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混蛋玩意儿，每次家长会都把她吓得够呛，再有几次她都可以成为职业行骗者了，撒死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姐！赶紧地，带我去吃饭！”林谨言压低声音，怕被人听见他的称呼。
林之昀看着他，岚枫中学是半封闭式学校，不过他的父母最近遇到些问题，没法将心思放在他的身上，所以他自己很主动地办理了住校。
正好，更方便他和那些狐朋狗友往来。
他的头发又长又乱，就像一个鸡窝似的顶在头上，眼睛又黑又亮，趴在窗台上仅仅只能看见他的一个脑袋和两根爪子，这么瞧着，居然还有一点点的……可怜兮兮。
“走吧！”林之昀将包拿起，随手挂在他的脖子上，绕过他往外面走。
她走在前面，没过一会儿，小萝卜头便噔噔噔地从身后跑来，硬生生将他黑黢黢的手塞进她的手心里。
两只手一大一小，一黑一白，紧紧相握。
转角处，那枚白色的樱花扣停顿良久。
日光下，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在操场上拉出长长的一道影子。
“或许你该请个家教了！”林之昀若有所思，总这么倒数也不是个办法。
虽然全家都不指望他能考上重点高中，但也不能让他只上个九年义务制教育吧，若真被岚枫初中退学，那估计也没哪个学校敢要了。
“什么？请家教？”林谨言表示拒绝，他下意识反驳道：“住校哪有时间请家教？想占用我的休息时间？门都没有！”
“那你想退学吗？提前享受社会的毒打？”林之昀原地站定。
诚恳微笑，仿佛只要他再说一个不字，她可以立马转身去为他办退学手续，加送五八同城找工作服务。
林谨言浑身发了个抖，初中就辍学去工作，他相信他的现状一定会加速爸妈的不和谐。
而且这个无良表姐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将自己送进各个工厂里面做廉价劳动力，那里没有自由，没有光阴流转，没有鸟语花香，那里冰天雪地，那里万劫不复！！！
“姐姐，你有请过家教吗？”林谨言表示屈服。
“当然没……”刚要出口的话卡在了喉咙里，她的声音拖着，然后慢慢不确定地说：“应该没有吧……”
但是记忆里，似乎在高三的寒暑假，确实有一道白色身影一直陪着自己，还有窗前的那盆白鹤芋。
林之昀扯着林谨言脖子上的手提包，将层层缠绕的链条解开，狠狠地抓了一把他的狗头：“周末去我家补习功课，现在呢，先带你去把你的鸡窝整理一下。”
学校附近就有许多理发小店，看着人也不多，林之昀随便挑了一间就拉着他走了进去。
“你这发质太差，头发都黄了，不如给你做一个深层养护吧！”造型师站在林谨言身后，一脸嫌弃地捏了两根黄毛起来，摇摇头放下。
林谨言朝着镜子做了两个造型，“不会啊，这个颜色是我上周在你们店里染的，看起来很难看，像营养不良的样子吗？”
造型师：“……”
林之昀憋着笑起身，避开他额头上的青春痘戳了戳：“给他全剃了，小小年纪居然染发！”
-
“妈，我请过家教吗？”
傍晚时分。
到家以后，林之昀第一时间赶去自己房间，窗前的那盆白鹤芋茂盛依旧，看上去如此娇气的花，很难想象它已经在窗口自生自灭了长达三年时间依旧茂盛如此。
揉捻着有些枯黄的枝叶，她第一次有了给它修剪一下的好心情。
“家教？没有！你从小学习不错，没有这个需要！”林母在厨房颠着锅铲，听她这么一嚷嚷，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林之昀躺在床上，听见杨雯，也就是她妈的回答，认同地点了点头，翻身而起。
走至厨房门口，抱臂靠着白色门框，看着炒菜炒得热火朝天的杨雯，“我怎么记得高三那年，有一个人来帮我辅导功课？”
之所以还“记得”这些，是因为她的学习在那一年有突飞猛进的进步，正如林母所言，从小她的学习就挺不错，没必要请家教。
也正因为父母这种放松式教育，让林之昀一度没有什么上进心，从未享受过别的同学那种你追我赶的乐趣。
本想着考个普普通通的一本就不错了，离家近，周末放假也挺方便。
谁曾想她居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靠了个全国top5出来。
若不是今天高升豪提醒，她还注意不到这件事，她究竟是怎么考进那个学校的？
说话时间，杨雯就已经炒好了一盘菜，鱼香茄子，林之昀的最爱。
“收拾收拾，快吃饭了！”
杨雯将鱼香茄子递到林之昀手里，转身准备碗筷。
她端着最后一道菜，深深地嗅了一口味道，将它放在餐桌上，坐下来乖乖地等林母端饭过来。
“当时好像是你的一个朋友来帮你补过课，不过是他放假有空的时候才来，不算家教。好像后来还成了你大学校友！”
一听到是大学校友，林之昀起了兴趣，但是杨雯也仅仅只知道这些。
杨雯捏着碗筷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将鱼香茄子朝着她的方向推进了一点，夹了好大一筷子菜给她，问道：“谨言成绩怎么样？是他要请家教吗？”
林谨言的父亲是林母的弟弟，年轻人事多，近几个月正在闹离婚。
别看林谨言平时大大咧咧风风火火，其实他心思很敏感，知道父母的情况，他几乎不敢再犯一丁点的错，生怕自己成了那个□□。
“还好……”林之昀拖着嗓音回答，筷子抵在下唇上，支支吾吾道：“不过要考高中了，补补课也是好的！”
林母什么都好，就是没有主见。她要是把谨言带着同学作弊的事情说出来，她肯定要找舅舅舅妈告状。
林母对林谨言也很是疼惜，筷子在碗里一顿，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谨言这成绩也够呛，那我联系联系，周末来成吗？”
林之昀点点头，专心吃着饭菜，眼看着她碗里的米饭快要见底，杨雯才犹豫着开口。
“和升豪见面怎么样？”唯恐林之昀反感，她赶紧解释：“他来电话说你一个人走了，这样总还是不好的，要给别人一个交代！”
相亲的必备流程嘛！
林之昀快速刨完最后一口饭，将碗筷放下，双手交握，沉默地看着林母，直至把她看的心里发怵。
“老妈，你确定要我嫁一个这么脑满肠肥，油头满面的人？”
林母夹菜的动作一窒，眼睛微微睁大，尴尬地笑了两声：“有这么夸张吗？人不可貌相……”
“那他还图我们家房子呢！”总共也就这俩固定资产，他也真敢开口。
林母笑容有些僵硬：“只要他人品好，也不是不可以，本来就是给你留的嫁妆。”
她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心里还是有些迟疑。毕竟是用亡夫和她这辈子所有积蓄换来的房子，她更想作为女儿的婚前财产，给她的未来一个生活保障。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在追读的小可爱！鸡婆需要你！好无聊呀！
第4章 Chapter/4 深深
但是一来就拒绝，总归会让别人觉得昀昀物质，这可不行。
现在的女生别管人怎么样，一旦被大环境打上了物质的标签，去哪里都要被轻视的。
“他家人似乎并不怎么满意我。”林之昀轻描淡写地作最后一击！
林母脸色发青，碗筷往桌上一拍：“凭什么？我女儿长得好看脾气也好，不要求他家买车买房，也不要求彩礼，你有工作自食其力，这样的姑娘他还不满意？他想上天？”
林之昀扶额，低声嘀咕：“我的学历本来就不高，被说说也没什么。”
学历……
全国top5的大学，怎么会不高，不过是因为——
林母眼神一暗，情绪明显不如刚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丝毫不在意地说道：“那又怎样？按照你当初的计划成功考研毕业，你还会看上他？”
事实上她现在也看不上。
不过林母的话成功引起了她的兴趣。
“我当初要考研？”她不是那么有上进心的人，没想到短短两年的大学时间，她居然变得这么奋发图强，如果不是出了意外，恐怕她现在会变成一个事业型女强人也不一定！
对此，林母从来不作多余的幻想。
“吃完饭赶紧去刷碗，我问问高升豪一家人什么情况。”
林母起身，这下连升豪也不叫了，直接连名带姓地称呼。
有母亲出面，林之昀算是少了件烦心事，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弹出来的消息。
‘生蚝先生：昀昀小姐，今天很高兴和你一起共度午餐，如无意外，明日会在你的公司附近办公，以期与你相见！’
又来了，还装得挺有文化！
林之昀翻了个白眼儿，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好几下，硬生生将他从普通列表拖进了收到消息并不提醒的队伍里面。
“妈，记得和高升豪父母说不合适，时间越长越麻烦！”林之昀在厨房里喊到道。双袖撸起，挤出一堆洗洁精泡泡慢慢玩儿。
林母遥遥回答：“知道了。”
-
林之昀从瑞士养病回来后一直在一间名叫吻痕的女性杂志社工作，大学学习的古建筑装饰艺术也算是和设计沾了一个边，加上她人漂亮身材又好，偶尔在杂志社空窗的时候还可以充当一下平面模特。
所以她在杂志社的地位还算稳当，拿着基础工资不愁吃喝。
翌日一早，她就换上了黑白色的工装，画好淡妆出发去公司。
刚进办公室，就被一种诡异的氛围包围，所有人按部就班地坐在自己工位上，基本没人发出除敲击鼠标键盘以及签字笔划过纸张以外的声音。
只有余路飞敢站起来冲她白痴地笑。
大事不妙——
林之昀仅凭直觉迅速坐回自己的位置，将手头东西放下，东西整理好，手里拿着上周主编就交代下来的调研专题。
说实在的，这本杂志资源条件什么都不错，就是周刊的话题每次都隐晦地透露着点颜色，让吻痕在业界始终上不了台面。
“小沫，李老鬼今天心情怎么样？”
坐在林之昀对面的小余侧身对同样坐在林之昀旁边的肖沫问道。
林之昀拿着调研总结起身，整理衣衫的间隙探过身子，趴在肖沫工作台的隔断上听听情况。
肖沫一脸不忿，嘴巴就快要撅到天上了。见林之昀的头伸过来，愤怒地将手中的策划案举起，上面居然用朱红色的标注笔划了大大的一个叉。
无声地对她比了一个ko的动作。
“……”小余林之昀几乎同时吓得缩了一下脖子，心有余悸地坐了回去。
李兰桂，吻痕杂志社主编，人送外号李老鬼，平时脾气不好也就算了，每个月还总有那么几天，哪哪儿都不顺。
最近她丈夫闹着离婚，因财产分割问题已经打了好几个月的官司了，最近更是抖出她丈夫已经有了私生子的事情。赢了官司，却成了业界笑话，难怪她不高兴。
有人带头说话，周围的氛围似乎轻松了许多。肖沫侧过身子，单手掩着嘴唇，尽量放低声音吐槽：“一天到晚创意创意创意！哪来这么多创意，我创意多早就跳槽走人了，还留在这里受她的气！”
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对李老鬼的不满，更是将手里的策划案砸来砸去。
整整一罐子的标注笔被她翻来翻去，在下月女性购物节的策划书上勾勾画画，最后也总结不出个所以然。
林之昀被她盯得心惊肉跳，呵呵地敷衍着笑了两声，比哭还难看，回头整理自己的资料。
“赶紧做事，一会儿去楼下餐厅吃饭！”每天只有吃饭的时间最轻松。
坐在她俩对面的小余埋头勾勾画画，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过了许久才笑呵呵地抬起头，手里举着一张画着李老鬼简画的肖像图，那暴跳如雷的模样还真和李老鬼挺像！
余路飞别的不行，一手速写确实厉害得令人发指。
“她醉心事业，这么多年不育，平时也总是加班加班加班，应该很少有男人受得了吧！”肖沫低声说道。
林之昀听着，抬头看了一眼总监办公室。半闭着眸子无奈地耸了耸肩，看来自己手里的这份资料估计也只有被喷的份。
她负责的专栏今天就要交出策划，收拾好东西她赶紧去李老鬼办公室报道，生怕晚了一步就被主编在工作群里点名。
她站在办公室门口，深吸一口气，哪想她刚刚抬起的手还没来得及敲下去，主编办公室的门就从里面开启。
李老鬼半披着白色外套，烈焰红唇，一头黑长的秀发散乱地披在肩上，红色缎面长裙在小腿肚散开，脚上一如既往地踩着十二厘米的黑皮红底恨天高，只是她的神情略有些倦怠。尽管如此，她看上去依旧风情万种，丝毫看不出来已经有接近四十五岁的年纪。
见林之昀过来，她原本憔悴的模样呆了一下，强行打起精神。
林之昀后退一步，李老鬼边说边将办公室的门合上，在她面前站定。
“之昀，有事吗？”
她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整个人都虚弱不堪的模样。
林之昀正下意识摇头，突然想到自己手里的调查报告，赶紧点头，顺手将一叠资料递了过去。
“主编，这是上周的调查报告，请您过目！”
李老鬼摆摆手，看了一眼腕表，似乎很赶时间，整个人连声音都比平常快了好几度。
“之昀，像这种东西如果只针对街头大众采访，那我们和那些扛着摄像机满大街行走的自媒体有什么区别？别人说出来的，都是愿意表达的内容，我要的，是隐晦的，不为人知的，突破伦理道德的热点，你知道吗？”
她咬了咬嘴唇，没有回应。
李兰桂神情越发疲惫，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而后渐渐步下纯白色干净亮堂的旋转扶梯，走出吻痕杂志社大楼。
哒哒哒的高跟鞋声音就像是踩在林之昀的心上。
看来这几天又得加班了，哪里去找突破伦理道德的热点……又不是三流杂志，光是靠流量取胜，只想着博人眼球，冤孽啊！
“主编怎么走了？”
肖沫神秘兮兮地出现在林之昀身后，手里还拿着刚刚打印出来的资料，靠在林之昀的肩膀上，目送李老鬼离开。
林之昀瞥了她一眼，整个人都萎了，无奈摇头，手里拿着资料越发不知道该拿它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