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哀家怎么没听说过?”太后不解,问了句。
“话本子里说的,不会错。”苏眠笑着,替太后捏左边的手臂,她力道轻柔,动作小心谨慎。
“哀家相信眠儿。”太后点头,左臂吃力使劲,勉强动了几根手指,可这简单的动作,也惹得她生出满头的热汗。
“姑姑,别急,这病得好好养着,慢慢恢复。”苏眠继续揉捏的动作,等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外头传来宫人的喊声,说是别院到了,请她们下车。
苏眠随着宫人一道,入了皇家别院,等安顿好太后,才出门闲逛去。
皇家别院的庭院之中,花草翠竹,长势喜人,最正中的水塘里,荷叶亭亭,荷花盎然开着。
有一叶小舟,飘在荷叶丛中,苏眠伸了伸懒腰,瞧见四下无人,脚步轻点,飞身落在小舟之上。
她转身躺在小舟上,脑袋枕在胳膊上,闭目眼神。
四周寂静极了,偶有一阵微风吹过,荷叶沙沙作响,让人忍不住打起哈欠。
苏眠连着好几日,未曾休息好。
夏天本就燥热,她与萧言瑜同塌而眠,不敢穿的少,衣服也是裹了一层又一层。
这般打扮,到了晚间,自然是热的睡不着。
苏眠享受着别院里的凉意,正睡的半睡半醒之间,听到有女子呜咽的声音。
她不满睁开眼睛,嫌弃被人搅了好梦。
她起身半坐在小舟上,视线越过一层层的荷叶,看向不远处的亭子。
亭子站着几个宫人,簇拥着一身华美宫服的德太妃。
德太妃的面前,李婉儿正跪在地上,哭的呜咽娇嗔,她穿着一身粉衣,粉纱轻薄,衬得她的胴体,若隐若现。
“姨母要替我们李家做主,柳家的那位三公子,打伤了婉儿的弟弟。官府去柳家拿人,柳大人却说柳公子不在府上,官府的人想要搜查,又被柳家阻拦,这般僵持了半日,也没有半个说法。”李婉儿哭的伤心,手绢擦拭眼角,哭声更大:“柳家分明是有心包庇凶犯,如今是在天子脚下,柳家这般作为,可曾把皇上放在眼里?”
“行凶伤人者,自当捉拿归案,柳家这般包庇纵容,该是连带之罪。”德太妃绷着一张脸,她伸手将李婉儿扶起来,拍着她的手,安抚道:“婉儿莫哭,本宫这就下懿旨,让刑部逮捕在逃凶犯,还你们李家一个公道。”
苏眠听到这里,心里头咯噔一下,柳家的那位三公子,不就是指的柳白?
他这几日,该在胭脂铺做生意才对,怎么会跟李婉儿的弟弟起冲突?
听德太妃下懿旨,让刑部去抓人,苏眠就知道事情严重了,刑部可不是普通的衙门,他们出手抓的,可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苏眠心里担心,连忙离开。想在德太妃的懿旨,到刑部前,先找萧言瑜,要一道保柳白性命的圣旨。
苏眠找到萧言瑜的时候,柳大人也在,他跪在地上,即便头发花白,却是跪的笔直,没有半分老态。
“你所说的,朕已经知晓,自然会秉公处理,绝不偏袒任意一方。”萧言瑜面无表情,说罢挥挥手,示意柳大人先下去。
苏眠等柳大人走了,才焦急跑到萧言瑜跟前,问道:“出什么事了?可是跟柳白有关?”
“你也听说了?”萧言瑜轻问了一声,拉着苏眠的手,安抚她:“你别急,如今柳白下落不明,光凭李家的供词,不足以定他的罪。”
“我相信小柳徒儿,他个性温润,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动手打人。”苏眠话语中满是坚定,话音落,看向萧言瑜,死死盯着他说道:“你无论如何,要与我一起,相信他。”
“李家的公子,伤得不重,虽然鼻青脸肿,可大夫说了,都是轻伤,没有伤筋动骨。”萧言瑜叹息了一声,又对苏眠道:“柳白打人是真,他若能早日自首,朕也好从轻发落,只是……他如今不知下落,反而被李家揪住了辫子,落下口舌。”
“柳大人方才来做什么?他没说柳白在哪吗?”苏眠急了,抓着萧言瑜的衣袖,催问。
“柳大人,并非为柳白脱罪而来,他说……柳白与柳家断了关系,柳家也绝没有包庇柳白。”萧言瑜蹙眉,柳大人刚正不阿,绝不会为了包庇柳白,说这些谎言。他猜测,柳大人大约,真的与柳白闹掰了。只是……柳白毕竟是他的儿子,他当真不担心吗?
“柳大人竟然为了柳家,这般急着跟柳白撇清关系,他到底是不是柳白的亲生父亲?”苏眠气的想骂人,手掌重重拍在萧言瑜面前的桌子上,厉声说道:“他不敢我管,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柳白吃亏。再说……李家那位公子,也不是个好人,平日里架鹰遛狗,不学无术,赌坊青楼,哪里都有他的影子,柳白要是真打了他,也一定有他的隐情。”
“你别急,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找到柳白。”萧言瑜被苏眠拍桌子的声音吓到。
他急忙握住苏眠的手,见她手心红彤彤的吓人,替她吹了吹手心,才又柔声问道:“你觉得他去了哪里,咱们派人去找他?”
第70章 惩戒小人-2
#惩戒小人-2#
“你别急, 眼下最重要的是, 先找到柳白。”萧言瑜被苏眠拍桌子的声音吓到。
他急忙握住苏眠的手, 见她手心红彤彤的吓人,替她吹了吹手心, 才又柔声问道:“你觉得他去了哪里,咱们派人去找他?”
苏眠的印象中,柳白一直是个乖巧的孩子,加上柳家家教极严,他虽不爱读书,却也不敢去赌坊、青楼之类的场所,要说他最可能去哪?苏眠觉得,他在‘花容胭脂铺’的可能行最大。那里毕竟是柳白第一次反抗他爹的‘战果’。况且……他‘离家出走’后, 也一直住在胭脂铺。
“我得出去找小柳徒儿。”苏眠心里打定主意,出门往外头走,却被人拉住了手腕。
“我陪你一起, 眼下天要黑了, 你一个人在外头不安全。”萧言瑜说着, 不给苏眠反驳的机会, 拉着她的手腕不松手。
“也行,多了个人,多一份力。”苏眠点头, 与萧言瑜一道,去了‘花容胭脂铺’。
——*——
苏眠没想到,有人比她提前一步到了‘花容胭脂铺’。
彼时, 柳大人一袭素雅长袍,鬓角花白,正站在胭脂铺前敲门。
他食指扣在门上,‘嘭嘭’敲了许久。
奈何胭脂铺大门紧闭,任凭他怎么敲,也没有任何反应。
“柳白,爹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声音底气很足,但隐隐能听出几分的担心。
苏眠瞧着,觉得稀奇。方才在皇家别院的时候,柳大人还急着跟柳白撇清关系,怎么一转头,就跑来‘花容胭脂铺’找人呢?听他话里的语气,倒是有几分担心柳白,想要带他回去自首似的。
“柳大人,不如让我试试?”苏眠上前,与柳大人并排,站在胭脂铺子前。
“老臣惶恐。”柳大人未曾料想,苏眠带着萧言瑜一道来了胭脂铺,他先是说了一声‘惶恐’,忙又对着萧言瑜的方向,行了个标准的君臣之礼。
“柳大人平身,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找到柳白,弄清事情的真相。”萧言瑜面色如常,上前扶起柳大人,眼神示意苏眠敲门。
苏眠抬手叩门,边敲边喊柳白道:“柳白,快开门,我和萧言瑜来看你了。”
半响,未听到有人回应,苏眠急了,莫不是柳白在不胭脂铺?
可他离开柳家后,只有此处可以栖身?他不在胭脂铺,还能去哪里?
“我翻进去瞧瞧!”苏眠说着,不等萧言瑜反应,脚尖点地,飞身翻至二楼,推窗,跨入楼里。
如今天色已黑,屋里黑黢黢一片,视线看不清。
苏眠在黑暗中摸索,等眼睛渐渐适应黑暗,才看到货架后头,藏着一片白色。
她站在原地,屏气凝神,果真听到屋子里头,有浅浅的呼吸声。那声音一急一缓,显然属于两个人的呼吸声。
“你躲什么呢?”苏眠脚尖点地,跳到货架后,一把拽住了,那白色影子的衣领。
“师父,你怎么也来了?”白影声音中,满含诧异。他说完,拍了拍苏眠的手,示意她先松开自己。
“立春藏在哪呢?赶紧点灯,大晚上的,玩什么捉迷藏呀!”苏眠不喜欢黑暗,对着虚空喊了一声说道。
“别点灯,别点。”柳白焦急喊着,拽着苏眠的衣袖,不让她点灯。
“这乌漆嘛黑的,不点灯,怎么能行?”苏眠不满,又要喊立春。却听柳白身后,传来女人轻声的啜泣,这那声音呜呜咽咽,带着几分压抑。
苏眠精神一振,感觉身上汗毛立起。一时间,脑海里充斥着魑魅魍魉的恐怖画面。
“谁在哭?”苏眠忍不住惊叫一声,拦着柳白往窗户处跑。却不料,窗户上也印着个人影,苏眠‘啊’了一声,出拳砸向窗户,却被窗外的人,一把握住拳头。
“别怕,是我。”萧言瑜声音温柔。
他在外头听到了苏眠说话的声音,声音中夹着几分恐惧。
他心里头担心她,急忙也跟着跳上来看看。未曾想,他刚到二楼的窗户,就见一个拳头,狠狠砸向他。
他借着外头的月光,认出是苏眠的影子,忙握着她的手安慰,“别怕,是我。”
“带火折子没,快点灯,这屋子里头黑黢黢的,让人看着诡异。”苏眠任由萧言瑜握着他的手,侧头,催促他点灯。
“别点灯,师父,别点。”柳白还在一旁哀求。
萧言瑜却不管,苏眠让他点灯,他便从怀中掏出火折子,迅速点了整个房间的灯。
柳白蹲在原地,将头紧紧埋在双/腿间,立春蹲在货架后头,正呜呜咽咽哭的伤心。
想必,黑暗中,诡异的呜咽声,便是立春的杰作。
“你们两个人是怎么了?才几日不见,一个成了缩头乌龟,一个成了孟姜女,恨不能哭倒长城?”苏眠不解,上去拉柳白,却见他把头埋的更深。
苏眠力气不小,况且,柳白的武功都是她教的。
胳膊拧不过大腿,不一会儿,苏眠便将柳白的脑袋,从大腿之间,掰了出来。
他双眼乌青,左颊肿的老高,右颊被利器划出一道血丝,下巴上也高肿的吓人,像是发面的馒头。苏眠见惯了柳白白皙软嫩的温玉公子模样,如今,见他这般狼狈,忍不住惊呼,“你真是我的小柳徒儿吗?”
“师父,我技不如人,没打过别人,给你丢脸了。”柳白声音有些哑,说着,举起双袖,又把脑袋藏了起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萧言瑜显然也被柳白如今的模样震惊到了,他站在苏眠身旁,不时偷偷打量柳白,显然和苏眠有一样的狐疑。
“无事,不过是与人比武,输了罢了。”柳白声音闷闷的,言语中带着几分懊恼。
“是和李家的那位李真元公子吗?”苏眠轻声问了句。
“你怎么知道?”柳白乌青的脸上,多了几分白色,他这是丢脸,丢到满京城,人尽皆知的地步了吗?
“你确定是比武吗?”苏眠无奈摇头又道:“李家如今把状子递到了德太妃那里,说你行凶伤人,还说你们柳家包庇你这个凶犯。”
“放他/娘的屁!”柳白嫌少爆粗口,此翻模样,定是被李家的无耻行径,气的脑袋发昏。
“李真元真能耐,反口咬人的事,干的是熟门熟路,一点也不手生啊。”柳白气急,发笑,忙将白日里的一切,悉数告诉了苏眠。
——*——
今日正午时分,柳白让立春去买些午膳回来,他等了许久,不见立春回来,便出门去寻。
谁知,立春竟被李真元带人围住,他言语轻佻,说是要纳立春为妾。
立春也是也倔性子,眼见与李家公子说不通,便抢了一旁的茶水,洗掉了脸上的妆。
她眼角处,本就有一块暗黑的胎记,如今洗去了脸上的胭脂、水粉,真容尽显。
李家公子被吓了一个大跳,出言侮辱立春为‘出门吓人的丑女’,还吩咐手下人,给立春一些教训。
柳白赶来的时候,本着‘和气生财’之道,与李家公子好话说尽。
眼见说不通,便出言,要与李真元单挑。
李真元应允,却被柳白打伤,他心里头气不过,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脸,指使手下,围住柳白,打伤他,给自己报仇,
两人都是一脸鼻青脸肿,谁也没吃亏,谁也没占便宜。
——*——
“他们李家有错在先,如今却要倒打一耙,实在是可恶至极。”苏眠很生气,转头看了眼身旁的萧言瑜,郑重说道:“如今,你既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该替小柳徒儿讨个说法才是。”
“李家如今已经报了案,办案讲究的是证据。”萧言瑜看着柳白问道:“你可有证据?”
“街上看热闹的百姓,多的是,他们都是人证。”柳白昂首,双袖衣袖遮着脸,只一双眼睛,满是坚韧。
话落,他看向立春,无奈道:“你别哭了,我都说了,我脸上的伤与你无关。”
立春紧抿薄唇,没再哭出声,可双肩依旧抖动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