞎说什么!”
“我是不是瞎说,赵先生去做完检测就知道了。”夏禾眯了迷眸子,周身的气场变得凌然,一扫之前的慵懒,目光咄咄注视着暴躁的赵凯栋。
法庭上喧杂的声音都因为夏禾的这一系列的言语停住了,所有目光聚集到夏禾身上。
案件重新审查,赵凯栋被强迫带走,并进行了尿液检测,结果果然如夏禾预料。
不仅仅如此,警察还在赵凯栋的居住地址内缴获了整整120克的可/卡因,顺藤摸瓜,又发现了赵凯栋曾经参与过一个团伙的贩/毒行为。通过逼供的线索,警方出动大量缉/毒警,并顺利剿灭了一窝毒贩。
最终,赵凯栋被宣判死刑……
不过赵凯栋并没有熬到死刑当天,因为在需要他辅助缉/毒的时间里,赵凯栋虽然被强制戒/毒,却还是因为曾经大量吸食可/卡因导致中毒死亡。
在戒/毒所中、在剧烈的痛苦和精神错乱中,赵凯栋被绑在椅子上疯狂地抽搐、并一遍遍惊恐大喊“有鬼!有鬼!”
黑色的瞳孔因为恐惧而急剧缩小,状如针孔。赵凯栋哆嗦着苍白的嘴唇,浑身都在冒着冷汗,在椅子上疯狂地挣扎着。
且因为现在的他能够提供有力的证据,并不能立即执行死刑。因此每天每夜赵凯栋都要经历一遍这种恐惧,日复一日……
在最后的一天夜里,赵凯栋在惊厥恐惧中,将自己活活吓得疯癫而死。
这场打了整整一年的官司,以赵凯栋的死亡告终,而卫清也终于得了一个公道。
似乎世界太平了,一切安康了……
而卫父、卫母在整理卫清的遗物时,看见了她写在日记本中的日记,这才明白自己的女儿一直爱着一个不敢说出口的人。
看着日记中自己女儿的矛盾与期望,看着卫清为了他们老两口而做出的退步,卫父卫母沉默了……
经历一系列巨变的沈时,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打开已经许久未动过的上锁盒子,那盒子被沈时藏得太深……上面甚至已经落了灰。
而盒子里,则保存了这些年来,她与卫清的所有记忆和美好。高二至今,整整过去了六年多,距离卫清的离开也有一年了。
在这一年里,她按着卫清最后遗书上的意愿,和夏禾在一起了。
不过沈时没能履行对夏禾曾经的诺言,大四毕业后,她并没有娶夏禾。而夏禾也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和沈时在一起,像是情侣一样,做着情侣应该做的事。
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睡觉……除了上/床,她们似乎真的形影不离。
可是沈时的心却总是空出一块,像是随着卫清的离开而被生生挖走。
手中的盒子缓缓被打开,里面尘封已久的东西重新出现在了沈时的面前。
泪水一滴、一滴的坠落到盒子里面……
那盒子中珍藏的电影票、火车票都已经褪了色,没了印记……
像是时间执意要将过往冲刷干净,只留给了沈时一张张泛黄的白纸……
心口那最后属于卫清的一处,永远的空了下来……
这样受折磨的不仅仅只有沈时,还有夏禾。在沈时回家的这段时间里,夏禾总总都会在自己的小院中,躺在摇椅上,对着天空发呆。
小猫还没有被取名字,似乎真的被叫做“喂”。看着夏禾发呆,它就会跳到夏禾的怀中,找一个舒适的位置,团成一团。毛茸茸的一团,温暖着夏禾的手。
向深推门进来,就看着这幅画面。夏禾躺在摇椅上,对着天空发着呆,怀中抱着酣睡的小猫。
“真没想到,你大学的知识竟然还没丢。”向深走到夏禾的身边,逗了逗她怀中的猫,谁也不会想到,夏禾在A大原本就读的专业其实是禁毒学。
说来倒也有一段故事,夏禾的父亲是缉/毒警,但是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幸牺牲。只留下了家中的夏禾姐妹和夏禾母亲,高考填写志愿的那天,夏禾执意要报考警校,立志也要做一名缉毒警。
可是夏禾的母亲却以死相逼,她哭着和夏禾说“我不想要一个英雄做丈夫,也不想要一个英雄做女儿,我只想要一个平平安安,完完整整的家!”
可惜,夏禾当时并没有听进去,即便是没有报考警校,她也选择了A大专业内的禁毒学。
只是,在A大毕业后,她回家的那天,也就是遇见了沈时的那天。夏禾突然明白了母亲的沧桑,看着母亲斑白的发,看着妹妹还小的年纪。
她突然想到,万一自己也死了,或许,她真的就带走了母亲的命……
于是,从那天开始,夏禾放弃了自己的愿望。安安心心的开了一家民宿,做了一份最平安的职业……
有时候,很多决定与选择,真的都是身不由己。
夏禾侧了侧头,懒懒地瞥了一眼向深。没有回答向深的话,反而转移了话题说“我真的很羡慕你。”夏禾的语气说得有些悠远,像是穿越了时空,在回忆过往种种。
空中略过几只飞燕,在寂静萧瑟的苍穹划出一道影子,向深看着现在情绪低落的沈时,担忧地抿了抿嘴“夏禾……”
伴随了一会儿的寂静,夏禾突然轻笑出声,勾着殷红的嘴角,打趣着“向深,你怎么现在也肉麻麻的?干嘛这种语气叫我的名字?”夏禾抱起了怀中打盹的猫,揉了揉小猫的脑袋“我也很羡慕现在的自己啊,终于和沈时在一起了。向深,你觉得我能不开心吗?”
看着向深皱着担心的眸子,夏禾慵懒地伸了伸腰,捂着嘴缓缓地打了个哈欠“我好困啊。春困秋乏,还真是说得准。你走的时候,记得帮我把门带上,我回去睡觉了。”
听着夏禾的逐客令,看着夏禾离开的背影。向深想说的话,又深深的咽回了肚子里,站在原地犹豫片刻,看着夏禾又突然笑着回头“怎么还不走?”
“呸!当我愿意待着?”向深眼睛有些红,骂了一句就离开了夏禾的小院。
等到向深关了门,院中只剩下夏禾一人。夏禾怀中的小猫开始不停地躁动,因为夏禾的手越收越紧,勒得它难受……
小猫从夏禾的怀中挣扎着跳了出去,在地上转了几圈,对着夏禾不满的“喵喵。”又叫了两声。
可随后,小猫似乎发现了夏禾情绪的不对,像是安慰着又蹭了蹭她的裤脚。
夏禾把着自己房间的门,终究是忍不住哭了出来……像是守不住虚伪的坚强,扶着门,夏禾再也难掩心中伤痛。
像是她问向深的,和沈时在一起她能不开心吗?
可是现在……
她真的一点也不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查了一些相关的法律知识,也有读者帮着我询问了律师,心情有些复杂。
就说□□导致自杀,文里面也说了,不算是直接后果,只是危害后果,最高也只能判处3-10年。
所以,真的,女孩子请务必要好好保护自己!!
我其实也很希望让恶人自己来反省,来教育它们!可是现实就是如此。我希望,女孩子被好好保护。无论发生什么千万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不理智的结束生命,那真的对犯罪者构不成什么实质性威胁。人生是自己的,拿出法律的手段合理保护自己才是正确的。
包括家暴,务必记住一点,有第一次肯定有第二次,第三次。而且,家暴也就是虐待罪,只有你去提出上诉才能惩罚凶手,你不上诉任谁都不能帮你!就算有人发现你被家暴,那也不能帮你,只有你自己勇敢对它说“NO!”才能结束一切。
好啦!最后希望你们开开心心的!
还有,别叫我杀生大大了……太窒息了……怎么还给我改了笔名……我叫回笙,回笙!T﹏T
第42章
沈时的家门被敲响,盖上木盒,沈时收拾了一下情绪。站起身走向玄关,推开门后发现是卫父卫母。
“叔叔、阿姨?”对于卫父卫母的突然到访,沈时有些错愕,随后让开身子,声音虽清淡却不失礼貌地开口“请进。”
卫父、卫母站在门口没有要动的意思,卫父摇摇头勉强笑着说“沈时啊,我们就不进去了。”卫母在卫父身后擤了擤鼻子,抹了一把泪。沈时听见声音向后看,这才发现,卫母的手上还死死地抱着一个盒子。
瞳孔一缩,沈时的心向下沉了沉,这个盒子。她太过于熟悉……那里睡着卫清的骨灰。
沈时的手有些抖,本就还有些湿润的眼睛,呆愣着落下泪……
在卫清平反的一年多,卫父、卫母一直都未曾给卫清下葬。如今赵凯栋死了,一切也该结束了。可是现在卫父、卫母的举动,却又有些让人不明所以。
“叔叔……阿姨……你们这是……”
卫父的声音也有些哽咽,紧握着垂在身侧的手,强忍着喑哑道“我们看了卫清的日记,沈时啊……虽然很不应该,但是叔叔阿姨拜托你,求你带着卫清去一趟她想去的地方吧……叔叔阿姨不想让她,再带着遗憾离开……”
手中被接过卫清的骨灰,沈时木然的愣在原地。捧着骨灰的指骨因为用力而失了血色,沈时看着卫父卫母对自己深深地鞠躬,看着他们斑白的发、佝偻的腰,因为卫清,他们在这一年多迅速老去……
沈时木讷地杵在原地,心中是五味杂陈……
这一趟,不管该不该,她似乎都必须要走了……
最终沈时独自一人订了去K城的票,在通往K 城的火车上,人很少。一整节车厢,只有零零散散的三四人。
沈时坐在靠窗的位置,手中捧着的骨灰盒冰冷又咯手。
还记得上一次,她和卫清一同出来旅游,是在高三刚毕业的那年暑假。这才一转眼,竟然已经过去了五年多。
那时在火车上,卫清靠在沈时的肩膀,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睡着,沈时不敢动,哪怕肩膀发麻,也硬生生的挺着。
现在……卫清依旧睡着,睡在沈时的怀里,沈时依旧没动,像是怕惊扰她熟睡的梦。
沈时看着车窗外面变化的风景,她很喜欢坐在窗边,喜欢静静地盯着外面飞驰而过的景色,这样时间久了,会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而卫清和沈时一样,她也很喜欢靠窗的位置。因此和卫清在一起同行,沈时再也不会选择这个位置。
这一次,却是个例外……
感受着火车上熟悉的感觉,似乎这趟依旧是她和卫清的一次普通的出游。列车缓缓进站,沈时像是习惯,下意识地轻唤了一声“卫清,我们到了。”
话说出口,身边却很寂静……本就空荡荡的车厢,没有人回复沈时的话。恍然间,沈时心中钝痛,这才想起来,那个总是喜欢在列车上睡觉的女孩,现在自己叫不醒了……
沈时咽了咽嘴中的苦涩,苦笑着“……没关系,你再睡一会。你现在很轻,我可以带你走。”沈时红着眼睛,忍住了泪,抱着怀中的骨灰盒下了车。
K城不大,却有一处名叫塔敏查干的沙漠,这个沙漠被称作“八百里瀚海”。
塔敏查干,蒙语,‘魔鬼’或‘地狱’。从名字里足矣看出这片沙海的恐怖,不过在现代旅游开发下,却也变成了一处旅游区。
沈时坐着出租车,一路来到了沙漠的入口处。此时才不过下午三点,十月份,沙漠内并不热,反而刮着凌冽寒冷的风。风里夹杂着沙子,吹得沈时睁不开眼。
内蒙古当地的人都裹着头巾,在独自交流时,会说着自己本地的蒙古语。他们看见沈时后,用着带有口音的普通话问道“需要沙漠摩托吗?”
沈时摇了摇头,抱紧了卫清的骨灰盒依靠步行,继续往里面走着。流软的沙子,每一脚都会向下陷入几分,沈时的脚越走越沉,鞋中都灌进了沙子。
不过她没有停,依旧抱着卫清的骨灰往里面深入……
不知走了多远,背后是沈时留下来的一串脚印,而前后左右只能看见金色的沙子。沈时爬上了沙丘,往沙丘上爬的时候,行一步退半步,走得每一步都异常的艰难。再加上裹着沙子的寒风,沈时的呼吸都有些不能自主。
到了那处沙丘的最高处,沈时抱着卫清的骨灰静静地坐着。窸窣的云间停着十字白光的太阳。过了太久太久,云都在向后退,那轮太阳终于下了山……沙漠的金黄似乎染上了天,而那太阳也落进了茫茫沙海。
光芒褪去,一切归于寂静。
突然间,一阵异常狂躁的风,吹倒了沈时,同时也吹翻了一直静静停着的、睡着的卫清……
灰白的骨灰,伴着这阵风,散在了沙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