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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得美人归[穿书]》TXT全集下载_25(1 / 2)

苏六郎润了润喉,就将食盒与杯盏都递给了她,悠悠道:“果真美味。”

说这话时还刻意看了看王沅的指尖,分明别有深意。

可他到底是鲜少如此调笑,话一出口,就寻了个借口,自己先红着耳根跑了,动作还挺快,倒好像后面有人追他一样。

以往也没见他如此害羞啊,王沅有些奇怪,他抱都抱过了,还吻过她的手,这会不过喂他吃个糕点,害羞个什么劲儿。

而且也是他先开的口,怎地自己倒先跑了。

等阿颜取了水囊回来,就一脸诧异:“苏郎君呢?哪回不是要陪着郡主说会话,怎地今日倒是来去匆匆。”

王沅摇摇头,她并不知道,纵马到了苏大将军身侧的苏六郎,看着他阿耶一本正经的面容,就回想到方才忆起的,旧时阿娘给阿耶投喂的情景。

当年陆夫人发现偷看的他时,还振振有词道:“若是日后有小娘子要给六郎亲手给六郎喂食,六郎可得记得,这可是夫妻间才能做的事。”

自上路以来,苏六郎就频频离队要去给王沅寻些小食鲜果,她也有些过意不去,今日在他过来告别时就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六郎,我今日与你一同去。”

王沅一边系好了帷帽上的丝带,一边从平缓的牛车上动作轻盈地跳了下来,早有人给她牵了匹马在一旁等候。

“那阿沅今日就能尝尝还热乎的点心了。”

苏六郎也笑,他觉得若是有阿沅一同去,也是不错,路上说说话,也算是两人单独相处了。

两人骑着马先行,后面也只跟了几个随从,轻装简行,很快就在附近的镇子里淘到了些看得上眼的吃食。

王沅还看见有人摆出了红里透黄的石榴,个头也大,需得她两只手捧着,还有不少都咧了口,露出红玛瑙一般的石榴籽来,煞是喜人。

既然如此,当然是多买些回去,分送诸人也是好的。

她兴致勃勃地拉着苏六郎,也不管什么身份不身份,就这么在小镇的路边果摊上,认认真真地挑了些石榴,然后让随从包好挂在马背上。

来贩卖的村人朴实,见他们买的多,也不讨价还价,就拿着颗红彤彤的石榴果追了上来,那是他原本打算摆出招徕人客的。

他笑得憨厚,双手捧上,笑道:“郎君和娘子若是不弃嫌,就收了这果儿,也祝愿郎君娘子如石榴一般多子多福!”

多子多福,王沅有些嫌弃了,但是这颗石榴生得也喜人,皮上光洁红润不说,连顶上的小王冠也生得齐整,她方才还看了许久呢。

苏六郎见她盯着不放,就伸手接过,然后又打发了些赏钱,惹得村人又说了好些吉利话,话里话外都是把他们当做夫妻一般看待。

还好王沅戴了帷帽,纱帘一遮,就看不见她的脸色如何,倒是苏六郎又闹得有些耳红。

有了这么一出,回程路上时间又早,王沅就在马上把玩着石榴果,一直到远远看见了大队伍,才勒住了缰绳,想下来走走。

她有了兴致,苏六郎自然是奉陪的,也随着她下了马。

两人缓缓在队伍边,悠哉悠哉地散着步,王沅手中也还捧着那颗石榴,凑近了闻了闻,还有股淡淡的涩香。

这会晴空上飘了一朵云彩,将将遮住了日光,她就掀起了帷帽上的纱帘,转头想问问苏六郎可有匕首之类,让她给这石榴开开口。

然后就看见了远处草丛里一闪而过的金属寒光。

金属寒光?

她觉得自己似乎听见了嗖地尖锐破空声,就下意识地把苏六郎往后一推。

红彤彤的石榴摔到了地上,彻底裂了开,鲜红如玛瑙的石榴籽洒了一地,殷红的血珠也滴滴答答地洒在地上。

肩上剧烈的疼痛提醒着她,自己就是这么倒霉撞到了箭口上,明明是想推开苏六郎的,可惜她力气不够,倒是替他挡了一箭。

火烧火燎地疼,她急促地抽着气,攥紧了苏六郎的衣袖,倒在他怀里,疼得视线都模糊了起来,只看见苏六郎瞬间红了的双眼和额角绷出的青筋。

这样就不好看了,六郎。

她伸手想抚上他的脸,可惜浑身的气力都被剧烈的疼痛抽离了开。

偷袭埋伏之人肯定是晋王手下,这是她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七返膏,却有其物啊……

“圆形花朵状的蒸糕,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听厨子吹嘘,这是他用极软的面团层层抹上油膏,反复折叠翻转了七次,最后做成圆花蒸出来,所以叫“七返膏”。咬上一口,滋味夹纠缠结,松软甜香,别提多好吃了。”

你们猜猜,这是啥子哈哈哈哈~~~

☆、梦中梦

王沅睁开眼, 就发现自己正倚坐在一处回廊的转角处的美人榻上, 身上还披着件披风,边上缀了保暖的狐皮,毛绒绒的。

她有心想摸摸身上的衣物,虽是过了七月流火,也还没有到寒凉的时节,怎地, 自己竟已经穿上了厚重的衣物。

而且这绣纹花样有些繁复, 倒不像是闺中女儿的打扮,竟像是出嫁了一般。

可她再想用心力控制自己的手, 那白皙细嫩的手指也不曾动上半分, 怎么回事, 她试图眨眨眼,竟是连这点都做不到。

就好像, 她被困在了自己的躯壳中一样。

她用余光看了看搁在汤婆子的手,左手尾指上分明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就是自己本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自己昨日在做什么?

一回想, 她才发现脑中好似一团浆糊, 竟是一丝一毫都想不起来。

索性就放弃了, 且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这会有脚步声从她身后而来,是阿颜么,她再次试图回身,这回却是轻易做到了, 来不及欣喜,映入眼帘的就是身着深绿锦袍的郎君。

明明就是苏六郎,可是怎地看上去比前几日,沧桑成熟了许多?

黑曜石一般,总是熠熠生辉的眸子深得像一汪死水,连他的眉心都有了几丝褶皱,日日挂在唇边的清澈笑意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紧抿住的双唇。

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苏六郎吗?

她想开口问问他发生了何事,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可一张口,她就听见自己的声音清缓含情:“你来了?”

而且还主动伸过了手,示意郎君过来。

对面的郎君这才缓和了些面色,他稳步走到了美人榻前,一掀下摆就坐到了她的榻边,自然而然地执过了她的手,语气温和:“阿沅怎地在外面,冻着了便不好了。”

一听这话,被困在躯壳了只能体验五感的王沅舒了口气,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这还是那个苏六郎没错。

“我是在等你。”

‘她’又发出了声,语气里还有几分娇嗔之意,这让王沅有些尬,这人到底是谁,看这咸鱼做派应该是自己才是,可自己怎么会这样对苏六郎说话,带着这般撒娇的语气。

听了这话,阴郁的郎君面上才算有了些光彩,他的手臂线条流畅有力,直接就把榻上的小娘子捞到了怀里,抚着‘她’的发,半晌才慢慢叹息道:“九娘似是不好了。”

“我接了圣人旨意,过几日便要出发去边关。”

被迫感受着温暖怀抱的王沅正在犹豫,这个苏六郎身上,好似缺了他一贯用的熏香气味。不过,这个气息还是很熟悉就是了。

‘她’猛地抬起头,王沅感觉到面颊上有湿润的感觉,就听见‘她’有些哽咽说道:“此去,六郎可还会回来?”

苏六郎抚在‘她’发上的手一顿,把‘她’往怀里揽了揽,用指尖轻轻拭去晶莹的泪珠,语气轻快了些:“卿卿还等着我娶你,我又怎敢不回。”

说罢,见‘她’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他迟疑了片刻,就用唇瓣去蹭了蹭怀中小娘子娇嫩的容颜,最后印在了‘她’的眼帘上。

王沅感受着眼帘上温热的触感,情绪仿佛也受到了影响,绝望,悲伤,无奈交织缠绕,在心上蒙上了层层阴影。

如火炙烤般灼热,如冰刺骨寒凉,笼罩着无边无际的黑暗,寻不得出路。

两人温存片刻,‘她’自袖间取出一叠丝帕,递给了苏六郎,语气恢复如常,淡淡道,“这是我给闲来无事给六郎绣的帕子,六郎此去,可一定要带在身上。”

可王沅分明听见了‘她’的心声,这是她这几日挑灯夜战绣花的帕子,挑出了最好的一方,希望苏六郎能一定带在身边。

随着苏六郎展开绣帕,王沅惊讶地发现,竟是与自己曾经给苏六郎绣过的那方一模一样,蓝绿渐变的绣纹,还掺了金银丝。

这是……怎么一回事?

可她出不了声,动不了手,只能看见郎君小心翼翼地将绣帕收到最贴身的所在,他终于露出了今日的第一抹笑意,如云破月来,而月下花影婆娑。

“阿沅所赠的帕子,我一定会好好收着的。”

他又把小娘子揽回了怀中,这会却是把温热的唇贴在了‘她’的额发上,半晌方离,许诺道:

“若我此次还能回来,”他顿了顿,复又露出清浅笑意,“一定用十里红妆娶得阿沅入门,一定比顾家那竖子当年风光百倍。”

顾家那竖子,是说顾二郎吗?王沅彻底迷惑了,她这是在哪,她不是与顾二郎早就没了干系,怎地苏六郎这话里,好似自己嫁给过顾二郎一般。

还没等她想明白,眼前的情景又是一变。

她身处在顾府的枫林边缘,远远眺望着府中杂乱的景象,往昔恭顺的仆婢得知大难将至,纷纷收拾了细软乱窜呼嚎。

连苍青色的石板路上,洒满了暗红如血的落叶,都无人打扫。

束起了妇人发髻的阿颜在一旁小心搀扶着她踏过落叶,干枯的落叶踩上去窸窸窣窣作响。

“郡主……”阿颜愁眉不展,似乎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

‘她’就开口安慰道:“我早就想离了顾家,这不是正好,左右我还是先帝亲封的郡主,顾家之事也拖累不到我。”

阿颜的发式,顾家拖累她……这些话听得王沅云里雾里,难不成这是另外一个平行时空,她又穿到了其他节点么。

这时她们主仆二人面前就有了甲士拦路,阿颜皱起了眉,大声呵斥道:“这是先帝亲封的寿安郡主,尔等竟敢拦阻!”

这是自后方转出一位郎君,风姿卓绝,俊秀挺拔,只见他面色淡淡,揖手行礼道:“某姓苏名津,奉陛下之命,彻查中书令与反王谋逆一案,冒犯了郡主,还望郡主恕罪。”

不,不该是这样的,他们二人的相遇,不应该是顾府的枫林,他上来就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说什么许久不见么。

可王沅分明听见了‘她’的心声:这位郎君生得真好,就是不近人情,言语倒也是恭敬。

可画面再一转,就是寂寂初冬庭院,没了花叶的点缀,连蓄养荷花的小池塘都只剩下枯枝露在水面上,断绝了所有生机。

王沅这回没有再进到另外一个自己的躯壳中,她仿佛漂浮在半空中,在听见一阵哭泣声的时候,自顾自地飘到了一处雕花窗前,从支起的窗棂空隙窥见了一位趴在枕上痛哭的女子。

而上一个场景看见的,已经成熟了许多的阿颜则是满脸哀戚地拍着哭泣小娘子的肩。

莫非,王沅凑得近了些,突然就看见了哭泣的女子抬起了头,分明就是她的脸!

她就看见了另外一个‘她’握着阿颜的手,泣不成声:“他许诺过……他说过的,要回来娶我……”

“他居然敢失信于我。”

半盏茶后,‘她’擦了擦泪,恢复了冷淡的神情,面无表情道:“既是他失信于我,我还念着他做什么。”

王沅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分明什么都没有,可她就是觉得,那里方才有什么滑落了。

下一秒,她就出现在了一间宽敞奢华的内室之中,正站在生命垂危的帝王榻前,俯视着艰难呼吸的中年帝王。

他这些年也不好过,发丝白了大半,每每夜不能寐,只能起身批折子,再不复年少时的轻佻。

“你来了。”他喘着气,说了句废话。

“听闻陛下将要大行,我来送陛下一程。”王沅无悲无喜地俯视着他,慢慢地说道。

她都想起来了。

这一世,她穿来时就已经嫁给了顾二郎,两人离居数年,直到顾府分崩离析,她才遇见了苏六郎,因缘际遇之下,他们又定了情许下了终身。

可这一切都毁在了床榻上躺着的这位手上,毁在了这位帝王的憎恨与报复。

王沅余光里瞥见了床头摆放的物事,唇角弯起了嘲讽的弧度:“九娘若是知晓,怕不是后悔自己临去前没有烧了个干净。”

可床榻上生杀予夺的帝王即便是落得如此境地,也知道她的弱点,口中嗬嗬有声:“朕便是去了,也是与九娘合葬于皇陵!”

“便是四郎,也陪葬在朕的陵寝中。”

“你还能寻回苏六郎吗?”他闷声笑着,浑然不管自己因为上气不接下气而笑声断续惊悚。

这话刺得王沅心里一痛,她漫不经心道:“我将所有的筹码交换给了下一任帝王,”她抬起头,不再看他,“让他悄然把九娘的棺椁移送到边关。”

“三表兄,”她的语气愉悦轻快了许多,“九娘的父兄都在边关,她又如何愿意与你合葬。”

“你便是如此想要求死吗?”愤怒过后,他面色复杂地问道,气息渐渐弱了下去。交出了手上的底牌,又牵涉到皇家谋篡之事,她已经是没了活路。

这话引了王沅难得的一笑,清清淡淡的笑容,没有任何其他的含义,“我与你们,到底是不同的。”

可这话已经没人回答了。

寝殿内的龙形香炉中燃着馥郁芬芳的香料,有白色的烟雾自龙首吐出,在空中凝结盘旋。

她在夕阳的余光里慢慢走过寝殿,她的身后是死去的帝王。走到了殿门处,她顿住了脚步,眺望远处的圆日,忽然一笑,唇角就淌下细细的血线。

该回家了啊,她用丝帕拭了拭唇角,不知道这会府中可还有位俊秀的郎君正等着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