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有洁癖的少爷会嫌弃他送的礼物。
弄脏了,少爷就不喜欢了……
飞扬在空中的尘埃都沾染了血腥味,汽油味道反而不再那么明显,时越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一定很狼狈,他弯了弯唇角,笑自己生死攸关的时刻还有心情想这些。
不知过了多久,白麓停下对时越的暴行,其他人也逐渐停了下来。
暴徒的狂欢带来的是情感的发泄,和无法挽回的后果,白麓看到地上蜷缩起来的时越,抬脚将时越翻了过来。
毫无知觉的时越仰面躺在油腻漆黑的泥土里,他浑身上下满是污痕和棍棒打过的痕迹,只有那张白净的脸没什么变化。
就算有嘴角和额头的血痕,他依然是白麓眼中那个纯洁可爱的模样。
只是时越的纯洁可爱在白麓眼中早已经过时,现在形容时越的,只有蠢笨固执。
白麓低头,看到了被时越死死护在身下的西装定制单,他睥睨着呼吸微弱的时越,一脚狠狠地踏在了那张被时越保护得好好的定制单上。
定制单被重重地踩进泥土,很快沾染了汽油的油污和鞋底的黑痕,一部分还皱巴巴地弯了起来。
看着时越不惜用生命保护的东西被自己随意践踏,白麓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扬扬眉,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埃尔顿医生,麻烦来一趟吧。”
——
一辆黑色的越野趁着夜色来到了城市北区的废弃汽油厂,男人让司机把车停在了工厂内,步行走上了楼。
在烂尾楼上观察情况的人看到那人的到来纷纷收起了抢,看得出他们很敬重来到的人。
来人穿着深灰色的风衣,拎着一只看上去就很笨重的黑色皮箱,他深沉的背影几乎融入了夜色,来到楼上,那人被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冲了一下,他伸出带着黑手套的手指在鼻子下方挡了挡,动作绅士又优雅。
坐在沙发上的白麓听手下说埃尔顿医生来了,连忙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门口迎接。
谁知白麓还没走到门口,男人已经像幽灵一般“飘”了进来。
白麓快步迎接了上去,伸出一只手,“您好,埃尔顿医生,我是这次的雇主,白麓。”
那人摘下自己的礼帽,抬起深蓝的眼眸看了看白麓,没有去握住他的手。
“抱歉,我有洁癖。”埃尔顿医生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
因为是自己求他办事,白麓不得不咽下这口恶气,他扬扬下巴,收回了手,笑道,“没关系,埃尔顿医生,请吧!”
埃尔顿医生忽视了白麓眼中一闪而过的凶色,他走向前,将手中的皮箱放在了桌子上。
“我的病人在哪里?”埃尔顿医生转身问道。
白麓踱步慢慢走到埃尔顿医生面前不远处用白色塑料布搭成的简易手术室,做了个“请”的手势。
第四十六章 小助理回家了
埃尔顿医生走向简易手术室,当他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时,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白麓看他脚步顿了顿,便开口道,“听说埃尔顿医生是黑市的换头神医,今天也是慕名请埃尔顿医生来做这场手术。”
埃尔顿医生侧身看向倚在门口双手环在胸前的白麓,目光充满警惕。
“那个名字是谁告诉你的?”
埃尔顿医生是黑市著名的整容医生不假,但他从未自称过可以“换头”,知道他能做这件事的,也只有几个经常来往的道上兄弟而已。
所谓“换头”也只是将人原本的脸尽量整得像另一个人而已,足以以假乱真,但是并不能瞒天过海。
白麓得意的笑了笑,“埃尔顿医生不用这么警惕,我听说您只要价格到位,一切好说,我可以用现在风头正盛的整个江家来做抵押。”
“就为了他一张脸,你就用整个江家来抵押?”埃尔顿医生转身看了看躺在移动病床上的人,丝毫不觉的这人有什么利用的价值。
白麓摇摇头,眼中的笑意很有深度,“这您就不用懂了,只管开价就好。”
“十亿。”埃尔顿医生说了个让白麓没想到的数,随后看到白麓错愕的表情后,补充道,“我要现金,现在就要。”
如果要提出十亿现金,对此刻的白麓来说,绝对是个挑战。
白麓咬咬牙,想到自己的未来,他还是点了点头,“两个人,二十亿,我去给您准备钱。”
“成交!”埃尔顿医生像怕白麓返回一样,立刻同意了白麓的提议。
看着白麓转身离开,埃尔顿医生俯身打开了自己随身的皮箱,看着皮箱中的东西,他若有所思地伸出了手。
——
已经是时越失踪的第七天,因为公司事情忙得焦头烂额的江行简在午夜才驱车从公司出来。
他开车行驶到家门口,却没有立刻进家门。
怅然若失的感觉一直萦绕在江行简的心上,他猜到白麓会对时越下手,也警告时越不许出门,可是时越还是在保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这一连串的事情让江行简很是烦躁,他不知道时越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依靠自己,也不知道时越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只会一个人强撑着,他希望时越能稍微和自己分享一下所有的事情,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在报复过时越后,江行简才恍然发觉自己好像已经把他放在了心头上。
可是时越很快就消失了,没有给过他解释的机会。
时越刚刚失踪的那天晚上,江行简做了噩梦——他梦到时越被人按在带着冰碴的冷水里,时越长大了嘴巴呼叫自己的名字,可是那声音像是隔了千万英尺,模糊又微弱,江行简伸出手去,却始终无法触及时越。
最终那场梦归于黑暗,江行简也从梦中惊醒过来。
他怅然地撑起身体环视了一周卧室,似有若无的广藿香从被子上传来。
时越失踪的第一天,江行简就已经开始思念他。
可是时越并不知道。
那时的时越正在被白麓往死里折磨。
江行简在黑暗里坐了很久,他抽出的一支香烟始终没有点燃,只是拿在指尖,最后被揉成了碎末,扔在了车上的小垃圾桶里。
江行简下车,将车钥匙握在手中,步行向庭院的大门走去,当他用指纹解锁打开大门,正准备抬脚向庭院走去时,一个人的身影猛然闯入他的视线。
“白管家?”江行简叫住了鬼鬼祟祟的人影。
那人影听到江行简的声音,吓得浑身一震,正准备撒腿跑,就被江行简拉住了扛在肩上的锄头。
江行简毕竟年轻,他只用了三成的力气,就将锄头从白管家的肩头夺了下来。
“白管家跑什么?”
因为虚心不敢直视江行简的白管家弓着腰,喘着粗气,胸脯一下一下地起伏着,“少,少爷,我没干什么……就是,就是夫人说花园里的玫瑰该打理一下,我昨天忘了!我怕夫人明天骂我,就……”
“妈妈那么好脾气的人,怎么会骂你?”江行简垂眼扫视了一下锄头上沾着的潮乎乎的深色泥土,他心里起了很浓的疑惑。
白管家见江行简仔细打量着锄头,连忙一把夺过它,脸上赔着笑,“少爷,我真的没干坏事!夫人对我太好了,我却忘了她的事,我这不是心里有愧嘛……”
听白管家说的有模有样,江行简正打算接着向下问,却听白管家说,“少爷,少夫人今天下午回来了!少夫人为了给您一个惊喜就没有通知您,今天下午他还给我们做了饭!”
时越回来了?!
这个消息无疑给江行简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他连忙问,“时越现在在哪里?”
白管家看江行简的反应,知道自己有希望从他手底下逃过一劫,于是指了指楼上,“少夫人早早的上了楼,现在应该在卧室里休息,就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等您……”
江行简回身望了眼自己卧室的方向,那里已经没有亮着灯。
锄头被江行简扔回了白管家的怀里,他丢下一句“下次不要这么晚乱逛”后,就急匆匆地打开门进了大厅。
白管家握着锄头,看着江行简远去的背影,满脸横肉在阴影下更显凶恶,他几乎咬碎一口黄牙,狠狠地啐了一口,“操!早知道小时候就把你办了!”
——
快步赶上楼的江行简站在卧室门口时,却有了一丝犹豫,他看着深色的木质门,伸出手去握住了冰冷的门把手。
第一次,他这样轻信了最厌恶的人的话,竟然是为了时越。
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江行简的喉咙有些发干,他上下滚动了一下喉结,手指慢慢用力压了下去。
门内的场景慢慢展现在江行简的面前——床上的确躺着一个人,那人熟悉的身形让江行简的眼前一亮。
时越……
江行简差点喊出声音。
但他看床上的人睡得正熟,也就忍住了自己叫出声的念头。
眼看着自己距离时越越来越近,江行简开始紧张起来,他攥紧了手指,放慢了脚步慢慢移动到床边,生怕惊扰了床上熟睡的小助理。
只看了一眼,江行简就俯身抱住了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很快被江行简的动作惊醒,他挣扎着起身,见来人是江行简,于是张开手臂反抱住了他,“少爷,我回来了!”
第四十七章 小助理的下落
江行简被时越的热情惊了一下,他不自觉地避开了时越的拥抱,正了正身体,略带尴尬地咳了咳,“咳…这些天你去哪里了?”
时越拉住了向后躲的江行简,把头埋在了江行简的怀里,一副很依赖江行简的模样。
时越的动作让江行简愣了愣,他却没有停顿,直接用手搂住了时越的后脑勺,缓声问,“想通了,决定不走了?”
“嗯,我觉得我还是离不开少爷,”时越的声音闷闷的,他搂住江行简腰的手收的很紧,像是怕被江行简推开,“少爷,之前是我错了,我不会再走了,原谅我好不好?”
江行简的目光投向远处被风吹起的薄纱窗帘,他抿抿唇,低沉地“嗯”了一声,没再问其他的事情,只是抱紧了怀中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江行简才慢慢放开时越。
“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看着时越躺下,江行简才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临进入浴室前,时越忽然叫住了江行简。
“少爷,您亲亲我……”时越撑起半截身体,松垮睡衣露出来的白嫩胸膛似乎在有意无意的撩拨着江行简的神经,他努力仰起头向江行简索吻,“少爷,我好喜欢你……”
江行简看着床上的春意撩人,他无奈地挑眉笑笑,转身折返回了床边,俯身向下,江行简凑近了时越。
时越睡眼惺忪地挺直身体,企图印在江行简的唇角,却被江行简恶劣地躲开,轻飘飘地将吻印在了时越的下巴上,“晚安,时越。”
时越勾起一个江行简熟悉的笑容,他好像困得实在不行了,直接倒在了床上。
江行简好心地帮他把被角塞好,起身走向了浴室。
打开花洒,水正在变热,江行简拿着手机倚在墙边看着手机上的讯息。
【哥,有人说嫂子已经回家了,请问是否还需要继续查下去?】
来信息的人是江君庭的大儿子江云旗,他手下有几个黑白通吃的情报贩子,能打探到不少的消息。
江行简思索了一会儿,打出一个字发了过去。
那边很快有了回复。
【好的,哥,有消息我会告诉你。】
这条讯息的下面突然又跳出一条消息。
【您好,江先生,这里是BRIBREN西装店,一周前您从这里订制了……】
江行简看到这条消息以为是垃圾短信,正打算删除时却不小心点开了它,整条消息出现在江行简的手机界面上。
江行简简单地扫了眼全部信息,当他看到订制时间时,右眼皮猛地跳了一下,他想到了什么,连忙点开保镖队长发给自己的时越失踪事件。
看到失踪的具体时间和定制时间,江行简的目光从手指上不知道从哪里蹭的深红锈色,逐渐移向卧室中床的方向,他的目光深沉,眉头紧锁,在大脑里整理着这件不可思议的失踪事件。
——
古典西式的走廊里,男佣推着餐车走了进来,他动作优雅地拧动门把手,推开了门。
房间里阳光很足,清晨的微风吹拂着放在窗台的花朵,一片花瓣随风坠下来,轻飘飘地落在了床头放着的那本硬皮书上。
男佣看床上的人已经清醒,他用英文问道,“先生,请问需要我为您拿热毛巾来吗?”
床上的人好像在发呆,过了一会儿,他好像才发现男佣,于是慌乱地摆摆手,也用英文回答道,“不用了,谢谢。”
男佣看床上的男子有些不知所措,他柔和地笑了笑,“那请先生平躺在床上,我来为先生做按摩,按摩后,您就可以吃早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