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身体重重落在了小亭子和走廊的接口,因为胸口处被重击,他倒地后立刻咳出了一滩深色的血。
江行简赶到的时候,正巧看到的是这一幕——喝多了的时越气势汹汹的摆出打架的姿势,而埃尔顿家族的长子虚弱的趴在自己的脚边吐着血。
忽略了时越,江行简率先扶起了地上的人,“埃尔顿先生,您怎么样?”
男人喘着粗气摆了摆手,用听不清的声音给江行简说了几句话,江行简立刻把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准备带他离开。
时越看到这一幕时,身上的醉意完全被江行简冷淡的目光吓褪了,他快走几步,想追上前面的人,江行简却率先转过了身,那眼神中的感情是时越从没见过的。
不知道究竟是失望,还是愤怒。
时越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决的顺从了自己内心的意思,他跑过去拦在了江行简的面前。
“少爷,是这位客人先动手的,他从背后抱住了我,我才……”
“够了!”江行简突然一声怒喝,吓走了时越所有想说的话,“你给我闭嘴!我不想听你任何解释!”
没有什么比被江行简误会更让时越难过的事情,他垂下眼睛,张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江行简搀扶着那人离开。
果然埃尔顿少爷被打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江行简将他带进客厅,又吩咐人去打电话通知家庭医生拿医药箱来,埃尔顿家族的长辈听说儿子被打,很快赶了过来,看着儿子的惨样,立刻开始指责江家。
无论怎么样,艾伦.埃尔顿是在江家被打的,有再多的理由都无法抹去这个事实,何况艾伦.埃尔顿根本不会轻易放过时越。
他仰面躺在沙发上,嘴里一直喊着胸口疼,医生赶来,为他检查了一下,发现下巴有些肿胀,肋骨被打断了几根,看他一直喊疼,医生没有办法,只好给他打了一针止疼剂,他这才安静了下来。
问起被打的原因,艾伦.埃尔顿的脸因为愤怒格外狰狞,“一个Omega!他站在河边勾引我!他要我标记他!我能怎么办?!我看他可怜就走过去了!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像条疯狗一样打我?!我告诉你们!这件事没完……”
艾伦.埃尔顿的话戛然而止,他脸上流露出惊恐的神色,众人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门口,时越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双手紧紧地攥起,像是随时都会向艾伦砸过来。
“小越……”江阿姨率先看到了时越受伤的胳膊已经滴滴答答的在流血,勉强愈合的伤口因为打斗的动作被扯开,洇红了右臂的整个衣袖,看上去很吓人。
江阿姨连忙走上前,搀扶住了时越。
“就是他!”艾伦.埃尔顿尖叫着伸出手指着时越,长大的嘴巴恨不得把时越生吞入腹。
客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时越身上,每个人表情各异,有的带着愤怒,有的带着疑惑,有的在窥探时越的反应,唯独江行简——时越和江行简四目相视,时越从他的眼中只看到深邃的沉默。
他不相信我?
时越的脚步有些发飘,他挣开江阿姨扶住自己的手,跌跌撞撞的走向江行简,在他的面前站定。
“他说的都是假的。”时越仰起头,努力看着江行简的表情,艰难地说,“我没有勾引他,我也没有让他标记我,是他在污蔑我……”
时越的话一出来,周围又是一片哗然,很快他被一个金发女人从江行简身边拉开,那女人冷笑一声,“你把我表弟打成这个样子,还说我儿子污蔑你?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Omega?!”
此时辱骂时越就相当于在辱骂江家,所有在场的江家人脸色都变了变,江行简及时拦在了时越的面前。
时越瘦弱的身形被江行简的阴影所笼罩,他不知所措的抬起头,望着江行简的背影,想找证据为自己辩解,却听江行简开了口。
“埃尔顿小姐,这件事的确是江家的错,过几天,我会带着时越去府上亲自道歉。”
第十四章 小助理去道歉
显然时越的辩解并没有起任何作用,江行简在时越辩解前就为他定了罪,再多的辩解也只会让众人觉得聒噪。
前一刻以为江行简会为自己反驳埃尔顿家族指责的安心在下一秒就变成了压垮时越的砝码。
得到江行简的致歉,埃尔顿家族的人也没再过多的纠缠,带着艾伦.埃尔顿就离开了,人群也开始散开,逐渐有客人来道别,江家夫妇两人出去送别客人,江行简亲自去门口送埃尔顿家族的来宾,只有时越没有事情可做,他浑身冰冷的站在原地,所有人好像都在看他的热闹,没有人肯走向前一步。
愧疚感漫延上时越的心脏,压抑的他喘不过气来。
右臂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快没有知觉,他总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傻的事情,就像是谄媚着把自己最珍重的东西捧在手心想要奉献给某人,那人却一把挥开,并且嗤之以鼻疯狂嘲笑着自己。
没有人过问事情的原委,没有人询问自己到底为什么打人,甚至没有人在乎真相。
是自己太过执着吗?时越咬了咬唇,眼中积蓄的泪水差点落下——他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却因为江行简的不信任而难过到这种地步。
身后有人在慢慢靠近,伤心的时越没有回头,很快,他没有受伤的手被身后的人握住了。
时越惊讶的抬头,却看到白麓站在自己身后。
“小越。”白麓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那双大眼睛明亮又透澈,时越能从中看到自己狼狈的身影。
白麓看时越不说话,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于是拉着他走到了沙发边,打开了沙发上的医药箱,“流了这么多血,都感觉不到疼的吗?快让我看看!”
右臂原本绑着的绷带已经全部被血染红,白麓没有办法解开绷带,只好拿剪刀将它们从中间剪开,狰狞的伤口很快出现在两人眼前。
时越看着伤口晃了晃神,只听身后一阵倒吸凉气的惊叹声,他这才转过头,看到了沙发后背着巨大包包头发染得乱七八糟的霍之周。
“他怎么在这儿……”时越没有理咧开嘴给自己打招呼的霍之周,转头面色如常的询问白麓。
白麓弯弯眼睛,“是少爷让霍先生进来的,他好像找霍先生有事情,我正打算带霍先生去少爷的书房,正好看到了你,少爷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我先帮你把伤口处理好。”
白麓说话时,手里的动作丝毫没有停顿,他用酒精棉为时越的伤口消毒,随后又帮他擦了药,将药物晾干后,才拿起一包新的绷带细心的帮时越缠在了右臂。
整个过程下来,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倒是霍之周的手机总在提示有消息发进来,叮叮咚咚的响个没完。
想到还有霍之周站在自己身后,时越再次有种站在悬崖之上的错觉,他感激地向白麓道了声谢,随后迅速的从沙发上起身,向楼上走去,今晚会发生什么,时越并不想知道。
此刻他再也不想做那个事事周全的小助理,他只想回到自己的小阁楼好好的睡一觉。
商蓉和江逐云回到客厅时没有看到时越,连忙拉住从楼上下来的白麓询问时越去向。
“小越去房间休息了,他说他有些累。”
商蓉轻叹了一口气,担忧的说,“这孩子…发生了什么也不解释一下,就这么去休息了……”
白麓笑笑,“小越受了伤嘛,我看他很累的样子,现在时间也晚了,老爷夫人也早点去休息吧。”
白麓的话说的合情合理,商蓉和江逐云对视了一眼,将剩下的琐事都交给了白麓,两人也上了楼。
混乱的一夜最终过去,时越拖着酸疼的身体起床,睁开眼睛他就立刻想到昨晚江行简可能和霍之周待在一起,原本快要变好的心情很快又低落下来。
身上的礼服因为沾了血变得斑驳不堪,时越将衣服脱下来扔在了水盆里,随后拿着要穿的衬衫西裤进了浴室。
从浴室出来,他又恢复了原本的装束,前一晚被梳上去的头发现在软软的塌在发顶,脑后微长的发尾被他用皮筋扎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很利落整洁。
虽然嫁给了江行简,但自己的工作依然是他的助理,时越抿抿唇,站在镜子前为自己快速的打了个温莎结,又从抽屉里把腕表拿出来戴在了左手的手腕,一切整理完毕,时越才从阁楼出来。
没有人再过问昨晚那件事,所有人都像失忆了一样,时越和江行简的关系恢复到了受伤前,他没有再过问过时越的情况,也不再强迫他和自己走在一起。
对于这种情况,时越不知道怎么缓解,他无数次想开口跟江行简解释那件事的缘由,却总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公司不适合谈私事,回家的路上江行简明显不像是有心情听自己解释的,回到家后江行简会在饭后去书房处理工作,时越不能去打扰他,只能等在门外,这一等,就是几个晚上。
就在时越以为所有人都忘记了晚宴的那件事时,江行简突然告诉时越周末晚上要去拜访埃尔顿家族,让时越做好道歉的准备。
正在开车的时越听到这句话,脚下一乱差点把油门踩成刹车,幸好他及时反应过来,将车在白线前停了下来,坐在后面的江行简身形晃了晃,眼里有些责怪。
“抱歉,少爷。”时越很擅长给江行简道歉,可是让他给别人道歉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何况,根本没做错的事情,为什么要道歉?
时越用力的咽下到了嘴边的质问,将它积压到了心底。
周末傍晚,江行简带着时越坐车来到了埃尔顿府邸,埃尔顿老夫妇很热情的接待了他们,并且邀请他们留下来吃完饭,江行简破天荒的同意了。
这顿晚饭时越吃的味同嚼蜡,他吃不惯西餐,也不擅长喝酒,但总有人来找他喝酒,最后一个来敬酒的,就是艾伦.埃尔顿。
“江夫人身手太好了,我可是休息了好久才恢复……”艾伦的话里夹裹着不善,他依然对时越的身体虎视眈眈,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贪婪,“来吧,江夫人,这杯酒干了,你打我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时越看着自己面前杯中殷红的液体,又想到江行简来之前在车里的警告,于是端起了那杯酒,和艾伦短暂的碰撞后一饮而尽。
艾伦看时越听自己的话把酒喝光,就装模作样的说了一顿虚伪的话,随后他就说自己有事,离开了餐厅。
时越看并没有人和自己继续说话,于是低声道了句抱歉后,起身从餐厅的后门走了出去。
第十五章 小助理……
埃尔顿府邸是纯西式建筑,房子中的走廊迂回曲折,时越觉得喝了那杯酒后胃里特别难受,他扶着墙艰难地走在铺着地毯的走廊上,想着卫生间把胃里翻腾的东西吐出来。
很快,时越顺着长廊来到拐角处,他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只是他自己没有发现,依旧拖着逐渐疲惫的身体寻找着卫生间。
时越不知道,他已经偏离餐厅太远了。
走廊两旁都是相同的房门,时越看着这些房门上雕刻的花纹,胃里的东西竟然慢慢平复了下来,呕吐感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浑身由内而外的燥热。
这种奇怪的燥热像要穿破时越的皮肤,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热潮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大脑,眼前五彩斑斓的壁纸变得恍惚,时越咬咬牙,及时扶住了墙,让自己不至于跌倒在墙边,他用力晃晃脑袋,试图甩掉那股热潮,意识却开始慢慢模糊。
一种失控的感觉在时越的身体里炸裂开来,空气中很快弥漫起微微带着苦涩的清凉香味,这种香很罕见,一般人不会喜欢这种味道,时越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正在迅速地扩散,他记得自己随身带着抑制发热期的药物,却猛然想起大衣放在楼下的客厅。
时越咬咬牙,按住了自己胳膊上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
很快,时越身边的响起了其他人的声音,他们将时越围在中央,其中一个人走向前粗暴地抬起了时越的下巴。
“啧,这么好看的人信息素怎么这么冲?怪不得没人要,只能嫁给江行简!”
“……是啊,这味儿也太难闻了……”
“你懂什么!”有人伸出手试图抚摸时越的颈后让他安静下来,却被时越躲开,“广藿香可不是人人都撑得起的味道,这小美人儿又甜又辣,玩起来才带劲!”
“……”
时越听着他们越来越下流的话语,握着右臂的左手狠狠往身前一挥,试图不让他们靠近自己。
被迫进入发热期的时越并不占优势,一人顺势握住了时越的手腕,猛地将他拉近了自己的怀里,一只手钳住时越的下巴,逼迫时越仰起头,“小宝贝儿…给你脸你不要,非得本少爷用这种手段!”
“滚开!!!”时越握紧了拳,在男人怀中奋力挣扎着,却被男人轻而易举的躲过攻击。
“你以为我还会被你揍?呵!”男人搂住时越腰的手收得更紧,他的脸埋在时越的颈窝,贪婪的吸收着时越身上逐渐炽热的信息素。
“大哥,把他送到卧室去吧,今天晚上好好招待招待他!”
“大哥,别玩坏了就行,还得送回江家呢……”
所有看不清面目的黑影围绕在时越身边,每个人的嘴里都说着无比恶心的话,时越用尽全身力气都挣脱不开这群人的禁锢,他的双腿逐渐瘫软,那群人一哄而上,抱起了他,将他拖进了黑暗的角落。
时越的大脑混沌成了一片,意识模糊中,他只记得江行简身上淡雅的雪松香。
江行简啊……你什么时候会发现我不在了呢?时越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随着热潮起起伏伏,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咬咬舌尖让自己清醒了几分,却又很快被发热期驱使的本能给拉入深渊。
时越不停呼唤着江行简的名字,祈求他能够嗅到自己的味道,希望他能够来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