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做邻居这么久,第一次受到邀请, 张婉瑜受宠若惊,看向宋康健问道:“我可以留下来吗?”
宋康健道:“当然可以。”
可以吃到心上人亲手做的饭菜, 张婉瑜笑的合不拢嘴,搓搓手道:“那我中午留在这里吃饭?”
家里来了客人,宋康健起身去张罗午饭,张婉瑜忽然拉住他, 抬手覆上他的额头, 掌心传来滚烫的温度,惊呼一声,“烧的这么厉害,你还想着做饭?”
“风寒而已, 小毛病。”宋康健推开她的手, 接着道:“我不做饭谁做饭,难道让你一个客人做饭不成?”
张婉瑜侧目看了看宋平安, 有心让宋平安去做饭,想到那个护弟狂魔不会同意,自告奋勇道:“我来做吧。”
宋平安:“……”
宋康健:“……”
说干就干,张婉瑜撸起袖子走进厨房,做了三菜一汤。
饭菜上桌,汤碗落在宋康健面前,张婉瑜殷勤地说道:“这可是我亲手为你做的姜汤,你多喝点。”
宋康健垂眸一瞧,碗里黑乎乎的好像炒糊了,不禁蹙眉,很嫌弃的样子。
张婉瑜劝道:“不要被表象所迷惑,你先喝一口试试。”
人家亲手做出来的,不喝显然不合适,宋康健屏气凝神,把打虎的勇气拿出来,勉强尝了一口。
温热的姜汤入口,宋康健眼前一亮,夸赞道:“真没想到,你能做出这么美味的姜汤。”
以前的张婉瑜好吃懒做,别说做饭了,吃饭能不能吃明白还两说,会做饭足以让人另眼相看,能做的这般好吃,令人意外。
听到这样的夸赞本应高兴才是,张婉瑜总觉得听起来不对味儿,好像她不该会做饭一样,刚想解释一番,门外传来一声马鸣。
三人齐齐抬头看向窗外,马车上下来一位女人。女人抬头那一刹,露出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属于彩云阁掌柜万夫人。
见是万夫人,宋康健起身相迎,张婉瑜与彩云阁有生意往来,也跟着起身去迎。
万夫人面颊带笑,一双平眉下眼波灵动,看到张婉瑜的时候眼底划过一抹吃惊,目光便在张婉瑜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笑道:“张姑娘也在。”
张婉瑜回道:“嗯,时常过来走动,今天留下来吃顿便饭,没想到在这遇到万夫人。”
万夫人看向宋康健,宋康健解释道:“张姑娘她住隔壁。”
“哦?”万夫人侧目,张家院子里的新房尤为刺眼。这妮子骗她的钱盖新房,还趁她不备撩她看中的男人,简直就是偷她的刀戳她的心。
对于万夫人觊觎宋康健这件事,张婉瑜心里有数,她一直秉承一个原则,你放在心里默默喜欢可以,动真格的绝对不行。
情敌百忙之中亲自上门,这超出她的意料,张婉瑜微微眯眼,迎上万夫人绵里藏针的眼神,丝毫不惧。
宋康健道:“万夫人若是不嫌弃,一起吃午饭吧。”
张婉瑜:“她……”
万夫人:“好。”
宋康健笑了笑:“万夫人里面请。”
万夫人一直保持着微笑,提着裙子跨过门栏,与张婉瑜擦肩时故意撞了张婉瑜一下,留给张婉瑜一抹狠戾的眼神。
张婉瑜抬手揉肩,顺势往宋康健怀里栽,宋康健抬手扶住张婉瑜,沉声道:“万夫人还在,你别这样。”
“不行,我的肩膀好像断了。”张婉瑜耍起无赖,宋康健瞳孔骤然一缩,流露出厌恶的目光,张婉瑜立刻站直身子,伸展筋骨,笑嘻嘻说道:“我又好了。”
宋康健斜了她一眼,道:“进去吧。”
万夫人突然登门拜访,家里没有个女人招待也不像话,幸好有张婉瑜在。
情敌就在眼前,张婉瑜自然会留下,不能留给万夫人与宋康健单独相处的机会。
万夫人吃惯了山珍海味,此时垂眸一瞧,食欲都被这些品相不好的菜肴折磨没了,想走又觉得不好意思,勉强挤出一抹笑,说道:“这般貌美的人,若是嫁个好妻主,还不是锦衣玉食享受女侍照顾,哪里用得着自己煮饭做菜。真是为难宋大郎君了。”
张婉瑜抢在宋康健前面开口:“女侍照顾怎比得过妻主亲自照顾,亲手做羹汤才能表达心中爱意不是吗?”
万夫人挑眉问道:“爱是个什么玩意?”
“呵……呵呵……”与千年老古董谈“爱”这个字,确实有点先进了,张婉瑜换了一种说法,“亲自动手才能表达用情至深。”
这回万夫人听明白了,这妮子在教她怎么伺候男人!向来都是男人侍候妻主,哪有女人侍候夫郎的?万夫人投来鄙夷的眼神,告诉她——这个想法很危险。
宋康健很佩服张婉瑜见缝插针的流氓劲儿,寻找时机就攻略他,这样的攻势,饶是他心思坚定也有点招架不住,轻咳一声,示意张婉瑜不要乱说话。
然而那句“亲自动手、用情至深”,一直在他脑海里徘徊,烙印在心里。
万夫人问道:“张姑娘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没什么误会。”哪有什么误会,是真真切切的仇敌,张婉瑜坐下来,问道:“万夫人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此,可是有要紧事?”
宋康健:“……”
“张姑娘喧宾夺主了,这话该康健问我才对。”万夫人眉眼含笑,投给宋康健一束似水柔情,笑问:“康健你说是也不是?”
“……”本以为没有他什么事了,没想到万夫人话锋一转,又把他牵扯进来,顺着万夫人的意思问道:“万夫人此次前来可是有事?”
“嗯。”万夫人满意地点头,回道:“你有一个月没去店里了,我担心你进山遇到危险,前来看看。”
关心的语气落在张婉瑜耳中,觉得尤为刺耳,手中筷子又攥紧三分,寻思着交完这批货便踹掉彩云阁,立马寻找新的合作商,避免宋康健与万夫人见面。
只听宋康健回道:“狩猎过于危险,我现在不进山了,跟着张姑娘养蚕。”
“哦。”万夫人睨了张婉瑜一眼,后悔给张婉瑜机会,亲手养成一个情敌。
她养了宋康健那么多年,以前怕宋康健不愿顺从,养到宋康健嫁不出去为止,这几年宋康健对她亲近几分了,又杀出来一个张婉瑜,真气人呢。
席间气氛尴尬,宋康健频繁给张婉瑜使眼色,示意张婉瑜多和万夫人说说话。
张婉瑜嘿嘿一笑,“在这都能碰见万夫人,你我真是缘分不浅,这份情意没酒怎么行,要不咱们喝两杯?”
万夫人莞尔,看张婉瑜这副势在必得的样子委实不爽,思忖着,今天非让张婉瑜见识一下她的酒量不可,便道:“好啊。”
酒这种东西宋家是没有的,张婉瑜趴窗台上高喝一声,李绣文马不停蹄把酒坛子送来,还配了几只酒盏。
接下来就看俩个女人推杯换盏,三坛酒下肚,脸颊一片绯红,眼神迷离涣散。
万夫人摇摇晃晃,临走时不忘为自己揽生意:“张婉瑜,你说菜是你做的?”
张婉瑜道:“对,怎的?想聘我当厨子?我跟你说,死了这份心,我张婉瑜绝对不会做厨子的。”
万夫人扣住她的肩,迷离的眼神中透着阴险,道:“不做厨子也行,你不能与我抢康健。”
“啥玩意儿?”张婉瑜听到了笑话似的,回之讽笑,她是多喝了几杯不假,意识还清醒着,怎容别人算计,道:“万夫人不地道啊,说话怎么处处带陷阱,厨子我不干,男人我也不让。”
她撩开万夫人的手,醉眼对上另一双醉眼,面容肃穆,声音随之冷下来,接着道:“万夫人年纪一大把了,我还年轻貌美;万夫人后宅郎妾数人,而我只愿得一人心了此余生:怎么算都是我占优势,凭啥是我为你让路?”
清风拂面,酒意稍稍散去几分,万夫人清醒了些,放狠话道:“你可要想好了,得罪我,你的财路可就断了。”
是的,她老了,她后院有郎妾,那有什么所谓,她有钱,只要她想要的东西,没有钱解决不了的,张婉瑜不也巴巴地跑来求她,为烟纱寻找销路么。有钱就是她最大的优势。
面对威胁张婉瑜没有低头,反而大笑起来,笑罢看着万夫人道:“咱们之间是平等的合作关系,互惠互利,不存在施舍,如果万夫人想拿生意要挟我,这算盘可就打错了,我张婉瑜就不怕威胁。”
“你……”万夫人没有想到张婉瑜这么强硬,一时接不上话,她身旁的车夫怕她酒后失言,酒醒后悔,上前提醒道:“您喝多了,有话明日酒醒再说不迟。”
今天还是输给了张婉瑜,不行,老娘一定要堵死你的路,让你跪地求饶。
第30章
送走了万夫人, 张婉瑜紧绷的神经放松几分,头脑被眩晕所控制,她侧目, 昏花醉眼落在宋康健脸上, 一动不动看了他良久。
宋康健眼睫低垂, 目光落在女人白皙的锁骨上。
酒这个东西不仅能壮英雄胆, 就算是狗熊胆也能给你壮起来,酒意麻痹了理智的情况下, 张婉瑜胆子大起来,柔软的手掌落在宋康健的心口,脚步随着意识向前逼近。
一切来的太过突然,宋康健没有反应过来,只能下意识后退, 保证自己不摔倒,直到后背抵在张家新房的墙上, 无路可退。
酒气扑面,宋康健泛起一阵恼意,想抬手拍死张婉瑜这女人,当他迎上张婉瑜那双满含深情的眸子时, 手便迟疑了片刻, 不忍心去伤害真心喜欢他的姑娘。
迟疑这一刻给了张婉瑜耍流氓的时间,她点起脚尖,温热的唇瓣覆上他的唇,尝到了期盼已久的柔软。想象中的冰凉触感并没有传来, 有的只是滚烫的温度与男人独有的味道。
这一吻来的太过突然, 还在发烧的宋康健愣在当场,天昏地暗的感觉袭击了他的大脑, 心脏好像受到了攻击似的,停止片刻后又剧烈跳动着,唇边传来酥麻的感觉。难受的同时仿佛又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心痒难挠,又期盼着可以在久一点。
他是不是应该推开张婉瑜?或者抬腿踹开?或者一巴掌扇飞?为何这么多选择摆在眼前,他的手却不听使唤?
他的手麻了……
起初只是试探的吻,此时借着酒意愈发大胆起来,纤细手指勾住男人的肩膀,微微歪头,肆无忌惮的品尝。
宋康健宛若一具失去灵魂的躯体,傻愣愣立在原地,任由张婉瑜恣意妄为,哦不,是灵魂正在享受爱情的洗礼。
大门口没有灯笼,昏沉的光线映出两抹影子,昭示着主人酒后的春风得意。
明明只是片刻的温柔缱绻,两人都好似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张婉瑜不舍地停下,两只手架在宋康健的肩头,问道:“你喜欢万夫人吗?”
宋康健:“……”
张婉瑜:“为什么不回答?是喜欢我吗?”
宋康健:“……”
“嘻嘻。”她自言自语道:“我就知道你喜欢我,那个万菲红年纪一大把了,哪有我英俊潇洒。”
胸口处传来一阵疼痛,宋康健垂眸一瞧,张婉瑜伸出一根手指,正一下一下地戳他,不由得拧了拧眉,心里想着,酒真不是个好东西,聪颖睿智的姑娘喝了它会变成疯婆子。
“你为什么不说话?”张婉瑜没有等到满意的回答,严刑逼供的脸往前凑了凑,追问道:“我和万夫人,你到底中意谁?”
她每说一个字便噗出一口酒气,宋康健有些受不了,大掌落在她肩头将人推远一些,无奈道:“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家。”
“回什么家回家,今天等不到答案我便不回家了,我就睡在你家大门口。”张婉瑜看了看大门口,也没个被子啥的,担心自己被冻死,侧身跌进宋康健怀里,“嘿嘿,我就睡在你怀里。”
“……”宋康健算是见识到了女人醉酒之后有多难缠,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哄道:“我……我心悦你行了吧?”
等到答案的张婉瑜眸光放亮,宛若漆黑苍穹里最亮的星辰在闪烁,光彩熠熠。她抬眸对上宋康健无奈的眼眸,“当时我醉美人家,美人颜色如娇花,嘿嘿......”
宋康健:“......”
什么意思啊?
念完这句诗,张婉瑜含笑闭上眼睛,瘫软在宋康健怀里。
“喂......”
宋康健拍了拍张婉瑜的脸,只见女人睡得深沉,看样子一时半刻苏醒不过来,只好打横将人抱起,叩开张家的大门。
张家人听到敲门声很是惊讶,互相对视了一眼,皆露出不解的神情。
他们来张家上工一个多月了,除了来学艺的和卖蚕茧的,再无他人登门。老大与隔壁宋家两个公子来往倒是频繁,可平日里都是翻墙出入,绝对不会走大门的。
是谁?会在晚上前来拜访!
大门缓缓打开一条缝,唐馨露出半个脑袋观察,见是宋康健,惊道:“这次怎么走大门了?”
宋康健:“......”
抱着一个姑娘,墙头翻的过去吗?
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女人,从衣服颜色与身形分辨,应该是她们老大,唐馨更加疑惑,继续问道:“是谁把我们老大打晕了?”
宋康健:“......”
我说喝酒喝晕的你信吗?
令人无语的事情太多,饶是宋康健不想说话,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张姑娘今日与友人一起饮酒,从中午喝到晚上,喝的多了些,睡着了而已,没有什么大碍。”
唐馨恍然间明白了什么,她家老大这是故意的,肯定是借酒占人家宋公子便宜来着,瞧瞧,怀里这位置不是霸占上了么。唐馨心里啧啧称赞老大好本事,表面上却对宋康健恭敬有加,道:“那便麻烦宋公子把我们家姑娘抱回房间吧。”
即使内心抱怨连连,他的脚步还是跨过门栏,亲自送张婉瑜回房,为其盖好被子适才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瞧了一眼,嘴角勾出一抹笑,他极力压制住心中的雀跃,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