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从峨嵋回来就得知自己夫君的死讯,柳夫人当时就晕了过去,只留下不知所措的女儿和柳管家处理一团乱的家里。
本来家里就够麻烦的了,柳家家主死了,这个消息导致柳家不知被多少人盯上,能管事的几个人忙得焦头烂额,连悲伤都来不及。
等勉强能压得下来的时候,柳夫人才有心思去给潇月山庄送信,本来潇月山庄距离庐城就不近,这一来一回,半个月的时间就耽搁了。
谢羽昼到的时候,柳家主和那些护家枉死的护卫都已经下葬,毕竟死者为大,不可能专门等谢羽昼来。
没有尸体,院子里也被打扫过,能找到的线索着实有限,大部分是谢羽昼问,柳管家仔细想一想后再回答,调查进展很慢。
“为何断定是魔教所为?”看得出来,谢羽昼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
而柳管家则就像本来就等着谢羽昼问他一样,从袖口掏出来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
管家一层层的掀开布料,最后,躺在布块中央的,赫然是一枚暗镖。
“这是?”
“凶器。”柳管家淡淡的回答,语意不明。
暗镖,是一种暗器,不到一指长,两段削尖,身量小巧,易于携带,可以说是很方便的武器了。
不过正是因为暗镖方便,所以有很多江湖人为了多加一层保护,多多少少都有类似的暗器。
谢羽昼皱起了眉,“这算不得证据。”
单凭一枚暗镖,就认为凶手是魔教?
江湖人是不是对魔教的偏见过深了?
谢羽昼第一次正视这个问题,他没发现,自己的心态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改变。
要是放到之前,他会这么说,但绝对不会这么想。
或许,离寒做的那些完全不像是魔教教主会做的事,让他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这么想着,谢羽昼偏头向后悄悄看了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的魔教教主一眼。
传闻中嗜杀成性的魔教教主,现在正在整理他的假发,力求让斥巨资买的假发看起来更好看一点。
是的,假发,因为魔教教主是个“光头”的消息已经传的满江湖都是了,为此,少林的和尚每次出来化缘都会受到注目礼,惹得少林弟子悲愤异常,所以少林也是打击魔教最为积极的一撮人之一。
所以为了防止其他人发现离寒魔教教主的身份,做些伪装是必不可少的,首先,最需要遮挡的就是那标志性的“光头”。
说起来,这顶假发还是谢羽昼买的,当时某位教主理直气壮,“我又没钱,你身为正义凛然的未来武林盟主,不应该帮助弱小吗?”
“冤大头”谢少庄主:“……”
弱小可怜无助.魔教教主:意味深长的笑。
谢少庄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还真的答应了,而且还由着某个教主嫌弃至极的左挑右选,然后由他“斥巨资”买下了那顶媲美真人的长发。
往事不堪回首,谢羽昼嘴角几不可察的一抽,赶紧移开视线,重新落到柳管家手上。
柳管家毫无所觉,抬了抬手,好让他们看得更清楚一些,“这不是一般的暗镖,少庄主,您可以拿起来看看。”
他又补充了一句,“这枚暗镖上的毒已经清洗了,少庄主尽可放心。”
谢羽昼从布块上拿起暗镖,甫一入手,他的脸上就有掩饰不住的惊讶,“这暗镖……”
他用两指拿起暗镖,放到阳光下看,“好轻。”
这暗镖看起来漆黑无比,隐隐还有金属光泽划过,两端锋利无比,谢羽昼还以为是铁制品,结果到了手里,只觉这暗镖活像没有重量一般。
轻盈如片羽,如果不是实实在在的在手里拿着,谢羽昼还不会相信这竟是一枚暗镖。
暗器虽好,但是越轻越小的暗器,对使用者的内力控制要求极高,这种暗镖,非宗师强者不可控制。
谢羽昼如今也半只脚跨进宗师,凭他的内力水平,只能勉强操控暗镖,但如果要做到柳管家说的“一镖致命”,还有一段距离。
宗师强者本就不多,而能够轻松杀了柳家主这个宗师的凶手,不是对暗器极为熟练,就是内力修为远远高于柳家主。
大宗师!
谢羽昼摇了摇头,对否定了这个猜测,宗师突破为大宗师有多难,只看这几百年年来满打满算也只有六个大宗师,便可略知一二。
这些人无一不是超脱物外者,每一个与柳家也没什么仇怨,实在不可能冒着名声尽失的风险为难柳家。
排除了这个选项,剩下的也就好说了些,擅长暗器的宗师,整个江湖也就那么几个,其中有一个便是魔教右护法,佘池。
这样想着,谢羽昼拿着暗镖的手在阳光下微微转动,转到某个角度的时候,隐隐在阳光与暗色交接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小字。
——“佘”。
缓缓吐出一口气,谢羽昼神色复杂的收回手,盯着暗镖看了一会儿,“我知道了。”
柳管家对他的反应早有预料,“少庄主,是不是他?”
“是。”谢羽昼抱歉的看了一眼柳管家,“这件事在下需要回去与父亲商量一下。”
如果真是魔教犯事,正道恐怕又要针对魔教开始整顿了。
他这句话刚出口,柳管家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短促的尖叫声。
谢羽昼神色一凝,“燕姑娘!”
话音没落,人已经消失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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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武侠里的公子7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燕珊珊会在这里,谢羽昼已经身体比反应快的施展轻功追了出去。
刚出了院门,谢羽昼只匆匆捕捉到熟悉的一角衣衫划过,心头一紧,赶紧跟上。
眼看着人不见了柳管家愣了愣,“这……”
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突然冒出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劫走了自家的客人,柳管家脸色很难看,他对留在原地的裴止和离寒表示歉意,“二位不必担心,我会派人去助少庄主一臂之力。这贼人如此猖狂,属实不把我柳家放在眼里。”
裴止不置可否,看了一眼谢羽昼追出去的方向,完全没有跟上去的意思。
不提突然出现的不明人物,这柳家里面也很有意思。
拒绝了柳管家坐在大堂等候的建议,裴止二人自顾自的回了待客的院子,留下柳管家看着他们的背影神色复杂。
不是,和你们一起来的同伴都出了事,谢少庄主也不知道追到哪里去了,你们二位这样不在意真的好吗?
不一起追出去也就罢了,好歹做做样子啊。
要不是亲眼看见,柳管家都不相信他们是一起来的。
“管家。”
赶来的护卫站得整整齐齐,柳管家收起了眸中的思绪,腰背笔挺,语气淡淡却不容置疑,“派一队人跟上去,必要时帮一帮谢少庄主。”
“还有,”柳管家盯着客院,不知在想什么,“找人盯着客院里的那两人,离远些,别让他们发现。”
为了方便,客院离主院并不远,只经过一道观赏性的湖上回廊,就到了。
天色已然有些黑了,落日的余晖在湖面上波光粼粼,不时有小金鱼们跳跃激起一道道涟漪。
本来该是宁静致远的景色,但如果旁边有一个废话不断的人,心情就不是很美妙了。
“小止止饿不饿,这柳家想也没什么好东西,我派人送点东西过来。”
“咱们今天路过的街角那家糕点就不错……”
“要不咱们一起去外面吃饭吧,我记得这里有家酒楼特别好吃,就当咱俩约会了……”
裴止深刻觉得自己的忍耐力有了很大的提高,看,他到现在都没有动手。
他冷不丁的开口,打断了离寒的滔滔不绝,“这件事闹得这么大,莫问楼应该早就知道了。”
莫问楼号称天下第一楼,所有事情没有他们不知道的,只要付得起价钱,任何消息都能买得到。
离寒一噎,随即哀怨的看着他,“小止止果然和那个什么楼主关系好,随时随地都能想起他。”
侧目看了他一眼,裴止觉得好笑,“自己吃自己的醋,很有意思吗?”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都说玲珑阁阁主和莫问楼楼主关系好,但其实他们一面都没见过,裴止思来想去,除了他也没其他人了。
当他不知道还是故意的?
被点破身份,离寒嘿嘿一笑,傻得不忍直视,偏他还理直气壮的道:“那有什么不可以,魔教教主吃莫问楼楼主的醋,很正常啊,互不干涉。”
裴止说破他的身份可不只是为了听他说这些的,他干脆把话说透了,“你是怎么知道我是玲珑阁阁主的?”
有些话同样的问法,在当事人和局外人听来又是不同的看法。
一种是字面意思,一种的含义却包含许多。
莫问楼和玲珑阁“关系好”也不是最近才有的传闻,反正自从玲珑阁出现,似乎已经有这样的苗头。
那种时候,裴止还没出现在这个世界,而看离寒的样子,似乎要比他先来,最起码原命运线里,魔教教主可不是莫问楼楼主。
这也说明了离寒最少也在这里待了近十年,对玲珑阁若有若无的帮扶也是他在操控。
要是其他人,说不定还感动感动,对裴止来讲,无动于衷,最起码表面是这样。
毕竟习惯了冷静,裴止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风花雪月,而是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目的是什么。
就像现在,裴止就想知道离寒是怎么能知道裴止来到这里就绝对是玲珑阁阁主的?
不出所料的,离寒嬉皮笑脸的打马虎眼,“因为我们心有灵犀,天生一对啊!”
裴止有些烦躁,“我在认真问你话。”
“……”
“好吧。”离寒吐出一口气,终于认真起来,俊美的眉眼在天边看不到尽头的霞辉下仿佛在发光,他有些无奈,似是叹息似是妥协,“其实,我……”
“我也在认真的回答你。”离寒一本正经的说道。
裴止:“啧……”
看着青年拂袖而去的身影,离寒摇了摇头,轻笑一声,“干嘛非得刨根问底?我总归是不会害你的。”
黑衣少年微微侧身,周围若有若无的呼吸声在他的感知里暴露无遗,毫不掩饰的杀意在少年的黑眸中一闪而逝。
少年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动,仿佛下一刻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一击必杀。
视线触及几乎要走出视线的白衣身影,少年轻啧一声,无形的杀机烟消云散,眼中是至冷至淡的黑暗,仿佛深不见底的无间深渊。
“算你们命大……”
轻飘飘的话语消散在空气里,隐藏在暗处的护卫仿若无觉,尽职尽责的盯梢。
黑衣少年小跑着追上白衣青年,嘴里还喋喋不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怎么不信啊?!”
客院里一切如常,见到他们二人,一直目不斜视的侍女们悄然红了脸,羞涩的行了礼,规规矩矩的守在原来的地方。
本来人就少,柳家的侍女们又都是守规矩的,客人不传唤,就都待在门外,不敢乱看,可见家教极严。
这也就导致了二人走进主屋,突然从房梁上翻下来一个梁上君子也没惊动任何人。
“不许出声。”那人恶狠狠的抽出一把匕首,就要挟持看起来比较好欺负的少年人。
走在前面的白衣青年一挑眉,悠哉的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那模样,就差一杯茶听故事了。
被挟持的离寒都要气笑了,咬牙切齿道:“佘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佘池不为所动,拿着刀的手纹丝不动,“不准出声!”
嗯……这人的声音有些耳熟?错觉,应该是错觉。
离寒冷冷一笑,“很好。”
黑衣少年似乎放弃与他交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得禁锢住挟持他的胳膊,微一用力,佘池就感觉到手臂断裂一般的疼痛,而他手中的刀已经落入原本应该被他挟持的少年人手里。
离寒冷笑着当着佘池的面,把闪着森冷利光的匕首硬生生对折,“咣当”一声扔到地上。
“公子?”
门外侍女听到动静,高声询问。
裴止看着眼前的一出戏,略微提高了些音量,冷若冰雪,“无事。”
侍女有些疑惑,不过也没再提出疑问,安安静静的低下头,继续当守门神。
右臂受到重击的魔教右护法一脸惊疑,感觉自己的心都随着匕首在地上抖了两下。
完了,遇到了硬茬!
打不过!怎么办?
不过这样一看正脸,怎么觉得更熟悉了?
看出自家护法还没看出来,魔教教主狞笑着活动了一下拳头,“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佘池心尖一颤,倔强的摇头,“不知……道?!!”
边说话,佘池还边仔仔细细的看了面前的黑衣少年一遍,越说越觉得不对,说到最后一个字声音都有些变调了,再高点外面的侍女又会听到了。
佘池像见了鬼一样,哆哆嗦嗦,“教……教主?!!!”
教主露齿一笑:“不知道?”
右护法浑身僵硬,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教……教主,您听我解释!!!”
教主充耳不闻,笑容和蔼可亲:“不准出声?”
右护法:QAQ!!!
求问,没认出自家BOSS并且还威胁了BOSS之后,还有救吗?
急,在线等!
屋子里的气氛近乎凝滞,外面传来侍女们的问好声:“少庄主,燕姑娘。”
“嗯。”谢羽昼婉言谢绝了侍女们服侍更衣的请求,一身风尘仆仆,急匆匆的护着燕珊珊快步走进来。
甫一进来,就和浑浑噩噩生无可恋的魔教右护法打了个照面。
谢少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