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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得卿卿入我怀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3(1 / 2)

为了伸伸胳膊腿, 她在房中打了一套拳, 刚刚抱球收势,倪庄头便来了, 道账本已准备好, 请小姐查阅。

宝珞没急,吃过早晚便带着金钏和管事去了正房。倪庄头倒是用心,准备了条长桌,应要求把近两年的账册铺满,请小姐审阅。

其实不翻宝珞心里也有数,这些账怕是和呈到西宁侯府家的差不多,不会有何问题的。她顺手翻了几册, 找出陈珪友认为有问题之处, 问道:“咱家这粮产可不高啊,上田五百亩, 竟产米五百石?亩产一石?那中田下田, 岂不是不足石。”

“可不是, 下田亩产三斗都算多呢!”倪守仁颇是委屈道。“连雇工都不够的。”

“三斗?我翻过了十年的账目, 且不说八年前这上田亩产还是三石, 便是下田也能产粮足石,可自打你接手后,这粮食产量一年比一年地,到底是你能力有问题,还是这粮食都不翼而飞了!”

“小姐您可不能这么冤枉小人啊。您查查前几年,我粮食哪年少了,这不是连着赶上了干旱,年头不好,产得自然低了。”

“那咱家租出去的地产量可不少呢,佃户们租上田者,年租金就四百石,可没见谁少交了。”

“小姐你生于高门,哪懂这些,他们种得是谷和蜀黍,本就耐旱。咱家种得可是粳米,一石蜀黍才换粳米一斗,那能比吗。这么算,咱庄子还赚了呢。”倪守仁不服气地嘟囔着。

“好,那就算你说得是,我再问问这果林,因何无产!”

“咱不说了么,天旱,旱死的呀!”

“早些年干旱没死,怎偏偏就死到你这了!”

“早些年虽旱,可浑河的水位高,咱还能引流而灌,这些年水位低了不说,那河也眼瞅着朝西偏,东边堵得都是淤泥,根本引不来水。”

“这话说得是啊,东边要是通开了,那树也不至于死……”站在旁侧的倪守仁岳丈忍不住道了句,可见女婿一个凌厉的眼神剜过来,赶紧闭嘴了。

老汉明明是帮他说话都不许,这女婿可够霸道了。

宝珞知道这事跟他是谈不出来的,于是便要驾车去田里,自个瞧瞧。倪守仁哪肯啊,劝她千金之躯,哪能去那腌臜的地方,于是便道:“小姐不就是想问问农户产量么!哪劳您动腿,我给你叫来就是。”说着,便让家里的长工随岳丈去唤人。

“等等。”宝珞制止。就这么让他们去,找来的还不是自己人。于是她拣起租赁账册,翻开道,“我点了谁,你就请谁!”

侯了有大半个时辰,人终于到齐了。庭院里,老老少少站了有十几个,一个个都神情拘谨,却又带了点难掩的好奇。听说是东家来了,想要打听收成的事,这一路上他们没少被呵斥叮嘱,万不能说错了话,把该有的“年产量”都背熟喽!

宝珞一出现,众人惊住,不是说来的是东家,怎是个天仙似的小姑娘呢?正纳罕间,宝珞上前,对着各位盈盈而笑,开口便问了句:“诸位的租金可都交了?”

大伙愣,纷纷摇头。“还没,粮食刚收,立冬交。”

“嗯,那正好。我今年要提租子,年底一并收了吧!”

宝珞话语淡定,然却如一颗惊雷,把众人都炸傻了。他们慌不及反应,哀声道:“东家,不能再涨了,再涨就真的要了我们的命了!”

“张老汉!”倪守仁大喊一声,把众人呵住,只见他扭头谄笑,对着宝珞道:“二小姐,咱都说今年收成不好,咱可不能再涨租子了,怎也得给这些佃户们留点口粮啊!”

“我何尝说不留啊,别人家都六成七成的租子,我才收你们五成,我多加一成不可?”

“东家,不能加了!”那张老汉还是忍不住喊道。

宝珞淡定,问道:“为何不能?”

张老汉抉择,眼神不住地往倪守仁那瞟。倪守仁也看出来了,什么问产量,她不过是想查租子的事,先把人骗来,再虚张声势。这小丫头心眼够多的。

“涨,东家说涨咱就涨!”倪守仁操着粗哑的嗓门,破釜沉舟似的喊了声,随即一眼冷厉瞪着一众人。

佃户眼中的哀求转为愤怒,就在达到极致,即将喷薄而出之时,又暗暗淡了下来。怒火被一种悲哀的麻木熄灭,他们一个个缩头垂脑,一口口的浊气吐不尽似的,有的甚至眼角都挂了泪珠。泪水晶莹,在他们犹如沟壑般皲裂的脸上闪烁,显得衰颓无助……

宝珞无奈,便是到了此时,自己站在这肯为他们做主,他们都不敢奋起揭发倪守仁的恶行。想来不是他们太懦弱,便是倪守仁的势力太强,压得人不敢开口。她完全想象得出,这近十年的功夫,他是如何成为“地头蛇”的。

这事颇是棘手,不是轻而易举便能解决得了的,且得想个对策……

正思量着,门外护卫来报,叶家小少爷来了。

叶羡方进门就被庭院里的这幕惊住了,他看向宝珞,而宝珞没解释,摆了摆手便让倪守仁遣他们回去了。

她带叶羡回房,一入门,他便拉着她道:“表姐,今儿若没事,随我出去转转吧。”

宝珞心烦着呢,甩开他道:“你瞧我像没事吗?”

叶羡笑了。“没准出去一趟就什么事都不算事了。”

“呵呵,我没你心那么大。”宝珞给了他一个敷衍的笑。

叶羡笑意更浓,又拉住了她的手腕,这回连问都没问,大步地朝外走。宝珞跟在他后面拉扯,死活不肯出去,可她娇小的身子哪抵得过高大的少年,他揽住她肩头,整个人压来将她拢得严严实实,推推搡搡地就出门了。

力气不够,嘴来补!宝珞叫喊着:“叶羡,你给我停下!你再不听话我告诉你姐!我不走!不走,不走……”她急的都快哭了,尾音娇软甜糯糯的,更似撒娇,好听得不得了。

正房里望着二人的倪守仁冷哼了声。小丫头就是小丫头,能成什么事。除了郎情蜜意,打情骂俏,还会什么!没准她此行来,就是打着查账的名义和情郎迎风待月的!

不过他还是不能大意,找了个长工跟在二人后面……

宝珞不肯就范,人都到了影壁还是不肯走,叶羡勾唇抿笑,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宝珞惊得连挣扎都忘了,盯着他硬朗的下颌,一脸的不可思议,待她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她送上了马车。

她气得开口便要吼,却被他猝不及防地塞了颗小酸枣。瞧着她又急又气的表情,叶羡淡笑道:“表姐省省力气吧,咱今儿可有的路程要走呢!”

反抗不得宝珞没辙了,只得跟着他去了。

路途依旧颠簸,见她眉心轻蹙,叶羡柔声道:“你若是不舒服,便靠过来吧。”他瞄了眼自己的肩。

宝珞也跟着看了一眼,哼了声:“谢您了,我忍得住!”说罢,闭上双目,不瞧他了。

她觉得自己忍得住,无奈这路崎岖不平,颠得她几次掀帘往外看,总觉得车夫故意不朝好路走似的。再这么颠下去,被说晕车,她这身子骨都快被颠散架了。

瞧着摇晃不稳,还非要逞强的她,叶羡伸臂,方要把她揽过来,却闻她惊讶地道了句:“这不是去别院吧,这是哪?”

叶羡停在半空的手改了路径,绕过她掀开了她身侧的车窗帘,见了一排排矮小的院子,淡然道:“到了,我们下车吧。”

宝珞这才明白叶羡的用意,他打着去别院的借口领她出来,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了解真正的实情……

这些人大多是自己庄子的佃户,起初他们对忽来到访的宝珞满戒备,然经过她真挚恳切的述说,他们渐渐不那么抵触这个看似娇滴滴,却如春风化雨般,谦虚可亲的小东家了。

而叶羡也同他们讲,小东家此行来,就是要解决倪庄头这个泼皮无赖的,如是,众人情绪更高了,可这里也难免夹杂着担忧……

“说是无赖都亏了他了,倪庄头简直就是个恶霸,方圆百里谁不知道他,仗着和西宁侯府沾亲带故,这横行霸道的事没少做!提高租子算什么,他土匪似的,惹急了明抢他都敢!不仅抢钱,人都敢抢,你们都不知道,他和他家儿子的两房小妾,都是抢来的!”

“他有儿子?”宝珞问。

“有啊,他儿子在城里,打着读书的名义花天酒地,整日过得跟公子哥似的,那钱拿来的?还不是扒我们的皮扒来的!”

“对对。他心又黑又狠,把租子提到七成,便是灾年也不放过我们!我们不是不知,东家租子就五成,那两成都被他占去了,他今年居然还要提到八成,这连续三年大旱,我们自家的地都颗粒无收,哪还有粮食给他涨租子,这是要我们把命给他啊!谁家若是交不出了,他便带着人来闹,他还专养了几个打手,就为讨债。”

“雇打手收租?”呵,这倪守仁还真下本啊。宝珞鄙夷,然佃户却道:“收我们租子哪用得着打手,他露个面都能给我们吓得直哆嗦。他底子厚了,早几年便开始放印子钱,农户都是小数,贫秀才入京,穷书生读书,连地主乡绅充门面都得找他借。他养的那些打手,是为了讨这个债!”

“他竟猖狂如此,连印子钱都敢放!”

“他还有什么不敢的啊,这些大户都和他有利益纠葛,处处包庇维护。这还是次要,他连县衙老爷都买通了,如是谁还敢跟他作对?小姐问今儿为何没人敢回应你,点他恶行,谁敢啊?便是自己不想活了,也得考虑考虑家人不是。有县太爷撑腰,谁也惹不起他!他不用做别的,现在家家都养官马,有的一户一匹,壮丁少的五户一匹,只要他弄死一只,那毁的就是一大家子,甚至几家子啊,这互相牵连,谁冒头。”

“那可是官马啊!知县不管?”

“为何要管?对农户,死一匹马就是死一家子,但对县太爷,死一匹马他收上的银子可比马贵得多,每匹马都能扣下几两银子,这买卖不不亏啊!”

“这种人也配为官?!”宝珞愤然道。

佃户无奈叹息。“天下乌鸦一般黑,哪不是这样。除了抵不住这倪守仁,他还能为我们办点实事。前一个,那简直是跟着倪守仁合伙压榨,怨得我们恨不能抽他的筋,喝他的血。”

宝珞捏帕子的手攥得紧紧的,紧得骨节发白。叶羡瞧见悄悄握住了,安慰道:“不是所有人都有底气,县令孤身被分配到这,若是摊上个奉公的上级还好,若是没有,一切都得靠自己周旋,他原也不过一介书生,哪那么容易与地方恶霸抗衡。”

这道理宝珞懂,可她还是难以接受,毕竟她所来的那个世界,即便有不公的存在,可大抵是法制清明,社会稳定的。

“这位小爷说的是。”佃户道,“县太爷每年能缴上军粮,都亏了倪庄头帮他,所以他必然包庇倪庄头啊。”

宝珞都懂了,感谢佃户后便要离开了,她再次扫视着这困顿的一家,看着远处灶台上,清汤寡水的粥,于心不忍,便让金钏留下些银子。

佃户捧着那钱眼睛都润了,咬着牙又告诉她一件事。庄子未租的那片果林,是旱了,可也不至于树死。是倪守仁昧着良心把东家的树苗都偷偷卖了,然后在那片林子里私自养马,让小姐去看看就知道了,那片地都快被啃荒了。

宝珞再三感谢,心情复杂地离开了。上马车时,她异常凝重,沉思良久。叶羡就这么默默地守着她,直到她连渐渐恢复光彩,眸低亮晶晶的,他知道她是来了主意,于是柔笑问道:“说吧,接下来要去哪?”

她望着他挑了挑眉,自信盎然,道了句:“走,陪姐姐去县衙!”

☆、32.县衙

倪守仁有多方护着, 别看他只是个庄头, 其势力堪比一霸, 没个证据, 就是找来侯府的人, 也未必动得了他。所以想要拿住他, 就必须从根上来, 断了他后路,来一招釜底抽薪,而这个“薪”便是香河知县杨孝起——

宝珞的田庄隶属香河县, 她带着叶羡直奔香河府衙。

一路快马加鞭,许是因为这根神经吊着,宝珞眩晕不重, 一直忍到了县城。还未入城, 便听闻后面萧玖的马跟了上来, 叶羡掀起车帘, 与他私语了什么, 又朝后望望, 点了点头便放帘坐回来了。

宝珞不解询问,叶羡淡淡一笑, 道:“没事,断了条尾巴而已。”说罢, 吩咐车夫继续前行……

到了香河府衙, 叶羡搀扶宝珞下车, 充当起管事来, 亲自去递名帖。小衙役纳罕地瞧着一众人,便是那身着曳撒,手持柳叶刀的护卫都好不威势气派,意识到来者非富即贵,于是赶紧入堂通报。不多时,他匆匆返回,满脸积笑道:“小姐里面请,大人在客堂等您呢。”

听了衙役描述,又仔细研究了名帖,杨孝起觉得冒充的可能性不大,毕竟他管辖的区域内,数十顷田产都是西宁侯府的,册书记录其中一部分便是归在侯府小姐名下,也就是倪守仁占据的那部分。也不知她今儿所来的目的,是否与这有关……

正想着,小姐已经到了。如果说方才还存留一丝怀疑,那么见到宝珞的那刻,他疑虑彻底打消了。面前的姑娘,姿容昳丽,绝殊离俗,其倾城之貌举世无双,而她淡雅的气质也未曾辜负她的绝色,远远望去若空谷幽兰……杨孝起感叹,洛水神女便是这般吧,天下竟有如此惊艳之人,满足了文人雅士对女子的所有幻想……如此佳人,怕非富贵不能养。

杨孝起方及而立,是典型的读书人,他对异性的理想便是神般存在的宓妃。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不仅仙姿佚貌,温婉有仪,在才情上更是有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不过——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证明,他可能真的想多了……

眼前人呆愣望着自己,倾慕之色毫不掩饰。这神情宝珞见得多,便也不怪了。她睨了眼叶羡,叶羡会意,淡然笑笑,为尽到一个管事应该尽的义务,他唤了声:“杨大人?”

杨孝起这才回神,窘红着脸道歉,请小姐入座。全程无意识忽略叶羡,连个座都未让,还真把这位少爷当做管事了。

这会儿宝珞也打量着他。杨孝起明眸朗目,玉立长身,颇有点风流才子的气质,秀气的脸可瞧不出他已而立。明明是个青志文人模样,若人家不提,她可猜不到他会向倪守仁妥协。

“不知小姐今日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