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我独醒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3(1 / 2)

“……”

他立在路灯在足足怔了五分钟,才反应过来刚才他看到了什么。这不就是早些年那些登徒子经常做的事么?落幕后,这些人便来后台纠缠不休,恳求伶人们满足他们龌龊下流的私欲,更有甚者会去家中骚扰,简直令人极度厌恶,无可奈何又烦不胜烦!

谷蕴真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过偶尔帮师姐登一回台,就碰到个如此无礼的好色之徒!他不敢想象若是今日这个姓范的混蛋看到的是花辛夷,会不会不顾一切地直接去强取豪夺。

这王八蛋!真当唱戏的都是软柿子,一捏一个准吗?谷蕴真气得牙痒痒,脸上却烧起来,纯情如他,到底接受不了这样直白的调戏。

他又怒又恼,把袖子一掀推到手肘,作要揍人状,边走边想,本人从小习的不止是戏,武也不曾荒废过多少。他这就不惜浪费光阴,大驾光临,让姓范的尝一尝芙蓉花下死的销||魂感受!

――

衷山温泉宾馆1027号房间。

范余迟把随身带的东西全都丢在桌上,除了钥匙钱包类的物品,零食居多,有几小包国外的黑巧克力,一个细长的笔盒,还有几颗飞机上领了但是没来得及吃的奶片糖。

客房服务员送来的晚餐在餐桌上都要凉透了,他却没有一点要动的意思。范余迟点燃了一根从床头柜里找出来的蜡烛,把它塞到一个玻璃杯里,然后撑着下巴坐在沙发上,开始了一场可能永远没有终点的等待。

有时候等待确实挺累人的。

他这么想着,对那些在漫长的等待岁月之中发了疯的人,也产生了些微的共鸣。

蜡烛最后全部融化在了玻璃杯里,杯子里的蜡软成一团,缩在一起,看起来糜烂又肮脏。而墙上的时钟指针已经转过十二点。

范余迟终于起身去了浴室。

但是他在打沐浴露的时候,听到了门铃的声音,那声音很微弱,只有两下,要不是范余迟这么多年练就了极好的耳力,可能就会那样错过了。

他伸手关掉热水的开关,房间里却再也没有声音响起。如果是别人,也许会对自身产生一点怀疑,疑心自己是否幻听。但是范余迟不会,他直接扯了一件浴袍把自己随意一裹,拉开浴室门,飞快地奔向门口,然后猛地打开房门。

门外空空荡荡的,没有人。

下一秒,谷蕴真从左边探出头来。

但他看都没有去看这人的脸,出手如风,直接一拳送上,并愤怒地喊道:“我打死你这个下流无耻的王八蛋――”

那一拳准确无误地砸在范余迟脸上,他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顿失平衡,仰面往后跌去,但这人天性有种不能独自吃亏的座右铭,于是立即抓住谷蕴真的手腕,要拉他一起死。

谷蕴真挣脱不及,被迫无比憋屈地一起摔下去,在这一过程中,他灵巧地曲起腿,压在了此人的肩膀上,并出拳再揍,同时恶狠狠道:“我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痛彻心扉!”

离奇的是,范余迟先生被揍了几拳,却毫无反抗之意,只是在他拳脚的间隙里,伸手把湿透的头发往上一抹。

这一下就露出了那双天生微弯的眼睛,谷蕴真全身的动作霎时一僵,拳头堪堪地停在他高挺的鼻梁前一寸,他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池、池逾??怎么是……”

话音未落,他人就被掀下去,池逾准确地把大开着的门一踢,那门砰地一下应声合住。谷蕴真满脸茫然地被他捞住腰和后脑勺,抵在刚关上的门边,池逾接他的话道:“……怎么是我?怎么是你?我还想问呢,闭嘴。”

谷蕴真很快就体会到一种备受折磨之感。他能嗅到池逾身上的沐浴露香气,和他碰到的地方又感到一阵潮气,于是猜测这人刚才怕不是洗澡洗到一半就冲出来了……

他只觉得气氛诡异到无法忍受,沉默半晌,终于忍不住,戳了戳池逾的肩膀,闭眼请求道:“你能不能松手?”

这样抱着,说不准要出什么事的。

谷蕴真把下半句吞回肚子里。

池逾说:“我也想松手,但是我足足等了三个小时四十多分钟,好容易盼星星盼月亮地等来了人,又不由分说地被当头揍了一顿。你以为我是纸糊的,没有脾气?你叫我松手,当然可以。但是我可不敢保证,我的手有了空,之后会怎么弄你。”

他说着,果真要松手。谷蕴真不认为他在开玩笑,忙不迭地架住他的手臂,又害怕又好笑地道:“那还是千万不要松了罢!”

于是一个衣衫不整的笼住另一个满面通红的,场面一时极为滑稽。此时此刻,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就是,他们谁也看不见谁。

池逾心里揣着气,不肯发出来,沉重的呼吸就洒在谷蕴真耳边,那只耳朵又一点点红起来,他极为阴沉地盯了片刻,在心里已经不知道把谷蕴真上了多少道刑。

谷蕴真突然把额头稍微一低,挨在池逾的半遮半掩的肩窝里,他抿嘴轻声道:“不好意思,我有点站累了,借你的肩膀靠一靠……”

要靠的话为什么不靠门?往后靠不是比往前靠更舒服?池逾脑袋里冒出一连串问题,但他没有问出口,实际上他比谷蕴真还要脱线,按理来说今晚他要回池府,要去把拍卖会上的拍品送给池夫人,并听从她的安排。

但是他只不过中途去了一趟颂梨园,见了一回冷拒霜的风姿。那些早就制定好的计划就成了不值一提的垃圾,轻而易举地被丢弃了。

池逾看着谷蕴真通红的耳朵,说:“这样让我消气的方法倒很管用。”谷蕴真立即抬头表示抗议,他根本不是用这种行为给池逾消气!池逾却把视线与他错开,笑道:“再接再厉。”

他去浴室拾掇身上的泡沫。谷蕴真虽然受了污蔑,但终于得以自由,在房间里乱走游荡,又忽地看到桌上散落的东西。他于是在小沙发上坐下,端详许久,在心中揣摩那是不是池逾答应好要给自己带的东西。

左思右想很久都没有结论,这时池逾从浴室里擦着头发出来了,他说:“喏,你的糖和笔。”

所有令自己摇摆不定的事,却毫无理由地给了他一锤定音的权力。

谷蕴真坐在那里没有动,池逾擦完头发回来,见他还在盯着自己,于是奇怪道:“你看我做什么?”

谷蕴真无声地张开嘴唇,欲言又止的模样让人十分心焦。他像是积蓄了许久的勇气,才堪堪能够说出这么一句:“……我也可以洗澡吗?我难受。”

说罢,他还很低地补了一句池逾的名字。

池逾捏着毛巾,脑子被上涌的血气糊得智商直接蒸发了,他结巴道:“可、可以,浴室里什、什么都有。”

等谷蕴真进去之后,池逾在沙发上撑着额头,痛苦又绝望地追溯自己几个小时之前的想法,他到底是为什么要给谷蕴真送房间钥匙?他当时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但凡换一个随随便便的人,他绝不会有这种纠结。

池逾生来随性而为,恣意妄为,他的人生理念浅薄地可笑,就是不枉此生,及时行乐。

但唯独对谷蕴真,他就无法随性,更遑论恣意。

不仅变得畏葸不前、自相矛盾。

甚至还开始自欺欺人。

第35章 掩红

花洒里喷出一束束细细的水流,打在脸上,让视野变得极为局限。谷蕴真仰头伸手把头发往上推去,感觉冰凉的水滴并没有让脸颊降下温来。他关上淋浴花洒,擦干净水珠,给自己裹上一件和池逾一样的浴衣,然后迟疑半晌,没有找别的,转身推开了被水汽糊得朦朦胧胧的浴室门。

池逾正瘫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听到动静就立即坐起来,往床边大步走去。谷蕴真一脸迷惑,就见他翻出电吹风,对着自己一抬下巴,说:“来。”

大少爷还会做这个?谷蕴真受宠若惊地在床边坐下,乖巧地垂下头,露出纤细白皙的后脖颈,他不知道池逾戳在那里面色惊奇。池逾相当震惊,心说不我不是要帮你吹头发,我只是帮你插个电源线而……

然后他一低头,就看到谷蕴真毫无防备的后颈,于是脑子里那道想法刹那中断――而、而什么来着?去他娘的,举手之劳的事为什么不做。

电吹风声音很大,两人都没有说话,谷蕴真的湿发很快被暖风吹干,柔软的黑发在池逾手里滑落,谷蕴真的右手撑在脸侧,白皮肤衬得那一点鲜红的胎记尤为扎眼。

池逾有点失神,一直到头发都吹干了还在吹,谷蕴真居然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什么话也不说,任这人用暖风对着脑袋一个劲地摧残。最后还是池逾自己反应过来的。

他匆忙关掉电吹风,轻咳几声,顺势坐在床侧,又瞥见桌上的笔盒没有打开,于是问道:“我给你带的东西不喜欢吗?为什么不拆开看看?”

谷蕴真转过身来,眉眼间有种新浴之后的特殊的柔软,他把手放在床上,胎记在雪白的被子里显得触目惊心地红,像雪堆里的火焰。他微微笑着,答非所问道:“在这之前,你不应该解释些什么吗?范余迟先生。”

池逾挑眉道:“有什么好解释的?陵阳城谁不知道范余迟是个假名字?只是不知道面具后他长什么样罢了。”他不由自主地想靠近,身体便听从感性的召唤,挨近些,又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冷香,心里的某些东西便似乎被这气味唤醒了,他轻笑一声,说:“而我只想告诉你他是谁,就这么简单。”

谷蕴真的眸光略显慌乱,但没有退后,他接道:“是吗?”

“我在台下眼看你的演出,看得心驰神往,耳听别人对你品头论足,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就十分如鲠在喉……”池逾的声音越来越低,他的眼神也由浅转深,像一泊粼粼的湖水,在夜色中暗自发光,令人只是一瞬也情愿溺死其中。

谷蕴真竭力不让自己后退,但他还是不受控制地本能地往后靠去,他不用触碰都知道,自己的脸颊一定又开始升温,只因为池逾的几句话。

那么轻而易举。

池逾靠的越近,就越心旌摇曳,他说:“散场之后,我在想,与其等到明日在人多眼杂的池府,倒不如今夜就见了这面。”他弯起眼睛笑道:“何况明儿我也不一定有时间,我妈拖着我怎么办?生意场上临时有事怎么办?”

“那就后天见。再不然,大后天、大大后天……哪天不可以见面?你非要给我送宾馆钥匙?你知道这有多折辱人吗?”谷蕴真不由想起初见时,池逾说过的几句话,眉头顿时蹙得极为不悦。

他洗过澡,身上有沐浴露的清香,还有一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幽香。池逾原本以为诗词里的冰肌玉骨全是杜撰,到这里才知道,那确实是真的。有这样一类人,明明已经来到世俗里那么久,但心似乎才从花丛中落地,还裹着方外桃源的香气,眼中依旧淌着最初的纯与澈。

为一点他人的恶意愤愤不平,因一段听来的悲剧郁郁寡欢。

明亮的光线下,谷蕴真面含薄怒的表情映入眼帘,池逾有种如释重负、忽然落地的错觉,他在国外的那些日子脚底好像都垫着飘浮的云朵。而那些不安感,在这一刻才彻底烟消云散。

他没有一点欺负人的负罪感,吊儿郎当地勾起唇,又低头压过去。谷蕴真险些合上眼睛,但池逾只是擦过他的脸颊,接着他的肩膀一沉,这人直接厚颜无耻地抵在那儿了。

谷蕴真极其无语,准备开口时被池逾抢了话,池逾说:“那可不行,我偏要今晚见你。若你真的因这个生气,我便给你赔不是,我最擅长用礼物道歉了。”

“还送?行了吧大少爷。”谷蕴真伸手推掉池逾搁在他肩膀上的脑袋,起身去拿桌上惨遭冷落的巧克力盒子,拿来了在床边拆开,里头的巧克力包装精致,在分格里整整齐齐地摆着。

池逾表情并不是很明朗地看着他,盯了一会儿,忽地笑道:“蕴真哥哥,你不是喜欢吃甜的吗?据说这种巧克力最甜,我特地给你找的。”

谷蕴真偏头说:“是啊。”

池逾便拿起一颗巧克力,剥开金色的锡纸包装,捻到谷蕴真唇边,道:“张嘴。”

这句话是非常没有礼貌的,无论是小辈对长辈,还是同辈亲友之间,都绝不会用这样微带命令的语气,说出这样的两个字。

但今晚似乎哪里都不对。事实上,从池逾打破计划开始,一切就已经滑往了一个他无法避免、也无从预料的方向。

谷蕴真微微睁大眼睛,那双透澈而漂亮的眼眸里晃着水光,他的表情像是始料未及,又像意料之中,他犹豫了半晌――而在那很短的期间,池逾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悬到了嗓子眼。

好在谷蕴真最终真的张了嘴,垂眼把那枚小巧玲珑的巧克力球慢慢地含|了进去。慌乱间不知道嘴唇有没有碰到指尖,但池逾分明感觉到自己的手指烫得不可思议。

“谢谢。”谷蕴真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池逾收回手的时候,心想,自己难道是疯了吗?给别人喂东西这种事,就是他以前在外面鬼混的时候都懒得去做,因为这种行为绝对是把自己放到了更低的那一方,而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池逾从来都无需取悦别人。

他在那里想来想去的时候,谷蕴真尝了满嘴的甜腻,低头拿起一枚巧克力,转身把长腿收到床|上来,又往池逾这边爬近一些,抬头问他道:“你大约也想尝尝罢?我见你似乎很纠结的模样。”

池逾在这一瞬间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坐在床头,他眼神不住地往四处发散,终于无法忍受,皱起眉头要下床。谷蕴真却先一步按住他的肩膀,把拆开的巧克力递到他唇边,笑道:“池逾,啊――”

这种哄小孩的语气莫名令气氛稍有缓和。池逾便配合地勉强分开双唇,谁知道谷蕴真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池逾还没张大嘴巴,他就按住巧克力球使劲往里面塞,那动作粗鲁又暴力,池逾蓦地被这么对待,齿列都磨得生疼。

拜此所赐,才消散不久的暧|昧气氛重新回来了。

池逾捂着嘴抱屈道:“我没有惹你吧?忽然这样对我。”

“我在教训你。”谷蕴真笑了笑,指了指嘴巴说,“大少爷,祸从口出。”

经此一闹,已是深夜。池逾熄了灯,两人在一张床上各自睡下,谷蕴真正昏昏沉沉地快要陷入睡眠,池逾忽然喊他:“蕴真哥哥,蕴真,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