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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咬狗》TXT全集下载_20(1 / 2)

杜若。

戚如珪略微一惊,转目看向顾行知。岂料他全程埋着头,不曾注意到座上的熟人。

直到戚如珪推了推他,他才乍然抬眸,眼见杜若靠在李恒景怀里,隐隐意识到,这是李恒景蓄意的报复。

“长晖,咱们又见面了。”

李恒景并不着急述职,示意李修祺先退后,他搂了搂旁边的杜若,戏谑道:“长晖是否还记得她呢?我记着在关阳行宫时,长晖与她甚是亲密,如此美人,合该与好兄弟分享才是,长晖,你说是不是?”

顾行知眸色一冽,低下身去,忍耐道:“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天下人也是陛下的人。臣是与杜若有过露水之情,可陛下喜欢,臣……无权过问。”

“听到了吗?这就是男人。”

李恒景抚上她的脸,眼见杜若神色一沉,这一沉,看得他斗志更浓。

“看不出长晖竟这般薄情。”李恒景笑了笑,一口亲上杜若的脸。当着众臣子的面,他毫不避讳地扒拉着杜若的衣裳,完全没有半分帝王该有的样子。

戚如珪看得出,杜若对李恒景很是抵触,可她又不得不顺从,顺从着李恒景,在众人面前将她当成个玩意儿。

“陛下!”傅临春提步出列:“还请陛下先等臣述职完毕,再……”

“无妨!”李恒景大手一挥,扒拉得更起劲,“你们说你们的,朕做朕的,两不相误。”

傅临春与李修祺彼此觑了一眼,再看顾行知,浑身都在发抖。他将手移到快雪时晴的柄上,却在拔刀一刻,被一双手死死摁住。

顾行知回过头,见戚二微摇了摇头,那双手握着他,将抽到一半的刀推回鞘中。

杜若半推半就地与李恒景扯着,身上的衣服被剥了一半。李修祺别过脸去,不忍相看,屋外人听得里头一阵□□,尴尬得不能自理。

戚如珪鼓起勇气,直言道:“陛下一定要这样吗?”

她的语气过分冷静,看着丧失人伦的李恒景,像是在看一具白骨。

李恒景停下手头的动作,打眼看着戚二,笑说:“朕跟长晖说话,哪儿轮得到你张嘴?”

“陛下光天化日之下,行晦乱之事,此事若是传到了太后耳中,臣恐不妥。”

“你觉得朕会怕她?”李恒景横眼扫向顾行知,“合宫都知道我与她撕破了脸,我还在乎她怎么想吗?”

戚如珪抬起脸,平视着李恒景的双眼,字字铿锵道:“臣只是担心陛下。陛下今日当着群臣的面,与一个官妓暧昧纠缠。六部的人就在外头,陛下执意要昏头,便是有失君心。”

“君心?”李恒景松开杜若,看着满屋子的人,寒声道:“先帝够得君心吗?可他的下场呢?怀文帝够得君心吗?到头还不是要死?哪怕是怀武帝在,君心亦是无用。李家的江山是靠拳头和血堆出来的,从来不是靠什么狗屁君心!”

“长晖,你觉着朕说得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看。

☆、笞打

清风入阁, 吹不散众人头顶的愁绪。

顾行知将头贴在地上,听得李恒景发问,稳声道:“陛下喝多了, 臣进来时就闻着酒味。柳公公,快扶陛下下去休息。”

“少来!”

李恒景猝地将案上文书卷落在地, 放声道:“顾行知,朕有没有醉, 轮不到你替朕说!”

他站起身, 从座上晃到顾三儿跟前,眉头一锁, 哼哼道,“听说你在刑部很是威风,修整棚区的折子闷不吭声地就递给了太后。这事儿朕憋了这么久,就是要你自个儿说,可你非得逼朕, 逼朕把话说明,你真以为你仗着你爹, 便可以连朕这个皇帝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李恒景声音极大, 房头几只灰雀吓得离了檐。顾行知直起腰,双手作揖, 平静道:“我进宫递折子那天,你不在,我交给了……”

“你不用解释!”李恒景迅速打断了他的话,抓着顾行知的衣领, 怒吼道:“你跟他们一样啊,一样啊!一样不把朕放在眼里!!!”

“我没有。”顾行知咬紧后槽牙,心头的火快要从嘴里喷了出来,“你当了皇帝不假,可你自个儿没发觉吗?这一天天胡思乱想的功夫倒见长了,建寰,你还是从前那个建寰吗……”

“你别叫朕建寰!”李恒景放开他,看着闷头不语的其余人,叉腰道:“朕是皇帝,是天子,朕不做你的建寰已经很久了!”

堂中静若无人,呼吸声都压得很低。顾行知像是想起了什么,隔空望了柳穆森一眼,只见他眼神闪避,满是心虚之态,这更验证了顾行知心中的想法。

“你真的醉了。”顾行知站起身,连礼也懒得行了,“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那我不说了,你到底想怎样,才肯放过杜若。”

李恒景回望了一眼身后的美人,颇有微词地说:“长晖还是心疼她啊?”

“陛下有事冲我来便是,何苦为难一个女人。”顾行知拽紧拳,头皮麻得很。

贤士阁内冷风习习,虽还处着夏,可天气早转了凉。戚如珪的脸色跟着顾行知的话悄然一凛,似有些不豫。

顾行知抿了抿唇,艰难开口说:“陛下只要放过她,臣愿由陛下处置。”

戚如珪脸更黑了。

李恒景看着顾行知慷慨赴义的样子,挤出他惯有的妥帖笑容,说:“你是蕃南王的儿子,朕能把你怎样?再说了,你与朕兄弟情深,不过是递错了题本,朕要真发落了,旁人还不得说朕心胸狭隘?”

李恒景说到“旁人”二字时,眼神紧盯着李修祺与柳穆森二人。他们都是官场老油条,自然懂得这眼神里的意思。尤其李修祺,谨言惯了,听得皇帝怎么说,吓得立刻跪下身去,磕头道:“臣绝不多言!”

“那你呢?”李恒景看向戚二,“朕罚了顾行知,你心里一定很高兴吧?朕记着在燕北时,你们就恨透了彼此,今儿朕替你罚了,你不必谢朕。”

顾行知看向戚如珪,想要看到一丝动容,哪怕一丝丝也行。可戚二没有,一丝丝也没有。她将情绪隐藏得极好,脸上带着素日的镇定,不紧不慢道:“陛下圣裁,臣无异议。”

“那好!”李恒景看着顾行知,对戚如珪说:“不如就由你来掌刑吧?顾行知目无章法,直言犯上,本应杖杀——”

众人微吸一口凉风。

“不过……”李恒景笑了笑,柔声道:“看在他与朕多年情分上,就当庭赏三十戒尺吧。”

柳穆森应声递上戒尺,戚二看着他那行云流水的样子,想是一早就料到要罚顾行知,东西都是备好的。

她拿起尺子,走到顾行知跟前,看了眼李恒景,又看了眼杜若,轻飘飘打了下去。

“戚二这是怎么了?”李恒景看她那优柔寡断的样子,从后握着她的手,将尺比在顾行知手前,“所谓训诫,求的正是精准与力道,你既然恨透了他,就该狠狠打下去才是!”

话音未落,李恒景抱着她的手,重重将戒尺抽了下去。阁中冷不丁荡出一道清脆的“啪”声,顾行知的掌心,落下一道红肿。

戚如珪扭过头,推诿道:“陛下……臣没做过这样的事……要不……还是换人吧……”

“换人多无趣啊……”李恒景看着顾行知满脸屈辱的样子,心中暗爽,他偷笑着说:“就照着刚刚那样打,打狠了,才能解你当初的恨。”

戚如珪颤抖着举起戒尺,戒尺停在掌心两三寸处,久久不落。傅临春见状,不忍开口道:“戚二身为女流,见不得这样生死打杀,不如还有交由臣来做吧。”

“不用,朕就要戚二来打。”李恒景放开她,坐回到太师椅上,品着茶慢悠悠说,“打。”

顾行知忍着恨,膝下跪得酸麻,他用眼神知会着戚二,让她别想太多。

尽管来打。

屋外日光鼎盛,贤士阁满楼清辉。抽打声一阵接着一阵,伴随着男人的暗哼,活像一首不成规章的乐曲。

李恒景看得尽兴,底下人胆战心惊。这戒尺一下下落下去,将高兴得抽得更高兴了,将担忧得抽得更担忧了。

“打……打完了……”戚如珪手捧戒尺,规规矩矩奉到李恒景跟前。顾行知被打得满手是血,现下双手撑地,染得下袍赤红一片。

戚如珪垂眼睨着那灼目的伤口,她不想接受它们,可她必须接受。

“柳穆森,放杜若出宫。”李恒景没忘了这约,他还算守信。

“咱们今天是要干什么来着?”

“述职。”李修祺巴望着附和了上去,将文书递到李恒景跟前。

“对哦,咱们还得述职。”李恒景放下茶,看着顾行知喘兮兮的样子,嫌弃道:“兵马司就代由傅侍郎来吧,戚二,赶紧把他带下去,别弄脏了这么块干净地方。”

戚如珪低头领命,搀着顾行知往外走。外头人见顾正使满手鲜血地走了出来,都有些错愕,人群中唯有颜书坤高兴得紧,这一顿罚,有人欢喜有人愁。

戚如珪扶他到一处假山后坐下,见四周无人,方开口问:“刚刚在贤士阁,为何不为自己辩解?”

顾行知吮着手上的血,冷冷道:“他今日铁定要罚我,我再怎么辩解,他也会罚。”

“那也不能受这样的气。”戚如珪看着他血淋淋的手,愤愤道:“修整棚区的题本是我写的,追根溯源,是我连累了你。”

“不怪你。”顾行知低着头,问:“有手绢儿吗?”

戚如珪将怀中绢递给他,见他两只胳膊都是血,分不出手来拿,只得蹲下身,自个儿替他擦着手上的血,一边擦,一边吹,生怕哪儿用力了,弄疼了他。

“皇帝这是下定决心要与我撕破脸了。”顾行知一想到这个,脸不自觉凉了几分,他挽起沾了血的袖,苦涩道:“我当初就该听爹爹与左靖的话,凡事留着心。从前的我便是太容易轻信他人,总觉得我以真心待人,必定能换来真心。”

“别想太多。”戚如珪埋着头,语气轻得像道风,“你是顾家人,功高震主,怎会有什么真心。”

见顾行知不语,她又说:“说到真心,我见你对那杜若倒是很上心。看她被皇帝羞辱,你连自己也不顾,也要护着她,可真是好一片真心。”

“吃醋了?”顾行知听着这话有些酸味,腆下脸,忽然很想笑,“我是不想她为着我,受了连累,你要为她吃醋,我以后不跟她来往就是。”

“别,我吃哪门子醋。”戚二擦完血,扯下一小块衣角撕成布条,一圈圈绕上他的手。

“我也没料到他会让我来掌刑……你这伤……哎……错在我就是了。”

戚如珪万般愧疚,面色不知为何有些泛红。顾行知看着她鬓角残留的胭脂,笑着说:“不是说丑吗?怎么还是用了那盒粉的。”

戚如珪摸着脸,恍然一笑,嗔怪道:“我改主意了,不行吗?”

“你真不恨我?”顾行知不顾手伤,忽而抓住戚二的手,一双鹰眼闪闪发亮。

“恨你什么?”戚如珪任他抓着,神情比在贤士阁时还镇定。

“就像皇帝说的那样,恨我在燕北捅了你一刀,这伤不出所料,怕是得留一辈子。”顾行知提到这个,心里头的愧疚哗哗往外涌。

“这不没捅死吗?”戚如珪看着他的眼睛,一点也没露怯的意思,她稳了稳略有些后仰的身子,平静道:“既然没捅死,那就一直斗下去,旁人都想让你我斗呢,他们就像看杂耍似的,巴不得场上的狗咬得再疯一点。”

她这话说得短平快,没半分拖泥带水。其实若真与顾三儿较真,她也算不上恨。恨这个字,太过火,带点破釜沉舟的味道,相比之下,她更喜欢“厌”,而如今,这“厌”也不那么准确了,起码像昨晚那样被顾行知搂着,她不会觉着难受。

“你不恨就好。”顾行知握上戚二的手,喃喃道:“我怕你为着这事儿,记恨我一辈子。”

“今儿不扯平了吗?”戚如珪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看着他手上的血说,“这一顿戒尺下去,你我恩怨两清了。”

“阿珪……”顾行知将鼻涕抹在她身上,黏糊糊地往上靠,“你真好……”

“我好什么?”戚如珪舒了口气,轻拍着他背。阳光攀上她的指,映得关节微亮,像抹了层粉。

“我不管,你就是最好的。”顾行知扶住她的肩,一脸柔情道:“没人比你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看。

☆、醋王

李恒景发落完顾行知, 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痛快。他魂不守舍地听完其余诸部的述职,直往花贵人宫里跑。

柳穆森在后头追得紧,从未见皇帝这么急, 之前养了这么久一面儿也不见,如今不知犯了什么神经, 上赶着要见花想容。

李恒景前脚连着后脚奔进殿,花想容刚午睡醒。她怕自己的脸惊着人, 所以这几日都戴着一顶薄纱。李恒景见着她, 二话不说就抱了上去。他一边抱,一边哭, 柳穆森跪在殿外,看得满头是问。

“母亲……”李恒景哽着泪,顾不得头发蓬乱、形容枯槁,“母亲,我好怕……”

花想容听他唤自己“母亲”, 原还带着浅笑的脸霎时阴了几分,她只道:“我不是你母亲。”

“你就是我母亲。”李恒景哭得更大声了, 他吻着花想容的手, 神志模糊道:“母亲抱抱我好不好,母亲, 你抱抱我……”

他的语气卑微至极,花想容听了,难免有些动容。她应李恒景之求,环手抱了一抱, 这一抱,她才意识到,李恒景整个身子都是凉的。

“母亲……他们都想害我……”李恒景眼神惊恐,不安地看向周身。时下入暮,殿中尚未点烛,哪哪儿都黑。他淌着泪,看着花想容黑漆漆的脸说,“母亲今晚陪恒景睡好不好,母亲今晚为恒景唱歌。”

花想容语塞半晌,踟蹰道:“陛下,我不是周嫔……我是花奴……”

“花奴……”李恒景扯下她的面纱,看她眉目间那几分相似,起声大喝道:“那你为何要假扮我的母亲!”

“臣妾没有!”花想容夺过面纱,重新戴在脸上,背过身去:“陛下忘了吗?我不是周嫔,周嫔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许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