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此时，他对待穆恬恬的态度就好像她是公司里的下属，而不是他的女儿。
采取的手段也是在诈她，而不是带着来自父亲关怀的询问。
接通电源后，穆恬恬重新打开笔记本电脑，并且点开了桌面上的一个软件。
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屏幕上，正用一口纯正的牛津音讲解一道高一英语难题。
“在嘉琪和天逸进来前，我在听这位老师的课。”穆恬恬略顿了一下，指着屏幕下方正在跳动的累积时间，“爸不相信的话，可以看一下我今天的学习时间。”
那上面显示的时间是01：42：29，而且还在持续计时着。
穆恬恬没有撒谎，她确实报名参加了网络课程，并在打开电脑的那一刻就打开了学习课件，但在和安陵锋视频通话时将其调成了静音模式。
“还有，”穆恬恬从桌上拿起一个本子，递给穆闯，“这是我制定的学习计划。”
在穆闯翻看本子的时候，穆恬恬深吸了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用十分坚定的语气说：“我的目标是期末考试成绩进入全年级前一百名，考进重点班。”
第12章 如此爹妈
“考进重点班，就凭你？”穆嘉琪好像听见了一个笑话似的，根本不相信。
“嘉琪，”穆闯不赞同地看了穆嘉琪一眼，“难得恬恬有这样的志气，你不应该打击她。”
心里看不起穆恬恬，但为了在穆闯面前维持乖乖女的形象，穆嘉琪不得不矢口否认。
“爹地，我不是打击姐姐。她的入学成绩年级排名第293，跟第100名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穆嘉琪这么说是有根据的。
C城一中高中部每个年级有十六个班，每个班五十人，其中（1）-（4）班是重点班，其余的班级则是普通班。
入学的时候，学校会根据每个学生的入学成绩分班，成绩排名前两百名的学生以抽签方式分到四个重点班。
两百名之后的学生，则就读普通班，具体分在哪个班，同样以抽签方式决定。
但同时，校方还立下一条规矩，即普通班学生要想进入重点班，必须在期末成绩排名进入全年级前一百名，才可以提出申请。
一旦有普通班的学生成功转入重点班，则重点班相应有相同数量的学生被淘汰出重点班，转到普通班就读。
这时所有的重点班就会实行末尾淘汰制，从倒数第一名开始往前数，直至达到足够的人数。
乍眼一看，这个条件十分照顾重点班原有的学生，而对普通班的学生十分严苛。
但规矩就是规矩，无所谓公不公平。
穆闯也想到了这点，下意识觉得穆恬恬好高骛远了。
排名的差距太大，穆恬恬想要考进全年级前一百名，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恬恬，这个学期末先争取考到前两百名内，至于进重点班的目标，你把它放到下学期的期末。”
在穆氏的商业王国里，穆闯是大家主和上位者，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现在面对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习惯地用上了命令的口吻。
他提供了一个合理且符合理智的分阶段目标，穆恬恬只需要照做就好。至于穆恬恬愿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爸，我中考时的确发挥不好，入学成绩排名只有第293名，但我已经很努力赶上来了，本学期期中考试我的级排是第137名。”
说完，穆恬恬轻抿唇看着穆闯。考进前两百名的目标，她早就已经实现了。
穆闯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对女儿学习情况一无所知的尴尬。
他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五年前，突然得知自己的亲生女儿流落在外后，让助理调查得到的那一份调查报告。
与从小精心培养的穆嘉琪相比，原主除了身上流着他的血外，没有一点能让他满意的地方。
之后的这几年，他的精力大部分都花在如何扩张他的商业王国，对这个平庸的女儿没有给予多少关注。
当然，穆闯并没有因此意识到自己是个不称职的父亲。
他又轻咳了一声，对穆恬恬说：“继续努力，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实现考进重点班的目标。”
可惜他的表情太过严肃，语气也十分死板，以至于当事人根本感觉不到一丝鼓励的意味，倒像是公事公办的敷衍。
穆恬恬当然不会揭穿这一点，自信地做出承诺：“谢谢爸的鼓励，我一定会努力的！要是期末考试成绩进不了前一百名，今年夏天的海外度假我就不去了，留在家里学习。”
听了这话，一抹嘲讽的轻笑在穆嘉琪的唇边转瞬即逝。
真是大言不惭！她就等着看穆恬恬在爹地面前失信好了。
如果穆恬恬去不成夏天的度假的话，她就去跟孟伯父孟伯母提议两家今年去同一个地方度假。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和孟皓宸进一步培养感情，而不用担心穆恬恬在一旁碍眼、碍事了。
穆恬恬当然不是大言不惭，而是有的放矢。
诚然原主是从小镇出来的，养母不爱，养父不疼，就读的也是一间学风欠佳的小学，总体来说，学习环境堪忧。
但原主没有因此就得过且过，一直很努力地学习。
回到穆家之后，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比穆嘉琪、穆天逸差，原主更加发奋刻苦，成绩稳步上升。
中考当天如果不是因为误食了不干净的食物，影响了临场发挥，导致中考成绩不是太理想，原主本可以就读C城一中的重点班。
入学后的第一次月考，原主发挥出真实实力，级排提升了一百多名，之后的几次考试更是发挥稳定，不断缩小与第一百名的差距。
确实，因为以前基础没打好，原主被英语一科严重拖了后腿，想要继续提升名次有些困难。
但，穆恬恬不是穿来了吗？
身为原来世界的学霸，这根本难不倒她。
她有信心，自己可以在一个月后的期末考试冲进前一百名。
“你们怎么都在恬恬的房间里？没什么事吧？”秦采芩穿着玫瑰红丝绸睡衣出现在门口。
从宴会回到家，上楼经过二楼的时候，听到这边传出一些异常的声音，穆闯让她先回三楼的卧室，自己则过来查看。
眼下她已经洗过澡，拆散了发髻，一头浓密柔顺的栗色卷发披在背后，垂至腰间。
她是个美丽优雅的女人，生了两个孩子，最大的女儿都已经十五岁了，但因为养尊处优，生活过得舒心，没有什么烦心事，岁月仿佛不曾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不等穆闯回答妻子的问题，穆嘉琪抢先说：“妈咪，姐姐说期末考试考不进前一百名，今年夏天她就不去度假。”
穆闯倒是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穆恬恬则不然。
穆嘉琪的心思很好猜，穆家和孟家也不是没去过同一个地方度假，无非是不希望自己去打扰她和孟皓宸卿卿我我。
“这个目标很好，恬恬要努力呀！争取下学期和嘉琪在一个班。”
“谢谢妈的鼓励，我一定会努力的！”
秦采芩笑着点了点头，转向穆闯，“闯哥，你今天喝了不少酒，我去让张妈给你煮碗醒酒汤。”
“几杯红酒而已，不碍事。”穆闯生来感情寡淡，只有面对自己的妻子时才会流露出温柔的目光，“我上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就没什么酒味了。”
穆闯走后，秦采芩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这才带着穆嘉琪、穆天逸两姐弟离开，还主动帮穆恬恬把房门关好。
正要回去继续做作业，穆恬恬的目光不经意落在地板上一个晶亮的物件上。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枚镶着细钻的发夹。
她认得这枚发夹，它是穆闯去年送给穆嘉琪的生日礼物，穆嘉琪很喜欢，经常戴在头上。
应该是刚才穆嘉琪闯进来后不慎遗落在这里的。
穆恬恬拾起发夹，来到穆嘉琪的房间外，正要敲门时，有说话声从里面传出来。
里面的人没发现房门没有关紧，还留了一条细缝，用的是正常的声量。
“妈咪，我亲眼看见穆恬恬坐在一个穷鬼的摩托车后座。”穆嘉琪的声音有些含糊，像是嘴里含着东西说话。
因为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穆恬恬收回手，安静地站在门外。
“你不能因为那个人骑的是辆摩托车就说他是个穷……嗯，家境不好，天逸不也天天骑摩托车上学。还有，以后‘穷鬼’这样的词不要用了，被人听见会说你的家教不好。”
“嗯，我知道了。”
“也不要边吃东西边说话。”
“龙轩酒店大厨做的蛋糕太好吃了，我忍不住嘛。多谢妈咪带蛋糕回来给我吃……啵……”
“呀，你把奶油蹭到我的脸上了……慢慢吃，小心噎着了。”秦采芩表面上埋怨着，实则语气里充满了宠溺的意味。
“我帮你擦干净……妈咪，我敢保证，穆恬恬的男朋友家境肯定不好，他开的就是辆旧摩托车，普通牌子，哪能跟天逸的限量版豪华摩托车相提并论。”
秦采芩一开始没接话，过了一会儿才问：“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姓名，年龄，在读书还是工作，家境如何，家里有几口人……”
“妈咪！”穆嘉琪惊讶地打断她，“你查那人户口，不会是赞成穆恬恬早恋吧？”
秦采芩笑笑，没有直接回答穆嘉琪的问题，而是反问她，“你喜欢孟皓宸吗？”
“喜欢呀！”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穆嘉琪大大方方承认，又用略带委屈地埋怨，“要不是你一直跟我说，女孩子要矜持，我早和皓宸表明心迹，确定关系了。”
也就不用整天提心吊胆，担心穆恬恬会抢走孟皓宸。
可是这跟穆恬恬早恋的事有什么关系？
穆恬恬有了喜欢的人，所有的注意力都会放在男朋友的身上……
这就意味着，穆恬恬不会跟她抢孟皓宸了。
“我明白了！”穆嘉琪眼睛亮了起来，难掩声音里的惊喜。
看着女儿喜不自胜的年轻脸庞，秦采芩笑着做了一个小声点的手势。
穆嘉琪立刻压低声音，担心地说：“可爹地已经知道了，虽然穆恬恬刚才用网络学习的事遮掩了过去，但是难保爹地不会起疑心，找人调查那个人。一旦确认了穆恬恬在早恋，爹地一定会出手阻止的。”
“放心吧，你爹地那里我会处理。”
“妈咪，”穆嘉琪仍有些疑惑，“穆恬恬是你的亲生女儿，她早恋，而且还是跟一个家境远不如穆家的人，你……就不担心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此刻站在门外的穆恬恬想知道的。
第13章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担心呀，所以才要了解对方的情况。”
穆嘉琪一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妈咪什么时候这么关心穆恬恬了？
“恬恬要想和没有家世的人谈恋爱，对方至少得人品好，否则你爹地是不会同意的。”
“穆家大小姐嫁给一个穷小子，C城不知会有多少人看穆家的笑话呢。”穆嘉琪没留意，自己的语气里多了几分酸溜溜的味道。
“谁说恬恬要嫁给那样的人了？谈恋爱可以找个自己喜欢的人，结婚对象则必须是门当户对，且能对穆家的发展壮大有所裨益的人。”
这不就是商业联姻吗？
亲生女儿的婚姻都要为穆家的事业壮大添砖加瓦，更何况是身为养女，欠下穆闯夫妇十五年养育之恩的自己。
穆嘉琪突然有一种心有戚戚焉的感觉。
有所察觉的秦采芩安慰地轻拍了下她的手背，“别担心！就算是联姻，你也可以选择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妈咪说的对！
她可以嫁给自己从小就喜欢，并且能帮助穆家事业更上一层楼的孟皓宸。
“妈咪，你对我真好！”穆嘉琪由衷感慨。
“你是我养大的，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听了这话，穆嘉琪什么疑虑都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门外，穆恬恬虽不至于黯然神伤，心里也是有些堵得慌，为原主感到悲哀。
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
几分钟后，穆嘉琪挽着秦采芩的手臂送她出门，目送其上了楼后正要关门，突然看见躺在墙边地上的发夹。
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把发夹掉在这里的，穆嘉琪也没多想，弯腰拾起发夹，回了房间。
桌上的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穆恬恬点开一看，是安陵锋发来的信息：“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突然掉线了。”
想了想，穆恬恬又发了五个字过去：“晚安！周一见。”
等了一会儿，安陵锋的信息再次进来：“晚安！”
周一早上，穆恬恬刚进校门，从后面追上来一个人，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
“恬恬，早上好！”
穆恬恬扭头看一眼，浅笑着跟对方打招呼：“岚岚，早上好！”
“恬恬，今天下午校音乐节器乐比赛初选，你的钢琴曲练好了吗？”
“什么……钢琴曲？”
“就是肖邦的……咦，你不会是忘记了自己曾经报名参加器乐比赛这回事吧？”
还真的是……
她知道校音乐节，也知道穆嘉琪和穆天逸两姐弟都在铆足了劲练习曲子，准备在音乐节上一举夺魁。
但，脑海里完全没有自己报过名的记忆。
【穆恬恬：系统，你知道这件事吗？】
【系统：知道呀，穆嘉琪帮你报的名，选的还是和她同一首曲子。】
【穆恬恬：……】
穆嘉琪只会耍这种不入流的小心眼，明知道原主不会弹钢琴还偷偷替其报名，选同一首曲子则是为了用原主的平庸来衬托自己的优秀。
“恬恬，恬恬……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穆恬恬摇摇头，“我们快点回教室吧。”
上午最后一节课上课前，穆恬恬果然接到了班长的通知，下午第二、三节课去小礼堂参加器乐比赛的初赛。
*
“恬恬，你怎么还没换表演服？”
穆恬恬抬起头，看见张岚穿着一条白色礼服裙，原本的清汤直发烫过了，两侧头发编成小辫束在脑后，用一枚镶着珍珠的水晶发夹固定。
许是为了舞台效果，脸上的妆有些浓，特别突出了眼睛和唇，使得五官立体了许多。
在妆容的加持下，原本挺清秀的一个人立时多了几分艳丽。
见穆恬恬在打量她，张岚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好看吗？”
“好看。”
“你快去换衣服，我们一起去小礼堂。”
“……不用换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