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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尔蛮荆》TXT全集下载_14(1 / 2)

叶方维本已准备束手就擒,猛一看到雀角,宛如救星降世。他待雀角靠近一点,忽使力将身边一濮人打落水中,他踩着那人,到了雀角筏上。

雀角一惊,叫道:“叶长老!”

叶方维道:“你下去!”他三两下擒住雀角,扔向百濮人的船只。

与此同时,美荇本已放下胡荑,匆忙中又抓了她头发,连过几人。濮人之前见识过她的凶残手段,不敢硬挡。美荇一扬手,将胡荑抛给叶方维,估摸着他接到手了,便一猛子扎入江中。

白且惠听到众人惊呼,又听到短箭破空之声,也猜又起变故,她大声道:“要捉活的!”濮人忙一个接一个传话:“要活的!”“要活的!”“要活的!”濮人的筒箭大多喂过毒,一时无人敢再放箭阻拦。有人跳水去追,因已失先机,也没追上。

叶方维很快到了岸边,背上胡荑。美荇也游至岸上。三人一忽儿功夫,便隐入丛林。

白且惠心头沮丧,但也不好怎样。她气闷地想:“胡荑到底跑什么?她撺掇百濮和麇人协助庸国攻楚,又无端将灵山族人卷入其中,但这些都不是她一人能决定的。牵扯到族内纷争,我也不好拿她怎样,所以她干吗见我就跑?”

——————

楚军成功攻下麇国都城,灭了麇宗祠,将麇地收为楚县。一部分楚军留下;另一部分,则带着从麇地收集来的粮草,回驻大林城,与婴齐、白且惠,及他们收服的百濮部落汇合。

白且惠右脚踝受伤,起了筒箭后,暂时只能拄拐行走。

婴齐伤更重一点,他断了一根右肋骨,白且惠替他接骨后,将他绑成了一块盾牌,不许他下床。

他们从出兵到征服麇与百濮,只花了七日时间。到第八日,公子侧奉王命前来,接替婴齐。

白且惠白日里忙着替在风灾中受伤的濮人疗伤,到晚上才腾出功夫去看婴齐。

婴齐心情不太好,见到白且惠,也没出声。

白且惠借口要热水,支走了他身边的皇皇。

婴齐这才来了点精神,眼睛亮闪闪地看着白且惠。

白且惠想了想,还是决定一刀见血,她道:“婴齐,你想取代旅,当楚王吗?”

婴齐一脸惊愕。他沉默了会儿,才道:“我没想过。你是知道我的,王权富贵,于我如浮云,有则好,没有也不强求。我只是讨厌旅。”

“你讨厌旅?”

“对。你当初为什么拒绝我,以为我真不知道吗?旅喜欢你,但又要你当卜尹,保他江山永固。他自己娶了成大将军孙女,但又不甘心把你让于他人。他一定使了什么卑鄙手段,才让你拒绝我,留在他身边的,对不对?我打从心底里厌恶他。斗椒利用我逼宫,我并非不知,但只要能叫他不好受,我甘愿为人手中刀枪。”

这倒出乎白且惠意料,她本能地为旅辩解:“你想岔了,这从来不关他事。”

婴齐深深看她一眼,没有接话。

白且惠知难以扭转他的想法,她有些厌烦,但看到婴齐的伤,心又一软,她道:“无论你信不信,我的所有选择,都只取决于我自己。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你是要继续站在斗椒一边,还是愿意改助你王兄?”

婴齐也不是傻子。他纵然讨厌旅,也能察觉朝中各方势力间的微妙变化。不知从何时起,斗椒一派,已经没有优势了。侧能离开郢都,跑大林城来接替自己的上将军之位,就是又一证明。他本来已没多少胜算,白且惠这话,实是给了他一次败部复活的机会。

婴齐还是很讨厌旅,但他告诉自己:“他的心上人一心为我打算,这还不够叫他恶心的吗?”

婴齐决定放下他对旅的报复计划。他冲白且惠一笑,道:“只要是你的意愿,我总是服从的。”

白且惠暗暗皱了皱眉,她确认道:“所以你决定改助大王了?”

婴齐无比温柔地握住她一手,道:“正是。”

幸好这时皇皇端了热水进来,白且惠趁机抽手,告辞离开。

次日,白且惠转告侧:婴齐要求留在军中。他可以不担任任何职务,等伤好转后,听凭侧驱策。侧虽说同意了,但看向白且惠的目光有些怪怪的。

白且惠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她自己不在意的事,也懒得解释。婴齐出手帮过她一次,她投桃报李,谁也不欠谁。她心安理得就好。

第48章 第三回之风疹

旅听报楚军大胜后,立即派侧去换回婴齐。

斗椒当然不答应,但蒍贾私下问他:“你替婴齐竖名,为的是什么?”斗椒道:“那还用问?”他一指指天,“竖子不堪大任,婴齐可取而代之。”

蒍贾道:“婴齐已获战名,此时回来,你不是正好行事?他若不回来,请问你以谁人名义逼宫?”

斗椒恍然大悟,遂改变主意,对旅这一命令不再过问。

旅这边,有他的打算。侧前脚走,熊负羁已暗带一队人马埋伏在郢都郊外,只等婴齐回来,将其斩于城门外。

但出乎旅的意料,婴齐没回来。

侧派人来报说,婴齐保护白且惠受了伤,暂时不便移动。他本人愿意在伤愈后继续留在军中,听侧指挥,与敌作战。

来人是侧的亲信,也是知道“城外伏击”计划的人之一。

旅先打听明白白且惠无事,继而好奇道:“婴齐自己提出留在军中的?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来人道:“不知是不是他本人的意思,反正卜尹大人是这么告诉上将军的。”

旅一下子沉默了。那人忽然想起往昔关于楚王、公子婴齐和卜尹三人间的一些流言蜚语,他暗悔自己冒失,惊出一身冷汗。幸好旅似无意追究下去,他道:“婴齐救护卜尹有功,他既有意继续为国作战,便随他吧。”

等人走了后,旅默默坐了会儿,然后吩咐人去把蒍贾和屈荡找来。

二人趁夜色而来,在苹台地下室与旅见面。

旅把婴齐投诚一事说了,又道:“婴齐留军之事,斗椒很快便会知道。寡人这阵压得他紧了些,加上这事,他怕会狗急跳墙。但他做事比斗般谨慎,婴齐坏了他计划,他再要与寡人斗,要么另扶立王室子弟,要么自己站出来,二者皆非朝夕间可以决定,所以寡人推测,他大怒之下,最可能先做的,是故技重施,让铁甲军替换燕羽营守住不周宫,监视寡人一举一动,不准寡人随意行动。”

他起身,朝蒍、屈二人招招手,带他们到一密室入口,笑道:“当年先王病中被困,我们束手无策。寡人继位后,暗中叫人挖了一条地道通不周宫。”

蒍贾不明他用意,揣摩道:“大王英明,如此一来,臣等随时可在此处等待召见了。”

旅道:“是寡人随时可以通过密道,溜之大吉了。”

他随即说出一番计划。

——————

斗椒第二天便知道婴齐背他事旅了。他暴跳如雷,把已出嫁的女儿斗爰叫回来,狠狠骂了一顿,不准她再回婴齐那儿。

蒍贾到时,令尹府上下哭闹成一团。斗爰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此时要收她回来,除非她死。爰生母抱住女儿,瑟瑟发抖。斗椒命人将斗爰绑在床上,让她想清楚了,若真要回去,以后他们父女一刀两断。

蒍贾的到来,暂时止住了这团乱。斗椒打发走家人,和蒍贾面面相对,脑中还想着刚才的争执,一时无言。

蒍贾颇同情他。斗椒向来冷酷,唯独钟爱女儿斗爰,偏偏在她身上,屡屡受挫。

他咳嗽两声,唤回斗椒注意,问他打算怎么做。

斗椒吸了吸鼻子,道:“婴齐抬不起来,我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在我没想好前,铁甲军会替代燕羽营守在他身边,防他再有甚异动。”

蒍贾暗暗咂舌,想:“大王和斗椒接触并不算多,但对他了解,不可谓不深。”他之前对相助旅对付斗椒一事尚存犹豫,但眼看斗椒在旅的布局下,宛如提线木偶,事事皆如旅所料,他的犹豫不知何时,已经消散无踪。

斗椒令一队铁甲军前往王宫,带队人为方秩。蒍贾认得此人,偷偷拜托他:“我妻弟迨吉前几日原要跟随婴齐出征,奈何喝酒误了行程,现在整日无所事事,在家招猫逗狗。若方便,这次请带他一起入宫,随便给他件事做做就行。”

方秩知道令尹近来很看重这位司马,巴不得有个机会讨好他,闻言一口答应,这就调张迨吉到他手下办事。

方秩带队入王宫,大家知道是令尹的人,谁也不敢阻拦。

吕良蒲今日当值。方秩远远看到他,不禁皱眉。

他不待吕良蒲开口,先道:“吕兄,我奉令尹之命,带兄弟们来替你们的班。令尹说现下贼势方炽,怕有人混入王宫对大王不利,铁甲军在这方面更有经验些,所以该来守卫。全是上头的命令,你可别跟兄弟为难。”

他料吕良蒲不肯轻易让他们替班,谁知吕良蒲闻言喜出望外,道:“令尹真乃一阵及时雨。走,随我进去禀报大王一声。”

方秩心里嘀咕,等进了不周宫,还没靠近寝殿,就见几拨人在门口吵闹。

旅的几位夫人齐齐向燕婉发难,燕婉强撑笑脸,向这个解释几句,向那个解释几句。

方秩听得头皮发痒,一时忘了敌我之分,拉拉吕良蒲,悄声问道:“大王得了什么病?”

吕良蒲贴心答道:“竹溪宫主人得了风疹。大王昨日去看她,与她共寝,今天早上回来,也染了这症。后宫中,只有山月宫的夫人曾得过这病,所以大王母夫人让她留宿不周宫,贴身侍候大王。其她人却不答应呢。”

方秩点点头,忽然明白过来,心道:“好啊,这病会传染,难怪吕良蒲这厮听说我们来顶班,开心得什么似的。”

这时,夭绍听说了不周宫的吵闹,派人来教训了众夫人一顿,这才将人遣散。

燕婉呼出口长气,吕良蒲赶忙上前,将方秩来意说了。

燕婉看了方秩一眼,道:“进来吧。”

方秩也大胆看看她,心里评价:“大王这些夫人,虽说都容貌不俗,且各具特色,但没有一个胜过卜尹的。”

他心里胡思乱想,不知不觉进了寝殿。

吕良蒲没跟进来。殿中一个宫人也无,安静异常。方秩头一次觉得他的靴声这么响。

旅躺在床上,一个劲哼哼。他隔着床帘看到有人过来,立即问道:“谁来了?”

燕婉卷起床帘,将他扶坐得高一些,她道:“是铁甲军队长方秩。”方秩硬着头皮走上前几步,向旅行礼。

旅挥手道:“罢了罢了,你来做什么?”

方秩将刚才对吕良蒲说的话改头换面又说了一遍。他发现旅的双手被一根柔软顺滑的白带子绑在一起。他挥手的时候,一只袖子滑至肘弯,露出的胳膊上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点。

旅对斗椒的安排似没什么异议。他在床上扭来扭去,连声称“痒”。

燕婉无动于衷。旅怒对方秩道:“你过来,给寡人挠挠!”燕婉制止道:“药水马上烧好了,待妾为大王擦一遍身体,便不那么痒了。”

她冲方秩使了个眼色,方秩会意,趁机告退。

吕良蒲在外候着,见到他便乐道:“怎么,给大王挠痒了吗?”

方秩虚踢他一脚,笑骂道:“真是便宜你们了,快滚吧!”

吕良蒲带着大队燕羽营士兵麻溜地滚了。方秩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他安排好了值班人手,自己跑去令尹府,向斗椒汇报去了。

第49章 第三回之她死了

侧接替婴齐为上将军后,没多久就收到旅的旨意,着他领兵往邑关出发,与庸军一战。戢黎作为先锋部队,领一百乘车、五百甲士先行。白且惠本来也要和戢黎一起走,但一则脚伤仍未愈,二则婴齐和新收的百濮部落都暗暗依靠着她,所以她只能晚了两天,和大部队一起走。

白且惠拆去脚上所有布带时,她人已经在路上。

车子摇摇晃晃,她靠着个小巫女,仔细打量了番自己的右脚踝。车内光线昏暗,也不知是否看岔,她竟在脚踝结疤处附近发现一片银屑状物。

她拿指尖挑起银屑看了两眼,对身边小巫女道:“小悦,你去问问雀角,我那日从脚上**的筒箭还在吗?”

小悦跳下车,不一忽儿回来道:“雀角姐姐说,折断的箭头早不知丢哪儿去了。直接从你脚上**的一截,也烧掉了。”

白且惠大概也知道找不回来,马上道:“那你让雀角去把甸新酋长找来。”

小悦再次跳下车。约莫过了一盏茶功夫,甸新来到车上。

甸新自风灾后,安静了许多,起码表面上看,他和其他一百一十五位酋长一样,归附楚军了。但他曾经做过亏心事,现在面对白且惠,仍不由得戒备。

白且惠觉得应对这种人,温言软语只会助长他的骄矜与傲慢。他是条狗,就得用鞭子驯。她冷冷地问了他几句和胡荑勾搭的经过,又道:“那天用筒箭射我的人是谁?你把他叫过来!”

甸新擦了擦额头汗,道:“我一直想找机会告诉族长。那天对族长不敬的人不是我手下,是胡荑派来辅助我的,叫孔臧。大风过后,我就再也没看到过这个人了。”

白且惠道:“他用的筒箭也全带走了?”

甸新眼珠转转,已经起了疑心:“应该都带走了。他的筒箭,有什么问题吗?”

白且惠道:“这倒没有,所以我才好奇。”

甸新明显有些失望,他道:“也不是所有百濮人,都爱在筒箭上喂毒的。”

白且惠打发走了甸新,好奇地看看给她端茶的小悦,问道:“怎么今天一天没见过雀角?我找甸新,她也不好奇过来看看?”

小悦悄声道:“我刚才去雀角姐姐那里传话,她还在生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