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孩反应很快,一下子挣脱闫乱的桎梏,一溜烟跑到教室角落。
警察隔着教室和男孩对望,问道:“小朋友,你早上是不是对这个哥哥动手了?你抓破了他的脸?”
那小孩脸红脖子粗:“没有!”
褚时雨在边上眯了眯眼,开口恐吓道:“你不知道公园里有监控吧?如果到时候把监控调出来,发现是你,而你对警察撒谎的话,你不仅不能上学,还要坐牢。”
褚时雨巡视了一圈整个教室里好奇而伸长脖子的其他学生:“早上除了他还有谁一起欺负这位哥哥了?都站起来,站起来的我不追究,撒谎的直接跟着这个警察叔叔走。”
褚时雨话音刚落下不到两秒,就有几个小男孩紧紧张张地站了起来,跑到角落的小行凶者一看这架势直接“哇”地哭出了声。
不到一小时小孩儿的家长就来了,小孩的母亲特别壮实,挎着个小包像是要来打架,刚到机构便厉声冲着小警察奔去:“我儿子多大啊!才十一岁他知道什么?!你没良心的警察!三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学生!要不要脸你们!”
小孩母亲边叫边哭,似乎铁了心要把事情搞大,这层楼其他公司的人听到声音后都纷纷到这个机构门口来围观,小警察出警次数不多,对这样的状况应对不够自如,只能不停警告:“如果你袭警是要被拘留的!”
小孩的母亲一看就是经常撒泼打滚赖账的人,根本不怵小警察的警告,闹完警察那边一头冲到闫乱跟前,手在闫乱面前挥舞着,刚准备破口大骂就被褚时雨握住她的手腕:“你想闹可以,不过最好先把账跟我们算清楚。”
女人瞪着挡到闫乱跟前的褚时雨:“算什么算!你们要赔我钱!我孩子被你们这群人吓死了,要赔精神损失费!”
褚时雨几乎要被这女人尖利的声音吵得耳鸣,他眉眼间划过浓浓的厌烦:“你个泼妇给我闭嘴!”
第18章
那女人被褚时雨这样一吼着实愣了半晌,褚时雨将闫乱一把拉到那女人够不到的角落里。
闫乱诧异地看着似乎全身都炸了毛的褚时雨,呼吸渐轻,褚时雨靠他很近,浑身蓬勃着因发怒而产生的热意,闫乱几乎感受到了那热意一点一点晕染到了自己身上,游走到四肢百骸,让闫乱突然变得软弱。
所以被保护是这样的感觉吗?什么都不用管、只要躲在角落里、躲在他身后就很安全了。
闫乱有些发怔,双眼莫名热起来,他快十八年的人生里,这样被挡在身后的经历几乎是空白的,像陈旧废弃的灯泡,突然有根钨丝突然被通上了电,灯泡一闪一闪的发着微光,才知道,原来灯泡没坏,还会发亮。
“要么让你儿子现在给我学生道歉,要么我们打官司,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褚时雨冷冷地注视着那女人,那女人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和善的男人居然是个狠角色,气焰消了些,面上却还是凶神恶煞:“你算老几?让我儿子道歉?你做梦!”
褚时雨没再看那女人,而是直接把目光转向了那位警察,小警察被那女人一通辱骂加不尊重,耐心已经到了临界点,他走上前,面容严峻:“如果在这里协调不了,我就要对你们采取强制措施了。”
那女人双手抱胸,嗤笑一声:“你试试看,呵...”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小警察突然直接上去反剪了这个女人的手,他在警察学校学过擒拿,对付一个女人绰绰有余,那女人瞬间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只能张着嘴嗷嗷叫唤。
“如果你还是不合作的话,我们只能立案了。”小警察神色严肃道,顿了下他又补充:“没有跟你开玩笑,如果再动手动脚我直接给你上铐。”
大约是这一波严厉的警告起了效果,松开那女人时,她终于消停了、眼里有了怯意。
补习机构给几人腾了一间办公室出来,警察这才了解清楚事情的始末。
几个小学生去补习班的时候喜欢从公园里绕一圈,之前几天闫乱也见到过他们,只是这天那几个小孩儿在怂恿一个长得挺小的孩子踩着小河上铺的大块石头过河,那小孩一看就不敢,闫乱目测了一下河里石头和石头的间距那小孩肯定过不去,只要跨出一步肯定得掉河里。
但那小孩看起来很害怕那几个合伙欺负人的,只好边哭边慢慢迈开脚往河里走。
闫乱当下就把那小孩拎到了安全的地方,警告了那群小学生两句,结果没想到那群小学生仗着人多势众,居然和闫乱动起了手。
“就是这样,你承不承认?”闫乱说完,盯着坐在最里面缩在自己妈妈背后的那个学生。
母子两人脸色很精彩,但竞相沉默着。
警察和褚时雨以及辅导班的老师听得也心中来火,最先忍不住的是辅导班的老师,直接站起来对那孩子道:“谁教你欺负同学的?!居然逼同学跳河,你知不知道会出人命?!”
那小孩目光瑟缩,低着头完全没有了早上那种校霸的气焰。
最后那小孩儿和另外几个学生一起给闫乱说了对不起,那位母亲也不说话了,更是不敢看闫乱和褚时雨,如果这件事没有闫乱的话,儿子很可能就成了一个杀人凶手,她饶是心中再不服气,此刻也不敢多说些什么。
后面的事情,比如对孩子和家长的教育这些就交给警察和补习机构了,所以得到道歉和补偿后闫乱便和褚时雨离开了。
回到声雨的时候已经中午了,大部分学生点了外卖在机构里吃饭,听到闫乱回来了纷纷放下筷子去看破相的倒霉帅哥,闫乱站在机构走廊里,像个化石一样被大家看来看去。
“我觉得你以后不能拍电影了。”虞旦绕着闫乱转了两圈,像个评判家一样客观道。
“为什么啊?不是说疤会消的吗?是楼下那个小学补习班的干的?太过分了,姐姐我下课之后要去会会他!”周点点为闫乱抱不平,心疼地看着他们补习机构构草的脸。
“你知不知道电影大银幕会把人脸放大多少?一点点毛孔都能看清,别说是疤了。”虞旦振振有词。
“行了,你们准备午休吧,闫乱得吃药,让他过来。”褚时雨从办公室出来,看众人还围着闫乱看个不停,无语道。
闫乱进了褚时雨的办公室后就把门关上了,安静的午后只剩下两个人,一下子把闫乱的思绪拉回褚时雨把自己挡在身后的时候。
褚时雨把药拿出来放到桌上,说道:“饭待会儿就到,吃完饭你记得按要求吃药。”
闫乱点了点头,坐到褚时雨对面,背贴着椅背,微微抬头盯着褚时雨,褚时雨手上在整理着什么东西,注意到了闫乱的视线,边收拾边问:“看我干嘛?”
闫乱垂下眼,语气绵长吐字羞涩:“我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
“不能。”褚时雨干脆拒绝,他甚至没听闫乱的请求是什么。
“老师保护学生天经地义,你不要想多了。”褚时雨又补充。
闫乱目光悠长,所以褚时雨感觉到自己刚刚的心情了,没有戳穿,依然用一个自然又天经地义的理由应付了他。
“我以前的老师也没有这样保护我。”闫乱忍不住反驳。
褚时雨终于放下手里的东西,抬眼平静地看闫乱:“怎么说?”
闫乱嘴角动了动,倔强的目光也掩盖不了眼里一闪而过的脆弱,他声音比刚刚低了些,似乎说出这件事对于闫乱来说需要很大的勇气:“我已经分手十一个女朋友了,还剩下一个我不敢跟她提。”
褚时雨坐下来,闫乱缓慢而低哑的诉说背后大约有一段故事。
这件事闫乱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他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能听懂他的恐惧、甚至有人会觉得他在炫耀,有女生为你跳楼诶,你多有魅力呀。
而在这个暴风雨的午后,窗外电闪雷鸣,闫乱用他苍白的讲述和贫乏的词汇量,把那个暴风雨的清晨发生的事,告诉了褚时雨。
“......所以那时候,没有老师保护我,他们都在保护胡可蔓,好像我是坏人一样。”闫乱的讲述结束了,他有些紧张、甚至眼底发红,他的目光在褚时雨脸上飘来飘去,不敢定格,生怕褚时雨和别人一样满不在乎。
褚时雨的表情没有多大变化,闫乱在讲的时候他一直盯着他,看他呼吸忽而急促、额头溢出薄汗、声音突然减轻或者加重。
少年的情绪没办法隐藏得很好,但闫乱已经控制得很棒了,可褚时雨还是看出了他的害怕和孤立无援。
“那说明他们不是好老师。”褚时雨低声开口:“如果当时我在场,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
褚时雨话音刚落闫乱的鼻子就酸了,他对褚时雨的话不疑有他,心中开心得像山洪暴发,整个胸腔都在因为第一次被相信被理解而震颤欢愉着,除了掩盖不了上扬的嘴角,表面上装酷地点了点头:“嗯。”
褚时雨眼底闪过一抹笑:“你刚刚说的请求是什么?”
闫乱鼓了鼓嘴,试探性地慢悠悠地看向褚时雨:“我...我想能不能...抱一下你。”
最后几个字吐出来已经是气音了,可又充满憧憬。
褚时雨沉默片刻,而后他洒脱地朝闫乱点头。
闫乱微微睁大眼睛,褚时雨用目光示意他过去。闫乱大脑“嗡”地一下停止了思考,他在褚时雨的注视里站了起来,然后走到坐在椅子上的褚时雨跟前。
“所以你要怎么......”褚时雨的话音停止在闫乱突然俯身的用力拥抱中。
闫乱以一种占有的姿态俯身,搂住抬着头看他的褚时雨,他一只手环住褚时雨细瘦的腰,一只手搂紧他的肩膀,把脸埋在褚时雨肩窝里,鼻尖贴着褚时雨裸露的脖子。
两人胸膛紧贴,褚时雨的心跳平静而和缓,闫乱那颗心却像只拴不住的烈性犬,蹦蹦跳跳几乎要从胸膛里脱缰而出。
鼻尖是淡淡的木香、透一点甜和半分的酸,让褚时雨闻起来......很好吃。
“老师我好想吃掉你。”闫乱深陷那股强大的温柔和柔软里,脑子里一片泥泞、早就当机了,只是语言神经还作死地在工作。
“老师你们的饭到了!”几乎是和闫乱同时开口,热情的白锡望提着褚时雨点的外卖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了办公室里过于暧昧的两人、听到了闫乱极其嚣张又混不吝的那句话。白锡望还在往里面走的那只脚突然收住,以一种震惊的姿态金鸡独立般停在了原地。
第19章
“老老老......老师我这就出去!”白锡望反应飞快,在经历了最初的惊滞后迅速把饭放到了离他最近的沙发上转身就要出去。
“站住。”褚时雨的声音透着尴尬和无语,他把脑子不好胡说八道的闫乱推开,看向一脸“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听见”的白锡望。
“不是你想的那样。”褚时雨的语言十分苍白,针对目前这个情形,如果闫乱没说那句话还可以说是安慰抱抱,说了那句话之后整个拥抱的意味就变了。
白锡望努力点头,但他不知道点头就侧面证明了他脑子里已经开始联想某些莫须有的事了,否则他怎么知道褚时雨口中“你想的那样”是哪样。
褚时雨横了一眼站在一边丝毫不惊慌也没打算解释的闫乱,头疼又无奈地朝他挥了挥手:“你还是拿着药出去吃吧。”
闫乱还沉浸在褚时雨温暖柔软的怀抱中,夏天穿得少,他的身体又贴得紧,几乎能感觉到褚时雨的肌理,他身上有一点点肉,但不多,所以抱起来软却不腻,骨骼很小很细,能被闫乱整个搂进怀里。
“所以......你说的同性,是褚老师?!”白锡望不可置信地看着和他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的闫乱,压低声音问,把在办公室里没能释放的震惊通通释放给了闫乱。
闫乱提着自己的饭,冲白锡望挑了挑眉,不知是在嘚瑟还是在干嘛。
“靠,你......你简直色胆包天!”白锡望的惊愕持续了整个午休时间,拖着病号闫乱躲在排练教室里问他各种细节,闫乱面上故作深沉,边吃饭边听白锡望发表他的各种疑问和好奇,时不时“嗯”一声显得高深莫测,实际上是因为他的素材库一片空白。
“褚老师是不是不喜欢你?”白锡望渐渐琢磨些味道来,揶揄地看着闫乱。
闫乱停下手里的筷子,他抿了抿嘴:“你问得太多了。”
“我就知道!肯定是褚老师不想搭理你,把你当小孩儿呢!”白锡望毫不留情地嘲笑闫乱:“白瞎这张脸了,你是不是不会追人啊?”
闫乱看向白锡望:“怎么追?”
“反正你说的那句话特别减分,什么想吃掉他,这个只有在谈恋爱之后才能说,你现在说就是在耍流氓。”白锡望“啧”了一声:“你得投其所好啊,观察他喜欢什么,观察他什么时候的状态最放松,给他营造让他最舒服的环境,懂不懂?”
闫乱没接话,他沉思着,褚时雨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喜欢的,在他身上让闫乱觉得记忆深刻的是他胸口那个沉香木吊坠,褚时雨几乎天天戴着。
闫乱一直到下午的表演课还在想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褚时雨对自己放下防备,他站在角落里,看褚时雨走进排练教室,目光毫不掩饰,令褚时雨有些躲闪。
这时白锡望一个闪现,出现在闫乱身边,跟他咬耳朵道:“你蠢啊!你这样明晃晃盯着他会让他有负担的!”
闫乱蹙了蹙眉,心说抱都抱过了为什么盯一下还会有负担,但还是把视线收了回来,站在最后一排开始上课。
闫乱的主题是感觉类命题:“冬雪时在未生火的房间里”。
他和钱小越在一组表演,在讨论了五分钟后两人第一组表演,其他人沿墙坐着观看。
钱小越缩着脖子从外面进来,迈着小碎步不满道:“为什么里面也这么冷?你没有生火?”
闫乱坐在地上,抬头看钱小越:“木头都被雪水浸湿了。”说着闫乱也抖了抖,他尝试着把手塞进衣服口袋,试了两下却发现衣服上没有口袋,只能把手放在面前哈气:“往年都没有这么冷。”
“你站起来跟我运动运动吧,坐着不动更冷。”钱小越走上前去,拉住闫乱的手臂,闫乱不大情愿地被拉了起来,跟着她一边小跑一边发着抖,突然道:“哎,你别动。”
钱小越停下,回过头:“怎么了?”
闫乱突然二话不说一把抱紧钱小越:“这样会不会热一点?”
“哇哦!!!”这时候班级里的围观者们纷纷开始起哄,只有白锡望贼兮兮地看向褚时雨,褚时雨却不动如山,微皱着眉看他们的表演。
“好像是的......”钱小越的牙齿打着颤,她也伸手搂住闫乱:“两个人的热量比一个人多,我们再抱紧一点。”
“好。”闫乱把钱小越整个罩进怀里,表情也不再因为寒冷而发僵,逐渐柔软。
“闫乱你丫耍流氓!”两人表演完后,虞旦气闷地说,钱小越在他眼里是女神般的存在,闫乱居然说抱就抱。
闫乱撇嘴:“你待会儿还能抱白锡望嘛。”虞旦和白锡望是一组,表演一个情景类命题:奔赴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