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正殿里头没有,偏殿里更不可能会有啊!”刘嬷嬷紧跟在后头,焦急提醒:“老奴在榆阳宫的这段时日,压根没见皇上去过偏殿,若说有可能藏地图的地方……”
刘嬷嬷说到这里突然顿住,没敢再继续往下说。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苏眠止步,转身看着刘嬷嬷,紧盯着她问道。
“老奴……老奴就是见皇上去过几次书房,别的真不知道。”刘嬷嬷低头,不敢看苏眠的眼睛,她神色略带紧张,似乎担心自个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人!”苏眠忙上前安抚刘嬷嬷,脸上扬起一抹笑意,满意点点头。
她从来不是个爱读书的人,幼时便热衷逃堂,或在学堂上睡觉,自然对书房没什么好感。如今……听刘嬷嬷提及书房,苏眠才想起来,萧言瑜在学堂上,便是个好读书的人,那时候,先生可没少夸他呢。
想到这里,苏眠忙转身朝榆阳宫的书房走去。刘嬷嬷说的不错,最可能藏地图的地方,必然是在萧言瑜的书房。
“娘娘,那可是皇上的书房,你瞧便瞧了,切不可像方才那般,把东西丢的到处都是。免得惹怒皇上,招来祸事!”刘嬷嬷见此,急忙跟在后头,小声提醒。
“我知道,你别跟着,我自个儿偷偷过去。”苏眠小声说完,弓着身子,一溜烟跑了。
榆阳宫并不算太大,书房距离正殿也就几十步的距离。苏眠小跑了两步,不消片刻便到了书房门前。
她从外头的石柱灯里头取了根蜡烛,借着微微的烛光,推开了书房的门。
苏眠进宫这段时日,从没有进过萧言瑜的书房,毕竟……她不喜欢书房这样地方,只如今,她瞧见了萧言瑜的书房,对着满满当当的书架,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该死的萧言瑜,居然存了这么多书,鬼知道哪一本里头藏着地图?”苏眠暗骂一句,拿着蜡烛的手一抖,滚烫的烛泪顺着烛身,滑落在手上,很是烫人。
“呼!”苏眠轻呼了一声,忙将蜡烛放在书桌上。自个儿则仰着脑袋,看着满满当当的书架发愁。
叹息过后,苏眠实在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从书架中随意抽了两本书。她胡乱翻了翻,没有收获,只好暗骂了两句,又将书塞回书架上。
这般翻了十几本后,依旧一无所获。苏眠心累的很,坐在书桌前的椅子里,愁得直叹息:“这样下去,便是找上一夜,也不见得能找到!”
摩挲着下巴,苏眠望着半截微亮的蜡烛,双眸微眯,突然想到一个绝好的主意。
不如……明天寻个‘晒书’的由头,把萧言瑜的书,全部搬出书房好了。
苏眠自认聪明的点点头,抬手去取一旁的蜡烛,视线却瞥到书桌上的那只小小书架。只见……上头立着几本发旧的书,被码放的整整齐齐,想来书的主人,很是喜欢这些书,才将他们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抬手随便抽出来一本书,放在眼前,苏眠瞧着纸上的内容,微微蹙眉。
这并不是一本书,而是一本画册。此时……发黄的纸张上,正画着个喜笑颜颜的小姑娘,年龄约莫有七、八岁,穿着身水蓝色的长裙,扎着双髻,正站在桃树下,仰头看着着树上的桃花,笑的开怀。
“瞧着有些眼熟啊……”苏眠呢喃一声,正欲再往后翻,却见一抹明黄的影子,急急冲过来,长臂一伸,抢走了她手上的画册。
“你……你都瞧见了?”萧言瑜神色慌张,脸色潮红,说话也是支支吾吾,不甚利索。
“瞧见什么?不就是一本画册嘛?”苏眠抬头,看着萧言瑜很是不解。他至于为一本画册,急成这般模样么?再说了,又不是什么藏宝图!
“你没瞧出来?”萧言瑜有些讶异,低头看着手中的画册,开始反思。他的画真的这么难看?连画像本人都没能瞧出来?他知道自己不擅长画画,可为了记下苏眠的模样,他一心学画,每年都会替她画几幅画像,从她还是襁褓中的婴儿,一直画到她如今嫁给他,成了他的皇后。
他原以为,自己坚持了这些年,画工会有所进步,没想到,苏眠的一句话,生生敲醒了自我感觉良好的他。
“真没瞧出来?”萧言瑜心里头有些复杂。一方面,他希望苏眠瞧出来,希望她明白他的心意。可另一方面,他又有些害怕她瞧出来,怕她知道这一切后,并不接受他,反而借此戏谑他。
她从来都是万众瞩目的太阳,小时候,太后疼她,大皇子与二皇子更是哄着她、让着她。不似他一般,孤零零的长大。万幸的是,他的人生,早早遇见她,太阳的光芒,能温暖所有靠近她的人,包括……他。
“你紧张什么?莫不是藏着什么秘密!”苏眠觉得奇怪,伸手去抢萧言瑜手上的画册,却被他轻巧躲了过去。
“这可是我的太阳,怎么能轻易给你瞧呢!”萧言瑜一脸骄傲,他下巴微微扬起,眸子里全是笑意。
蜡烛的光芒很微弱,可苏眠分明看见,萧言瑜唇角的笑容,越变越大,眸子中甚至生出了光!
太阳?太阳一样的姑娘么?苏眠蹙眉,她头一次见萧言瑜这般模样,骄傲,张扬,似乎那位太阳姑娘,让他变得越加自信满满,甚至一提及那位太阳姑娘,他的身上也开始跟着发光。
萧言瑜的太阳么?在他心底应该占据很重要的地位吧。
想到这里,苏眠心里头,涌出一股莫名的异样,酸/酸的、痒/痒的,让人感觉胸口闷闷的,有些喘不过气。
她压下这股异样,故意像往常一样,嗤笑萧言瑜道:“既然如此,那我帮你将那位姑娘纳进宫里头来,如何?”
“她已经嫁人了!”萧言瑜将画册抱在胸口,看着苏眠依旧在笑,笑容里全是满足,他已经迎娶了他的太阳。
“哦!那你节哀!”苏眠轻飘飘说了句,压下心底的异样,慌忙离开书房。
“阿眠,你等等我!”萧言瑜轻喊了声,他爱惜的抚摸手中的画册,匆忙将画册放回桌上,追苏眠去了。
——*——
夜色已深,漆黑如墨。
苏眠躺在外室的软塌上,辗转反侧。脑海中不受控制一般,不断翻滚出萧言瑜方才的模样,他抱着画册,昂着下巴,一脸的骄傲自得。
他的那位太阳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呢?苏眠心里头好奇的紧,她紧抿薄唇,睁着大眼睛,竟不觉有一丝的困意。
“阿眠,你还不睡么?”萧言瑜躺在内室的软塌上,轻声问道,声音里夹杂着几分困倦。
他本想着等苏眠睡熟,再像往常一样,把抱她进内室里。却不料……苏眠辗转翻身声不断,他等了许久,实在是困得抬不起眼皮,才无奈开口。
“我睡不睡,与你何干?”苏眠声音闷闷的,带着几分生气又道:“何况,明日上早朝的人,又不是我!”
苏眠话里的意思,是提醒萧言瑜早些歇息,毕竟他明早起来,还要上早朝。可她习惯了怼萧言瑜,虽是好心好意,可语气却不好。
“你还在想地图的事吗?”萧言瑜以为,苏眠是因为皇宫地图,才愁得睡不着,他顿了顿,哈欠连连又道:“地图不在榆阳宫,你赶紧睡吧!”
“不在榆阳宫?”苏眠呢喃着爬起身,她本想继续追问下去,却不料……内室传来萧言瑜均匀的呼吸声,他竟是睡熟了过去。
想到萧言瑜白日里忙碌,一身疲倦,苏眠不忍心喊醒他,只好重新躺回外间的软塌上。
双手放在小腹前,十指交叉,苏眠望着头顶的漆黑发呆。她从来不是那种爱打听别人隐私的人,可今日……她想着皇宫地图,想着萧言瑜心里藏着的太阳姑娘,竟然失眠了。她辗转反侧,毫无困意,直到天色泛白,才晕晕乎乎睡下。
作者有话要说:苏眠(握拳):萧言瑜都有了喜欢的人?我不能落后啊,我也得赶紧找个喜欢的人!
萧言瑜(卖力举手):喜欢我,喜欢我呗!
苏眠摇头,视线越过萧言瑜,继续四处搜寻目标。
萧言瑜(继续卖力举手):我,我,我!
第29章 遛弯遇故人-1
#遛弯遇故人-1#
清晨的鸟儿叫得欢实,苏眠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天色已然大亮。阳光明亮,洒在门窗之上,暖得人心里头,也跟着明亮了几分。
她伸展懒腰下床,开门走出去,正见刘嬷嬷守在门外,笑嘻嘻看着她。
“今个儿一早,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想来咱们榆阳宫里会有喜事!”
“能有什么喜事?”苏眠懒洋洋说着,抬头一看才发觉,已经日过三竿,早错过了给姑姑请安的时间。
“你怎么不叫醒我?”苏眠着急忙慌,回屋里换衣裳。
“皇上早间起身的时候,见您睡的沉,特意吩咐老奴,不可吵醒您!”刘嬷嬷一脸笑意,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线,“皇上心里头,记挂着娘娘呢!”
苏眠抿唇不说话,只坐在梳妆台前,愁的眉头紧锁。萧言瑜昨晚说,地图不在榆阳宫,可宫里头这么大,她又能去哪找地图呢?
如今……她与萧言瑜之间,还隔着个太阳姑娘,她自然不想去找萧言瑜要答案!
左右日子还长,不如……一边在宫里头搜寻地图,一边自个儿琢磨着画个地图。总归有一天,她会找到皇宫地图,或者,自个儿画出一副完整的皇宫地图。
心下打定主意,苏眠差刘嬷嬷送膳,她强撑着填饱肚子,拿着纸笔出门去了。
“娘娘这是急着要去哪儿?”刘嬷嬷不解,跟在后头追问。
“在榆阳宫憋得无聊,出门画画去!”苏眠说着,甩了甩手上的纸笔,又道:“见到喜欢的风景,就画下来,装裱成册,说不定也能成为一册名画,你觉得呢!”
“这……老奴记得苏将军说过,娘娘……娘娘不擅作画!”刘嬷嬷支支吾吾,似是怕打击了苏眠了苏眠的热情。
“万事开头难,这画画不也是一样的道理嘛!”苏眠摆摆手,不甚在意。画画本来就是用来掩饰的手段罢了,她真正的目的,是找地图,亦或者,画一张地图也行。
——*——
此时正值四月底,暖意渐深,夏至未至,天色好的很。
苏眠脚下步子迈的快,她嫌刘嬷嬷步子慢,七拐八拐间,已经甩开了身后的人。
寻了片偏僻的屋脊爬上去,苏眠刚坐好,便拿出怀里的纸笔,开始画地图。与刘嬷嬷说的一样,她并不适合画画,笔下的线条粗细不均,歪七扭八,实在难看。
“难看是难看了些,不过,我自个儿能看懂就行!”苏眠一点也不嫌弃自个儿,她画完眼皮下的这块地界,麻溜爬下屋脊,又往别处走了几步。
此处靠近永安门,是出宫的必经之地。眼见到了下早朝的时间,百官陆陆续续出宫回府,多从此处路过。
苏眠怕有人瞧见自己,寻了棵粗壮的大树爬上去。她依靠在树干上歇息,准备待百官走后,再下树继续自个儿的‘画地图’大业!
“爹……爹,我求您了,您让我回家成吗?”
不远处传来男人乞求的声音,声音呜咽,听着有几分耳熟。苏眠心里好奇,借着树叶间的间隙往下看,正见柳太傅身着湛蓝的朝服,腰束玉带,头盖乌纱帽,足蹬白底朝靴,打树下走过。
柳太傅的身后,跟着位侍卫装扮的男人,他身量挺高,只身子骨有些瘦小,那侍卫的盔甲、头盔,穿戴在他身上,松松垮垮,不成样子。
苏眠眯着眼睛,正看清那侍卫的脸,白皙的脸颊上,沾着几滴汗水。君子端方,温良如玉,正是她多日未见的小柳徒儿——柳白。
“爹,我求您了,这带刀侍卫的活,我真的干不了,您瞧我这脚底,都磨出水泡来了!”柳白拉着柳太傅的衣袖不撒手,顿了顿又道:“我真不是这块料,求您让我回家吧!”
“不是这块料?那你是哪块料?”柳太傅气的不轻,鼻翼下的胡须,微微抖动。他抚了抚衣袖,指着柳白,恨铁不成钢骂道:“前些日子,让你大哥领着你去太史院当职,你嫌文职繁琐,说抄了一天的书,腰疼、眼疼,求我给你换个活。”
“我好不容易,拉下这张老脸,求你二哥带你进了禁卫军,你当职两天,又吵着说脚疼……”柳太傅气的身子发抖,指着柳白鼻子又骂:“你今个儿就是腿断了,也得给我好好呆在宫里头当职!”
说罢,一甩衣袖,愤然离开!
“爹……爹……”柳白跟在后头苦苦哀求,奈何他脚底生泡,一走路就疼,而他老爹脚下生风,走的又快。
柳白实在是撵不上他爹,只好扶着一旁的树干,靠在原地休息。
“这个糟老头子,就是不想我活的好!”柳白小声嘟囔骂了句。
话落,一支毛笔突然从天而降,正砸在他的头盔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爹,爹,我没有骂您,我是骂我自个儿不争气,竟惹您生气!”柳白以为是他爹折返回来,忙捂着脑袋,露出一脸惊慌。
“哈哈……小柳徒儿,你胆子还是这么小啊!”苏眠脆玲玲笑的开心,说着,往下树下一跳,稳稳当当落在柳白的对面。
“师父,你怎么会在这儿?”柳白一脸惊喜,他擦了擦脸颊处的热汗,薄唇一抿,很是委屈哭丧道:“师父,自你嫁人之后,我实在是过得太惨了。”
苏眠不解其意,想到柳太傅方才的话,问了句:“听闻是柳大人逼你入宫当职?”
柳白连连点头,脱了头上的头盔往地上一丢,气愤道:“不仅如此,他和我娘还说,要给我寻门亲事,让我成家,好好收心。”
“我觉得孤家寡人挺好的呀!为何要成亲?更何况,成亲也不见得是件喜事,你看……师父您进宫之后,下巴都瘦成尖了!”
柳白发牢骚说了完,见苏眠脸色不佳,忙捂着嘴巴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师父您别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