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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骋少年》TXT全集下载_12(1 / 2)

两人对视,也不知道为什么,同时笑出声来。刘忱凛抬手抚过方茧的发,认真道:“我是真那么想的。”

方茧轻轻叹口气,脑袋埋进了刘忱凛颈窝,“我知道。但正因为你贵为天子,你要的才太多了。”

“谁说,”刘忱凛的笑容变得有点坏,“我只要你。”话间手已在方茧背上游走,

……

刘忱凛把方茧抱在怀里,胸与背紧贴,看着方茧露出来的后颈上浅浅的烧伤痕迹,轻吻一下,然后叹了口气。

方茧问:“你还在想派我去边关的事?”

“怎么会!”刘忱凛斩钉截铁,“我就算自己出征我也不能派你去!……唉,我是想到风浣了。”

说着又叹一口气,“当初三哥因她被二哥抓到把柄,不知她对个中曲折有多少了解,我不能改善她的境况,本也有愧,如今她深陷危险,但部落纷争,如无正式求援,朝中并不能出手,最多只能增加边地驻防。也不知她这苦日子,到底何时才能到头。”

听到这个回答,方茧沉默片刻,转过身面对刘忱凛躺着,两人对视,刘忱凛预感到方茧有什么要说,心中咯噔一下,只听方茧已经说出口来。

“我去。”

刘忱凛不好的预感成了真,话却堵在喉咙口,别开脸,转成正面向上躺着,摇摇头,“不行。”

方茧趴过去道,“我在极北的山中过了六年,山门也时常与草原诸部来客打交道,交换物资、医治伤患,我熟悉情况,此为一。二来,我也牵挂风浣。说起来,当年若非她拉我去照顾你,我们俩的缘分,可能也就到那一天为止了。”

刘忱凛听了,沉默一会儿,还是不答应:“不行。”把胸口方茧搂得紧了些,再次摇摇头。

可刘忱凛眼中的动摇,方茧看得一清二楚。他又加码说服道:“第三点,你派我去,既从了群臣提议,又给你延缓立后之事增添了筹码,第四,我若见到风浣,也可打探清楚具体状况,第五,依我所见,带兵打仗我没经验,但若论夜行千里,十八般兵器突出重围,那我确实是都中一等一的高手无误。”

刘忱凛笑了,是真心赞许,因为知道方茧所说无一虚言,可这笑中也有无奈。他想用调侃把这必须的决定带过去不去,抬头在方茧唇边一吻,“你能耐了啊你。”

方茧支着手肘起身,俯下去看刘忱凛。刚才因为刘忱凛一时粗鲁,他的发髻已经半松半散,此时他指尖一勾,发髻彻底散开,簪子被他放在枕畔,发丝像丝绸缎子垂落,拂过刘忱凛的耳旁。

方茧的指尖抵着刘忱凛喉头,顺着滑下去,

……

“要不要试试,我的能耐?”到了最末处,方茧问,仍俯身看着刘忱凛。

刘忱凛此刻眼神已无法从方茧双眸挪开,像中了什么动弹不得的妖术,目光迷离,呼吸混乱,他抬手按在方茧腰间,浑然不觉顺从道:“你来。”

方茧微微一笑,然后忽然敛了笑容,低下身子,在刘忱凛耳边道:“转过去。”手已经抬起,箍住了刘忱凛腕子,力量惊人,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异常冷静的主宰。

……

☆、三十·风浣

“不为什么,那所谓的家,我早已不留恋了。我这么做,只为了去看三哥哥一眼。”风浣说道。

大半个月后,方茧在一个首领营帐中见到了风浣,方才知道,这引发多部族内斗的动乱,竟是风浣暗中挑起的,至于理由,风浣只说了这一句话。

方茧之前听过刘忱凛讲他三哥与风浣公主之间的情谊,却没想到,这情谊竟绵延至此。心下默然,无言以对。

风浣公主却忽然问起不相干的话:“方茧,你一直是方茧吗?”

被这话一惊,方茧面上不动声色,“微臣的过去,不值一提。”

风浣公主也不追问,只微微一笑,“你的样子全然不是,和气质却和七哥哥顶喜欢的那人很像。”说着靠近一些,定睛道:“如果是那个人,他一定会帮我的。”

方茧看着风浣公主,“我也会帮你。”

三个月后,他们风尘仆仆,由北至南,跨越几乎整个国境,到了三皇子的墓前,路上,方茧向刘忱凛去信几封,报告行程,但没有明说各中方位,只怕被截了去,风浣就又要失去自由。

终于站在三皇子墓前时,风浣看起来前所未有的神采奕奕。

“三哥哥,风浣又老了些,再过几年,我就要比三哥哥还老喽,三哥哥你等我,等风浣和三哥哥一样大,风浣就不要变老了,就要和三哥哥永远在一起了。”

说着说着,在三皇子墓碑边坐下来,声音轻了,语调也变得像讲琐事时一般絮絮叨叨。

方茧在一旁等候,直到日暮,风浣扶着墓碑起来,同方茧一起到了最近的镇上。

一顿饭吃完,风浣道:“方学士,我们可以就此别过吗?”

方茧已经猜到,看着风浣,不做声,片刻后,他点头,“公主,多保重。”

“我不再是公主了,就像你一直都是方茧。”风浣摇头,“有缘再见,方学士。”

独自赶路总要快许多,没有风浣在一边,方茧就沿着官道,走水路从运河南口直上,一个月就到了都城。

一到都城,入宫面圣,可还没见到刘忱凛,方茧就被官兵团团围住,几个文官过来,为首的斥责道:“方学士,你私自劫走风浣公主,违抗朝廷命令,你可知罪?快讲出公主下落,不要再让朝廷失了颜面!”

方茧一脸冷漠,从袖间抽出一片书信,正是风浣公主所书,述及数月来情形。

“这又如何?你是为朝廷效力还是为了一个和亲公主效力?”

听到这话,方茧懒得和他们几个啰嗦,佩剑刚出鞘一寸,就听得一声“景宁帝驾到——”在身后响起。

众人一同跪下,方茧单膝跪地,身前出现一个阴影,他抬头,只见刘忱凛看着他,伸手扶他起来,方茧推拒,刘忱凛厉声对周围人道:“你们还跑到朕的宫中来做主了?都退下!”

几个文官要说什么,却见刘忱凛一脸盛怒,于是唯唯诺诺散去,刘忱凛屏退宫人,立刻把方茧拉起来抱进怀里。

“你回来了。”刘忱凛喜悦道。

“嗯,快累死了,赶这么久路。”方茧难得地撒娇道。

刘忱凛立刻变得一脸痴痴神情,好像心都能掏出来给方茧似的,“那还走得动吗,要不要用轿子?要不我背你?不,抱更舒服,我抱你回宫好了!”说着就伸手要把方茧抱起来。

方茧笑着拦住他,“没这么严重,就是想睡一会儿,还有点口渴。”

“好好好,去睡觉,去睡觉。”憨笑浮现在刘忱凛脸上,方茧看了,其实有点想打他,可唇边的笑意却又忍不住变深。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筋疲力尽了你正好是吧。“王八蛋。”方茧轻声骂了一句。

刘忱凛还陷在自己的妄想里面,憨笑中后知后觉,“什么事?”

“没事!”方茧道,于是两人牵着手回寝殿。

第二天,邹成卓率朝臣弹劾方茧办事不力,景宁帝驳斥,之后亦有诸多事务针锋相对,下朝后刘忱凛又在御书房气了好一阵。

方茧向殿中宫人一打听,才知道这半年来,朝臣与景宁帝在大小事间分歧不断,景宁帝对旧制有诸多不满,锐意改革,尤其国库历年来赤字愈重,景宁帝将精简冗员提上议程。

一方面,邹成卓是景宁帝的依靠,也是众朝臣唯马首是瞻者,邹成卓虽然也提倡改革,却对官员队伍庞大一事只字不提,以此为分歧的最大鸿沟,彼此拉锯,而方茧则是邹成卓的杀手锏,邹成卓深知方茧是景宁帝的软肋。

听了这些,方茧心中思忖,进殿看到刘忱凛生着闷气,也不知该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能说的不多,能说的时间也不多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始开口劝道:“你现在还要依靠他,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不拿我绊你,总能找到别的法子。”

刘忱凛听了没说话,消不了气,只让方茧过去,然后拉住方茧的手不放,眼神中布满阴霾。

这之后,偶尔有脸生的官员来御书房走动,有时刘忱凛微服出访,都在入夜后。他会先来方茧房中跟方茧知会一声,也不用方茧跟在身旁,只道“你好好休息”,轻吻一下方茧唇间便匆匆离开。

方茧心中有不好的预感。数十天后,有数人联名弹劾邹成卓收受贿赂,邹成卓却意外地不做辩解,好像早等着这一刻似的。

景宁帝力排众议,将邹成卓贬官,调离都城,特别指派去民生凋敝的僻壤穷乡。

邹成卓却如鱼得水,经营三四个月已卓有成效,而且试验了一些改良的政策,当地经济因此复苏,朝臣以此上表,希望邹成卓能被调回都城,哪知景宁帝以结党营私之名,又把上表朝臣和邹成卓分别贬往更偏僻的地县。

“你这又是何必。”这些日景宁帝下朝后都心情不错,方茧知道为何,却不能赞同。

“我还非他不用么?本来就是个两面三刀的叛徒,永远嫌自己手中权力不够大,我就是要他们都别忘了,朕才是这天下的主人。”

“他是两面三刀,但小人能做的事,君子未必做得到,鸡鸣狗盗之辈到用时也能救命。再说,他有时直言进谏惹恼你是过分了,可如果朝野上下都是讨好你的人,这种情况才更值得生气。”

刘忱凛有点不耐烦了,“我会分辨不出谁是虚情假意吗?我自然会用好用的人,邹成卓是好用,但代价太大,等他做大了他头上那顶帽子就更难摘。”

方茧不禁皱眉,“刘忱凛,你老实说,邹成卓受贿,是不是你诬陷他?”

刘忱凛脸色一沉,冷冷看了方茧一眼,语调是方茧未曾听过的寒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朕即王法,容忍他到现在,没杀了他就不错了。”

这话与语气让方茧脊背发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正在此时,忽听得宫人在殿外低声道:“殿下,邹大人出事了。”

第二日,全天下都知道了,邹成卓在左迁路途,行于山中时,遇到匪盗,因当地因横征暴敛、劳役繁重,民怨已久,匪盗发现邹成卓是新来上任的官,以为又来了一个要榨尽民脂民膏的阎王爷,于是怨气一泄而出,将邹成卓数十刀砍死后,剖肠挖肚,曝尸官道。

举国惊骇,未及官兵围至,当地民众自发剿匪,为邹成卓敛尸送殡,队伍在山路绵延,数里素白。

方茧听闻消息,不想见刘忱凛,卷铺盖在弘文馆过了几夜,刘忱凛来敲门,他也不理。

终于有一夜夜深,刘忱凛像是有几分醉了,大声拍门,“所有人都不站在我这边,连你也是吗!你说好要陪我的,你说好的!”然后是轰然撞在弘文馆门扇上的声音。

方茧眉头紧蹙,过去开门,刘忱凛正好一头撞过来,没撞到门,撞进了方茧怀里。

“小八。”刘忱凛把铜酒壶扔到一边,吭啷啷在地上翻滚跳跃数下,酒流出来,还是西域进贡的葡萄酒,酸甜香味弥漫开来。

方茧把刘忱凛从怀中推开,“你想没想过,邹成卓害我父亲冤死,可我却还愿意为他说话,是为什么?”

刘忱凛一听邹成卓的名字就烦了,“我们不要说他了,好不好?”

方茧拽住刘忱凛衣襟,四目正对,语调前所未有的严厉,“因为他和我父亲在最后的时刻约好了,他要让一个盛世出现,他要在泉下与我父亲再见时,头顶是盛世青天——你都忘了吗?你是真忘了,还是故意忘了?”

刘忱凛眼神里没了醉酒时的迷离,抬手挣脱了方茧,一派清醒,语气冷漠,“我忘不忘,他都一个下场,他总要和我对着干,我就不能容他在左右。”

一股怒气冲了上来,方茧厉声道:“所以治世能臣,还比不上你的权力完整?你这样和你父亲又有什么区别?他为了自己不受威胁,让你们兄弟阋墙,为了皇家命脉,又可以毫不犹豫牺牲忠义之臣,你难道也要变得和他一样冷血吗?像他一样,除了你自己,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权力到底是个什么好东西,你要这样扭曲自己来维护它?”

刘忱凛冷笑,“所有人都是我的棋子?谁都可以这么说,你不可以。”

方茧忽然想起刘承朗的话,其实那些话一直在他心底,只是他不去想,如今,到了不得不说出来的时候。

“那好,你回答我,刘忱凛,你最初接近我,是不是因为我是江旷星的儿子?你要借着我营造你有了江旷星这个同盟的表象,对不对?”

刘忱凛眼神中起了波澜,又迅速平息,他深吸一口气,一股脑说了出来:

“是,我最初接近你,是因为章先生的建议,可那以后,我心仪你,我只想和你一起共度一生,我再也没有一刻不是真心待你,也再没有想过要利用你。

“可你不能要求我用这么好的心去对待所有人,你现在是要我怎么样?自古帝王皆孤身一人,天天被那些豺狼虎豹围着,谁不是要更大的权力才能做更多的事?

“我本就需要在各处平衡中维持皇权,你要我忍气吞声天天像条狗一样在殿上挨骂,我还怎么坐得稳那个宝座?

“我就明明白白跟你说,我本来就只是为了清除刘承朗遗党才利用邹成卓,他也知道这一点才抓紧时机做大,可是别忘了,这天下是姓刘的。

“纵使他位列三公誉满天下,只要权势太大,我就不能容他,你难道以为我父皇除掉江旷星也只是因为要保我吗?不,江旷星当时正和现在的邹成卓一样,盛名无人不知,又事事做得滴水不漏。

“我父皇只是在等一个机会而已,我只是不知不觉割出一道可以被我父皇撕开的缝隙,又有绝不会放弃任何一次致命机会的二哥在旁助阵罢了,这各中曲折,你难道真的到现在都不明白吗?”

方茧看着刘忱凛,一字一句道:“我说过,是你。但我也说过,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又为何为了给自己辩解,就要把我伤口上的结痂重新撕开?刘忱凛,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那时,我是你撕开的一道缝,现在,我又是什么?你开心时的玩物,不开心时的发泄吗?”

刘忱凛听了这些话,露出难以置信表情,眼神中涌现疯狂,他狠狠抓住方茧的肩膀,“我只是把事实告诉你,也许我从来就不是你想的样子,不,我已经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了,你到底要我怎样?一个善良的帝王,那种东西存在吗?还是你是想让我像你爹那样?真的相信君子至仁至善那一套?我告诉你,他落下神坛时那群一言不发的朝臣,没有一个真的信他信的东西。难道不就是同一群人,现在邹成卓死了又出来指责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们只是要权力罢了!要从我手上夺走更多!你为什么就不能和我站在一起?你真以为像江旷星一样行事,一切都会变好吗?你几岁啊?你是没有看到他最后什么下场吗?!”

方茧本一直忍耐,直到听了最后一句话,瞪大了眼睛看着刘忱凛,要说什么,却没说出口,用尽力气一把推开刘忱凛,刘忱凛撞在门扇上,却见方茧已经捂住胸口跪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