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权臣的小哑妻》TXT全集下载_15(1 / 2)

***

日子还是得照常过。哪怕这日子,对这户姓桑的人家,再绝望,再痛楚,再无助。桑家夫妇失去了一个女儿,桑榆失去了姐姐,这一家三口,常常沉默着不说话。即使同一桌子吃饭,也是默默地流泪,无声饮泣哽咽。

这一天,桑家夫妇终于决定忘记这段沉痛的过去,要把日子重新翻过,老两口早早下地去干农活了。

桑榆仍旧坐在院坝的中间转动着纺车,纺纱织布。

忽然,柴房麦草堆发出一声窸窸窣窣响动。“谁?”

她扭过身,不疾不徐站起来。“谁啊?是小偷吗?呵呵!”

她嘴角瑟瑟失笑,“我们是穷苦人家,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偷的?”

她小心翼翼,提捏着裙摆,向那麦草堆战战兢兢走过去。接着,桑榆触目便大吃一惊。

原来,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士兵穿着模样与打扮。傅容满身的血痕,伤痕累累,躺躲在那麦草堆里。

桑榆去触男人的鼻子,奄奄一息,只有一口弱弱的游丝吊着。

傅容的意识已经进入混沌麻痹状态,他现在置身何处,又是怎么被那些人欺辱打得遍体鳞伤,翻过重重的大山,逃到这里,他如死人,全没意识了。

桑榆赶紧把男人在柴房的麦草堆放平躺好,先是粗略用袖子擦擦对方的鼻子、嘴唇与额头,她又吃一惊。这么年轻,关键是,那如墨所描画的剑眉,秀气的面部线条与轮廓,精致的五官,尽管脸上污泥血痕斑斑,也难掩他的貌美。

再仔细看对方穿着打扮,桑榆大吸口气,原来,是附近军中一个当兵的。

作者有话要说:虐心又虐身,让傅渣生不如死吧!

第39章 你如此厉害

女孩儿身上有一种干干净净的皂角清香, 这淳朴恬淡的清香,仿佛可以令时间倒退回某一个点上。

桑榆, 把遍体鳞伤的男人使出吃奶力气拖到了一间小茅草屋内,又拼得满头大汗,想法儿弄上了炕。

厨房里一会儿升起袅袅炊烟,她忙上忙下, 系着白花布围裙, 锅碗灶台弄得砰砰直响。又是表情着急地烧开水熬稀饭煮粥,又是去屋子外田埂边找草药。草药找回来了,又洗好, 用罐子熬。

傅容的意识回到了童幼年时光, 这样温柔洁净的女人衣香,她的呼吸时不时喷洒在他鼻腔, 他小心翼翼给他洗脸擦手,给他包扎处理着伤口,喂他吃药喝粥。他紧紧皱起的眉头,因为女人的相救和温软,逐渐平展了。“娘——”他叫。

“嫂嫂——”接着,他又叫。

傅容的眉头刚好容易平展,这时,又忽然蹙起来。也许, 这是一个秘密,连他自己内心深处都未发现的某个龌蹉秘密。

他要是胆敢对天发誓——假若,他没有嫉妒哥哥, 没有觊觎过自己的大嫂,那么,若违此话,天打雷劈。

曾有一段时日,首相傅楚陪同几岁的小皇帝去西山上春狩,归来时,由于被一刺客所伤,胳膊差点被废了。

嫂嫂江沅衣不解带,表情里满是心疼难受地、无微不至照顾他兄长傅楚,仿佛,就是现在他所得到的感觉。

在他的生命中,也许,同样会有一个女人能待他如此。出现于他的梦中,不计较他的残废,不计较的过去,不计较他复杂的人生经历……他也会有那么一个女人。

就像哥哥和嫂嫂那样子。

.

日头从东升到西落,又从黄昏到第二天清晨黎明。

不知不觉,在负重伤昏昏沉沉的这段日子,转眼就是两天过去。

傅容醒来时,吃地一惊。

女孩子给他一个同样惊讶,后又小心翼翼淳美老实的微笑。“你醒来了呀?饿不?你,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我马上去给你弄?”

傅容的目光有迷离恍惚,女孩儿笼在从窗门缝隙投进的光线里,有细小的尘埃在阳光中飞舞飘动,她手上正拿着一把鸡毛掸子,仿佛在打扫房屋。

有些微微含羞地垂下眼睫毛,轻咬着下嘴唇。

傅容大震,“你,你——”他的身体有些哆嗦不稳。

女孩子说:“你别乱动!你身上还有好多的伤呢!”她的目光有关切担心。“这好容易才把你给救活了,阿弥陀佛,我们一家子可真不容易!”

傅容道:“你,你们一家子救活了我?”

女孩儿也不再继续回答,只忙忙向厨房和院子奔去,“阿娘,阿爹!你们快进来看看啊,他醒了!”“……”这一家子,善良淳朴得让人心虚发慌。

桑榆的阿爹和阿娘须臾便忙忙跑进来,“呀!醒了!真的醒了!军爷,那天,你倒在俺们家的柴房麦草堆,是我女儿二丫把你给拖回房中的,你都还记得不?”

傅容木然地摇头。忽然,他从床榻急跳下来。“有没有人来找过我、追过我?有没有??啊?有没有,你们快告诉我!”

他急切地找鞋子穿,目光惊惶惧怕,像是在躲藏。

桑榆很温柔地给他找来了鞋,“你的那双鞋子呀,已经破烂成那样了,可怜见的,还怎么穿?昨儿,你还睡着,我拿绳子比了比你脚的尺寸,熬夜连赶了一双草鞋子,你将就着穿会吧!”说着,蹲下腰,把那双新编织的草鞋整整齐齐放在傅容足下。

傅容动作僵硬重坐回到床榻上,他闭着眼睛,大吸了口气。桑榆给他找来鞋,又找来也是才改的旧衣服外套穿,桑家老夫妇也是忙进忙出给他端洗脸水拿碗筷,招呼他中午一起吃饭。新草鞋的干净与柔软,带着皂角香味的粗布衣服,虽然很粗糙简单,却冒着热烟的稀饭与窝窝头。傅容眼角闪溢出泪花,很想哭。

他在那阿鼻地狱的军营,任人践踏欺辱,生不如死,最后,拼死亡命的逃出来——究竟到底有多久,没有触及过这样温情暖人的细碎生活与画面。

***

傅容就此再也没有返回军营,那个,对他来说如魔窟阿鼻地狱地方。

姓桑的这家人老实,淳朴,善良,勤快。桑家夫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抑或是披星戴月,早出晚归地下田耕忙农活。

傅容在这户人家呆了也差不多快有半个月。

军营里,那几个老畜生不要命的羞辱欺负他,终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他承受不住,咬着牙决定逃。

现在,傅容的右小腿就是因为,在暗夜翻山越岭时,遇见一头饥饿凶狠的狼,为了躲避那条狼,他摔进了一个山沟里,右腿骨折了,走路看着,就有点轻微地瘸。他没有干过粗活农活,加上腿又瘸,在京城荣华富贵享受惯了,然而,到了这户人家,不知是不是在黑暗绝望时一番番伤筋挫骨地历练。他渐渐地懂得感激,懂得知恩图报——这对以前的傅容,是个多么可耻的笑话呀!

他行动不便,手脚又笨,劈柴的时候常常一斧头砍下去,差点把自己的脚给劈了。

在旁坐着纺纱的桑榆见了,赶紧跑过来,着急说:“你不会劈就别劈了,一会儿看把你自己弄伤了!”

傅容漂亮好看的唇紧紧绷着,表情复杂。

桑榆小心翼翼道:“你、你生气了呀?”

傅容摇头叹息:“我觉得我很像个废物,什么也干不了!”

桑榆笑了,说道:“你是当兵打仗的,自然,不会干这些农活了!你干的,都是厉害的,杀敌人,拿枪使剑!”

少女的脸上,写满了敬畏与崇拜,原来,在这家人眼里,傅容一身破破烂烂的军服倒在院子,便料定他是一个英勇无畏的勇士。

他们一家人对当兵的都有好感,事实上,这个村子,几乎每个人对军营的士兵都有好感。抛开里面只有进去过了解过的人所知道的他们之间那些龌龊与勾心斗角——两三年前,这里常常被寇匪侵犯,他们见鸡抢鸡,见女人抢女人,后来,自从有军队在附近那片山里扎营,就再没有出现那样场景了。

姓桑的一家人简直把傅容看成保家卫国的英雄战士。

傅容虚荣心作祟,面对这朴实憨厚桑家人所流露的崇拜敬畏目光,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甚至,好几次,别人问起战场杀敌的情况,他吹牛,臊着脸皮道:“我一射对准那群匪徒的头只射过去,就射中了那老匪头的心脏,最后,又干掉了他身边好几十个人……”

如此,桑家三口都听得提心吊胆,捏着手中的东西说,“您真是太太厉害了!那样的场面,得多危险呀!你一个人单挑几十个,想想,简直像是从天而降的神呀!”

傅容低头扒拉着手中的饭,心虚得一点不敢去接触这家人崇拜尊敬的眼神。

桑榆红着脸,看他一会儿,看着看着,声音喃喃说道:“你如此厉害有本事,要是,我求你帮我杀一个人你也答应,就好了!”

傅容怔住了,就问:“谁?”

桑家老两口骂道:“二丫!不准和军爷这样说话!那样得多危险啊!那个人,权势来头那么大,你这不是让军爷为咱们家去送死吗?”

“二丫,忘了吧!以后别再提了,别再提你姐姐的事……”

第40章 他们就这样成了亲

正值雨水清明, 按照他们老桑家乃至整个乡野的风俗规矩,但凡人死后, 若死于他乡——

桑家大闺女儿桑柔也确实是惨死于他乡的,甚至凄凉孤绝,连尸身都未找到。

遂,清明这天, 桑榆给姐姐桑柔亲自缝制了个荷花枕头。

她把绣好的枕头轻抱膝上, 眼眸低垂沉静地摸着、出着神。

傅容须臾刚帮忙做完农活才下地回来,一抬头进屋,就愣住了, 他问道:“你在做什么?”

桑榆怔了一怔, 立马收回神放下枕头,站起身笑笑, 说:“你看你,弄得这一身的雨水,都不知道穿件蓑衣吗?……”

这是一个令人复杂悲伤绝望的清明时节。她的眼眸是羞涩的,含情脉脉。抬起袖子,垫起脚帮男人擦额头上落满的雨珠儿。

傅容概是也适应了这全新的农家生活,适应了从曾经的锦衣玉食、坏事做绝,到如今的苟且偷生在这小小乡农之家。

他从劈柴、挑水、下地帮人干农活慢慢笨拙地做起。

桑榆很是贴心地为眼前俊柔的年轻男人擦着额头上的雨,接着, 又找来一方白帕子,给他揩脸。“哎,我没有做什么, 这不清明吗?”

她叹:“我们这里有个习俗,若是家里的亲人死了,死在了外面回不回来,就清明这天给她烧一些家里的东西,比如这枕头,当作在阴间过活的船……我姐姐桑柔,哎……”她转过身去,便不说了。一味耸动肩膀,无声地哽咽,伤心绝望抽泣。傅容轻轻地伸出他一只左手。桑榆颤了一颤。男人已经被农活磨砺得粗糙带茧的宽厚手掌,像是夹携着电流,在她肩膀上一搭。桑榆猛地抬起头来,惊愣地张大嘴,心砰砰砰也跳个不止。

然后,她便听站在她身背后的男人说,“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姐姐桑柔……大概也是命不好吧?她说不定已经转世,投了好胎!”

桑榆流泪摇头道:“不,你不懂!”

她一边哭泣一边用袖子擦拭眼角:“我和我姐姐从小就感情好,你知道她为什么进城去我舅舅家吗?那是因为……可是,谁能知道,谁知道……”

女孩子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越滚越多。

在傅容的后宅内院中,曾经,也确实是有一个名为“桑柔”的、那被他强取而来的、可怜的、卑微的女子。可是,他不记得了!一点点也不记得!

不记得曾经那被他虐杀侮辱而死的可怜女孩儿的名,甚至,就连她具体长什么模样,什么眉眼身高,也在如今傅容的脑海里,没有丝毫地印记与具象。

他仅仅是用他那双疲惫不堪的手,觉得理所应当地安抚着眼前的少女桑榆榆,往她肩头上一搭。

如果,时光能够回溯,能够预知将来他所要经历的事,能让曾经所干过的那一系列重来,不知,彼时的傅容究竟又会是什么样感受?

他到底没有十分在意,这一家子对于“桑柔”这女孩儿的名字意义,更是对他的将来会意味着什么。

日子仍旧一天天单调着重复过去。

傅容决定暂时不走了。他在这乡野简单的淳朴农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恬静与悠闲。没有自己的过去,没有那如同堕入阿鼻地狱的军营生活——被人各种践踏,被虐待,被羞辱。也没有从前的傅七公子,堂堂首相的亲兄弟。

有一日,他从院子外的井口边刚挑满一桶水回来,放下扁担。五月的日头晒得他向来白皙阴冷的肌肤泛着红红的光。桑榆和老娘在厨房里宰着猪草准备喂猪,菜刀垛在大圆木菜板的声音发出咄咄地响动,依旧人间烟火平静、岁月静好的气息。桑榆老爹像是想起什么,他正在一株大槐树底下编竹筐,准备拿去明日镇子上买。

他放下竹筐,嗯咳一声,“军爷……您,那日说,决定退伍了,不再回去当兵了?”

傅容嗯声道:“不回去了!”

他挑了水,赶紧又去找其他事情做,生怕这家人会骂他吃白饭,赖着不想走。

桑老爹像是看出他脸上的不好意思与各种难为情。呵呵笑着便说道:“那日,我和二丫他娘去镇子上卖竹筐去了,大晚上才赶回来……我听说,我们二丫那天下午在房里洗澡,洗着洗着,有蜘蛛掉在了身上,那蜘蛛是有毒气的!那日,是你救的她,给她用嘴吸毒,将她从澡盆亲自抱房间里去了……她还发了高烧,你守着照顾她,脱光了,还给她降温……哎,一个女孩子家的清白呀!军爷,你懂我的意思不?她被你摸光了,也看光了,怎么说,不能,不能就这么当没事人一样啊你!”

傅容赶紧解释道:“我,我也是没有办法!我当时是为了救她!”

“……”

厨房里,菜刀宰猪草的咄咄声瞬间消失了。

整个院子安安静静,鸦雀无声。

一只手从厨房的门帘子轻轻搫开,桑榆呼吸不匀,紧张又羞涩地观望着,像是静待男人的回应与说辞。

老槐树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地煽动着,傅容像是感觉到少女的目光正敏感探寻而来,忙转过身。

桑榆赶紧把帘子一放,躲闪了。

傅容表情万分复杂,好一会儿,说道:“我……我……”

桑老爹又急又殷切盼望说道:“军爷,就给你说句实话吧,您也来了些日子,这么久我看得出,我们二丫对你是有情的,既然,你也不打算回去继续当兵了,我看,咱们一家子相处了这么久也算是很融洽,我们从不把你当外人,你也勤勤恳恳为咱们家干活做事……要不,你就干脆入赘到我们家,我没有一个儿子,只有两个女儿,现在,我那大丫也无辜惨死了,我们也不想再提那些痛苦往事,只是,希望你留下来,娶了我们家的二丫,以后,等我们老了,她有个依靠,而我们桑家,也有个男丁,可好?”

傅容闭着眼,深吁了一口气。“我,我……”

桑老爹把脚一跺,越发急了。“军爷,你到底是给句话呀!看样子,你对咱们二丫好像也不是没有情,我看你每次看她,也会脸红嘛,有什么难为情,我老头子已经把话说这份上了,你爽快点?”

“我,我……”傅容一下子不知如何回答。

桑老爹道:“难不成你娶过妻,有什么隐情瞒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