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路过一家水果店,他进去东挑西拣买了点儿水果。路上还有家服装店也不错,正好要入冬了,他顺手买了两件厚外套,一件黑色,一件深灰,兴高采烈地提回家了。
“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顾郁回到画舟堂,就看见顾媚娘和顾来福趴在自己房间的窗边一动不动。
他放下东西,凑过去看,窗子里面只有一张幽怨的脸。
“哟,”顾郁朝里头喊道,“这是谁呀?”
简桥蹭地站了起来,凶神恶煞地趴在窗子上:“顾小宝!你不是人,竟然连窗子也锁!”
“这就不怪我了呀,”顾郁一边把窗户外面的锁打开,一边解释道,“小时候爷爷怕我自己溜出去玩,专门上的锁,没想到啊,十年过去还用得上。”
锁一被打开,简桥就猛地推开窗,跳上书桌撑着窗框跳了出去。窗户被推开的时候顾郁被砸到了额头,还没来得及躲就被简桥扑了个满怀。
顾郁赶紧护住了脑袋:“别打脸!”
简桥倒没打他,但一使力把他推到了墙上,瞪着他:“你锁我干什么?”
“鸡蛋灌饼吃了么?”顾郁没回答他,反倒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问了这么一句。
“嗯?”简桥老实回答,“还没。”
“哎哟,那个巨无霸豪华版十多块呢,我平时都吃五块的,我去给你放微波炉里热热啊。”顾郁无比自然地推开他,掏出钥匙朝房间走去。
怎么又被他绕过去了?简桥确实有点儿饿了,于是乖乖等到他弄完再接着质问他道:“你锁我干什么?”
“是这样的,”顾郁等在微波炉旁,耐心解释,“我听爷爷说,你跟一个文创工作室签了合同,年后要搬过去住,是吧?”
这跟把他锁起来有什么关系,简桥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你看啊,这学期不到两个月了,虽然合同上的日期还没到,但是你可以先搬出来,适应一下外面的生活,是吧?”顾郁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申请,“我呢,找咱们善解人意的辅导员细细说明了原委,你搬出来是最好的解决方式,再加上你和冷清马上就要参加比赛了,时间要抓紧,比完赛就要准备期末考了,这么一想,是不是确实分秒必争啊?”
简桥点了点头,突然反应过来:“你居然背着我去提交申请!”
“我呢,太爱学习了,就早起千里迢迢地去上早读,顺便帮你把事儿办了。”顾郁郑重其事地把申请书交到他手里,再转身打开微波炉,把热得烫手的豪华巨无霸鸡蛋灌饼递给他。
简桥没有接,严肃地盯着他。
顾郁有点儿心不在焉,双手握着饼,笑了起来:“我也想尝一口,快接着,我再去买一个。”
简桥依旧严肃脸,毫无感情地接过了灌饼,走到客厅坐下,把申请书揣在外套口袋里,捧着饼埋头啃起来。
顾郁转身往外跑,到小区门口东张西望,但是已经过了早点时间,哪儿还有鸡蛋灌饼的小摊点。
“叔,”顾郁向保安求救,“鸡蛋灌饼什么时候走的?”
“九点,刚走五分钟,”保安大叔说,“哎小顾,今早上不是看你买了一个了吗?”
“……啊,又饿了嘛。”顾郁笑了笑,转身往回走了。
“现在的年轻人胃口真好啊!”保安大叔看着他的背影,欣慰地说道。
简桥的豪华巨无霸鸡蛋灌饼确实很豪华,里面的料多得不得了,啃得都有点儿撑肚子了还没啃完。
顾郁灰溜溜地走进正堂,默然坐在他身旁。
简桥瞥了他一眼:“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没了。”顾郁叹了口气,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上的饼。
简桥被看得浑身发毛,手往旁边一伸:“给你咬一口?”
顾郁眼中绽放了春回大地的光芒,他立即靠拢张大了嘴,还没碰到,突然猛地停下,抬眼看他。
“你……不介意么?”顾郁问。
“我要是介意还有你这一口么?”简桥问。
顾郁笑起来,就着他的手闷头咬了一大口。简桥看他吃得那么香,一下子不忍心收回手了,于是把剩下的饼塞进了顾郁手里:“你吃吧。”
顾郁的手指顿了顿,看了他一眼。
简桥埋头凑近,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剩下的吃不了了。”
顾郁喜滋滋地吃完了剩下半个,才发觉确实加得有点儿多了,老板人又太实在,这哪儿是买了块饼,简直就是买了个世界。
“爷爷和易向涵十一点半的航班,”顾郁说,“你去接吗?”
“去啊,我人都坐在这儿了,还能跑了不成。”简桥回答道。
打车过去的路上,顾郁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降下车窗吹了会儿冷风。
“你坐过飞机么?”简桥突然出声问。
顾郁点头。
“不怕么?”简桥又问。
“怕啊,”顾郁叹了口气,回忆起曾经痛不欲生的经历,“一路从头怕到尾。”
“你长这么高,会不会每天早上起床站起来都怕啊?”简桥又问。
顾郁没忍住笑出声:“神经病。”
在航站楼,刚一见到顾千凡,老头就丢了行李扑过来,给顾郁一个熊抱,欣慰地说:“小宝没瘦啊!好小子!”
“我吃得可好了,”顾郁赶紧去拿起行李,窜到老人身旁,“怎么样?玩儿得开心吗?”
爷孙俩在前头说说笑笑,简桥在后面接过了易向涵的行李箱。
“谢了,”易向涵笑起来,“大半个月不见,发现你格外好看啊。总感觉在北方没看到这么养眼的。”
“我就是北方来的。”简桥说。
“……啊,”易向涵尴尬地点了点头,“看来南北方帅小伙都挺多。”
“简桥啊,听小宝说你要搬出学校住?”顾老爷子从副驾驶往后探出脑袋,“我记得你那个合同年后才生效啊。”
“是,”简桥没好气地瞥了顾郁一眼,说道,“我先临时找个别的地方。”
“这何必呢,你就住画舟堂,回去我让小宝把客房打扫干净,一直也没人住,”顾老爷子很是满意,“正好你和冷清要参赛了,时间紧着呐。”
这爷孙俩对过口供了?怎么说的话一模一样。
顾郁以为他们俩得拉扯两三个回合,没想到简桥很快就答应了:“好,谢谢师父。”
“客气了啊。”顾老爷子转回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乐呵呵的。
对简桥而言,在这座城市里,比起学校,画舟堂在他心中更亲切,何况要找一个合适的只租两三个月的房子不容易。最重要的是,一听到顾郁要为了他收拾屋,他就觉得就该让顾小宝遭这个罪,谁让他把自己锁在屋里的。
他们吃过午饭之后,顾郁就和简桥一起到学校搬东西,易向涵没什么事儿做闲得无聊,也跟着来了,说要回归校园,看看有没有小学弟为她的美貌所倾倒。
“拉倒吧,还倾倒呢。”顾郁说。
易向涵往他脑袋上扣了一记神掌:“瞧瞧你这个钢铁直男的样子,一看就是没人追。”
“有。”简桥悄悄补了一句。
“嗯?”易向涵一愣,“谁在说话?”
“学院里喜欢他的女生很多。”简桥说。
“听到了吧!”顾郁得意洋洋地炫耀道,炫耀完了悄悄推了简桥一把,“多谢相救,说得我都要信了。”
“是真的。”简桥说。
“嗯?”顾郁惊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觉得她们都跟你不太搭,除了三班法语班有一个还不错,她长得跟温竹不相上下,但是没有温竹有内涵。”
“所以?”顾郁问。
“综合考虑,温竹比较合适。”简桥说。
顾郁看着他严肃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简桥你没事儿吧,平时那么忙还有空想这些呢?”
“上周三马原课太无聊,就替你思索了五分钟。”简桥说。
“那我谢谢你啊?”顾郁笑了起来。
他们正说笑着,一个身影跑了过来:“师姐!”
三人齐刷刷地看过去,徐水蓝抱着书,正和大家打招呼。
“为你倾倒的来了。”顾郁说。
“师姐,你怎么来了?我请你喝奶茶吧……”徐水蓝反常地非常主动,易向涵倒也不客气,开开心心就跟着他跑了。
顾郁跟着简桥走到了宿舍楼下,停住了脚步:“我在这儿等你。”
“好。”简桥点头,大步上了楼。
“在原地等你”这种话,总是令人安心的,虽然没拥有,但也不失去。
他回宿舍的时候,里面没有一个人,看上去异常平和,就像他们刚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大家都还很拘谨而羞涩。
他收拾东西没用多久,毕竟东西也不多,临走时给陈方旭发了一条信息——
-下午2:26-
辰沙与果灰:我走了。
简桥提着行李下了楼,刚走到楼道口,就看见顾郁坐在花坛边,手指掰着花台里的小草。
果真是个玩泥巴长大的人啊。简桥走了过去,在他跟前停下了。
顾郁抬起头,嘿嘿一笑:“这里头好多蚯蚓啊。”
“你是傻子吗?”简桥问。
顾郁拍拍屁股站了起来,从他手里拿过一个行李箱,跟他并肩往校门走。
回到画舟堂之后,顾郁就马不停蹄地去收拾客房。那间屋子基本没人住过,就在顾郁的房间隔壁,灰尘堆了厚厚一层。
顾郁收拾好,拉开窗帘,往房间里喷了一点儿柠檬水,再走到画室,敲了敲门,去厨房做饭了。
简桥听见敲门声,放下画笔,把行李搬进自己的新房间,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收拾好。
这间屋子明朗亮堂,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坐在里面,心情都变得开阔了。难怪顾郁那么单纯,感觉整个人和画舟堂一样,敞亮干净。
简桥忙活完,精疲力竭地瘫在床上,厨房里飘来的香味,他揉了揉肚子,感觉有点儿饿了。
他伸了个懒腰,感觉手指打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毛茸茸的。
他掀开被子一角,看见了枕头边放着一只灰色绒毛穿着红毛衣的玩具小熊,大概就两个巴掌这么大,在枕头边又小又可爱。
这个顾小宝,怎么这么幼稚啊。
简桥抓起小熊,放到了脸上,温软的绒毛蹭在脸上,挺舒服的。
在你的枕边放一只小熊,让它替我打败你梦里的所有恶龙。
作者有话要说:同居的日子开始了,搞事还会远吗???
☆、22
“蓝蓝,你好没出息啊,”当年的易向涵扎着马尾,露出了光洁好看的额头,走在他前面,“我要是你,就不会挨欺负。姐姐请你喝椰奶吧,要不要?”
“大家要去河边抓螃蟹,你跟不跟我们一起?”她利落地撩起了袖子,得意地对他挑了挑眉,“我抓螃蟹可厉害了。”
“我是顾千凡的学生,当然比他们画得好了,”她骄傲地看着路边摆成一排的作品,扬起了下巴,一张脸英气十足,“我将来可要成为大画家。”
“蓝蓝,我走咯,”她提着行李箱向他告别,“说不定你以后会看到我的画,到时候,可别说不认识!”
现在看来,不认识的人,似乎不是他,而是她啊。
“看我干嘛?点啊。”易向涵伸出手,在徐水蓝面前打了个响指,他才猛然回过神来,转头看着菜单。
“我要椰奶。”徐水蓝说道。
“你怎么在这儿来了?”他转头问。
易向涵:“无聊跟着他们出来转转,透透气找灵感嘛,前段时间天天不停地想,感觉脑浆都要被榨干了。”
“那可以放松一下,”徐水蓝说,“附近有一家猫咖,你想去吗?”
“猫?”易向涵笑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猫,那走吧。”
我不光知道你喜欢猫,还知道你最喜欢狸花猫,最喜欢给猫咪顺毛摸,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他跟着她,一步一步,低头看着她的脚后跟。
那时候她很高,他很小,只到她肩膀;如今他已经长成一个温润如玉的挺拔少年,在她身旁比她高出大半个脑袋。那时候她穿得宽松又简单,马尾扎得很高,和一帮男孩子玩在一起丝毫不忌讳,像个没心没肺的假小子;现在她长发如瀑,穿长裙和大衣,走在路上俨然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我会让你自己慢慢想起,那个令人难以忘怀的、在记忆中惊艳而绚烂的夏天。
徐水蓝迈了两个大步子,走到了她身旁,和她并肩一起往前走。
晚上,顾郁洗完澡用毛巾擦着头发,坐在床沿上拿起了手机,两条新消息正好蹦了出来。
-晚上11:09-
辰沙与果灰: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