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订单大多数是网上下单的。
颜兮手很快，但是她懒，每次都要攒好几单一起做，然后让楼小七一趟全送出去。
今天上午有个999朵玫瑰的订单，要求十一点半之前必须送到某个办公楼下，说是要赶着午休的点，跟女朋友求婚。
楼小七当时就震惊了。
不是震惊有人工作日求婚。
主要是震惊这个数量。
999朵，加起来那么大...已经不能算捧，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就是，如果真的要这么多，那她一个人绝对送不过去。
那么多朵放在一起，别说上面的花朵了，单是下面的花枝，就比她腰都粗。
沉不沉另说，就那个体积，楼小七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摇头，搞不定。
颜兮都已经准备打电话叫人补花过来了，看到楼小七在那儿又伸胳膊又伸腿，跟智障似的，没忍住。
“你干嘛？复健呢？”
“不是。”楼小七伸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一捧，抱着去求婚？”
“对啊。爱情使人发昏，他愿意怎么求就怎么求。”
“还是再确定一下吧，我总觉得不太合适。”
万一人家女生不乐意，想把花砸他脸上，别说扔了，举都举不起来。
这还不是最惨的。
最惨的是，万一人姑娘真给举起来了，这么大一捧扔过去，人怕是要被砸进医院。
那画面，想想都疼。
“你能不能想点好的？”颜兮真想敲开她的脑袋瓜，看看里面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
挺好一姑娘，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楼小七往后一退，成功躲过颜兮戳过来的手指头，“就算成功了，这花儿怎么办？总不能让人家抱进公司吧。”
进不进得去电梯都不好说。
颜兮特别想问，她就是一个开花店的，为什么要想那么多？
人家要，她就准备好。到点给人送过去，然后把尾款给结了。
这不就完事儿了吗。
但是看着楼小七那认真的小眼神，颜兮还是妥协了，抄起电话给下订单的人打了过去。
-
“托你的福，我九百九十九朵花的订单，现在缩水成九十九朵了，你准备怎么赔？”
颜兮随手把手机扔一边儿，弯下腰胳膊撑在桌面上，托着下巴看向楼小七。
楼小七摸了摸鼻子，“老板，你应该谢谢我。”
“嗯？”颜兮眉毛一挑，从鼻子里哼出个音儿来。
一个狐狸精，趴在桌子上，还哼哼。
但凡是个正常人，谁受得了这个。
但偏偏就这么巧，楼小七还真就不是正常人。
她不仅受得了，甚至有点习以为常。
“你看啊。那么多花儿，十一点半就要送到，你是不是得赶时间？”
“现在只有九十九朵而已，你随便弄一下就好了。而且这点花，我一个人就能送，你就不用跑这一趟了。”
颜兮白了楼小七一眼，“即使是九百九十九朵，我也没打算去。”
“我一个人去？拿不了啊。”
呵，这个才是重点吧。
前面说那么大一堆，还以为是真的在为客户着想。
“对了。”楼小七把花数好，都放在操作台上，“我来之前，都是谁负责去送花啊？”
这个问题她之前就想问了，总忘。
颜兮甩甩胳膊，开始干活儿。
“路口左拐一公里，还有一家花店，找他们家跑腿的帮忙送。”
“那你不开门的时候，这些单子怎么办？”
就颜兮这个性子，说不开门就不开了，一走就是一天，也没见她有什么安排。
“一样，让他们家送。”
自己开花店，接到订单让别家去送？
这也行？
“为什么不行。”颜兮头一甩，把挡眼的头发甩到一边，“他们进花的种植基地，是我的。他们帮忙送花，我给他们打折，互惠互利，为什么不可以。”
楼小七：...
这店，果然只是开着玩儿的。
“那你干嘛还要雇我？”
反正都有跑腿的了，再雇一个好像不是很划算。
“因为你好看啊~”颜兮笑得勾人，说完这句立马就变了脸，“好了，送货去。”
跑腿儿小楼擦擦手，赶紧抱好花拿好单子，走人。
“回来记得买生煎啊，要刚出锅的。”
“知道了。”
楼小七其实特别怀疑，颜小姐雇她可能只是为了找人排队买饭。
不过看在不管买什么都有她的一份的份上，楼小七还挺乐意做这份工作。
毕竟颜小姐只说了要吃生煎，搭什么汤，她说了算。
很多人吃生煎爱搭配牛肉粉丝汤，还有的喜欢配酸辣汤，当然也有偏爱鸭血粉丝汤的。
楼小七比较特别，她喜欢搭配酒酿圆子，而且最好是桂花酒酿圆子。
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反正每次吃生煎，只要有条件，她就一定会配上一碗桂花酒酿圆子。
好像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尽管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
楼小七倒是想给颜兮买份牛肉粉丝汤来着。
但是不巧，那家今天人爆满，她要是排队去等那碗汤，生煎就不好吃了。
所以她就按照自己的习惯，买了两份桂花酒酿圆子。
“这点出息。多少年了，还这么吃呢。”颜兮低声念叨了两句。
楼小七忙着拆盒子，卡啦卡啦的声音搅的她没听清。
“嗯？你说什么？”
颜兮指了指屏幕，“我说这人，挺有意思的。”
屏幕里放着的是个演讲节目，今天的主讲人是某个慈善基金的创始人，三十多快四十岁，丝质衬衫一步裙，标准职业女性打扮。
这人正在说自己小时候的经历。
随着这人的讲述，楼小七好像又看到了当时的画面。
这人，楼小七见过。
那大概是二十多年前吧，楼小七给前辈帮忙，跑去深山当老师。
这个人就是其中一个学生。
那次任务很复杂，动用了很多人。
当时是有个团伙儿，专门打着捐助的名义送东西，还说要带合适的孩子去城里念书。
实际上，那些被他们选中的孩子根本就没有书念。
他们专挑十几岁的女孩子，好看的就拉去做皮肉生意，一般的就卖给那些娶不到媳妇儿的老光棍儿。
楼小七当时的任务，是以这些孩子们老师的身份，‘发现’这伙儿人不正常的地方。
这一期节目的主讲人，就是当年被救下来的其中一个。
当年的小女孩儿，长大了。
“想什么呢？这人你认识？”
颜兮都已经吃掉了两个生煎包，楼小七居然还在看着屏幕发呆。
楼小七回神，低头去夹包子，“她看着不像快四十了，我以为她最多也就三十五。”
“是吗？那你看看我，你猜我多大？”
我猜你是个小王/八。
楼小七撇嘴，“二十八？”
“哈哈哈哈哈，谢谢啊。其实我跟她差不多，比她大两岁。”
信你个鬼！
楼小七低头往生煎上倒了点醋，筷子一戳，醋顺着小口流进了包子里，和里面的馅料融为一体。
这吃法是她最近才学会的，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而且这么吃不用频繁去蘸醋，省事儿。
至于颜小姐...
她乐意演，就让她继续演吧。
反正都已经活了那么久，不差这一会儿。
但生煎要是放久了，可就不好吃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颜小姐：我怎么就小王八了？你绿我了？
楼小七：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你多大？
颜小姐：...你这是嫌我老了？
楼小七：没有啊，孟婆比你老多了
颜小姐：你怎么总提她？我明明就比她好看！
楼小七：我觉得...
颜小姐（瞪）：嗯？
楼小七：你吃包子别放醋了
颜小姐：啊？
楼小七：醋吃多了，伤筋伤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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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爱穿不穿
了解一个人需要多久，大概谁也说不清楚。
就楼小七目前的进展来看，她跟颜小姐顶多算是熟悉，还谈不上什么了解不了解的。
倒是她自己，常常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无奈这感觉总是稍纵即逝，她也说不准颜小姐对她到底是个什么看法。
大概，勉强能分到比较合得来那一类吧。
这次的任务注定没那容易完成，楼小七早有心理准备。
她早就跟调度组打好招呼，只要是不太需要布大局的任务，都可以派给她。
不过可能是考虑到她这边才刚起步，不是很缺人手的情况下，调度组不会找她。
所以，小白只能维持它不被大家看到的状态，寸步不离跟着楼小七到处跑。
“小楼，有个任务需要人，来不来？”
周天半下午打来电话，直奔主题一点儿不废话。
虽然他语气轻松，但他居然没有插科打诨，证明事情还比较着急。
楼小七心里已经确定要去了，还是多问了一句，“我有什么好处？”
“一包糖炒栗子。”
“两包。”
“成交。”
于是，楼小贵人为了两包糖炒栗子，让人当街给点了。
点火的点，头发都烧起来那种。
比那栗子还惨。
-
这次的任务，是要救下一个高中女教师。
周天负责拖住人，他会装成水果店的店员，以试吃西瓜的借口，让这老师多留一会儿。
这个时候，楼小七就会穿着和这位老师差不多的衣服，代替她去走那条回家的路。
‘意外’会发生在人比较少的小路上。
会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冲出来，朝楼小七泼汽油，然后点火。
“多大仇啊这是，当街烤人可还行？”楼小七按照周天给的照片换好衣服，在路边准备着。
周天一边吆喝‘西瓜试吃’，一边跟楼小七聊。
这位老太太的孙子是个小霸王，在学校经常欺负同学。
这学期有个补习生到了他们班上，这孙子看人姑娘文文气气的还挺好看，非要跟人搞对象。
人姑娘是来补习的，当然不会同意。
然后这孙子就在路上堵人家，还叫了一帮哥们儿，差点在街上就把人姑娘给扒了。
他们要帮的这个老师，就是这个班的班主任。
也是巧了，这事儿正正好就让她给撞见了。
情节严重，还有屡教不改的前/科，而且给同学们带来了很不好的影响，在班主任和校方负责人讨论之后，他被学校给开除了。
这孙子的爹是搞工程的，也是走了狗shi运，从小混混，一路混成了大混混。
一听宝贝儿子要被开除了，大混混带着钱就去找老师。
结果当然没谈妥，大混混脾气一上来，挥拳伸脚就是揍。
女老师刚怀孕四个月不到，直接被打流产了。
“受害者是人老师啊。孩子都没被打了，怎么还得被人烤一回。”
“害，那混蛋早年的工程出过事儿，跟人命有关。本来只是调查殴打教师的事儿，结果老底儿被挖出来了。”
“所以老太太怀恨在心，要报复？”
“没错。”
啧，这事儿还真是。
类似的事儿楼小七见过很多，但不管见过多少次，心里总是不太舒服。
人呐，两只眼睛长在前面，只看得见别人不好，看不见自己过错。
多少惨剧本来可以避免，可就是因为不肯承认自己有错，最后不仅害惨了自己，还拖累了别人。
“我看到人了，准备行动。”周天念叨了一句，迅速开演。
楼小七：...
挺正常的话，怎么让他一说就变味儿了呢。
抻抻袖子拽拽衣摆，楼小七戴好口罩，抱着一叠宣传单，拎着包走上那条‘火热’的小路。
幸好这老师喜欢穿衬衫长裤，不然她今天不受点伤都说不过去。
-
剧情按照预定走向上演，怒目切齿的老太太把楼小七当成那位老师，直接给点着了。
因为太着急，老太太还把自己的手也烫了一下。
楼小七一边大喊一边就地打滚儿，力图尽快熄灭身上的火焰。
这衣服可是刚买的，小两百块钱呢。
“愣着干什么，救人啊，报jing啊！”
有个人突然喊了这么一嗓子，把愣神的大家都给喊醒了。
楼小七就感觉自己在被好几件衣服轮流‘抽’，力度之大也不知道是想救她，还是借机撒气。
那一壶汽油效果惊人，好在楼小七反应快，趁火势还没完全起来，就来回滚着给滚灭了。
老太太被人控制住，还在那儿骂骂咧咧，楼小七晕头转向爬起来走过去，摘掉已经快挂不住的口罩，指指自己的脸。
“阿姨，我招你惹你了？”
挺好一姑娘，从头到脚就没个干净地儿。
本来楼小七就长了张我见犹怜的脸，再加上这一身的狼狈，更惹人心疼。
一件带着花香的空调衫披到楼小七身上，楼小七不习惯，刚想还回去，颜兮搂着她肩膀，不让她动。
“穿着，后面都空了。”
楼小七不动了，心里默默淌血。
努力半天，衣服还是废了，心塞。
老太太被带走了，楼小七也要跟着去做笔录。
事先知晓的那部分她肯定是不能说的，说了也没人会信。
所以不管问什么，她都说不知道、不认识、就是路过。
那位教师后来也被叫过来了。
再往后的事儿，就跟楼小七没什么关系了。
-
“走吧，先去我那儿。”
“不用了吧，”楼小七总觉得有点怕怕的，“我身上没伤，就是衣服毁了。回去洗个澡换个衣服就可以，没事的。”
“大小姐，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我已经很困了，你还要我绕那么大一圈把你送回去？”
“我可以自己...”
后面的话，楼小七不敢说了。
颜小姐的眼神太吓人，她怂，她害怕。
她完全不知道颜小姐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上一次也是。
好像每次她出‘意外’，颜小姐总会很凑巧的出现在那个地方。
关键是她的理由还特别充分，让人根本挑不出毛病。
这一次，颜小姐用的理由是她来这边听音乐剧，车没地方停，才不得不绕到外面找了个有停车场的小区。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去剧场，就看到不远处起火了。
“我的票算是白买了，你准备怎么赔我？”
颜兮真的拿出一张票来丢给楼小七，证明她今天真的只是想去听个音乐剧而已。
国外著名剧目，VIP座位，一千二百八一张，不打折。
楼小七揪着安全带不说话，在思考自己送多少单外送才能补上这个钱。
外送一单五块钱，一千二百八除以五，就是两百五十六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