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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色》TXT全集下载_1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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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铜镜里的女郎, 面容恬静, 姿态端庄, 看上去是个再循规蹈矩不过的高门闺秀。

直到——

无忧转了转眼睛,突地向镜中那人顽皮地吐了吐舌头。

姿容鲜活, 表情灵动。

那层维持在表面的矜重伪装,立时便消去了。

无忧笑了笑,她提起裙子绕过屏风,待隔着帘子见到外头的飘雪,她兴奋道,“哎呀,几时竟下起雪啦!”

这时正有侍婢过来送吃食,云娘打起帘子, 随口应道,“可不是?!今日一早便是阴天,不大一会儿的工夫, 就下了这么大的雪。”

云娘说着, 将食案细细布好, “县主, 快来用饭吧!”

自家县主却已是转出了帘子,站到了廊上。

... ...

无忧就站在回廊的屋檐下面。

微风夹雪,扑面而来, 她伸出一指,便接住了一瓣飘落的雪花。

雪是冰凝,一瞬间, 便在她的指尖如水而化,消失不见了。

许是因为今天的雪,一点都不比那日的小。

无忧心中思绪万千,竟莫名想到了那一日的场景。

桓崇的话,让她气急了。

可若说是气愤,又过于简单了,因为事后每每想起那时他说得话,她的心中总会生出些痛。

那是格外磨人的钝痛。

除此之外,她记得最清楚的,却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

他被她一巴掌打懵了,在他回过头来的时候,恰好有一两片细雪,随风落在了他的眼睫之上。

为了显出自己的无畏,她一眨不眨地同他对视。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看到那几片雪花迅速地融化,很快便将他的眼睫打湿了。

湿漉漉的睫毛反着水光,配上他那双黒幽幽的眼瞳,看着竟有些莫名的伤感。

...哼,活该!

“县主,你说什么?”无忧突地身上一暖,她回过头来,却见云娘关切地给她披上了斗篷,道,“你刚才说什么‘活该’?”

无忧微微瞠眼,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心底的话说出来了。她连连摆手,笑道,“没有呀...我是在想,雪下得这么大,看来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停...不知道,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祸灾’!”

有郎君这么一个“名士”父亲,自家县主发起痴来,也和那些个不知饥饱、不辩冷暖的名士一个调调...

云娘笑着瞧了她一眼,却是牵过她的小手,将她拉回房中,“有没有祸灾我可说不上来,但是县主的手有些冷,还是赶快回屋才是正经。”

... ...

刚用过饭食,便有侍婢引了一人过来,“县主,杜娘子来了。”

“杜姊姊来了?!”无忧惊喜道。

这时,就见杜陵阳跟着进了屋中,笑道,“无忧,今日及笈,我就在这里先向你道贺了!”

杜陵阳比无忧大上一些,她是今年上半年及得笈,那时,无忧也曾被杜家邀请过去观礼。

云娘知道她们二人要好,杜娘子又是个性情稳重的,遂带着侍婢们出了屋去,让她们姊妹俩自去叙话。

杜陵阳细细打量了一番无忧的装束,“这一身肯定又是公主搭配得,真是好看!”

无忧嘟了嘟唇,道,“杜姊姊,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究竟是我阿母搭配得衣饰好看呢?...还是无忧穿着好看呢?”

杜陵阳当即笑道,“自然是无忧穿着好看了!”

无忧将手指摇了一摇,狡黠一笑,“杜姊姊说得可不对。你该说,‘无论是哪个好看,都盖不过我们无忧生得好看~’”

说完,她就嘻嘻哈哈地笑出声来。

杜陵阳好笑地掐了掐无忧的小手,道,“你呀!这张小嘴可真是厉害,今日及了笈,可就是待嫁的女郎了。将来谁若是将你娶去做新妇,可就有的...”

话没说完,无忧的脸色顿时一滞。

杜陵阳自知失言,她后知后觉地掩唇,道,“无忧,对不住...你,你已经...”

曹女郎与那桓郎君的婚事,不止整个晋廷人尽皆知,连下层的寒门也对此津津乐道。

那曹女郎可是先朝皇帝之后,母亲更是先惠帝唯一的血脉,贵女身份奇高至斯,生得又是天仙一般的样貌,偏生就被那家世寒酸、钱粮不富的军汉求娶了去,也不知是让人唏嘘好,还是嗟叹好。

无忧垂下眼帘,轻声道,“我没事的,杜姊姊。”

杜陵阳面露关切之色,她握紧无忧的小手,“那...无忧,你真的要嫁给那个人吗?”

无忧一笑,“杜姊姊,这是陛下的赐婚呢。就是不愿,又能怎样呢?”

杜陵阳顿了顿,道,“上回在蒋山上一见,那桓郎君虽家世不显,可容貌生得却还不差,无忧...你喜欢他吗?”

当世多论姿容,无论男女,皆好美色,是以杜陵阳有此一问,并不稀奇。

“杜姊姊,你说什么呐?!”无忧收起笑容,坚定地摇摇头,道,“我一点也不喜欢他。”

“我讨厌他!”

... ...

两个女郎又说了一会儿话,不多时,云娘进来,给无忧再整理了下妆容衣饰,“县主,杜娘子,前面人都到齐了,公主让我们现在就过去。”

无忧道了声“好”,她牵着杜陵阳的手,笑道,“杜姊姊,咱们一块过去。”

... ...

因着是爱女的及笈礼,临海公主此番请得,全都是晋廷门第最高的贵妇。

此刻众人皆落座,只有她一个人坐在上首,却闻脚步声响,后面的帘子一掀,云娘便带了女儿入了正屋。

无忧一来,满座的贵妇们只觉得眼前一亮,

只见美人皎皎,弱如扶柳,尤其她垂下眼帘,小步走进屋中时,连腰间的坠子都没有分毫的响动。

曹家有好女,更兼难得的才貌双全,不想却便宜了那名军汉。

一时间,座中贵妇们口中赞赏不迭,一个个却又面露惋惜之色。

临海公主看着乖巧的女儿,心中先是余有荣焉,随后却又感到五味杂陈。

没等无忧过来,她便起身站到了中间。

... ...

步入正屋前,无忧和杜陵阳松开了拉着的双手,两人一前一后,随着云娘步入屋中。

方一迈进室内,无忧便感到了各方望来的视线,她飞快地向下面扫了一眼,旋又敛起眼眸,只是嘴角处含了淡淡的笑容,很是得体大方。

无忧由着云娘引着,待行到了阿母面前,这才抬起头来,将嘴角一扯,软声笑道,“阿母~”

“欸~”临海公主应了一声,她先为无忧介绍了下在座众人,随后指着身前的蒲垫,笑道,“囡囡,你坐这儿。”

堂上这么多世家大族的夫人,阿母却旁若无人,将她叫得亲密,无忧抿起嘴角一笑,依言坐到了那垫子上。

而后,就听云娘在旁,诵读了一大篇专讲女子行止的《德象》。

就在无忧垂着眼帘,听得都快睡着了的时候,云娘终于读完了。

临海公主笑道,“今日是小女满十五岁的生辰,值此良时...”

这时,屋外忽地传来几下匆匆的脚步声,只见一名宫中内侍打起帘子,引着一位年轻郎君进了室内。

那人人未至,声先来,还没等探入个头来,就听他高声道了句,“姑母!”

... ...

今日是女郎的及笈礼,又怎么会有陌生的郎君来?!

临海公主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便兀自皱起了眉。

这世上,又有谁会叫临海公主“姑母”?!

在座的贵妇先是一怔,面上再都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却见那郎君几步进了屋中,再将那挡脸的兜帽掀开——果然是皇帝司马衍。

众人见了皇帝,都纷纷起身见礼,司马衍见了满屋的妇人,也是略有尴尬。

尴尬归尴尬...他再往中间一望,此刻站在姑母身旁的那个妙龄女郎,不是无忧,又是谁?!

司马衍几步走上前去,见礼道,“姑母,无忧!”

临海公主自是不待见桓崇,却更看不上这司马衍,她不冷不热地回礼,道,“陛下...”

“我们正在为无忧举办及笈礼,陛下是来寻我夫君的吗?!”

司马衍也是个脸皮厚的,他做出恍然大悟状,先是言辞恳切地致歉,“姑母,我只知今日是无忧的十五生辰,不想竟打扰到姑母为无忧行笈礼。”

说着,他拍了拍手,就见他身后的一名内侍得令上了前来。

那内侍双手捧着一样物事,那物看来不小,上头还盖了红幔,瞧着很是隆重。

司马衍笑道,“姑母,无忧是我的表妹,也是我司马家不多的亲族,我...我特意在她的生辰上准备了这件贺仪,还望姑母...”

说着,他将那红幔一扯,满室忽放华光。

原来那红幔下竟是一株秀气的珊瑚树,那珊瑚色泽嫣红,枝干散逸,仿佛一树盛开的梅花,一看便是件不菲的珍宝。

众人望了这一幕,心中又不禁打起了算盘。

都说陛下对这曹家女郎不一般,今日一观,却见如此宝物,都能被他轻易转手,看来用情之语,所言不虚。

... ...

晋廷在江左,才立了不过短短三十余年。

司马衍这棵珊瑚树,还是当年他曾祖琅琊恭王司马觐传下来的,后来被他的祖父晋元帝南迁时带到了江左。

连永嘉之乱,南渡之时都不忘带得一棵珊瑚,足见此物稀有罕见。

听到众人议论纷纷,司马衍有些得意,他再转向无忧,眼神脉脉,“...无忧,今日是你的生辰,你...把它收下,好不好?”

无忧瞧了瞧那棵珊瑚树,再瞧了瞧面前的司马衍,不由面露为难之色。

她刚蠕了蠕嘴唇,头脑中去想拒绝之辞,却见从那敞开的大门处,突地又窜进了一只雪白的小羊羔。

那只小羊通体洁白,一看便是喂养得极好。它的脖子上还系着一串铃铛,跑动时发出“铃铃”的声响,可爱极了。

曹家的厅堂里,如何会出现一只活生生的羊羔来?!

屋中众人吓了一跳,却见那小羊转了转身,竟是直冲向前。

羊羔虽小,横冲直撞时的力气也是十足。那端着珊瑚树的宫人一下没稳住,他手一滑,那株名贵的珊瑚树竟是“啪嚓”一声,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众人一时都呆住了。

司马衍的脸色,比锅底还要黑上三分。

他向那宫人狠狠地瞪去一眼,斥骂道,“没用的废物!”

说着,他再瞪向那只作乱的羊羔,可那小羊眨了眨眼,却是无辜极了。

它嗅了嗅地上都碎珊瑚,再嫌弃地叫了一声,将两只耳朵动了一动,浑身再一甩,竟是把身上那半化不化的雪花并着水珠,全部都甩在了司马衍身上。

新仇旧恨这下齐全了,司马衍将腰间的佩剑一拔,竟是直接向那羊羔刺去,“哪里来得畜生?!”

那羊羔见司马衍举剑,似是识得了凶险,它“咩咩”叫了两声,勉强躲过司马衍一剑,而后被吓地竟是直向着无忧的方向过来。

它一边跑还一边叫个不停,等蹭到无忧的裙子,它忽地抬头,向无忧瞪起一双水汪汪的眼睛。

万物有灵,何况牲畜乎?!

见司马衍又要举剑再刺,无忧脚步一转,立时拦在了那小羊身前,“陛下,今日是无忧的生辰,还请陛下高抬贵手,莫要害了它性命!”

司马衍被那羊羔气得双目通红,见无忧站出来,软声求情阻,司马衍缓缓精神,终是把剑收回腰间,“...看在无忧的面上,好吧!”

他再一转身,高声向一众内侍喊道,“给我查,看这畜生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无忧帮那小羊逃过一劫,也吁出口气。她跪坐在地上,轻轻抚着那小羊的头,微笑道,“好了,不怕了...”

这时,又有一个男声响起,“陛下不用查了。”

那声音...

无忧猛地抬头,向门口望去,却见桓崇适时,跨门而入,他的一只手上还握一根缰绳,道,“这羊是我的。”

司马衍乍一见他,双目很不得喷出火来,“你的?!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家的羊怎能随意出入人家的厅堂?!”

桓崇越过眼前的小皇帝,却是望向了他身后那和小羊坐在一处的女郎。

两双水汪汪的眼睛,却是一样的纯洁无辜。

桓崇的眼波,似有些化了。

他再开口,却是淡淡道,“陛下,这只羊,是我家的采礼。”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3-02 10:29:00~2020-03-03 01:4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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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古来成婚有六礼, 采礼便是其中的第一项——纳采。

按照惯例, 通常在女方家许婚后, 男方家即刻就便会前来下采礼。

可因着无忧和桓崇二人的婚事特殊,这个早该进行的纳采一项, 竟是拖了足足有近一年的时间。

那人在门口站得笔直,而在他的身后,越来越大的风雪漫卷,打个旋似地袭进了屋中。

不仅冲散了屋子里馥郁的芬芳,更是带来了格外醒神的冽气。

他面对着司马衍,可眼神却不闪不避地瞧着自己。

咄!厚脸皮!

无忧想啐他一口,却还是忍住了。

她别开头去,手下无意识地撸了一把羊毛, 又忽而滞在了原处。

小羊羔身上的绒毛,热乎乎、软绵绵,犹带了丝奶香味, 十分好摸。

可...

无忧的视线, 慢慢地转向身前这只无比温顺的小羊羔, 整个人都有点僵。

他方才说...这只羊是他的采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