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暗暗打定了主意。
林小松收拾收拾去上班,走出单元楼迎面就是阳光,有种见光死的感觉,他觉得分外刺眼,用手遮了遮,一颠一颠地朝前走。
整个下午事事不顺,先是鞋带开了被绊一脚,险先摔个狗吃屎,再然后就是碰上了难缠的客人,他气不过,跟人吵起架来,被经理当作反面教材好好训了一顿。
九点多下班,林小松整个人都没精打采,这一切的倒霉事都要从那药罐子说起。
踩着月光回家,四月的夜风柔和似情人,情绪渐渐好转,到家那会儿,差不多已自我消化完毕。
楚母正在客厅陪孩子玩,楚毅在书房看书,他拧开书房门的一瞬,那人抬头看他。
浓眉星目,鼻梁挺直,怪不得招女生喜欢。
两人之间自有默契,林小松带上门走过去,侧着身子坐到男人腿上,跟他碎碎念下午的事。
楚毅揽着他,下次把鞋带系紧了。男人的声音懒洋洋的,听得叫人心痒。
林小松问:你烟盒放哪儿呢?
楚毅拉开抽屉,拿出烟盒和打火机,拍在桌上。
林小松拣了根烟出来,递到他嘴边,楚毅衔住了,点燃吸了一口,烟雾打着圈儿飘飘而上。
始作俑者揪着男人的两只耳朵,嘻嘻笑了笑:我也想抽。
不行。楚毅态度强硬,脸色掩在白色烟雾后,模糊难辨。
林小松笑意更深,眼睛里像装了满天星辰,我觉得你抽烟的时候,怪招人稀罕的。说着主动索吻,想将对方口中的烟草味渡进自己口中。
不巧,楚母开门见到这一幕,老太太本打算关上门离开,又不放心,生怕年轻小两口胡闹出事,劝诫性地说:他哪儿能抽烟啊,还有你,媳妇备孕,你这烟早就该戒了。
说完,砰地关上门,真不叫人省心。
楚毅揽紧了林小松,对着腰掐一把:故意引诱我犯错误。
林小松趴在男人肩上,声音突然变得沉闷:你妈让咱俩喝中药。
楚毅没接这茬,手慢慢滑向林小松的肚子,最近有没有测,没准已经有了。
林小松心虚:哪有那么快。
第92章
留小两口在书房腻歪,楚母带孩子洗澡睡觉,问起乐乐手上的手链是什么时候买的,孩子说,一个叔叔送的,是爸爸的朋友。
楚母心想,这年头哪个朋友送东西还送这么细致,联想起儿媳妇近日打扮入时,不觉疑心病犯了。思来想去,这事无凭无据的,不能直接跟儿子摊牌,万一是自己误会了,难免会惹出嫌隙,以后儿媳妇更不待见自己。
怎么说,婆媳关系,远香近臭,管太宽是大忌。
不多时,林小松趿着拖鞋从书房出来,楚母端出刚热好的牛奶,搁在桌上,楚毅这几天要写论文,不用等他,你先睡吧。
林小松捏着杯子,骨节紧得发白,那句谢谢妈生生被噎了回去,仰头喝尽,回了自己房间。
楚母叹了声气,观感这东西勉强不来。临睡前去书房,儿子还在上网查资料,当妈的心疼,叮嘱他早些歇息,忖度良久,没藏住话:小松最近挺爱打扮的啊,衣服两天就换一套新的。
楚毅抬头,微微靠到椅背上,眼神里透出一点疲态:不是什么大牌子,他自己上班也有工资,几件衣服能值多少钱,本来挣钱就是拿来花的,养他我还养得起。
我没说他乱花钱,就是看他以前穿得挺朴素的,现在突然不提了。楚母转了话题,那个中药你俩得喝,过两个月看看效果,不行的话,还是去趟医院吧。
楚毅盯着他妈,语气不甚好:这事顺其自然最好,你别老挂在嘴上,任谁听多了都不会舒服。还有那药,中医讲究望闻问切,人没去,药方都开好了,我看还是别喝了。
楚母听着也不舒坦,好心当成驴肝肺:你是医生,吃药看病你拿主意,我也是好心。停了一会儿,又说:你姥爷给了我们一套拆迁房,你看看是留着住,还是卖了,我的意思要不就卖了,拿那钱给你媳妇开个店,他那手艺不错,干嘛给别人打工。
楚毅瞥了眼屏幕,改动一个错别字,长吁了口气:这事以后再商量,早点去睡吧。
楚母转身带上门。
她跟前夫离婚的时候,楚毅才八岁,自那之后,儿子就不大爱说话,别人夸他少年老成性子沉稳,以后会有作为,她听了心里并不舒服,什么年纪就该有什么年纪的样儿,要是家庭和睦,谁乐意小小年纪就支撑起半个家庭。亲爹虽在一个城市,活着跟死了没两样。
印象最深的一次,她们单位发中秋节礼,那时候体制内福利好,光水果就发了四箱,她一介女流搬不动。楚毅放学过去,身上还是青涩的校服,喊了辆车停他们单位楼下,撸着袖子楼上楼下跑了五六趟。
她自觉亏欠儿子许多,可这么多年下来,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
时间沉静下来,楚毅走到窗边站着,推开窗户,沁凉夜风习习入骨,扰乱心绪。男人点了根烟,冷静了一会儿,回头看桌上那相框一家五口的照片,他女儿笑得灿烂。
捻了烟,直接去卧室,林小松还没睡,躺在大床右侧玩手机,楚毅弯身摸摸那人的脸,还不睡?
林小松抬抬眼皮:还早呢,睡不着。
楚毅半蹲下来,吻了吻他的脸,林小松想躲避,男人扣住他的脑袋,气息渐沉。林小松没尝出情欲滋味,只觉得这人心情不好,不及反应,楚毅动手剥他的睡衣。
这人平时在床上还算绅士温柔,这会儿却一反常态,动作十分急躁,林小松心里犯着糊涂。
楚毅不知何时也爬上了床,手上的动作停了,像对待易碎珍宝那般从他的耳垂开始轻轻啮咬,林小松的身体微微颤抖,推搡着男人,你怎么呢?
两人四目相对,楚毅搂着怀里人,声音克制且低哑:松松,我也有怕的时候。
林小松糊里糊涂的,抚上男人的嘴唇,别人都说,长这种唇形的人都是负心汉。他将梦里骂人的话讲出来。
楚毅用了力,逼迫林小松与自己对视,仿若走到悬崖边,面临着生死考量,你也这么认为?
林小松挣脱开怀抱,我想睡觉了。
对不起。
林小松翻了个身,紧紧蜷着,我想睡觉了,你出去。
松松。楚毅的声音非常低弱。
我回老家,我家里人嫌我大着肚子丢人,你和你妈也嫌弃我,嫌我没上过学,嫌我是外地人,我跟你说了,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他们不让我上学你还嫌弃我女儿,你害她生下来就没有爸爸,你害她被送到了别人家林小松低声呜咽着。
男人扯着他的睡衣,林小松哭红了眼,咧着嘴抽泣:你放开!你放开我!
我爱你!松松,我是真想对你好!
我怕我配不上你,还买了好多书回来看,我已经很努力了,你为什么要赶我回老家!?
男人钳制住怀里人,贴着耳垂轻咬:对不起。
我让你不要回头,你干嘛还有回头看我,我命苦,这辈子就这样了,你干嘛要回头看我!?
我舍不得!你信我,我把你娶回来是想对你好!
林小松又是打又是咬,闹了一阵,后来抵不住倦意睡了过去,他感到男人的手隔着睡衣抚在他的小腹上,轻柔地蓄积温度,细微到可以忽略的触感,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这一夜,楚母听见了主卧的动静,心神不宁,半夜上厕所,发现主卧还亮着灯,她有些自责,当年要是心气没那么高,能劝一劝楚毅,小两口现在也不至于走到这种僵局。
翌日,林小松照例起床弄早饭,给孩子扎小辫,听孩子讲他们班上其他小朋友的糗事,他偶尔会附和几句,乐乐越说越起劲,明显比她刚入学的时候开朗多了。
林小松看着亲手养大的女儿,眼底泛起为人父的柔情,任凭外面风云变幻,身边还有一件小棉袄陪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