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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胭脂铺》TXT全集下载_126(1 / 2)

梦里有个红肚兜的娃儿,长的白白胖胖,坐在她面前教训她:“你为何要欺负阿爹?”

猫儿在梦里见过这个小娃儿不是一两回,小娃儿来去匆匆,她总是来不及问他的身份。

她见他瞪着眼睛质问她,抓紧机会道:“你是谁啊?你阿爹是谁啊?你阿爹是谁我都不认识,我去哪里欺负他?你小小娃儿人不大,怎地学会了碰瓷?”

小娃儿嘴一瘪:“你连我你都不认得?别人可以不认得我,你怎能不认得我?”

他眼泪珠子满眼眶打转,却坚强的不愿流下来,愤愤半晌,留下一句“我再也不喜欢你啦!”转身便跑。

将将跑了两步,又回头道:“我不喜欢臭猴子,送走送走!”

她见小娃儿面上委屈,忙忙要赶上去说两句温柔话,耳边一阵“吱吱”的叫声,她倏地便醒了过来。

星子漫天。

仲秋之后的夜里,已有些冷意。

铺盖卷被她压半边、盖半边,还是有些冷。

怀中多了个毛绒绒的小猴,娘俩个挤一挤本来能暖和些,偏生它吱吱吱叫个不停,在她怀中不停翻腾。

篝火光亮映照而来,小猴满嘴白沫,东倒西歪,是个快要夭折的模样。

她“啊”的一声惊坐而起,抱着小猴着急道:“你怎地了?你吃了什么?”

另一头的萧定晔被惊醒,只当娘两个被何物偷袭,腰中软剑已倏地抽出,一步跃上前来,搂住她:“何事?”

她已泪眼汪汪,抓着他衣袖道:“狗儿,狗儿要离我而去啦!”

他凝神细看,沉身道:“莫担心。”从她怀中接过小猴,内里聚于掌中,只在它腹上极轻微一振,小猴一张嘴,哇啦啦将腹中之物吐个干净。

猫儿只当他要趁机下杀手,顾不得它皮毛上的污物,一把将小猴抢过来,抱在怀中呜呜便哭。

它吐个干净,精神头反倒好上一些,小爪子摩挲着她的发髻,仿似在安慰她一般。

他趁机搂着她轻言细语安慰:“莫担心,它是吃撑,并非得了恶疾。吐过便好了。”

她抬首看着小猴,果见它虽歪在她怀中,一双小眼睛却一下一下眨巴着,再不是方才难受的模样。

他转身取了水,撕了片布,一边帮她擦拭手上沾染的污物,一边道:“你是关心则乱,狗儿哪里会留不住?现下是在外面,不是在宫里,狗儿也没有娃儿那般娇气,它是只猴子呀!”

她难过的点点头,从他手中接过湿布,将小猴身上擦干净,眼泪珠儿却更不停歇的流了出来,哽咽道:“我方才梦见一个小胖娃,我猜着可能是狗儿。他生我的气,今后不愿理我啦!”

他忙忙将她抱在怀中,一边拭着她的眼泪,一边道:“不会的,狗儿还会再有的,他还会再回来。”

他趁机扶着她躺下,一下又一下抚着她背,在她额上印下一吻:“莫担心,都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她腾出一只手,紧紧搂着他的颈子,仿佛忘了此前同他的龃龉。

他不由一笑,垂眼望着她和他中间的小猴,此时方觉出它眉清目秀,对它稍稍有些满意。

他趁热打铁道:“今后为夫一定和你同生共死,再也不一厢情愿瞎操心。为夫那日一时情急,对你下了重手,是为夫的错……”

她倏地反应过来,咕噜一下爬起身,手脚并用将他推下她的被褥:“走开走开,莫想着趁火打劫!”

他怔怔道:“方才不是和好了?”

她一改方才戚戚之色,横眉冷对:“何时和好了?狗儿就只是我一个人的狗儿?它身子难受,你不该出些力?难不成你以为方才你做了那些是在帮我,不是在尽为人父母的义务?”

他对她的翻脸叹为观止。

他指一指她,想说几句挽尊的狠话,等话出了口,却成了“那你早些睡,我不打扰你,明儿还要赶路……”

她冷哼一声:“我不早睡,难道还要为你伤神?你莫想的太美!”

他讪讪一笑,垂头丧气回了自己那半边。

未几,另一头的一人一猴果然发出悠长呼吸,他反而没了睡意。

他短暂的回忆了一番自己的人生。

未知情为何物时,他虽说要隐藏本性,不能做自己,可好赖是个皇子,谁敢给他脸色看。

便是几位兄长,表面上也不敢真拿他如何。

是以,他才能仗着中宫所出,顺其自然的伪装成京城纨绔,可着劲儿的造作。

谁能想,等他陷入了情网,竟然轻易就被她拿捏住了七寸,她须臾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不能安然潇洒下去。

可他若强行要重走潇洒路,心里却是虚的,总担心她不但不会喊他回头,还会转头跑的比他更快。

他和她分开的那两年,任谁看到他消瘦憔悴性情大变的模样,都要唏嘘不已。

然而他和她重遇时,她却是唇红齿白,虽说并未如何丰腴,却也是个引人注目的美娇娘。

这就是差距。

她对他能狠下心,没了他也能活的极好。

可他不能。

那两年他是如何过来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凭什么?

一样的付出,凭什么她能收放自如,却让他一个人苦苦挣扎?

他倏地起身,大步过去,探手将她强行扶起,吆牙切齿道:“胡猫儿,你就这般狠心,将我的真心踩在脚下?”

她睡眼惺忪,此时不欲和他纠缠,只闭着眼道:“我问你个问题,若你能答出来,我便放过你。若不能,你就别折腾人。”

“问!”他铿锵有力,信心百倍。

“我同你母后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周围空气立刻安静。

她一把推开他:“你慢慢去想,莫再打扰我。”倒头睡去。

他蹲坐在她身畔半晌,愤愤道:“胡猫儿,你是胡搅蛮缠!”

第389章 虎(二更)

在姻缘上,很长一段时间,萧定晔都被“只选猫儿一个”以及“选了猫儿,还有其他妃子”这两个问题困扰。

经过最开始的迷茫,他自己心里明白的很,感情上他只中意猫儿一个,其他女子入不了他的法眼。

再多的纠结,就是如何说服他的父皇、母后和皇祖母,将多余的亲事解除。

他以为矛盾只聚焦在妃子和妃子之间。

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要在他母后和猫儿之间做选择。

这是个什么问题?简直是杀人不见血!

他之所以熬到现在,不就是为了护住他的亲人?当然是要老娘,也要媳妇儿了!

然而猫儿不依不饶。

第二日的赶路,他但凡想和她晓之以理,说明他有暗卫、有地位、有钱财、有武功,不可能护不住她和他母后,她便要将他那些条件都舍去:

“假如现下就是到了两难境地,我同你阿娘都不会游水,周遭也没有暗卫,就要你做选择,你要救哪个?”

萧定晔被这个问题架在半空里,生不得,死不得。

他想不出最合适的答案,猫儿同他的别扭就闹不完。

她抱着小猴、背着行囊,雄赳赳气昂昂走在前面,虽吃的少,然而面子激励着她,让她不愿在萧定晔面前露怯,翻山越岭不在话下。

此处渐靠近南边,气候湿润,沿途多水多河。

吃了一整日的果子,待渐近日暮,遇上一处清澈河流,她便住了脚程,寻了一处平地安顿好行囊,从袖袋中取出银票放好,卷起裤腿准备下水。

猫儿虽不会打猎,然而下水却是会的。

萧定晔终于寻到了献殷勤的机会,忙忙道:“水温冰凉,你受不住,我下去捞。你想吃鱼还是想吃虾?”

她一翻眼珠子:“我想吃六碟八碗的席面,你捞的出来吗?”

他讪讪一笑:“若河里有个田螺姑娘,我就能捞出来……”

她再一翻白眼,扑通跳进了河水中。

八月下旬的河水虽已开始冰凉,可被日头照了一整日,并没有想象中刺骨。

猫儿初始是为了捉鱼,捉着捉着,便觉着逃亡两三日,浑身有些酸臭,得趁机清洗一回。

她抬头往岸上望过去时,萧定晔正坐在河面,唇角含笑望着她。

她随着他的目光往自己身上一打量,便立刻钻进了水中,吃骂道:“登徒浪子,姑奶奶剜了你的眼珠子。”

她并没有冤枉他。

他确然看着她因衣裳湿透而曲线毕露的景致,看的十分起劲。

被她骂过一回,他方想起现下的处境,再看她藏在水中的模样,不由叹口气:“媳妇儿近在眼前,不能光明正大的看,更不能光明正大的摸,真真是难熬。”

他往河中丢下一块石头,正正砸中一尾游曳的鱼。

那鱼身子一抽搐,猫儿立刻上前抱了个满怀,连鱼带水往岸边一丢,小猴乘机配合着用爪子一捞,鱼便掉在地上扑腾着身子。

猫儿立刻抢夺鱼的归属权:“是我捞起的。”

他哪里敢和她抢鱼,忙忙退让:“河里死鱼活鱼,只要你捞起的,自然是你的。”

河里鱼多少都归你,千万莫再纠缠河里还有娘有媳妇的话。

为了哄得她开心,他取了若干小石在手,瞅准盯稳,将河中鱼打的翻了肚子。

她毫不客气将鱼尽数丢上岸,同小猴道:“给阿娘看好,千万莫被人偷了。”

萧定晔不由一笑,自去拣柴火生火。

她觑空解了衣裳,只着底衣,抓紧时间洗了个澡,待萧定晔砍了柴火打了一只锦鸡回来时,见她已上了岸,只披着湿淋淋的衣裳瑟瑟发抖。

他心下遗憾错过了一场美人出浴的场面,先将自己的外裳解下,兜头向她抛过去:“先穿上御寒,莫逞能。在这野地里,若伤风倒下,没有草药,可是极危险之事。”

她睨他一眼,到底还是理智大于感性,将他的衣袍穿在身上,拿了金簪去河边杀鱼。

待他架好柴火,也跟去河边,厚着脸皮挤在她身畔,从她手中拿过鱼:“簪子如何洗鱼,要用剑才可以。”

他从她身上的衣袍里抽出软剑,要把着她手教她,她立刻抽出手,不耐道:“起开,一身酸臭味。”

他一笑,将软剑递给她,由着她杀鱼刮鳞,自己则往上游走了几步,沉进水中去沐浴。

落日的余晖打在河里,青年健壮的身在夕阳下金光一片。

他胸膛前还有三年前受过重伤的痕迹,伤疤弯弯曲曲,却映衬的他多了几分令人心安的魅力。

她不由看的有些呆。

想起了那时候在宫里的生活。

记忆总是留下好的,忘掉坏的。

那时候她在宫里时,总觉得日日难捱。如今从记忆里去看三年前,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甜蜜。

有时候是她给他使性子,有时候他也对她使性子,那冷战持续不了多久,最后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

那时候他事事都想着她,而她因处于弱势,事事也都想着自己。

作为一个自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他为了同她能在一起,所投入的精力比她多的多。

现下想来,她从头到尾没有为两个人做过多少,她快乐和不快乐,都是为了自己。

倒是难为了他。

她离宫后的两年,并非没有遇到过旁的男子。

有些看上的是她的银子,有些只看上了她的外在。

纵然是有看上的东西,却也并没有多持久。

他们略略持续了一两个月,见拿她不下,也就转移了目标。

他们不像他,能这般长情的想着她,爱她的一切。

这样的男子只要不是生在皇家,纵然是生在官宦人家,她也敢拼着劲儿去倒追一番,总要将他攻克。

然而偏偏他就是皇家之人,处在一个绝对位置。

她若撼动这样一个他,那是与世世代代的礼法宣战。

耳边水声哗啦啦,健壮的青年从河中蹚来,带着清新的水汽的停在她面前。

她不由仰了脑袋去看他,目光中带了痴迷与挣扎。

他缓缓弯了腰,那张曾被多少世家女子魂牵梦萦的脸定定停在她眼前,唇角一勾,带了些纨绔的不羁,薄唇轻启:“花掌柜,小生可有幸与美人共浴?”

他长臂一伸,她身子倏地一轻,忙忙勾住他的颈子。

下一息,她整个人便进了河中。

一边是清凉的河水,一边是他火热的胸膛,她瞪着他,将将要骂一声“登徒浪子”,他已俯下脑袋,紧紧贴上了她的唇。

***

篝火旺盛。

火堆上一边架着五六条鱼,一边架着几身湿淋淋的衣裳。

年轻的姑娘一头乌发垂落下来,遮掩住背后风光,蹲坐在篝火边上,妩媚脸颊被火光映照的通红一片。

健壮的青年偶尔探臂翻动烤鱼,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她身上,眼中的笑意从未减少半分。

她被他看的心头狂跳不止,终于忍不住跳起身,要将还湿淋淋的衣裳从木架上取下来披着,他已一把拉住她,只微微一抖手腕,她身子一歪就倒进了他怀中。

火光在他眸中跳跃,气氛万分危险。

他紧紧拥着她,哑声道:“今晚就重修旧好,可好?”

她仿似被烫到一般,立刻跳出他的怀抱,不敢看他,只嘴硬道:“那个问题,你可想好如何回答?”

他立刻泄了气,苦笑道:“根本没有两全的答案。”

她便上前取了湿衣裳穿好,望着篝火淡淡道:“你可是忘了我能死而复生?你母亲艰难孕育你,在宫里心惊胆战养大你,你本该立刻就去救她,却因一个外人而生了顾忌。”

他叹了口气,再不多言,只翻动着烤鱼,待两人一猴吃饱,方架好火堆,躺去她身边,准备过夜。

他支着身子,一下又一下抚着她背,低声道:“怎地这般爱使小性子?又穿着湿衣裳睡觉,等病了却是自己难受。”

她望着星空,冷哼一声:“又想骗我解开衣裳,好方便你为所欲为?”

他不由一笑,抚着她面颊道:“哪里敢为所欲为?我不都是先要顾着你的感受。为夫何时是只顾自己开心?”

她一巴掌打在他身上,吆唇叱道:“你这般厚颜无耻,我真不信你此前没有过旁的红颜知己。”

他立刻贴紧她,低声道:“你说说,我这样,像是吃多了荤腥的人?我日日馋,日日忍。”

她瞬间羞红了脸,一把推开他,吆牙切齿道:“萧定晔,你不是我夫君,我也不是你的什么人。你再敢这般,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