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荀掐她的腰挠季绾痒痒肉,演戏来劲了,说:“那小郎君可得对我负责。我对小郎君一片真心天地可鉴,你莫要负我。”
季绾在他怀里乐不可支,东倒西歪。
姜荀头一次见季绾扮成男子的模样,只觉得别有风味。一张小脸俏生生的,袖子下那截细白胳膊跟白玉似的,一捏就能沾上红印子。
姜荀看着她,只觉得移不开眼。
这次随行的人中,除了赵衍和姜荀的几个心腹,其余人都不知道季绾身份,当真以为她是玄青阁医师。因此途中有人受伤生病总爱来找季绾,赵衍敲着马车门说:“王爷,又有一位大人身体不适,请季小郎君过去瞧瞧。”
姜荀忍无可忍。
出城的第五天,这已经是第几个了?这几日他和季绾坐在马车里,总有人来坏他好事。不是擦伤了腿就是染了风寒,昨天竟还有个食欲不振的。
真是出息,这些人一个二个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也没瞧出来有毛病,怎么这次就娇贵得很?
季绾失笑。她根本不通医术,给他们的药都是丝玛提前配好的。丝玛心细,就怕季绾假扮医师露馅,出发前教了她好多医学名词,弄得季绾现在张嘴就能胡诌一通出来。
当然,给他们的药都是真的。
随行中除了季绾还有别的医师,那人叫于都,算是周飞云的徒弟,知道季绾假扮医师的事。丝玛给季绾备了各种药,瓶瓶罐罐装满了一只木箱。
季绾不敢冒然用药,每次胡诌一通后都对于都说:“于小郎君也来瞧瞧,是不是我说的这个理。”
于都就是个看眼色的,季绾胡诌后他再走个过场,确保用药万无一失。几次下来,季绾在随行军中人气愈发高。她穿男装秀气得很,让人觉得怎么看都不够。
昨日那位食欲不振的大人十分惋惜的对季绾说:“季小郎君,你怎么就不是个女人呢?你要是个女人,我定要把你娶回家。”
姜荀听了想揍人。强压着怒气拖上季绾就走,那位大人在身后追问:“季小郎君,我莫不是得了相思病?一刻钟不见你就想得紧,茶饭不思到底怎么办才好?”
姜荀彻底怒了,手中的马鞭差点抽在那人身上。他咬牙切齿道:“饿死你算了。”
此刻听闻随行军中又有人身体不适,姜荀再也不肯放季绾出去了。他问:“说吧,这次是谁哪里不舒服?腿断了还是染了风寒,告诉他们不行就滚回去,少在外边丢人现眼。”
赵衍知道姜荀憋着怒气,小声说:“还是昨日没有食欲那位大人程墨,他好像得了皮肤病,上半身有大小不一的红斑,看着怪瘆人的,程大人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眼下正坐在马背上掉眼泪呢。”
听起来好像很严重。姜荀皱了眉头,季绾也说:“去瞧瞧吧,他在你手底下做事,若真的病了也不好置之不理。”
姜荀的重点却放在赵衍那句:皮肤病,上半身有大小不一的红斑。他说:“再走三里地有个驿馆,咱们今晚在那儿歇脚。一会我去看看,你就呆在屋里。”
季绾还是想跟着去,姜荀说什么也不乐意,“怎么,你还想看别的男人光膀子吗?”
季绾才反应过来,既然是皮肤病到时候肯定要脱衣裳的,她去了确实不好。
到了驿馆众人歇下,姜荀叫了于都来到程墨房里。这厮一把鼻涕一把泪正哭的伤心,见姜荀于都来了,往身后瞅瞅,道:“季小郎君呢?我都要歇菜了他也不来看看我?”
姜荀压着火气,命人扒了程墨上衣,只见程墨身上确实有大小不一的红斑,颜色有深有浅,离奇的很。
“怎么样于小郎君,还能不能治好?我家中有个老母和姐姐,今年二十没娶妻,若没了我们程家可就绝后了。”
姜荀嫌他聒噪,取了布巾塞到程墨嘴里,问:“怎么样?”
行军途中爆发疾病是常有的事,姜荀担心他们运气背,若真碰上什么传染病只怕到不了潞门关人员就损失惨重了。
于都跟着周飞云学过好几年医术,虽不及周飞云但比一般医师还是要好很多的。他面无表情的从程墨嘴里取下布巾,说:“能治。”
“怎么治?”
于都沾湿布巾,在程墨身上擦了两下,其中一块红斑就消失不见了。赵衍愕然:“奇怪了,这是什么病,从未见过。”
于都一脸无语的看向众人,指着程墨的大红色里衣道:“我说这位大人,你没事穿这么鲜艳干嘛?”
“有问题吗?”程墨说:“今年是我本命年,穿红色的辟邪又喜庆,我娘给我做的。”
“那也挑个不会掉色的布料啊!”于都无语凝噎,“你这里衣用的布料是织锦,材质不错就是上色简单没做冷淬处理,天一热就掉色,弄得你满身都是。”
众人爆笑,姜荀冷着一张脸愤然离去,没多久又折回来吩咐:“赵衍,随行军中谁身子不适让他们直接去找于都。这几日季小郎君照顾我够辛苦了,忙不过来。”
程墨有点不大高兴,“那我岂不是见不到季小郎君了?哎,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季小郎君这样标志的人,他若是女人,我就娶了。”
所幸姜荀已经走远没听到这话,不然真得打起来。
于都冷然道:“女的你也娶不了。”
“那怎么可能。”程墨不服气道:“除非他是王爷的女人,要不然我抢也把他抢过来。除了不敢得罪王爷,谁我都不放在眼里。”
于都心里想:得了吧,你觊觎王妃,早就把王爷得罪透了。
接下来几日果真再没有人找季绾瞧病。姜荀每晚硬是将季绾留在自己房中,美曰其名:守夜。
至于怎么守就没人知道了。
离京十日终于达到潞门关时,季绾又瘦了一圈。路途艰辛车马颠簸,白天赶路已经够累了,晚上还要伺候姜荀那位大爷,季绾苦不堪言。
潞门关靠北,春天来的晚。已是三月末路上还覆着一层厚厚的积雪,苍茫大漠长直孤烟,这是季绾多年魂牵梦萦的景象。
出了潞门关再走几里地就是北狄的地界。此番他们不入北狄都城,只需沿穆拉山脉一直往西,就到乌斯部落了。
在潞门关休整几日,季绾才见到沈兮和徐长廉。二人驻守潞门关三个多月,边疆苦寒均瘦了不少。
沈兮在信中就知道季绾要来潞门关的事情,他言辞恭敬地行了礼,才对姜荀禀报说:“北狄内战七日前已经结束,塔巴尔胜了重回皇室。他曾经与三皇子做的交易算不的数,且不说三皇子已被发配黔南,北狄此次元气大伤不修整三年五年根本缓不过劲来。”
姜荀淡淡道:“塔巴尔是条汉子。隐忍二十多年只为了今日,这样的敌人,大齐不得不忌惮。”
沈兮说:“暂时不用担心。塔巴尔夺权成功只是第一步,他重回皇室要面对的是各大部落首领和宗亲,再说了旧王余孽还在逃窜也没清理干净,塔巴尔顾不上大齐。”
姜荀点头,说:“十日后出发我带若干亲兵去乌斯部落,这几日你俩将军中事务交接下去,择日就回京吧,潞门关有曹焕驻守,最近的城池也加了援军,能安定几年了。”
沈兮望了一眼徐长廉,说:“王爷,属下有个不情之请。”
“说。”
“属下家中一切安好,唯有胞妹放心不下。这几月与徐兄相处,发现徐兄为人正直且家训良好,属下觉得与我胞妹十分相配。想求王爷给司武官再升一升官职,这样家父家母就很难拒绝了。”
徐长廉红着一张脸,木讷的站在一旁。姜荀明白过来,徐长廉家世清白但与沈国公府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的,若升了官职自然与沈国公府千金更为相配。
“这不是什么难事。你二人驻守潞门关多月有功,本就该封赏。入京后陛下的旨意也快到了。”
沈兮和徐长廉谢过姜荀。姜荀没头没脑的问一句:“沈兮,国公府一切可好?”
沈兮回答:“劳王爷挂念。前几日家书中,父母告知我一切都好。”
姜荀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看来沈兮还不知道沈愿和姜澜的事,他离京时沈愿正闹着要随姜澜外嫁,国公府鸡飞狗跳怎么可能安好?
罢了,别人的事情他也管不了。
议事完毕后姜荀回屋找季绾,抱着她说:“绾绾,我觉得我们这样就挺好的,没那么多糟心事。”
“好在哪里?”
姜荀回答:“就天造地设郎情妾意无比般配呗,谁也阻挡不了我们相爱。”
作者有话要说:
再有一章就完结了
第37章 圆
沿着穆拉山脉,越往北走视野愈发开阔起来。
四月,广袤大地上尽显稍稍来迟的春色。天似穹庐,原野苍茫,伴着悠远的笛声,一众车马缓缓行在小道上。
姜荀轻轻地换了个姿势,让季绾靠的更舒服些,又拿起手边的文书看了几卷,这一折腾的功夫季绾便醒了。她从姜荀怀中爬起来,脸颊上还有被压出的红印子,揉着眼睛问:“我们到哪里了?”
“快了,再有一日的路程就到乌斯部落了。”姜荀替她捋顺微乱的黑发,取笑:“怎么睡得这样沉,自出了潞门关后就一直贪睡,沿途好景致都错过了不少。”
季绾掀开车帘,道:“现在看也不晚。”
车帘外赫然是程墨的一张俊脸,此刻正偏头朝季绾行礼:“王……王妃,属下惊扰王妃了,这就回避。”
季绾一脸温和,说:“程大人不必拘礼。”
原野的风正好吹乱季绾的发,丝丝缕缕飞舞着,程墨小心翼翼看一眼,再度偏过头去。
姜荀适时靠过来,揽住季绾,张嘴咬她的耳朵,问:“看到什么了?”
季绾怎会不懂他的心思,掐他的手臂,小声说:“别闹。”
程墨眼不见为净,低头策马往前走了走。
季绾见人走了,才捏起姜荀脸上糯糯的软肉,说:“真小气,你故意把程大人带来的是不是?”
姜荀就喜欢和她耳鬓厮磨。
前几日季绾一身男装时他还知道收敛一二,出了潞门关身边都是亲信,沿途又鲜有人烟,季绾换回女装后姜荀愈发肆无忌惮。当然,季绾怀疑是故意做给程大人看的。
几日前,程大人原本是要跟着沈兮徐长廉二人回京的。那时他缠着季绾,日日询问:“季小郎君,你家里可有胞妹?回京后要不替我搭个线,日后做一家人也是极好的。”
程墨如意算盘打的响亮,与季小郎君做不成夫妻,做妹夫也是可以的。横竖一家人,何乐而不为呢?况且季小郎君长得这般标志,想必胞妹也差不到哪里去。
季绾想了想,脑海里忽然蹦出季妍。她回答:“是有的。不过……”
程墨立马追问:“相貌如何?与季小郎君能比吗?也像季小郎君一般温柔大方,一笑倾城吗?”
姜荀气的不轻。所幸将他留下,决定好好敲打一番,彻底断了程墨的心思。
换回女装的季绾跟在姜荀身边,程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马吓得赔罪,忙不迭道:“属下,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姜荀眼瞧着不生气,将季绾紧紧箍在怀里,才说:“不知者无罪。况且,王妃本就讨人喜欢,程大人也没做错什么。不过以后注意分寸,再有下次,本王就没这么好脾气了。”
程墨哪里需要他提醒,再也没敢看过季绾一眼。他又怕又伤心,一路骑在骏马上喝了不少闷酒。
还好有赵衍这个老好人愿意听他絮叨几句。此刻被塞了狗粮的程大人又灌了一口酒,望着苍茫的草原道:“赵大人,我就是命不好。若是再早些时候遇上季……王妃,事情还说不准呢。”
赵衍发出爽朗的小声,道:“没用的,程大人再早也没有王爷早,王爷和王妃是命中注定。”
翌日傍晚,霞光漫天时众人才到达乌斯部落。说是部落,其实已经没有多少户居住人家了。乌斯部落是游牧民族,常年跟着季节迁徙,哪里有肥美的青草就到哪里去。
招待他们的是乌斯部落老药农的儿子,三十来岁十分精神。他继承了药农的好手艺,多年不见外人到访因此十分热情。
是夜,季绾换了身衣裳,由一个领路的侍卫带到一处毡房,姜荀正坐在里头等她用膳。
她才步入毡房,就见饭食已经摆好了。姜荀招呼她过来,亲自为她布菜,说:“塞外比不上宫里,没什么山珍海味,我总觉得你这几日瘦了。”
季绾心想:这还不是被你折腾的吗?
姜荀夹起一块羊肉喂到她的嘴边,说:“不过这里的羊肉是一大特色,味道比中原还要鲜美,你尝一口。”
季绾尝了尝,点头说:“我知道。早些年和娘亲居住在乌斯部落时,天天就盼着这口羊肉。可惜那时日子太苦了,逢年过节才能吃上一口。”
姜荀皱眉,夹起一块羊肉又喂到季绾嘴边,心疼道:“那你多吃点。回京后我让亲兵十天半个月来往一趟,定叫你日日有新鲜羊肉吃。”
季绾无奈道:“哪能啊,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也该腻了。”
从京城到潞门关再到乌斯部落,迢迢数千公里,说不辛苦是不可能的。季绾往他的碟子里夹了几块肉,说:“别光顾着我,你也吃。”
姜荀笑,点头说:“快吃,吃完早些睡觉,明早早起带你去个地方。”
见他神秘兮兮的,季绾好奇问道:“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了。”
许是顾及季绾一路舟车劳顿,这一晚姜荀没再折腾她。临睡前将人压在身下,亲了鼻尖,又舔了舔下巴,最后衔着季绾嘴角轻轻嘬几口,把持不住前才停下,抚着季绾脊背替她顺气,说:“睡吧,明早我叫你起来。”
季绾睡得尤其沉,天未亮就被姜荀搅了一袭美梦。季绾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趴在床上不肯起来,含糊道:“不去了,再好的地方我也不去了。睡觉,睡饱了再说。”
姜荀十分坚持,揽着纤腰将人抱起来,嘴里哄着:“绾绾乖,睁眼看看我。”季绾被他烦的不行,耷拉着脑袋任由姜荀伺候,一通梳洗后脑袋清醒不少,二人拉手出了毡房。
屋外漆黑一片,抬头望得见稀疏的星斗,三三两两挂在天边一角。姜荀催促:“快走吧,天快亮了。”
语毕,二人前后脚上了马车。约莫一刻钟后,一座高度不小的山坡出现在季绾面前。此时天色微亮,季绾借着恰到好处的光亮,看清脚下是一条弯曲悠长的小道,一路盘旋而上直通山顶。
这大清早的,姜荀带自己来爬山?
果不其然,姜荀吩咐赵衍等人:“你们跟在后头大约一里地,不要打扰。”而后牵起季绾的手,往山上走。
山路并不难走,一路顺畅无阻地走过大半,季绾终于坚持不住了,气喘吁吁道:“王爷,待我……歇……歇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