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台赛场的布置跟现代的操场差不多,当然相对来说是更恢宏大气,也更古老些。王子们尚未上场,台阶上的位置早已经坐满了等待比赛的观众。最中央的位置自然是留给国王王妃以及几名辈分极高的长老,只见他们此刻带着各自的心思,正焦急不安地站直身躯。首脑的后边必不可少的肯定还有大批的守卫兵——这些人都是经过十分精心挑选出来的卫兵,堪称古代近东的中南海壮士……
赛道上,侍从们已经牵来王子们各自御用的马匹,凯鲁的桃花马一直是奇克力在照顾,所以这次自然也是他负责操劳。原本他是打算让西水跟他一起学着点的,这样今后在事情多的时候,好歹还能有人帮忙应付,谁知西水却教修达给喊住了,所以最终他也只能找个人帮自己把两匹健硕的大马牵到场上,然后再以最快的速度开始检查车马,以确保凯鲁王子的身家、财产安全。
“修达殿下?”西水凉凉地瞥了眼修达手里的小豆丁布团子,就是不接过来。
修达皱皱眉,似乎对西水无礼的举动感到奇怪,却也没说什么,只是压低了声音:“你把这个偷偷倒进葡萄酒里,然后请皇兄喝下!”
“所以说啊……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情?”西水微微一笑,带着不符合年纪的眼神,眨也不眨地盯住修达不放。
“无礼!”修达有些动气了,到底是个王子,被仆人这么直接的顶嘴,怎么忍受得了:“尽管照我吩咐的去办就对了!”
“殿下……”西水靠着门口往外望去,热风阵阵,插在终点的旗帜猎猎飞扬,场外各色马匹在阳光下闪烁着非常健康漂亮的光芒。“你还是没想明白么……你所要求我做的这件事到底意味着什么,你是知道的吧?”不必转脸也能想象得出修达那骤然煞白的面容,西水觉得自己像是在逼迫这孩子,但修达的做法确实有欠妥当,再说,人心隔肚皮,他不能肯定这位王子的做法真就如漫画中一般,是出自于良善。穿越到了这个时候,西水不是不明白这样一个道理:尽管身在书中世界,但这也是他切切实实的人生,作为我命由天不由我的穿越者,西水也很难相信自己是否还具有清零重来的洗盘机会。
“我——”修达想通之后,煞白的脸顿时又涨红起来:“帝特,你、你别误会!这是微量的安眠药,这个份量只会让人眩晕,行动有些迟缓而已……!”
“是吗?”西水挑眉,其实,验证这个说法的办法多了去了,可他就是想故意在气场上造成一种让修达无法隐瞒的压力感:“殿下,你打算怎么做呢?”当然知道修达打算做什么,但现在他要确定的是——他将会怎么做。
修达抿唇苦笑,果然是修养很好的王子,对于西水这样一名仆人的追问依旧是礼貌相应:“你不是都猜到了吗……埃及之行,我去!”
“为什么?”西水还是忍不住发问了,他发觉一到这个世界,自己就跟个好奇宝宝没差,这点跟在二十一世纪的个性对比起来,似乎有所不同了呢:“因为殿下想要当法老王?还是因为……凯鲁殿下?”原因出在凯鲁身上应是八九不离十,但不管是从原作的内容上看还是从现今的局势来分析,修达的目的都太不明确。
“凯鲁皇兄是这个国家所需要的人。”带着苦涩的笑意,修达垂下头,有着家族遗传的纤长睫毛轻轻抖动着:“没错,埃及是敌国……我不可能不会害怕……”
“凯鲁殿下当然是这个国家不可或缺的人才,那您呢?”西水有点不苟同修达自谦到几近虚伪的说法:“莫非殿下认为自己是无关紧要的人吗?”
“什……么?”修达猛抬起头,似乎对西水的反问感到很不可思议。
“修达殿下还是太谦虚了。你的能力胸襟未必见得就比几位兄长差,殿下年纪还小,对兄长抱有仰慕之情是正常的,但这么一味退让对自己对他人可没什么好处。”
修达一愣:“帝特……你似乎跟我差不多岁数吧?”
呃。
“小的只是就事论事。”西水很淡定。就连个小不丁点儿都这么看不起人啊。
可能是发觉这个问题在这个时候讨论似乎不着调了些,修达清清嗓道:“总之,一切就拜托你了!”说完,挥挥手就想离开,西水可就不客气了,一把揪住他的小腰带:“等等,殿下,什么叫作‘一切拜托’?帝特可不记得答应过你什么了!”
“你!”饶是好修养如修达也开始动怒了:“这是本王子的吩咐,你只管去做就好了!”
“抱歉,殿下。小的是直接从属凯鲁殿下的,您这要求,恕不能从命。”他犟钱西水更横,对于这种半大不小的老成小屁孩儿,西水可有办法了。
“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么?”修达很是聪明,终于还是发现问题的结症在哪儿了。
西水沉默,反正都说了,那个什么代表那个默认对不对?不说不错,这个时候,不回答就是正解,嗯嗯。
“要怎么样你才肯帮助我?你也不想皇兄去埃及的,不是吗?”修达终于正眼直视西水了。
“……殿下的技术很好?”
“啊?”对于西水莫名其妙的问题,修达一时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你认为只要对凯鲁殿下一人下药,自己就会赢得比赛?”这点西水一直想不通,他就不信,赛那沙几位身强体壮的年轻男子会比不过一名十四岁的少年?简直是匪夷所思。其实这场赛事,若由修达获得胜利,那是皆大欢喜再好不过。虽然有点对不起这孩子,可赛那沙不能去,凯鲁也不可以,其余的皇子能力不足,也不够熟悉,姑且跳过不论,于是就只剩下修达一人了。他去是最妥当的,首先,王妃不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杀手,其次,西水很厚脸皮地想,这孩子一走,整个就断了王妃那念头,自己安享小地主待遇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闻言,修达一愣:“那是……因为别的皇兄都不会想着要去抢这个荣誉的啊……”
啧。说白了,就是除了这仨傻帽儿外,其余的几位都是要皮要命不要脸的格调了,这才是最正确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嘛……如果这仨也跟人家那样,他西水也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
“那赛那沙殿下呢?”西水可不会就此放过最为关键的问题。
修达不说话了。
突然,转念很多想的西水灿烂一笑,语带轻松地微鞠一躬:“既然殿下一片诚心,那帝特就帮殿下完成这件事情吧?”
修达刚想继续问下去的时候,西水头一偏,眼尖瞅见从门外踱进来的赛那沙:“殿下。”安分行礼。
“……皇兄……”修达声音含在舌头上,老半天绕不出个弯来。
“在说什么呢,这么激动!”赛那沙有意无意地瞥了眼西水紧握成拳的掌心以及修达那不争气的再度涨得红扑扑的小脸。
“没、没什么!总之,一切就拜托你了,帝特!”说着,修达便溜出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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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节
“修达殿下……应该跟我差不多年纪吧?”偏过头,西水垂下眼皮,不是不心虚,可当你决定对别人要仁善些的时候,往往发觉,最终受委屈的肯定还是自己。
“唔,十四岁,”说着赛那沙边脱下自己的披肩:“在这个国家,已经算是大人了。”
“那怎么——”同样年龄老子享受的待遇就是儿童级别的呢!?
“你例外。”像是知道西水想说什么般的,赛那沙抬手止住他接下来的话,双眸微睐:“修达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交待一些小事情而已。”无谓耸肩,西水觉得这个不算彻底撒谎,就是程度跟实情有所出入罢了。
幸而时间也快到了,赛那沙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西水一路跟随赛那沙走出门外,来到了赛场周围。众人各自忙活着,场上气氛非常活跃。几位王子忙着部署其他相关事宜,一时倒也没什么人关注到西水这样一号小人物。借此机会,西水搜罗到专门提供给贵宾解暑用的葡萄酒和杯子。躲到隐蔽处,将酒倒入杯中,融了一半的药进去,而后再将平时环在颈脖上的银项圈取出,稍微浸泡,片刻后取出。瞧了眼颜色没有变化的项圈,西水满意点头,为了表示对皇子生命安全的关怀,趁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西水再度将酒分出一些来,给貌似打算当成奖品赏赐给赢家享用的某只小羊羔喂下。因为王妃的药都比较霸道,向来少有缓慢发作的毒药,基本上在原著中,不管是哪一种,几乎一喝下就都出现休克状态,所以大约等了半分钟后,看那小咩依旧生龙活虎地摇头晃脑,西水便很不负责地决定将酒倒给皇子们喝。他倒是不担心魔水,左右那个也是近不了凯鲁身的。
之所以会只倒一半,其实西水早已经打算好了,既然谁都不能去的话,不如把二人统统都药倒得了。
“殿下,天气炎热,请用酒水润润喉!”西水的甜笑在那一刹那闪花了凯鲁的眼。虽然大家似乎都公认了这样一个事实,那就是——每当西水一笑,这越是甜美嘛……随之而来的陷阱就挖得越深——但此刻任是谁也想不到,他肚子里头竟打的这不知算不算是坏水的大胆主意。
尽管眼里夹了丝怀疑,但凯鲁依旧还是接过了酒杯,将酒精含量不高的葡萄酒一饮而尽。
“啊——帝特好偏心呢。”
西水就知道,最近赛那沙都这副德行,他本来就是凯鲁的仆人,服侍凯鲁是他的正职,结果这赛那沙打自米坦尼回来以后,天天赶皇宫里跟凯鲁闹这事,说什么帝特聪明机灵啦,身边极需要一个手脚利索的人啦……的,总言之,就是希望凯鲁把自己调过去。原本这也不算是个太大的问题,可谁叫咱凯鲁殿是个善良又民主的领导呢,问过西水的想法后,便对赛那沙的请求一一打了回票。提到这个,西水本人当然不乐意去赛那沙那头了,就他那狭隘且势利的人生观价值观来判断,凯鲁是棵好树,可乘凉可靠牢。再不济,好歹能偷捞到个回家的秘方什么的,对吧?他犯得着跟现实过不去吗他!所以说……赛那沙那货为嘛老揪着他不放啊!拍桌!
不过正因此,西水的计划才好实施了,笑吟吟地将一早准备好的那半杯毒……口误,美酒奉上:“赛那沙殿下,您也辛苦了,请用!”难为你大热天的,刚才居然还包得那么严实。
接过酒,赛那沙并不是跟凯鲁般仰脖子就咽下,只是转着杯子半开玩笑道:“这酒……该不会有毒吧?”一席话惊得在场的两名关系人浑身一僵,西水倒还好,勉力镇定了,至于修达……西水很怀疑,他一会儿还能不能握牢缰绳。于是他当机立断,“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帝特对二位殿下的一片赤诚,天地可鉴!请殿下明察!”
“好了、好了!”凯鲁皱眉,扶起西水:“慌张什么!我这不还好好的。赛那沙,你少招惹他,都什么时候了……”
“呵呵,偶尔看到这样的帝特,也蛮好的~”赛那沙对着西水一举杯,亦饮下那杯不怀好意的葡萄美酒。
很好,西水心中默默握拳。
为了表示公正以及对王子们的尊重,裁判官由皇帝陛下担任。随着预备的口令响起,王子们都已在起跑线上各就位,一切准备就绪,单等号令下来了。等待期间,西水暗中观察了一下,的确是跟修达所形容的一般,几名王子里,紧张有之,焦虑有之,更甚者居然还有面带惶恐的——显然,不论这荣誉有多堂皇,埃及这一趟的旅行任务,谁也不想摊。
代表着胜利和最终勇者证明的权杖牢牢地插在大地之上,杖身布巾缠绕,拱形的顶部上装饰着一匹黑色的长角公鹿,是西台帝国的标志性符号——似乎鹿所代表着的王冕之意是放乎四海而皆准的公式呢。
“第二皇子罗伊斯·德里琵努……第六皇子修达·哈希帕斯,各位准备好了吗?”念完一长串人名后,老国王气也不歇地,接着便要喊下口令。右手高抬,长长的须发被赛场的风拂起,苏琵卢留马斯一世此刻看来似乎有些不欢,但总的来说,一国之君的架势和气场还是不变的:“那就……开始吧!”单手利落一挥,十二匹好马受到主人的指令,皆是前蹄一踢,颈脖高仰,嘶鸣过后便向前冲去。
一人驾驭两匹马,确实不容易呢……带着习惯性的动作,西水单手抱胸,摩挲着下巴思考起来:尤其是像这样弯道多的地方,既要考虑到轴承的和车轮的问题,又不能让速度减慢,而单人驾驶的话,如何让两匹马在同一方向上共同使力又是一个问题。力道,灵敏度,经验,判断力,缺一不可。
果真是难缠的竞技。想着也该是药效发挥作用的时候了,凯鲁那显然变得缓慢的动作让西水很是满意,而相反的,另一头的赛那沙则没什么动静。兴许是因为服药晚了些的缘故吧,西水抿唇,怎么,似乎有些不对劲呢……
身体使不上力气……不着痕迹地扶住有些眩晕的额头,凯鲁开始发觉自己身体的不妥,神智还是很清醒的,但握住缰绳的手已经无法施力。猛然间,像是想起什么,他抬头往不远处望去,眼中燃起一团炽烈的焰火……帝特!
接收到敌方强烈信号的西水自认隐蔽的邪恶一笑,而后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心里却在想,放倒丫。但……心里这股强烈的不安是怎么回事?
“皇兄们,胜利就由我收下了!”少年微带稚气的美丽面容上有着勉力的神色。
“修达!!”凯鲁一惊,他没想到,可另有一人更没料到自己儿子居然这么傻,忤逆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