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话直,二姑娘一个庶女,若是得了大运道,那魏家不亏。若是二姑娘不行,也不过是白舍出去一个庶女。你外祖母如何能不想搏一搏呢。二姑娘自己也愿意,还能说什么?”
花朝叹了口气,转而问道:“那大舅母呢?”
说到李氏,刘氏也是摇头。
“哎,所以说女人嫁人啊就是第二次投胎。大嫂子也是个命苦的人,在娘家就过的不算顺意,嫁到魏家更是劳心劳力还没个心疼的人。那个举人是你大舅母给挑的,其实算是用心了。以魏家的身份,二姑娘嫁过去,稍微用点心都能过的还成。我听说啊,你大舅母一直想把亲事正式定下来,是平姨娘这个那个的拖着大老爷不肯。要早定了,那个寒门举人还能再去攀钟家?
可就为这个,你大舅母真是无处辩解了,被那母女俩反咬一口嫡母不慈。明明是她们母女俩先做道场,难不成没有这事二姑娘就不想攀高枝了?我听说母女俩偷偷在老夫人那里哭的可惨了,还赌咒发誓日后一定回报魏家。”
“不是还要记名的吗?怎么大舅母就一直不知道呢?”
“别说记名的事了,老夫人越过你大舅母,直接给记了。这办的可真是……”
刘氏想说“不要脸”,终究因为魏老夫人是婆母,而扁了扁嘴没说下去。可花朝哪里能不明白,其实她也这么想的。
花朝又问:“大舅母还好吧?”
“好什么啊,病倒了,换我也会被气病的。当家主母的脸面呢。可惜你大舅母也没办法,再气又能如何?大姑娘都出嫁了,你贺表弟还小,难道要你大舅母和离吗?熬吧,熬到自己做了婆婆,兴许就好了。”
说的让人唏嘘。
“娘,你怎么总说这些不开心的。”
魏玉琼果然总能恰到好处的开口。
“对对,不能总说不开心的。咱们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可不能给别人影响了。也不知道朝儿什么时候定下来好事,到时候舅母给你随份大礼。”
花朝原本心中不舒服,被刘氏母女的一个话题急转弯,也给扯远了。听刘氏总说起她的婚事,想了想道:“我爹都说不急的,再说我的事儿真还没影呢。平王世子过往的名声不太好,我爹不怎么高兴。再说,还有姨母呢。”
刘氏一愣,从花朝的面上看到认真,转而频频点头,道:“没错没错,不能轻易的就定了,可是要考虑仔细了。你表妹我也是头疼呢。儿女都是债。”
听话知意,果然是周全人,花朝也接着道:“我祖母和爹爹也天天念叨这句话。可我祖母也说,人要是都只想享福,那哪儿有那么多好的事呢,人都是各有各的责任的。”
“没错,没错,可不是这个理嘛。说起这个,有件事还想请朝儿帮忙。你三舅舅得了平王世子的帮忙,才能顺利的回来。咱们也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总要好好谢谢的是不是。可平王府的门咱们也不好进,贸然去了也不好。就想请朝儿或是将军帮个忙。不用你们出面,就是派个人问一声,你三舅舅做东,请世子赏光一顿饭,若是不方便倒也不必折腾。总归日后你三舅舅再想法子。”
花朝笑着应下,原来刘氏这次来,主要目的其实是这个。一边说着婚姻要慎重,一边想通过花家跟平王府正式搭上路子。只不过,刘氏说的直白,大有我就这点心思,好不好的都不藏着掖着。这就有点真小人和伪君子的意思,当然魏家三房还远算不上小人。
“这是小事,三舅母客气了。我那个随护木头跟平王世子身边的林公子认识,回头我让他去禀一声。有了消息就告诉三舅母。”
刘氏笑得眼睛眯起来,心道她夫君说的没错,跟聪明人就别耍滑头。
“哎呀,朝儿真是善解人意,舅母先谢谢你。回头有什么事儿我也派人来跟你说话。”
花朝点头说好,明白刘氏说的“事儿”大概就是说魏家的事吧。
刘氏这种做耳报神可能很多人知道了会瞧不上,可至少刘氏没故意使坏。总归,各有各的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把柿子拉出来遛遛。。。。
这周继续有榜,开森。
现在收藏数是243,如果明天长五个收藏,我明天就加更一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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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人命
自打那日“不正常”后, 顾恒安很有甩开脸的架势,也不知打哪儿知道了花朝喜欢有趣的小玩意儿, 时不时的就淘换些送过来, 也都不值什么钱的, 就是新鲜好玩。附带的还总有一封信, 大白话写的,讲了他从哪儿得来的, 怎么玩儿,哪里有趣,为什么想给花朝诸如此类的。花朝看的, 总觉这人真不愧是京城出了名会吃喝玩乐的名人。
刚开始花朝接的很别扭,后来见她爹都不管的, 也就大大方方的收了, 反正外人不知道是谁送的。这一点顾恒安做的还是不错的,不然花朝她爹也不会睁只眼闭只眼。
今日送来的是一个美人风筝,据说是顾恒安自己第一次学扎风筝。花朝摆弄着风筝, 心想不知道能不能飞起来呢, 不过这美人画的倒还不错,可见顾恒安平时也不是全然不学无术的。
非语见花朝看的认真, 忽然灵机一动, 道:“姑娘要不你把这些信装订起来,再把东西也都按顺序排好,回头当嫁妆。”
周围众人皆是一愣,然后瞬间一齐哄笑, 有说非语厉害,有赞同的,还有已经忙着去找装订的针线,反正就是齐齐的打趣花朝。花朝气的要罚非语俸银,那几个丫头竟然还都说要接济非语,让非语别怕。
屋子里欢笑阵阵。
却见喜妈妈忽然急匆匆的进来,一脸的严肃。
“姑娘,刚才魏家有人来禀,魏家大少奶奶没了。”
花朝手里的美人风筝飘飘忽忽的落到地上,半晌都找不到自己声音的。
前头说过王氏想和离,可惜没成,因为王氏怀孕了,为了孩子回了魏家。不过王氏跟魏贤是面也不和心也不和,完全是各过各的。当时听说后,花朝还派了喜妈妈去探望王氏,喜妈妈回来说,王氏瞧着挺好,自个儿说真没想法了反倒无所谓了,还说不管肚子里是男是女,她日后只守着孩子。花朝当时觉得王氏挺可怜的,觉得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兴许王氏就离了魏贤还能过的不错,可如今竟是连性命都没了。
“怎么回事?”
喜妈妈叹了口气,道:“魏家说是急症没的。”
花朝不信,摇头又问:“怎么可能?前头妈妈去看她,不是说挺好嘛。”
喜妈妈心中犯难,有些话说了怕她家姑娘难过,不说也不是能瞒得住的事儿,就是污人耳朵啊。想了想,还是说吧。
“姑娘,老奴也不信。所以老奴悄悄使了银子,那来报信儿的老妈子就都说了。哎,魏家大少奶奶摔了一跤,肚子里的孩子没了,自己也没救过来。据说,大少奶奶摔的时候魏大少爷和孙六姑娘在旁。大少奶奶的丫头听说是嫌她自己没照顾好,事后自己撞柱死了。”
花朝想起自己进京后见的第一个魏家人就是王氏,想起她亲亲热热的喊“妹妹”的样子,想起除夕宴上王氏说的那些话。其实王氏不是不知道她的夫君不成器,不过是依旧怀着期盼,然后真是没指望了,为了孩子倒也算洒脱。可惜,魏家、魏贤连这点尊重都不给她。
“妈妈,派人去打听清楚,若真是魏贤和孙六做的,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虽然花朝和王氏并不算亲密,可花朝不介意为了一个不太亲密的王氏,动用手段。
说罢还是觉得心口一口气梗的厉害,花朝又道:“非语,去跟我爹说一声,我现在特别特别讨厌魏家。我不管他怎么做,反正我要看着魏家不痛快。”
喜妈妈闻言,一边拦着应声就要出门的非语,一边皱着眉对花朝道:“姑娘,这是魏家跟王家的事,姑娘何必沾上因果呢?”
佛说有因就有果,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沾了因果就要还因果的。
花朝却摇头,深吸口气说:“妈妈,我不介意沾这个因果。当年我母亲的事情,就已经让魏家继续逍遥这么多年了。我祖母和父亲说什么恶人自有恶人磨,那这次我来做下恶人。因为,好像做恶人会比较痛快。”
魏家上下跟个筛子似的,没多久王家就查到了些消息,要魏家给个说法,至少要交出推人的孙可人。奈何魏贤如今跟孙可人正你侬我侬的时候,在魏老夫人跟前要死要活的不肯同意,魏老夫人为了魏家的名声也不肯认,咬死了王氏就是急症。结果,王家怒了,一纸诉状递到衙门,告魏贤伙同孙可人杀妻。
倒不用花朝打探消息,满城都知道了。
因为事情牵涉到了孙家,孙家这才好像知道自家姑娘住在别人家,跟别人家有妇之夫的少爷扯上了不清不楚的关系,气的将孙魏氏狠狠的骂了一通,却不提将孙可人和孙佳人接回孙家的意思,大有孙家这两位姑娘不要了。
就在王家和魏家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魏家那个曾经背锅又被打了板子差点死了的小丫头也递了诉状给衙门,告魏家草菅人命。然后衙门老爷问案的时候,就扯出来孙可人当初推了魏家四姑娘,害的自家妹妹差点毁容的事情。
看热闹的人一听,原来孙可人是有前科的啊,之前竟然就差点害了自家妹妹,这次又直接害死了表嫂,这心思有多歹毒啊。
于是在衙门老爷派人将魏贤和孙可人带去衙门问话后,魏家又忽然反口了,说是孙可人勾引魏贤,魏贤实则无辜。就连原本对孙可人情深似海的魏贤,都将一切推到了孙可人身上。再有孙可人的妹妹孙佳人,大义灭亲,指证确实是她姐姐推了王氏。
原来那日王氏不过是觉得天气好去逛花园,结果遇到了正打情骂俏的魏贤和孙可人,一旁还有做挡箭牌的孙佳人。原本王氏也没放在眼里,大不了她自己避开就是。结果孙可人非要找事儿,口中振振有词,说王氏自己不贤,甚至还说到王氏在娘家那么久,回来突然说怀了孩子,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
这下子可是捅了马蜂窝了,王氏自己觉得已经够憋屈了,为了孩子才忍了一口气。孙可人别说没名没份了,就算日后真进门了也就是个妾,竟然连她的孩子都敢怀疑。王氏气的要去上前跟孙可人理论,却不料孙可人以为王氏要打她,先伸手推了一把,王氏一个不稳就摔倒了,还接连了滚了几圈。
花园的石子路,王氏本来也算是养尊处优的,结果可想而知。
这一场闹剧,不过几天,闹哄哄的开始,又闹哄哄的在春蒐来临之前,因为孙可人的自杀戛然而止。原本替自家女儿喊冤喊得最凶,闹得最厉害的孙魏氏也忽然偃旗息鼓了。而王家见孙可人死了,据说魏贤答应了会守三年,也不得不咽下这口恶气。
因为王氏算是横死,魏家只停灵了七天,就下葬了。葬在魏家祖坟的王氏,不知道地下有知会不会压根不想被葬在这里。
而孙可人的结局也好不到哪里,断发、自戕都是不孝的大罪,她生前名声也尽毁,又是自尽而亡。孙家自然不同意将孙可人葬在孙家祖坟,而孙可人一个未婚姑娘,又能葬在哪里?最终听说是孙魏氏在义庄旁买了块地方,草草下葬,竖的墓碑上连个姓名都没留下。
这次事之所以能结束的那么快,其实全赖那个原本被赶出魏家的小丫头。
那丫头当初被打的还剩一口气被送出去,是魏四老爷让龚妈妈救了她,安排在悠姑娘那里,为的就是有一天反咬孙可人一口,替四姑娘出气。这次的大好时机,魏四老爷如何肯放过,让那小丫头站出来状告孙可人。那丫头当时留了一命,看魏四老爷做大恩人,哪怕奴告主先去了半条命,也坚决的告了。事后听说,因为在衙门里挨了打,又拖延了救治,终究是没了。
还有那个伺候王氏却说是撞柱的小丫头,其实是魏家为了遮掩真相给勒死的。
这事看着是了结了,可四条人命啊,不对,算上王氏肚子里的,就是五条。
有时候晚上做梦醒来,花朝都觉得一阵恶寒,这就是她祖母曾说过的人之恶吗?格外有些意难平。
去春蒐行营的路上,哪怕又过去几日,花朝还是兴致不高,随着马车的颠簸,晃晃悠悠的都快睡着了。听到车外棱上传来“哒哒哒”的敲击声,一个醒神,看非言微微挑起的车帘一角外头露出顾恒安的笑脸。
“表妹,是不是很无聊?我陪你说说话?那个风筝你带了吗?回头到了地方放风筝去?”
提起那个风筝花朝就又想起了王氏,实在是提不起劲,咕哝道:“懒得动弹。世子没事忙自己的吧,回头给人瞧见不好。”
顾恒安听了依旧骑着马不紧不慢的跟着,道:“表妹把帘子放下吧,我在外头跟你说话。放心,周围都是自己人,没人说闲话,外人也瞧不着。”
这次温宁因为定了亲没来,听说董湘倒是来了,不过没跟花朝一道。许是真的太闷了,花朝也想找人说说话,一边示意非言放了帘子,一边在车内低声问道:“说什么?”
顾恒安习武,花朝小声他也听的到,开心的咧嘴无声的笑。傻笑完才清了清嗓子,道:“我知道表妹为什么不开心。是因为魏家大少奶奶的事吧?那你可知道那孙魏氏为何不闹了?”
孙魏氏一直都想指望两个女儿攀个好亲,孙可人名声尽毁还死了,孙魏氏一开始闹得有多凶,后来安静的就有多奇怪。先前花朝只是忙着伤感人心可恶、人命微贱,却一时之间没想到这茬。如今顾恒安猛地提起,自然也觉出不对来。
“你知道?”
顾恒安能这么说,自然是打听好了,故意到花朝面前抖索来了。见花朝果然有兴趣,就继续说道:“孙魏氏没了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呢。孙佳人今年才豆蔻之年,魏贤说要守三年,三年后,孙佳人刚好二八年华。两家知根知底的,表妹说,是不是一段大好的姻缘就成了?”
花朝闻言,长舒一口气,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