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抢着说:“方今天下,除了我朱棣,恐怕再难有第二人。”
徐锦香哼了一声:“你倒是脸皮厚,可是姐夫,打心底,你别怪我不会说话,你在我眼里,离我心目中的要求还有些差异。”
朱棣反是一脸喜悦:“要说伶牙俐齿,你徐锦香排第一,没人敢排第二,当今皇上都不敢和我这么说话,你倒是信口说来,不过我朱棣就喜欢你这样的性子。”
徐锦香白他一眼说:“这样说,姐夫是同意我的想法了。”
朱棣说:“我当然同意。只是你这想法有点空虚,就算我朱棣达不到你心中所求,恐怕这世上再也无人达你心中所求,小妹不如退而求其次,成全姐夫的一番心愿吧。”
徐锦香却一脸淡然:“姐夫,既然你也说退而求其次,那就让锦香自己来选吧,如果三年之内,锦香再也找不到心中所求,倘姐夫还想要锦香,锦香就嫁给你。”
这话说得太在理,可朱棣一听就听出了其中的奥秘,他暗自赞叹徐锦香伶俐古怪,可又不知如何回她,见她一副清澄明朗、楚楚动人的脸面,心中波澜顿起,乃深情望着她,禁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徐锦香被他的眼神看得羞涩难当,见他上前,只得往床边走去,哪知道朱棣一下子就近了身子,将她腕子捉住,徐锦香嘤咛叫了一声:“姐夫……”
朱棣说:“锦香,我朱棣平生爱慕的人实在不多,可你却偏偏中了我的心,我不娶你,这辈子也不心安。”
徐锦香骇得面如土色:“姐夫,你别这样,姐姐知道了不好,你放开我吧!”
朱棣说:“别说你姐姐,就是太|祖在世,我想做的事情,也无人可挡!”见徐锦香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忍不住将她揽在怀里。
徐锦香已骇得浑身软绵,一个不留神就落入他胸前,她拼命反抗:“求求你,别这样,别这样!”
朱棣却将她抱得更紧,温柔说:“锦香,姐夫这辈子一定对你好!”
徐锦香哀求说:“不,不,不行,求姐夫放过我!”
朱棣只觉徐锦香快要完全服从,正当努力一把,忽然听到一声斥责:“父王,请你放开姨娘!”他猛地一惊,一听是苏小难的声音,手里抖了一下。
徐锦香也借势逃脱了,朱棣一脸尴尬,刚刚这一幕可全被苏小难听见了,他哪里还敢再待半刻,甩袖就走了。
苏小难上前抱着徐锦香说:“姐姐没事吧。”
徐锦香还未从刚才的情景中恢复过来,脸上是一阵白一阵红:“没事,小难,谢谢你!”
苏小难却是一脸埋怨:“父王也太可恶了。”
徐锦香说:“你可知你得罪他了。”
苏小难撅着嘴说:“是他做的不对,他要不开心,让他打我骂我吧。”
徐锦香露出笑容来,将苏小难抱得紧紧的,用脸颊抚摸她的细发,柔和地说:“还是我家小难对我最好。”
而在翠瑾园里,徐王妃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燕王纳妃,本就令人生气,而娶的人竟还是自家妹妹,她正想去找朱棣,可朱棣偏偏迎上门来,徐王妃开门见山:“殿下,你真要纳锦香为妃是不是?”
朱棣说:“我来你这,就是想和爱妃说这件事。”
徐王妃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这么说,是真的了。”
朱棣说:“爱妃勿要生气,这事千真万确,但事情根源却并非你想的那样,我娶锦香,完全是为了你我两家的情意,这叫亲上加亲。”
徐王妃觉得朱棣从来没有这样的无赖,说话自然失了分寸:“亲上加亲?这是你想出来的名堂吧,我看就是你好色,你见锦香如今越发美丽,就动了色心了。”
朱棣说:“爱妃怎么不讲理了,我朱棣是这样的人吗?”
徐王妃怒中含泪:“你不是这样的人是哪样的人?要想亲上加亲,你干吗不想着将锦香嫁给高炽或高煦,他们年龄相当,又都一起长大。”
朱棣说:“这成何体统,锦香毕竟是他们的姨娘,岂不乱了辈分。”
徐王妃流泪哭了出来。怎知翠瑾园外,传来一个粗暴的喊声:“父王,你说要娶姨娘?是不是真的。”
朱棣一见是朱高煦进来,脸色就变了:“你来做什么?”
朱高煦一脸怨恨:“父王不能娶姨娘!”
朱棣呵斥:“我娶谁,还要你管是不是?”
朱高煦又不敢说自己喜欢徐锦香,只支吾地说:“母妃也不希望父王娶姨娘吧!”
朱棣一阵喝骂:“竖子,你给我出去!”
朱高煦只得唯唯诺诺地往后退去。朱棣怒气未消,狠下心说:“锦香我是娶定了,你们谁也拦不着我,你说我好色也罢,虚荣也罢,娶不到锦香,我就不做这个王爷了。”
徐王妃泣泪说:“好啊,你不做这个王爷,我也不做这个王妃了。”拂袖而去,朱棣无奈一声叹息。
朱棣这日黄昏又来到牡丹园里,又叫人去通知徐锦香,因心里挂记,悄然就走到了厢房外,就见徐锦香的丫鬟急匆匆走了出来,行了礼说:“燕王殿下请回吧,小姐说此刻谁也不想见。”
朱棣说:“她为何不见我。”
丫鬟脸露难色:“小姐没有说。”
朱棣笑着说:“那她是在说反话。”说着就进去了,丫鬟跟在后面情急喊:“殿下,殿下……”
朱棣刚到厢房门口,见徐锦香正站在对面,一脸严肃,手里拿着一把短剑,说道:“姐夫,一个女儿家的闺房,你说来就来,不觉得羞耻吗?”
朱棣说:“这有什么羞耻的,又不是别人的房间。”又往里探了一步。
徐锦香语气严厉:“什么别人不别人的?你走来一步,我就死给你看。”
朱棣吓了一跳:“小妹这是何故,我朱棣哪里让你这般憎恶?”
徐锦香说:“我原来因你和姐姐的情意,敬你爱你,现在,你知道吗,我讨厌你,如果你苦苦相逼,还不如叫我即刻就死。”说着眼睛都红润了。
朱棣一脸沮丧:“小妹说这番话,伤透了我的心。对爱妃,我敬重她,对锦香,我是百般爱慕,你如何看不透我的心意。”
徐锦香说:“再不走,我就……”说着将刀子架在脖子上了。
朱棣悲切地朝后退去,走到厢房十几步外,站立在那,又朝屋里喊:“锦香,我朱棣今生若不娶你,就不当这个王爷了。”
里面传来一声绝情的声音:“死了这条心吧。”
朱棣悲戚地说:“锦香若不答应,我就不走了。”于是站在一棵芭蕉树外,果真不走。
这晚刮了大风,徐锦香从窗户里看见了朱棣的身影,又坐回床头,丫鬟说:“小姐,殿下这回真是铁了心了。”
徐锦香轻蔑地说:“虚情假意,最好冻死!”
厢房外陆陆续续地有人来劝解朱棣,朱棣开始不语,后来大喝一声:“你们再敢在这里唠叨,我就砍了你们。”众人只得退去。
又有人去叫徐王妃,徐王妃闭门不理。
到了下半夜,徐锦香醒了问:“他走了没?”丫鬟掌起灯来:“还没呢?”徐锦香说:“你去告诉他,前日的事情我不怪他了,叫他回去吧。”
丫鬟披着衣服到了院子里,行礼说:“殿下,小姐让我来说句话,她说前日的事情不怪你了,殿下早些回去休息吧。”
朱棣漠然抬起头来:“你也告诉她,她不同意,我就不回去。”
第134章 燕王疯了
徐锦香无奈,只得睡下,可辗转无眠,慢慢等天明,可不巧天刚露出熹光,竟然落下了雨点,不到半个时辰,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徐锦香爬起来,有些咳嗽,丫鬟慌忙给她披了衣服。
徐锦香往窗前一望,见朱棣淋得不成人样,身子在瑟瑟发抖,这般刚毅的人竟然为了她的一句话,忍受这样的苦境,她心里也有些发愁,可又想起姐姐的境况,想起自己也不过是对他有一丝怜悯罢了,怎么肯放弃心中的原则,又回到床上,躺着看书。
外面的雨下了半天,有人送来雨伞,可又不敢靠近他,朱高炽从管家的手中夺过伞,正想走过去替朱棣挡雨,忽听一声呵斥:“你给我回来,谁也不许理他!”说话的竟然是徐王妃。
她气势汹汹站在屋檐下,悲情地喊道:“他疯了,一个堂堂王爷。”又兀自摇头,破口大骂:“你们还嫌看得不够吗?都给我走啊!谁敢理他,我就要谁的脑袋!”一班人哪里还敢停留,纷纷向外跑去,但又不敢跑远,只远远地偷望着。
朱高炽说:“母妃,你看父王他……”
徐王妃痛心疾首:“你可怜他,我又何尝不可怜他,可他都做些什么啊,我真是受够了,走,你也给我走。”
徐王妃落下一颗泪,同朱高炽一起离去。刚走到外面,就见朱高珞和苏小难跑来了,徐王妃说:“都回去吧,谁也不许进去。”朱高珞和苏小难只得随着徐王妃往回走去。
这大雨直下到黄昏,又是淅淅沥沥,落了一夜,由于徐王妃的管制,谁也不敢去牡丹园探看,可刚到了麻亮,管家就急急来报:“殿下疯了。”
“疯了?”徐王妃几乎震惊,忙问:“怎么会疯?”
管家说:“昨夜,殿下……怕是耐不住,冲到了锦香小姐的房里,锦香打了殿下一个巴掌,殿下就疯了,如今还在牡丹园里笑笑骂骂呢。”
徐王妃又急又气,往牡丹园跑去,刚到了徐锦香的厢房,就见徐锦香趴在床上痛哭,朱棣就坐在地上,披头散发,衣袍也不知被谁扯开了领子。
徐王妃看了一眼他的眼神,朱棣也望了她一眼,忽然发起笑了,手指着她说:“你不是锦香,嘿嘿,你不是,我要锦香,我要锦香。”又噜噜地狂喊:“锦香,我要锦香。”
朱高煦在门外早就听不下去了,怒说:“母妃,把他绑了吧,嘴巴堵起来才好。”
徐王妃痛心说:“他是你父王,你竟敢说这样的话。”
朱高煦说:“我没有这样的父王,你知道他昨夜做了什么,他把姨娘当什么了。”说到此处,徐锦香又哇哇哭出来。
这时候苏小难忽然冲了进来,被眼前的一切惊住了,她从朱棣旁边小心翼翼地走过,已吓直了眼睛,刚走到徐锦香旁边,就抱住了她:“姨娘没事吧。”
徐锦香哭着说:“小难……”渐渐哽咽起来。
徐王妃说:“高煦,你送锦香去魏国公府,去你舅舅那。”
朱高煦走了进来,对朱棣是一脸嫌弃的表情,又从苏小难怀里接住徐锦香,挽住她,从朱棣旁边走过去,朱棣忽然抱住了徐锦香的脚,徐锦香吓得哇地一叫,众人都骇住了。
朱棣摇头晃脑,用嘴啃徐锦香的小腿,口中还念叨:“锦香,我喜欢你,喜欢你!”
徐锦香吓得软跪下去,脸色全白了。徐王妃也吓傻了,不知所措,唯朱高煦连忙去摘朱棣的手,苏小难说:“别,我来。”
便蹲下去,轻轻拿着朱棣的腕袖说:“父王,小难明白你的心意,可你不能这样对待锦香姨娘,你知道喜欢一个人,就是一辈子,就像你和母妃,锦香姨娘很羡慕你们,我也很羡慕你们。所以,父王若不放手,锦香姨娘就再也不羡慕你了,我也不会羡慕你了。”
朱棣呆呆地看着她,过了一会,果然将手放了下来。
朱高煦忙拉着徐锦香往门外去,岂料朱棣大哭一声:“锦香,一辈子,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一辈子。”又狂笑起来。
这日北平街头热闹非常,朱棣疯疯癫癫跑在大街上撒野,他时而胡言乱语,时而大呼小叫,见有孩童手里拿着好吃的,就跑去抢,见有美丽的女子路过,就去抱人家腰,嘴里还喊着徐锦香的名字。
堂堂燕王因一个女人发疯的事情,一时成为北平人的笑谈,围观的人塞了半个北平街,有嗤笑的,有摇头的,也有惋惜的。
朱棣疯了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传到魏国公府里,徐辉祖半信半疑,正巧朱高煦送了徐锦香回来,见她一副倦容,两眼无光,便问朱高煦:“锦香这是怎么了?”
朱高煦说:“别提了,父王疯了?”
徐辉祖假意问:“疯了?怎么会啊?一个好好的人咋就疯了。”
朱高煦说:“这事情,我要代父王向舅舅陪不是,他做的实在不对,我送姨娘回房间吧。”
徐辉祖望了一眼徐锦香说:“锦香,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徐锦香冷冷道了一句:“大哥,以后别提他了,他疯了是活该!”,径直朝屋里走去,见朱高煦跟来,又停下说:“高煦,你回去吧,我现在谁也不想见。”
朱高煦情急说:“姨娘怎么也怪起我来了。”
徐锦香语气加重:“我的话你听不明白吗?”
朱高煦垂头丧气,还想跟去,徐辉祖劝慰说:“高煦,你先回府吧,锦香有我照顾呢?”
朱高煦直勾勾望着徐锦香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说:“有劳舅舅了。”
徐辉祖送走朱高煦,才刚回屋,管家就报张昺、谢贵来访,原来两人也早早听了朱棣疯了的事情,又正从拥挤的街道过来,只听朱棣在人群里疯癫,但却钻不进去看个明白,故急急来找徐辉祖商议对策。
张昺茶碗还未端平,就催侍女出去,急着说:“燕王这时候疯,不觉得奇怪吗?”
谢贵说:“沿路听来,真是稀奇,燕王对街上的黄花女子搂搂抱抱,这脸真是丢尽了。”
徐辉祖叹气说:“真假暂且不说,如今你们看怎么办?”
张昺、谢贵互相看了一眼,过了一会,谢贵说:“亲王疯了,这藩还削得吗?不如先禀明皇上,再做打算?”
张昺犯难说:“怕就怕燕王玩花招,我们蒙在鼓里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