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她从一开始就跟叶意不对付,看她不顺眼。
两个人活得像人生的对照组。
胡思乱想也没用,叶难出了电梯,嘘了口气,心想,晚上先告诉嘉年哥哥,让她把这对母女调走,省得她们在跟前烦人。
一出电梯,就听到一阵痛苦的呻吟。
走廊上倒着一个清洁工,叶难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扶人,焦急地问:“你没事吧?”
等看清楚她的脸,叶难恨不得自己没停在这一层。
她本来只是想来看看这一层套房的酒水补充情况,没想到竟然会遇到叶寒睫。
叶寒睫疼得发昏,眼睛里一阵光晕,都看不清楚脸,抓着她的手:“是小意吗?”
叶难浑身蓦地一冷,那种意难平的恨意又涌了上来。
她抽了手,站起来要走,心想自己真是自作多情。
叶寒睫脚边有一个药瓶,浅灰色地毯上散了一地的白色药片。
走了没两步,叶难又停了,内心煎熬,被娇宠着长大的人很难去恨人。
可偏偏被遗弃是她人生中唯一的一点不完美。
她恨不得叶寒睫别活在这世上。
因为她遗弃自己之后,肯定就没考虑过她的死活。
可一想到顾女士和隋嘉年,他们要是知道见死不救,还会像现在这样爱她吗?
他们都是善良的人,品行洁净,尤其是嘉年哥哥,眼里容不得一点瑕疵。
嘴唇都咬破了,唇片上洇着血,叶难的脚重若千钧,不知道该往前走,还是回头。
最后,她还是回头,捡起药瓶,看了看说明书,叶寒睫这是恶性劳力心绞痛。
按照说明书,她捡了四片药,扶起叶寒睫,强迫她张嘴,喂了进去。
然后,打了医院的电话。
*
秋津真白接到叶难的电话,吓了一跳,一听说她在医院,整个人都慌了。
叶小姐要是出了事,他们总裁办就是人间地狱啊。
他话都没听完,就连忙冲进隋嘉年办公室,气喘吁吁:“小隋总,咱们叶小姐出事了,在医院。”
向来疏离淡定的隋嘉年比他还稳不住,话都没听完,就直接拿着外套出门。
边走边问:“哪个医院?”
秋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离咱们酒店最近的那家医院。”
隋嘉年深吸一口气,问:“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秋津一下子反应过来,叶小姐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语气挺淡定,是他先慌了。
“额,没仔细说,我再问问。”
隋嘉年也奇怪看了他一眼:“她有事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找你?”
秋津眨了眨眼,心虚地转头,今天也是被亚洲醋王老板列入黑名单的一天。
两个人赶到医院,叶难还在一楼缴费,一看到隋嘉年来了,头皮发麻。
她瞪了秋津一眼,真把她的话当耳边风,不是说了别告诉小隋总,让他偷偷过来,帮着处理吗?
隋嘉年握着叶难的肩膀,上下打量,焦躁地问:“囡囡,你怎么了?”
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脑补什么,叶难连忙打断他:“没有怀孕,别多想。”
隋嘉年不知道自己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多一点。
“那你在这?”
叶难看了一眼秋津:“有个员工生病,倒地不醒,我和酒店经理送她过来。”
隋嘉年疑惑不减:“你给秋津打什么电话?”
“看对方家属的架势,想把这事儿赖我头上呢,我找秋津帮我联系咱们集团的法务啊。”
秋津连忙表忠心:“叶小姐,您说,对方是谁?诬陷您,保证告得她倾家荡产。”
叶难有点烦躁,觉得自己身世瞒不下去了,嘟着嘴,挠了挠头发:“就是那个叶意。”
隋嘉年多了解她,一看她动作,就知道有烦心事。
能让叶难烦心的事儿不可能是被碰瓷这种事。
“病人是叶意的什么人?”
“她妈,叶寒睫。”
隋嘉年神色一凛,最近姓“叶”的太有存在感了。
隋雨霖的白月光叶寒眉,作妖的叶意,还有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叶寒睫。
叶意从病房里出来,一眼就看到叶难跟小隋总站在一起,眸光一闪,走过来跟叶难说:“我妈想见你,想跟你道谢。”
叶难脸上又浮现了煎熬的神色,她一点都不想去看所谓的叶寒睫。
可当着隋嘉年的面,她直接拒绝,岂不是在告诉他这个叶寒睫有问题。
她没开口,隋嘉年已经替她说了:“听说你刚才还想碰瓷,诽谤我们囡囡,不必谢了,把医药费还给我们囡囡就行了。”
他拉着叶难要走,秋津连忙跟上,笑意盈盈回头劝叶意:“这位女士,你那点白莲花手段在我们小隋总面前跟小孩张牙舞爪一样,劝你善良点,别惹我们叶小姐。”
叶小姐,叶小姐,叶小姐!
叶意气得要死,明明她也姓叶,凭什么他们都不把自己当回事?
而且听她妈的意思,这个叶难跟她们关系匪浅。
第51章 《男朋友图鉴》×6
叶难盯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有点坐立难安, 动来动去, 不知道怎么跟隋嘉年解释。
难熬。
隋嘉年抓着她嫩白的手, 五指交握,抓在手心里,手指温暖地挤在一起。
“说吧。”
隔板升了起来, 程叔在前面心无旁骛地开车。
她都没法找个转移话题的借口。
这审问犯人一样的语气, 叶难有些不乐意。
又不想跟他吵架, 含糊一句:“就那样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隋嘉年揉了揉眉心,无奈地捏了捏她手指, 不痛, 又有点痒。
叶难轻呼一声,要抽回手指, 瞪圆了眼睛, 撒娇:“你干什么呀?”
隋嘉年最近一段时间, 工作之外的精力都耗费在搜查上, 柏原的一桩一桩丑闻都捏在他手上。
没想到竟然会跳出来一个叶寒睫。
“那个叶寒睫是什么人?”
叶难抽回手指, 抱着手臂,转身去看外面,不肯面对。
她不能对着隋嘉年撒谎,更不想说出自己刚才丑陋的心思,竟然想让那个女人死。
“没谁, 你酒店的员工。”
隋嘉年斟酌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问:“她是不是抛弃你的那个女人?”
不问还好。
这一问,叶难的神态跟迦叶被吓到时一模一样,弓着背,炸毛地盯着他呼噜。
不反驳,也不承认。
那双浅褐色的眼睛目光四处游弋,轻飘飘,恍恍惚惚,不肯落在隋嘉年身上。
隋嘉年握着她的手,亲了亲她有些红的眼角,修长的手指爱怜地摸着她的鬓发:“我的囡囡是最好的。”
叶难低着头,有些委屈,又有些不好意思,摇摇头:“不是,我想过不救她。”
那些肮脏的心思本来不想暴露出来。
可谁让温柔地安抚自己的人是隋嘉年。
从小到大,他处处妥帖,照顾自己,了解自己。
叶难觉得自己在他面前,是安全的,什么都可以说。
隋嘉年把她抱到腿上,紧紧搂着,呼出来的热气在她细白的脖子上。
“别怕,”他像哄半夜被惊醒的孩子一样拍着叶难的背,“你救了她一命,还了她的生恩。”
叶难不好意思地埋头在他肩膀上,西装上衣的料子昂贵,摩挲着她的笔尖,竟然也不痛。
隋嘉年没多说什么,漫不经心地想着,囡囡这么难受,不应该让那对母女在S市待下去。
很烦,苍蝇一样。
跟柏原没差别,如果危险,就让他们滚出S市,永远别出现在囡囡的面前。
*
叶难带着苗苗每天例行检查,看看酒窖的温度湿度控制设备有没有问题。
温度对葡萄酒贮藏来说,是至关重要的。
尤其是酷热的夏天,一旦温度控制设备出现问题,葡萄酒就会变味。
有她在前面看,苗苗心不在焉地开始刷手机,她突然激动地拉住叶难的手臂:“小叶,你快看。”
叶难转身没收她的手机:“干什么,工作认真点。”
苗苗吐吐舌头:“是,未来老板娘。”
未来老板娘?
叶难咳了咳,耳背红透了,转身不想理苗苗。
苗苗追在她后面,蹬蹬蹬跑着,小声喊道:“小叶,我错了,你把手机还给我吧,拜托了。”
要不是看在她的证书和专业背景份上,叶难真想给她个辞退警告。
她把手机还给苗苗,捺不住好奇问:“你看什么,那么入神?”
苗苗平时也不像今天这么不懂事,当着她的面都在看手机。
“咦?你不知道吗?柏影帝丑闻大爆料啊,全网都疯了!”
“柏影帝”叶难一脸不可思议,“柏原?”
苗苗跑得急了,呼了两口气,点点头:“就是他,他的粉丝在大混战呢,超级精彩,跟追剧一样。”
虽然接触就那么几次,叶难对柏原没什么恶感,不太相信:“什么丑闻?”
苗苗嘘了一口气:“可多了,耍大牌就不说了,打人,多人运动,还有虐猫,噫,完全看不出他是这种人,现在是全网黑。”
一说到虐猫,叶难就想起了迦叶。
没想到柏原竟然是这种人,太恶心了。
心突突突跳着,脑子里又跳出个念头,这事儿跟隋嘉年肯定脱不了干系。
看完,苗苗还感慨:“广场都刷不进去了,都快崩了,柏原这次完蛋了。”
这些肮脏事儿捂了那么久,柏原财大势大,没人敢得罪。
可现在比他更财雄势厚的人出现了,要把他踩下去,他的对手肯定要上来踩一脚。
柏原这事儿实在太令人震惊了。
恐怕十年内都不会出现比这更令人炸裂眼球的瓜了。
难怪苗苗追得如痴如醉。
叶难自己拿出手机,都是柏原这件事的新闻推送。
只要随便打开一个新闻,下面都是冷嘲热讽:
“难怪柏原演精神病人那么传神,他自己就是个神经病。”
“实在太可怕了,这么多年,没人敢爆他的料,不知道真相的我粉了他这么多年,想想就口区。”
“柏原这是得罪大佬了,不然捂了这么多年,怎么会突然爆出来,大家放心踩,不会有反转了。”
“他这是得罪哪位大佬?还有没有翻身的可能?没可能的话,我就开炮了。”
……
叶难放下手机,心里有了底,这事儿不仅是隋嘉年出手,肯定还有顾女士一份儿。
顾家那边有媒体圈的顶尖大佬,顾女士的书每次发售,都是他们在宣传。
一想到迦叶,叶难心里就难受。
直到午饭时,看到隋嘉年,她上前抱了抱他。
隋嘉年一愣,反手抱着她,亲了亲她耳朵:“囡囡今天这么主动?”
“迦叶死的时候一定很难受。”
“嗯,”隋嘉年抱着她又香又软的身体,有些心猿意马,“没事儿,报仇了。”
说起这个,叶难有些后怕,柏原实在太会装了,防不胜防。
谁能想到他是这样的人,之前最多有员工抱怨他有点神经质。
为了换个地毯,折腾了客房部的人一天一夜。
“你怎么会想到要调查他?”叶难心里还是疑惑不解。
她从来都没想过要怀疑柏原,毕竟是活在媒体镜头下的人。
一点小瑕疵都能放大。
谁敢相信他胆子这么大,演了这么多年。
隋嘉年牵着叶难的手一紧,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老实告诉她:“其实,是他身份有问题。”
“什么?”没想到还有更大的料。
“柏原是他的艺名,他本名叫柏木原一,他妈是个疯子,就是当初想绑架你的那个疯女人。”
叶难一想起那个女人,就心里发寒。
那个女人,和叶寒睫一样,是她的人生阴影。
虽然只短暂见过一面,但隋嘉年被划伤的那只手,足足让她愧疚了这么多年。
而且之后还做了将近一年的噩梦。
叶难吓得嗓子都有点哑,低叫一声:“是她?”
没完没了吧。
“她有精神疾病,柏原也有遗传性精神疾病,她杀了自己丈夫,入狱之后,柏原被他们的朋友收养,带到国内生活。”
柏原的身世和精神疾病没有直接爆出来,还是隋嘉年考虑到,这件事可能会打破叶难的平静生活。
因此,动用顾家那边的势力压了下来。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隋嘉年说的时候语气非常平淡,好像完全不放在心上。
叶难还是听得汗毛倒立,小腿都有点软,她扶着隋嘉年的手臂,缓缓坐下:“柏原是来报复我们的吗?”
隋嘉年偏头想了想,觉得不像,他不觉得在报复叶难。
他最多对自己有点有点恶意,从来没有针对过叶难。
“不知道。”
隋嘉年烦躁地解开最上面的两颗衬衫扣子,舒了一口气。
他也闹不明白柏原想干什么,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柏原在国内待不下去。
他在国内声名狼藉,没办法继续演艺事业,恐怕只能出国避风头。
等他想回来的时候,可没那么容易。
*
迦叶花园酒店套房。
柏原的经纪人第一次遇到这么头疼的事,花钱危机公关都不管用。
他在套房里走来走去,神色焦躁,第一次对躺着的柏原发脾气:“你说,你到底得罪了谁?”
柏原放下手机,眼神阴沉,扯着唇笑了笑:“我们住着谁的酒店,我就得罪了谁?”
之前察觉有人调查他身世,他就该意识到,只是没想到隋嘉年出手这么快。
真是小看他了。
经纪人吓得脸色发白:“你的意思?你意思是……”
柏原没多大反应,低着继续看手机:“我可能要出国避风头。”
经纪人就闹不明白了:“不是,你知道谁整你,你还住进来?”
深刻的眉眼染上浓浓的阴霾,柏原低着头继续刷手机,漠不关心地回了句:“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经纪人都被他的鬼才逻辑气笑了:“我看你是送上门找虐吧,不是,咱们真得罪了那位,咱们攒个局,登门道歉吧。”
“不去,”柏原动了动眼皮,“我有自己的打算,别烦我。”
要他对隋家父子低头?
永远不可能。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国?”
“过段时间。”
经纪人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柏原,这一动不动,躺平让踩,到底是什么操作?
他心里噔噔噔跳着,给柏原打预防针:“你可别乱来。”
总觉得以柏原那鬼畜性格,这事儿不可能就这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