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婷雪便急匆匆地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带进来一个身穿衙差服饰的年轻男子。
男子进来之后,赶忙给秦王和花笺施了个礼,“小人马淮生,是知县大人的亲随,见过秦王殿下,见过花山主。”
花笺淡淡地开口道:“不必多礼,你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淮生赶忙开口道:“今天,有一位从南溪县来的关捕头,带了南溪县知县大人的公文,来此地抓捕一个名叫林英娘的女子。说是这林英娘在南溪县有人命在身,她本是南溪县元氏家主元庭的小妾,六年前,她杀了元氏家主元庭,在外逃亡六年。我们大人打发我来告知花山主一声,花山主也好有个准备。”
林英娘,便是如今跟在花笺身边的林氏。
花笺站起身,打开柜子,从柜子里拿出个木头匣子,打开匣子,拿出一锭十两的银锭子,回来之后递给马淮生,“你辛苦了,拿着喝杯茶吧。”
“谢花山主赏!”马淮生得了赏银,很是高兴。
花笺开口道:“本该留你吃顿饭的,但是我怕你被他们堵住,所以就不留你了。你回去的时候绕一下路吧,免得跟他们打照面,不然,对你们家大人的官声不好。”
马宝贤偷着打发人给她送信,显然是违规的。
“是!”马淮生点点头,便告辞离开了。
等他走了,花笺把李婷瑶叫了过来,让李婷瑶去账房,把林氏叫过来。
林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进来之后,给花笺施了个礼,开口问道:“不知道山主唤我前来,有什么吩咐?”
花笺斟酌了一下,才开口道:“刚刚,知县大人打发人来报信,说是有几位公差,从南溪城而来……”
她话音刚落,林氏便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她的脸色顿时就变得一片惨白。
花笺无视她难看的脸色,继续道:“听说,你在南溪城犯有人命案子,杀了元氏家主元庭,已然逃亡六年。”
林氏缓缓地跪了下来,神情凄然地开口道:“对不起,山主,我……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我只是想给我的两个孩子找个落脚的地方。山主,我愿意跟他们去公堂上打官司,我也愿意认罪伏法,我只求你,帮我照顾我两个孩子,他们毕竟是无辜的。”
花笺摇着头,发出一声叹息,“林大嫂,你如今是我的人,我若是就这么随随便便地将你交出去,岂非是很没面子?”
林氏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她的意思。
花笺缓缓地开口道:“起来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便是,把心放在肚子里,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林氏有些茫然地站了起来,转身向外走去,但是她走了几步,突然又转身跑了过来,噗通一下跪到了花笺的面前,哽咽道:“山主,我不是想对你隐瞒我的过去,实在是我的过去不堪回首,难以启齿……”
“那就别说!”花笺无所谓地开口道。“谁心里都会有些秘密的,好了,别哭了,去做事吧。”
林氏哭着给花笺磕了个头,这才起身离去。
等她走了,秦王才开口道:“为什么这么维护林氏?”
花笺淡淡地开口道:“我遇到林大嫂的时候,她和她的孩子们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我给了她一个包子,她却把包子分给了自己的两个孩子,然后她的女儿又把手中的半个包子分给她一半。当时的她已经是绝境,但是她却没有想过卖掉自己的孩子换一条生路,我觉得这样的女人,即便是杀了人,那死的那一个,也应该是该死的。”
秦王开口问道:“那你打算怎么护下她?”
“先礼后兵!”花笺冷笑着开口道。“他给我面子,我也给他面子,他若是不给我面子,那就对不起了。”
……
过午的时候,周婷雪跑来说,马宝贤来了,花笺便知道,是元家的人上门了。
要是马宝贤没来,花笺也就不出门去迎接了,但是马宝贤亲自来了,花笺也只得亲自过去迎接。
就见马宝贤一身的玄色官袍,跟在马宝贤身边的,是一群身穿皂衣的差役,还有几个衣着华丽的男子。
“马大人,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串门子?”花笺笑着同马宝贤寒暄。
马宝贤一脸为难的神情,同花笺抱拳道:“花山主,下官今天过来,乃是有公事。”
一个身穿捕头服饰的男子不耐烦地开口道:“你就是‘璇玑山主’花笺?”
花笺打量着他身上的衣裳,不着痕迹地开口道:“我是,阁下是?”
那人振振有词地开口道:“小人关松云,乃是南溪城县衙门的捕头,今日来此,乃是为了抓捕一个名叫林英娘的杀人逃犯,听说她如今就在‘璇玑山庄’,还请花山主将人交出来。”
第240章 元家主
花笺瞪着他,冷冷一笑,“这位关捕头,我家中的确有一位叫林英娘的女子,但是,我不能凭你一句话,就把人交给你。你好歹也跟我交代一下,她何年何月何日何时,在何地杀了何人?又是怎么杀的?可有人证物证?可有口供?你不把这些东西和我交代清楚,想从我家里把人带走,是不可能的。”
“你……”这位关捕头似乎没想到,花笺一个年轻的姑娘,竟然这么难缠,不由得沉下脸孔。“花山主,这是县衙门的事,同你没有关系,你只要把人交出来便好。”
花笺缓缓地勾起嘴角,露出个毫无杀伤力的笑容,“我要是不把人交出来呢?”
关捕头理直气壮地开口道:“花山主,朝廷是有法制的,我劝你不要包庇罪犯。”
“关捕头……”花笺拉长了音,唤着他道。“你是外地人,大概不知道我在本地的名声,我可是出了名的不讲理,你让我一时的不高兴,我会让你一世都不高兴。你说你好歹也是个捕头,要是为了这么件小事缺条胳膊断条腿,多得不偿失?到时候别说你凶神恶煞的登门抓人了,便是吃饭喝水上茅房都成问题。”
“你……”关捕头气怒交加地扭脸看向马宝贤。“马大人,你怎么说?小人可是奉了我们大人的公文,远道而来,抓捕杀人逃犯归案,璇玑山主当众庇护犯人,还请马大人给个公道。”
马宝贤冷笑了一声,开口道:“这个公道,我真给不了你。璇玑山主的身份等同县主,本官可无权管束。以我之见,关捕头最好回去南溪城,把此事回禀给你们知县大人,请你们知县大人给大理寺上折子,再请大理寺官员给皇上上折子,等皇上的旨意下来,让本官怎么处置,本官就怎么处置。”
“马大人……”关捕头恼火地开口道。“你如此包庇璇玑山主,可是与璇玑山主有私?”
就在这时,谢青阳突然走了过来,他面沉似水,左手扶着腰间的剑柄,淡淡地开口道:“马大人,我们王爷请你们过去。”
“王爷?”关捕头露出狐疑的神情。
“是!”马宝贤答应了一声,随后扭脸对关捕头道。“关捕头,秦王殿下如今住在‘璇玑山庄’,请吧。”
关捕头听到秦王的名头,顿时就有些怂了,他在花笺面前如此蛮横,不过就是看花笺是个年轻的姑娘,本能地想将花笺看轻。
但如果秦王在此,那边另当别论了。
但是既然谢青阳已经来请了,他又不能说不去,只能跟着谢青阳来到了紫藤居。
谢青阳在“紫藤居”院门外停下脚步,开口道:“诸位稍候,马大人,花山主,你们二位先进去。”
花笺便和马宝贤一起进了院子,来到“紫藤居”上房的时候,就听见秦王的声音从屋子里传了出来,“花笺,进来。”
花笺进了东屋,就见刚刚午睡起来的秦王披散着头发,正在整理衣裳,见花笺进来了,便将手中的腰带递给她。
花笺有些无语,“你就不能让谢大哥帮你系?”
秦王理直气壮地开口道:“他没你系得好!”
“系腰带又没有技术含量!”花笺忍不住小声抱怨。
秦王淡淡地笑了笑,“那一会儿你帮我束发吧,束发应该有些技术含量。”
花笺没好气地把腰带给他系好,又接过他递来的木头梳子。
秦王在妆台跟前坐下,花笺给他把头发束了起来,随后拿起妆台上的一枚羊脂白玉冠,帮他将头发束好。
秦王这才走了出来,看到马宝贤坐在椅子上,正在喝茶,忍不住笑道:“多大点事,也值得你亲自跑一趟。”
马宝贤淡淡地开口道:“不知道王爷和花山主打算怎么处置此事,怕手底下的人处置得不妥当。”
秦王在正对着房门的罗汉木榻上坐下,随后招呼花笺道:“花笺,坐吧。”
花笺自动自发地坐到了木榻上,随后端起手边的一杯茶。
秦王淡淡地开口道:“说说吧,南溪城那边怎么说?”
马宝贤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今天一大早,南溪城的人便来到衙门,带了南溪城县衙门的公文,说是有一妇人,名唤林英娘,本是南溪城元氏家主元庭的小妾,六年前杀了元庭后曾畏罪自杀,跳了南溪江,他们本以为林英娘死了,但是不久前,却接到消息,说林英娘没死,不但没死,还在此地杀了人。他们直接便说出林英娘的下落,指出林英娘如今受花山主庇护,用言语胁迫着下官带他们来拿人。”
“南溪城元氏?”秦王想了想,开口问道。“莫非是专供内廷司采买南锦的那一家?”
“正是!”马宝贤莞尔笑道。“如今的元氏家主元桦,娶了内廷司总管曹汝安的亲侄女。这一次,是元氏家主元桦亲自带人前来。他还给我送了一千两银票,希望我能助他把杀父仇人捉拿归案。”
秦王忍不住笑了,慢吞吞地开口道:“果然是有些来头的人,青阳,把元氏家主元桦叫进来吧。”
谢青阳便走了出去,将元氏家主元桦带了进来。
元桦的年纪不大,也就三十岁的样子,模样长得不错,就是身形有些臃肿,还有一双桃花眼。
进来后,谢青阳沉声道:“此乃秦王殿下,元家主还不下跪?”
元桦看到秦王气度雍容,贵气逼人,便赶忙跪了下来,“草民元桦,南溪城元氏家主,见过秦王殿下。”
秦王淡淡地开口道:“元家主还未向花山主见礼呢。”
元桦愣了愣,似乎没想到秦王竟然会让自己给花笺一个小丫头片子见礼,不免有些气闷,但他还是忍下了这口气,开口道:“草民见过花山主!”
秦王这才露出个满意的神情,“平身吧,元家主请坐!”
元桦便站起身,施礼道:“谢王爷赐座!”
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在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
秦王开口道:“京城有一位元太医,名唤元夕的,祖籍也是南溪城,不知和元家主是什么关系?”
元桦马上露出了一个恭敬的神情,“元太医乃是小人的族叔,不久前,他家大公子娶妻,小人还亲自去过京城,送了贺礼。当时远远地见过秦王殿下,只是小人身份低微,没资格到王爷跟前磕头。”
第241章 一面之缘
花笺忍不住扭脸觑了秦王一眼,她倒是没想到,秦王和元氏的这位家主竟然能扯得上关系。
太医元夕,应该就是元嘉的父亲。
就见秦王淡淡地笑了起来,“元家主如今已是而立之年了吧?”
元桦神情恭敬地答道:“小人今年三十有二。”
“正是干事业的好年纪,不知元家主如今家中可有子嗣?”秦王仿佛在同元桦话家常,不停地东拉西扯。
元桦心中有些着急,但是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不满,乖乖地答道:“小人家中五子八女。”
秦王沉默了一下,才开口道:“六年前,本王出外游历,曾经去过南溪城,与你父亲也曾有过一面之缘。”
“哦?”元桦惊讶地开口道。“小人竟然不知道,王爷曾经去过南溪城,否则的话,一定做东,好好招待王爷的。”
秦王笑道:“便是怕惊动了地方上的乡绅官员,给大家引来麻烦,故而我才匿名出行的。”
元桦一副敬佩的神情,“王爷体恤百姓,实乃大善之人。”
“元家主谬赞了,说不得什么大善。”秦王淡淡地开口道。“不过当时机缘巧合,曾与你父亲同桌吃饭,听闻说你父亲除了你母亲生养了你之外,尚有十五房小妾,竟然没有一个有子嗣的,说起来,你父亲着实有些子嗣艰难。”
秦王说到这里,看着元桦的眼神之中,透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嘲讽。
元桦的脸色顿时便是一变,但是他又没法子说什么,只得神情尴尬地开口道:“家父的确是子嗣艰难了些。”
秦王话锋一转,开口道:“你此行的目的,本王已经听马大人说过了,听说是你父亲有一名小妾,杀了你父亲之后,跳河自尽,你们本来已经认为她死了,但是最近有人给你们送信,说她出现在了‘盐河县’,事情的经过可是这样?”
“是!”元桦马上给秦王跪了下来,神情悲戚地开口道。“家父死的冤枉,还请王爷主持公道,请‘璇玑山主’将林英娘交出来,让她到案伏法。”
秦王仿佛闲话家常一般地开口道:“不过一个逃妾而已,你高高手,也就把她放了,何苦逼人入绝境?”
元桦有些恼火地开口道:“可她不止是我元家的逃妾,她还是我的杀父仇人!”
“元家主!”秦王慢吞吞地开口道。“我说句实话,你别介意,你爹若是不死,你哪能坐的上家主之位?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更何况,他是不是你的亲生父亲,还未可知呢。”
元桦一噎,情绪更加的愤怒,“秦王殿下,你说这话,可是诬蔑家母的名声!”
“元家主……”秦王呵呵笑了起来,眼中蓦地闪过一丝锐冷的神情,他眼神定定地望着元桦,嘴角勾着一抹嘲讽的笑意。“是不是诬蔑,你回家去问问你母亲便是。或者,你将你祖父的棺材刨开,瞧瞧你祖父是暴卒,还是被人打碎了头盖骨,再来质疑本王的话。”
元桦的脸色顿时就变得很难看,他的声音犹如哽在了喉咙里,冷汗不停地往下淌,“王爷这是要栽赃陷害我母子的名声吗?”
秦王浅浅一笑,喟叹着开口道:“本王现在只想把林英娘留下,你答应,就回南溪城继续做你的元氏家主,你不答应……”
说到这里,秦王端起手边的茶碗,低头喝茶,茶水入口之前,慢吞吞地吐出一句话,“本王就让你母子名声殆尽,一起被你元氏族人去浸猪笼。”
元桦愤怒地开口道:“秦王殿下这是仗势欺人吗?”
秦王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到手边,才冲元桦笑了起来,“元家主,我若是仗势欺人,你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只一个冒犯之罪,本王就能杀你一百遍。相信本王,本王是在救你的命,也是在救你母亲和你元氏族人的命。你的亲生父亲是谁,和本王一丁点关系都没有。林英娘曾经投河自尽,那便是死了,你们也不过是道听途说,误以为她还活着罢了。听本王的,赶紧回南溪城去吧,否则的话,便是本王出面,也保不住你们元氏一族的性命。”
元桦被秦王恐吓了一番,再加上谢青阳拎着宝剑站在一旁,便有些坐立不安,半晌,他才咬着牙道:“既然王爷出面说项,那此事就算了。林英娘六年前便已跳河自尽,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