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去了这么久,原来是被皇上给忘到门口了。
贺砚钧的脸一直板的平平整整的,回到家才露出笑意。
吃过晚饭后,他将今日跟皇上谈论的事情都跟慕珏说了。
慕珏听完后,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贺砚钧看出了他的不对,立刻坐到他身旁道:“娘子,你不高兴?”
慕珏沉默了一会,开口道:“娘今日说起要孩子的事了,还端了补身子的药给我喝。”
其实也不怪周氏着急,两个人都成婚这么久了,身体要是没问题,这会孩子都能走路了。
贺砚钧听了后,一言不发的握了握他的手,然后站起身来。
“做什么去?”
贺砚钧看着他道:“此事你不必忧心,我去跟娘说。”
说完也不等慕珏开口,直接走了出去。
贺砚钧没有说高僧的事情,只是把没孩子的事情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慕珏在房中等了许久,过了将近一个时辰贺砚钧才回来。
一见他进来,慕珏焦急的看着他,“你怎么跟娘说的?”
贺砚钧笑了下,过去将他拢到怀里拍了拍,“别担心,以后娘都不会让你喝药了。”
慕珏从他怀里退出,又问了一遍。
贺砚钧环着他的肩,温柔道:“我只说我小时候受寒亏了身子,与子嗣有些妨碍。”
慕珏一听就蹙起了眉头,“你……”
“没事,我已经安慰过娘了,也说不用喝什么汤剂,慢慢食补着就成。”
慕珏垂眸,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系的严严实实的颈扣,低声道:“砚钧,你可喜欢孩子?”
贺砚钧笑了笑,靠到他耳边道:“我只喜欢与你生的孩子。”
他亲了亲他的耳垂,“不拘男女,只要有了,我都是欢喜的。”
慕珏低下头,强忍住眼睛的泪意,“嗯。”
贺砚钧感觉他比之前好像更低落了,低声哄道:“娘子若是还不高兴,我今晚便睡桌子罢。”
慕珏赶忙拉住了他的手,“不用,我只是,”他顿了一下,“只是你对我太好,我心下有些感慨。”
贺砚钧咧开了嘴,“你是我娘子,这辈子我都是要对你好的。”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只对你一个人好。”
慕珏垂眸,过了很久才道:“若是有一天你发现我有件事骗了你,你会如何?”
贺砚钧笑了笑,“娘子要是有事瞒我必定是有道理的,我能理解。”
慕珏用力咬了咬下唇内侧的肉,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道:“不早了,睡罢。”
隔天早朝时皇上便下了旨意,指派英国公为御史前往南方赈灾。
英国公为人最是刚正不阿,又有贺砚钧献上的治灾良策,想来赈灾一事不会再出纰漏。
民间有一富商,听闻国库空虚南方又发了大水,带头向朝廷捐了十万两灾款。
皇上龙心大悦,亲自封了仁义皇商的头衔,这位富商的儿子是个举人,考上了之后却一直没等上官职,因着此事还被点了南安府的府尹。
其他人一听此事,捐钱还能在皇上面前挂名,也跟着捐了不少。
老百姓都捐了,朝廷大员就是做做样子也得捐,捐到最后不仅赈灾的钱够了,连国库也充盈了一些。
至于那个带头捐款的富商,当然也是贺砚钧的主意,皇上派人安排下去的。
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皇上直接给贺砚钧升了官,由六品侍讲直接升了正五品学士。
虽然只说是因他讲经讲的好,但其他人心里多少也明白,贺砚钧这是得了圣心了。
要不然他们都为皇上读了书,读的次数都比他多,怎么就贺砚钧升了官。
贺砚钧得了圣旨去上书房谢恩,皇上却叹了口气。
“要不是朝堂上那些个老狐狸,朕肯定要把你放在要职上去。”
翰林院是所有朝廷部门里最没实权的,要不就编书要不就抄书,一天从头忙到尾就那点事。
贺砚钧唇角微微勾起,躬身道:“微臣多谢皇上器重。”
皇上点了点头,“你升了五品也好,早朝上也能有个一席之地。”
君臣二人又说了会话,贺砚钧就回了翰林院。
转眼间就到了年根,皇上设宴慰劳群臣,家眷们也跟着进了宫。
第366章 我渣了未来的当朝宰相(二十八)
本来宫宴就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才会列席,但贺砚钧碰巧升了官,这才有机会带着周氏和慕珏进了宫。
周氏虽然先前来过一次,但这次还是紧张的心口怦怦直跳,而慕珏自从得知要进宫赴宴就一直黑着脸,这会儿更想捶自家傻书生一顿。
贺砚钧的席位在最末尾,等所有朝臣都到齐后,皇上带着皇后和贵妃,面目威严的走了进来。
“拜见皇上,皇后。”所有人齐刷刷的跪下行礼。
等三人坐在上面后,皇帝抬了抬手,总领太监高声道:“平身。”
“谢皇上。”
今日是岁末宫宴,皇帝象征性的讲了一番话,然后宣布开宴。
丝竹歌舞声连绵不断,慕珏就埋着头吃饭,时不时还给周氏夹两筷子。
“娘,就是进宫吃个饭,您要是实在紧张别往上面瞧就是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周氏捏着筷子的指尖还是不断的泛白。
贺砚钧给两人一人夹了一筷子牛肉,结果慕珏直接给他夹了回去,还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娘子又在闹脾气。
贺砚钧低头宠溺的笑了笑,就当是慕珏给他夹菜了。
皇帝坐在上面,觉得有些无聊。
放下筷子扫视了一圈,不知看到了什么忽然猛地一怔,然后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又看了过去。
“皇上这是看什么呢,也跟臣妾说说?”贵妃看着他柔声道。
皇帝马上收回目光,随便找了个借口道:“朕方才看到了你母亲,朕记得她还只是二品诰命。”
贵妃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瞥了一眼皇后道:“回皇上,是臣妾晋贵妃位时封的诰命。”
皇帝点了点头,“等你腹中的皇子落地,这位分也该抬一抬了。”
贵妃十分欣喜,立刻起身行礼,却被皇上拦住了,“爱妃如今身子不便,无须多礼。”
贵妃是高兴了,皇后却拉下了脸。
明明她抢先生下了嫡子,原先也与皇上相敬如宾,怎么就让贵妃钻了空子。
现在太子之位没捞着,皇上还跟她疏远了。
“皇上,”皇后刻意敛去了眼底的怒气,轻声道:“年底事忙,也有许久没去看烨儿了,这几日他总吵着要找父皇呢。”
皇帝淡淡的点了点头,“嗯,那今日朕便歇在皇后宫里了。”
后宫里的嫔妃在上面斗法,一家三口坐在下面闷头吃饭。
隔天下了早朝,皇帝就立刻派人将贺砚钧叫去了书房。
“昨日宫宴坐在你身旁的是……?”
贺砚钧拱手,正色道:“回皇上,是微臣的母亲和发妻。”
说好的膀大腰圆呢???说好的又黑又壮呢???
高是看着挺高,但比他后宫嫔妃都长的好看是几个意思???
昨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皇后和贵妃又坐在左右两侧,他不好盯着多看,要不然朝臣们还以为他对臣妇有什么非分之想。
但皇帝还是忍不住怀疑人生,又问了一遍,“是你的发妻,不是妾室?”
贺砚钧有些哭笑不得道:“不说微臣此生都不会纳妾,就算是纳了妾室,按规矩也不能带来这大宴之上。”
皇帝蹙着眉,把桌上的奏折拿了又放,放了又拿。
贺砚钧不明所以的站在下面,完全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你不是说那日你家娘子用扁担打退两个贼人吗?”皇帝还是忍不住问。
贺砚钧拱手,“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这种事,他确实也没必要说谎。
皇帝是彻底懵了,难不成贺家娘子是武将之后?那也不会嫁给当时还是穷秀才的贺砚钧啊。
这题太难了,实在不会算。
皇帝恍恍惚惚的端起茶盏,直着眼睛喝了一口。
贺砚钧也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的站在下面。
皇帝喝过茶水后恢复了几分正常,开口道:“贺卿,你原先说你娘子也是识字的?”
贺砚钧回道:“回皇上,微臣的娘子不仅能识文断字,还读过不少史书,十分有远见卓识,还聪慧过人,平日里总……”
“停。”皇帝抬手阻止。
他这个心腹大臣什么都好,就是聊起自家娘子就脸皮厚的夸耀个没完。
“既然你现在升了官,你母亲和夫人就升作五品宜人罢。”皇帝想了想又道:“就不必进宫谢恩了。”
贺砚钧撩袍跪地,“微臣多谢皇上隆恩。”
这次他不敢再瞒,回到家中就告诉了慕珏。
听到前半句话时慕珏咬的牙齿咯吱咯吱响,听了后半句才松开了拳头。
贺砚钧一直用余光观察着他的脸色,看他没再生气这才讨好的笑了笑。
“玉颜霜卖的不错,我已经看好了一个院子,过年前我们就住过去。”
贺砚钧握着他的手道:“一切都听娘子的。”
说搬就搬,慕珏和周氏一连忙了三天,终于把院子的事情搞定后,贺砚钧也放了假。
有了自己的家,三口人开开心心的过了个年。
除夕夜里,贺砚钧喝了点酒就抱着慕珏不撒手,周氏见状便笑吟吟的回自己房里去了。
“娘子,过了年你就十九岁了。”贺砚钧脸上红红的,“咱们马上就可以洞房啦!”
见他喊的这么大声,慕珏立刻捂住他的嘴,压低声音道:“喊这么大声,你是想让全天下都知道你还是童男子吗?!”
【他明显是想酒后乱性。】
‘皮皮统,你给我走。’
【哼,宿主系统一起走,谁先放手谁是狗!】
慕珏的头一阵一阵的发胀,把贺砚钧半拖半抱着从正厅移去了厢房。
回了房间,慕珏想把他甩上床,他却死抱着胳膊不撒手。
“贺砚钧!”
一听娘子连名带姓的叫他,贺砚钧立刻坐直。
慕珏去盆里摆了摆毛巾,拿过来给他擦了擦脸,然后靴子一脱衣服一扒,直接掀到床里去了。
“嘿嘿嘿嘿。”贺砚钧趴在床上闷笑起来。
慕珏嫌弃道:“你个傻子又在笑什么?”
“我跟皇上说你力气可大了,把两个小偷打的爬都爬不起来。”贺砚钧又傻笑了两声,“你真应该看看皇上的脸色,可好玩了。”
慕珏沉默了一会,看着醉酒后就变成幼稚鬼的自家相公沉声道:“力气大,那是因为我是男子。”
第367章 我渣了未来的当朝宰相(二十九)
贺砚钧一听这话就从床上一骨碌坐了起来,睁着迷茫的眼睛在他脸上看了又看。
“怎么,不相信?”慕珏这时已经变回了男人的嗓音,直直的看着他。
“你骗人!”贺砚钧傻兮兮的拉住他的手腕,“男人哪会有娘子你这般好看。”
慕珏抬起另一手拿下头上的玉钗,满头墨发瞬间落下,他俯下身子,瞬间让两个人的脸贴的很近。
“我从来都是男子。”他抬手抚在他脸侧,“贺砚钧,如此这般,你还愿不愿意与我白头终老?”
“愿意的。”
口中呢喃道:“那你可要永远记住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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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砚钧第二天睁开眼睛,慕珏还在他怀里睡着。
脑中残存了一些昨夜的记忆,但却模模糊糊,并不清楚。
贺砚钧努力回想了一番还是没想起来,于是便不再勉强。
两人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却发现周氏有些咳嗽。
“没事,可能就是着了风,过上两天就好了。”
吃完饭慕珏就去医馆抓了药,熬好后给周氏端进房内。
贺砚钧一直在家休息了五天,刚刚恢复上朝没两天,后宫就传来了消息。
贵妃生了,是个皇子。
皇上起名单字一个稷,社稷江山的稷。
本来贵妃生子这事已经够让皇后和右相五内俱焚了,一听名字,皇后当场便晕了过去。
后宫一共三个皇子,皇长子为淑嫔所出,嫡次子为皇后所出。
本朝没有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说法,当朝皇帝都是太妃所出,当年也是在有嫡子的情况下登上了太子之位。
本来因为贵妃一事,皇上如今更倾向于左都御史一派,现在有了孩子情势会更加危机。
右相能坐到今天的位置,肯定不是单凭国丈的头衔,自然也有两把刷子。
他早就看出了皇帝的目的,是想让他和左都御史形成对峙,这样便可坐收渔利。
可无论官职高低还是朝中声威他都稳稳压着贵妃一族,所以右相并不着急。
可现如今皇帝已经坐稳了皇位,对他先前的种种行为也开始显出不满。
右相本打算徐徐图之,但在贵妃产子后就完全坐不住了。
于是他在早朝上亲自上奏,再次重提立太子一事,可皇帝还是不置可否,依旧打太极绕圈子。
右相干脆破釜沉舟,过两日竟称病不来上朝了。
这是右相惯用的伎俩,先前也这样闹过两三次。
但凡他不上朝,右相一派的官员便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频频上奏。
贺砚钧再一次在皇上怒火攻心的情况下,被宣去了上书房。
“李为钦这个老匹夫!”皇帝气的把茶盏都砸了,“事到如今他还敢要挟朕!”
贺砚钧静静的站在下面,不发一语。
等皇上渐渐平静下来后,坐回龙椅上,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贺砚钧如今是五品官,虽然早朝时不能站在殿内,但如今也有上朝的资格了。
他早就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次却没跟慕珏讨论。
身为男子,虽然该时时爱护娘子做个体贴相公,但他不能事事都依赖慕珏的主意,这样只会愈发倦懒不思进取。
“贺卿,右相称病一事你怎么看?”皇上按着眉心,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贺砚钧想了想,拱手道:“臣以为,皇上应当亲去右相府探病。”
皇上蓦然怔了怔,难以置信的看向底下站的腰杆笔直的人。
贺砚钧自从入了翰林院便成了他的心腹,向来为他出谋划策,如今竟让他一个皇帝主动低头?
“皇上,”贺砚钧目光坦荡的直视前方,“自古以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说完这句话,他便直言不讳的把自己心中所想全都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