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听说他就是桓郎君的君父,县主亲自去拜访也是必须的吧...”红药想了想,忽然道,“明日就是休沐,今晚郎君们就可以归家了。等桓郎君回来,县主问他不就好了?!”
“...红药,说得是呢。”无忧执起茶壶,听了这话,登时手臂微僵。
话虽这么说,可...桓崇今晚会回来吗?
无忧不禁在心中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那日之后,他们俩的关系便生分起来。两人之间泾渭分明,仿佛又恢复到了成婚最初的那个阶段。
第二日一早离开时,桓崇只道了一句“最近君父将至,军中会很忙”。于是,这接连的大半个月里,他便再没有回过一次家。
... ...
县主明明刚刚还是笑着的,可一转眼,又变成了之前那若有所思的模样。
这回,红药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她皱起眉头,身子也微微地向前倾斜过去,“县主,莫不是...你和桓郎君吵架了?”
无忧吃了一惊,她微微启唇,不等答话,却见红药一脸认真,“定是桓郎君惹县主生气了!是吗?!”
见无忧瞪大了眼睛瞧着自己,红药越发觉得自己明白了真相,她脑筋一转,道,“难道是桓郎君衣冠不整,在屋子里乱丢脏衣服,且屡教不改,所以县主生气了?”
...这算什么理由?!
无忧一呆,随即掩面而笑。
说来也有趣,桓崇一个大男人,论及整洁程度,比之一般的女郎还甚。他虽然一共也没几件衣服,但每一件都打理得干干净净,就是出征归来的换洗中衣上,都嗅不到什么汗臭或是霉味。
见无忧笑了,红药愣了愣,鼻子一皱,道,“那...桓郎君态度无礼,轻慢县主,说话不敬,叫话不应?”
无忧想了想,再次摇了摇头。
桓崇是行动派,不是言辞派。
别看他摆起谱来的样子气势十足,可那人的口齿实际上笨拙得很。他既不通机锋,又不擅文辞,平日里只要一斗起嘴来,他便永远都是落于下风,哪里能刺得过她?!
又猜错一次,红药鼓起嘴巴,长长的“嗯——”了一声,而后她口吻一转,突然道,“难道...他一连很久都不归家,冷落妻子、不闻不问,实际上却是跑到外面和别的女人幽会去了?!”
... ...
幽会...是没有的。她没嫁来之前,桓崇连个侍妾都没有。
上次,不止是她的第一次,也是桓崇的第一次...这点,她能感觉得到。
可是,久不归家也是真的...
无忧在刹那间就怔住了。
是啊,久不归家而已...可她,又究竟在低落个什么劲呢?!
桓崇对她坦诚相待,她应该觉得高兴才是。
探明了他的真实想法,她也应该觉得高兴才是。
曹灵萱不应该是个随波逐流的女子,可为什么...现在的她,会像一朵水上的浮萍一般,为了桓崇的一举一动而苦恼失落呢?!
无忧稳了稳精神,道,“红药,你误会了,其实...”
红药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她,就算无忧的情绪整理得再快,那一瞬间的慌乱也没逃过她的眼睛去。
见她还袒护着桓崇,红药更加笃定,也更生气了,她大声嚷嚷道,“县主人美又聪明,那桓郎君娶了这样的妻子却不知珍惜,我今日总算明白了,原来...”
“桓郎君就是个有眼无珠的下流胚!”
... ...
“噗...”周光瞧了瞧身侧那一张脸色黑如锅底的桓崇,硬生生地把这声笑音给吞下了腹中。
这段时间,军中大小事接连不断。好不容易挨到了休沐,一心扑在军中的桓崇也难得地归了家,刚好周光有本兵书要借,于是他们两人便一同回了陶府。
刚一过府,就听说红药也来了。遂,借好书后,周光便跟着桓崇一道去了内院,打算顺路接红药回家。
只不想,两人才绕过一道墙,刚在窗外的廊上站定,就听到屋里传来这足可以裂石穿云的一声怒吼。
眼看着桓崇的面色越来越不善,周光上前几步,在窗外用力地咳嗽了两下,随后他敲了敲门,大声道,“红药,回家了!”
... ...
周光到了,也就是说...桓崇也回来了?!
无忧的心脏没来由地跳快了几下,只见房门从外一推,便开了。
那大步跨进房中的人,果然是桓崇。他一言不发,可那双望来的视线中却是透着冷冷的凶光,怕人极了。
红药瞧瞧无忧,再瞧瞧桓崇,她张了张口,还要说话,却被后跟进来的周光一把拉了过去,“唔,你放开我!”
周光一边压着红药,一边对无忧行了一礼,笑道,“夫人...”
接着,他又转向桓崇道,“子昂,书我就先带走了,人也接走了。咱们营中再见!”
话刚说完,他便拖着红药,一溜烟地走了。
... ...
三十六计,走为上。
周光的速度实在是快,快到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她留。
房门仍是保持着大敞四开的样子,除了穿堂的风声,竟是再也听不到别的动静了。
望着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的桓崇,无忧心中忐忑,她咬了咬唇,开口道,“刚才,只是一场...”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桓崇站到了她的对面,一向凌厉的目光,此时瞧着竟是有些空无。
才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的脸颊便又清瘦了许多。无忧仰头望着他,急道,“当然不是!”
“根本就不是那样的,是红药误会了!”
如烟的双眉,被她蹙得紧紧。
黑玉的眼瞳,望来时一片赤诚。
桓崇定定地瞧了她半晌,手一抬,却是径自拆去了她头上盘好的发髻,“我也觉得我不是...”
长发如缎,顺着她的背直直垂落下来,“夫君...?”
只听“铛”得一声,无忧头上的珠钗被那人随手丢到了妆案上去。
然后,他的那只手,却是将她散下的长发一捋,再顺着面颊,滑到了她的下颏,以一种不由质疑地态度把她的脸颊抬了起来。
这动作并不温柔,与他之前小心翼翼的呵护,差了多得多。
无忧的心跳得更快了,她呆呆地对上了桓崇望来的目光,道,“夫君,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桓崇一咧嘴,却是笑了。
“我虽下流,一双眼睛还是识得美人的...”
说着,他低下头去,一张口便毫不留情地衔住了那两瓣朝思暮想的红唇。
作者有话要说:嗯...被锁怕了,明天的这段,我要想一想...
☆、第 93 章
一吻, 唇齿纠缠。
桓崇的手, 紧紧地捏着她的面颊, 让她无可挣扎。
尤其,他吻得又是这般用力...无忧险些被他亲地背过气去!
好不容易挨到这人良心大发, 松开了她。无忧大口大口地喘了几息,脚下一退,方要避走,却被那人反手一勾,一把揽回到了怀里,“下流胚...吗?”
低低地声音近在耳畔,仿佛呢喃,却又不乏森然之意。
眼前的这个桓崇, 双眼漆黑,满脸漠然,似乎又变回那只浑身是刺的刺猬——旁人只要稍微趋近一点点, 便会被他竖起得刺给戳伤!
“不、不是的, 你听我说...呀!”无忧慌忙解释, 不料一语未毕, 身子一震,却是被那人顺利成章地含住了一片耳垂。
“可是...我这个下流胚,只喜欢县主呢!”
两人交叠着, 双双跌倒在了床上。
“而且,县主...似乎也很喜欢我呢!”
不知何时,她的腰带已经被解开了, 而那人的手,便从松弛的衣襟中探了进去,抚上了那座被衣裳包裹住的蜜桃雪山。
... ...
胸口被抚住得时候,无忧的身子便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
她胡乱地叫了两声,可桓崇却没有一丁点要停下来的意思。
他的唇,从她的唇瓣开始,沿着脖子一路滑下...
他的手,从下分开了她的长裙,反是顺着小腿一路上移...
无忧被他死死地按在身下,那人却重得仿如一块千钧的巨石,任她如何推也推不动、如何打也打不走。
眼看着就要到最后的一步,不想就在这时,那埋首在她胸前的男人竟是突然停下了动作,气喘吁吁地抬起了头。
“...你恨我吗?”
... ...
先是盛怒,再是迷醉。
全身的血液倒冲,心跳得一下比一下剧烈。
因为...他的身下,躺着一位美人。
美人颜如玉、肤胜雪,裙裳半敞、曲线勾人,眼角还闪动着湿润的泪珠,姿态盈盈。
等等...泪珠?!
穿堂的晚风一吹,桓崇发热的头脑倏地便冷却了下来。
他刚才...究竟做了什么啊?!
诚然,当着他人的面,被冠上那样的一个称号,不亚于是一场奇耻大辱。
可是...明知道她最是厌恶男子的兽行兽欲,在那一瞬间,他还是任由心中的欲望将自己的身体支配了。
等到再反应过来,已经是这般田地,再要弥补,却是来不及了...
后悔,却又无奈...桓崇懊恼得几乎要呕出血!
最近军营中的确事务繁忙,却也没有繁忙到能让他一连两个休沐都不归家的程度。
之所以不归家,也只是因为他不敢回去面对无忧的那张脸罢了。
单单言辞笨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蠢货。正相反,与他人相比,不善言辞的他反而能得到上位者更多的信任与青睐。可,也只有在这位他花了大心思求娶来的妻子面前,他会患得患失,又会一筹莫展。每每不欢而散,往往又无计可施,这时,他便只有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这段逃避的时间,亦然。
军营,是他磨练品格、静下心绪的修行场。这回,他在军营中独自一个人,想了许多,又反省了许多,当他终于认为自己能够重新面对无忧,能够心平气和地同她好好谈谈未来的时候,不想刚一归家,便又闹了这么一出!
上次的恶言恶语,他还没能道歉。
这次的行为,比上次更要恶劣得多,怕不是...
默了半晌,见无忧仍是没有开口,桓崇颓败地闭了闭眼。
他慢慢地掩上了女郎胸前的那片风景,苦笑一声,低声道,“我这样待你,你定然十分恨我吧...”
... ...
女郎的胸脯,因为深深的呼吸,而上上下下地微微起伏。
“桓崇,你难道不知道,同别人说话时,要看着对方的眼睛吗?”
桓崇一怔,缓缓抬眼。两人目光相对时,却见无忧张口,一字一句道,“不,我不恨你。”
不等他心中溢出狂喜,女郎伸出双臂,却只轻轻一推,便将那人仰面推至了床的另一侧。
随后,她坐到了他的身边,低头向他狠狠地瞪了过去,“但是,我气你,很气很气!”
见桓崇怔怔地向自己往来,无忧道,“一开始就说了,只是误会一场...”
于是,她把红药的那段话原原本本地转述了一遍,最后气愤道,“谁知道你根本不听别人说话,一上来就只会发疯的?!”
桓崇“呼”得一下坐起身来,却见无忧委屈地嘟了嘟唇,道,“如果我是周光那样的郎君就好了...”
周光...!
误会说开,桓崇将牙咬得直痒痒。若不是周光的妻子无事乱嚷嚷,他至于又闹了这么一场吗?!
他搓着牙花道,“周光?做郎君...有什么好?”
无忧瞥他一眼,“你随随便便就冤枉别人。如果我有周郎君的体魄力量,定要将你痛打一顿,长长记性,下次好记得遇事先听别人说明缘由!”
说罢,她双腿一蜷,双臂抱膝,头歪向一旁,却是把整个人埋了起来,只给他留下了一个乌发垂落的后脑勺。
... ...
...其实,这几次她也有错。所以事到如今,也没有那么生气了。
似桓崇这般骄傲,这般在乎男子尊严,遇上这回的背后中伤,他不生气才怪。
不过,他这种不听人解释就发作的性子,也真的需要治治了!
等了良久,身旁的那人仍旧默不作声,无忧不满意地轻咳两下,却听了一阵的“悉悉索索”,随后,那人从床头绕到了床位,直坐到了她的面前,垂头道,“无忧,我错了。”
她抬起头,却被那人牵过了手,抚到了他自己滚烫的胸膛处。然后,他慢吞吞地开口了,“...如果你想的话,不是郎君,也可以打!”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