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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马鬃白》TXT全集下载_52(1 / 2)

蓝世仙说:“子瑜,朱棣狡诈,道衍诡计,我不能给他们任何反抗的机会。”

方子瑜说:“几个逃命的百姓恐怕也闹不出什么名堂。”

蓝世仙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来人,传令,天上的鸟儿地上的虫儿也勿要给我放过。”早有军人领命而去。

是夜,天空传来长长凄呜的鸟鸣,有人来报,说北平城外的天空发现一只五彩的大鸟,蓝世仙脱口而出:“射下来。”

过了一会,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慌了神一般,冲出了大帐,方子瑜不解,喊道:“先生去哪?”

正想追去,发现蓝世仙御剑飞上了天,原来那天上果有一只五彩的大鸟,在月光下熠熠生光,已被乱箭射成了刺猬,正摇摇欲坠。

蓝世仙飞到天上,一眼看到了五彩鸟背上的苏小难,他抱起苏小难,脱开了五彩鸟,那五彩鸟跌跌撞撞,滑出了两三里,冲入了黑雾之中。

蓝世仙将苏小难抱到附近的山崖上,冷风吹打着两人的衣袂,黑月将两人的影子重重拍打在凌乱的岩石上,更显孤寂而落寞。

蓝世仙问她:“外面这么危险,你出来做什么?”

苏小难戴着白纱口罩,遮住了爬上下巴的龙鳞,此时的她,一袭白襦长裙,苍白的披风,挽起了高髻,有一种世外女子的淡雅,苏小难说:“五彩鸟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你不担心吗?”

蓝世仙说:“我为什么要担心。”

苏小难说:“报仇就对你那么重要,你连北平的百姓也不放过。”

蓝世仙冷冷地说:“是,要杀朱棣,一切都不重要。”

苏小难说:“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是朱棣,还是你的心魔让你变成这样?”

蓝世仙的瞳孔忽然射出冷冽的光芒,他冰冷地说:“苏小难,你,就是心魔。”

苏小难正欲启口,蓝世仙阻截说:“你不用说了,我是不会撤军的,你转告朱棣,明天就是他的死期,我要整个北平,为他一个人陪葬,我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苏小难反而坚定地说:“好,你进城的时候,就把我的尸首埋在北平的一棵梅花树下吧。”

她往后退了一步,说:“还有一个叫洛儿的婴儿,如果你还有点仁慈的话请留他一条性命吧,他,是你的亲骨肉。”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嘴唇是颤抖着的。

“你说什么!”蓝世仙犹如五雷轰顶,他忽然意识到,那日在万仙山上,晚上与他一起共眠的人并不是南宫红萼变化的,而就是苏小难本人,当他意识到这一点,他的心如刀割一般,他心疼地说:“你为什么今天才说?”说着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苏小难在他怀中嘤嘤哭泣,蓝世仙再也忍不住了,温柔而心疼地说:“小难,等我明天办完事,我就和你远走高飞,带上我们的孩儿,去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我们三个,从此再无烦恼,再没有人打扰我们。”

苏小难没有说话,但她的身子柔软而温暖,蓝世仙丝毫感觉不到异样,但忽然他感觉背后一丝凉意,一根钻子般的利器从他后背插入,蓝世仙顿觉软弱无力,慢慢松开了手,满眼疑问地望着苏小难,不解地说:“你?小难?”苏小难的玉簪子瞬间打断了蓝世仙的所有美好想法。

苏小难斩钉截铁地说:“这一剑是我替朱高珞还你的,从此以后,我是我,你是你。”说完御剑飞了起来。

蓝世仙断断续续地喊:“小难,小难,你不要走,不要……”他想去追,但发现一用内力,浑身竟如泄了真气,酿跄了几步就昏倒了过去。

当蓝世仙醒过来,已是昏黄的斜阳,他也不知昏迷了几天,他发现自己的胸前盖着一件披风,是苏小难留下的,他抚摸着披风,心中有一种无尽的怅然。

他意识到更重要的事情,他御剑飞下了山,但眼前的一切令他诧异不堪,在北平城外几十里围里,铺满了南军的尸体和破败的旗帜,竟还有许多野兽的尸体掺杂其中,好一个“乌鸢啄人肠,衔飞上挂枯树枝”。

南军惨败了,蓝世仙的内心几近绝望,他蹒蹒跚跚走了几里路,碰到了稀稀疏疏奔突的燕军,他也并不去盘问。

几天后,他来到一个小镇,听村民说起这场战争,说的都是神乎其神,他们都提到一个事情,说的是,那日清晨,忽然狂风大作,将围城的南军旗帜吹断,尔后,整个北平出现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那是一群凶猛的野兽,犹如山洪暴发般涌来,也不知道是谁唤出来的,瞬间踏平了南军,一场踩踏之后,燕军冲出了城门,获得了大胜。

蓝世仙料到这个唤来野兽的人是苏小难。

夜晚,他偷偷落在燕王府云水园外的一株梅花树下,那扇厢房的窗户终于打开了,梅瑾怀里抱着一个婴孩,咂着嘴巴发出可爱的声音,蓝世仙看着这个婴孩漠漠发呆,忽然听梅瑾说:“洛儿,你娘亲到底去了哪儿?去了哪儿?”她望着残月,轻轻叹息。

第二天天还没亮,燕王府响起来梅瑾的哭天喊地声:“来人呐,来人呐,洛儿不见了,洛儿不见了……”

燕王府瞬间乱成一团,这纷杂的局面连续几天也不曾消失。

没过一个月,濒临绝望的梅瑾疯疯癫癫地在燕王府的湖边喃喃哭喊,失足溺死。

燕军大胜之后,军声振作,一路连连取胜,克敌无数,数月,大军就渡过了长江天堑,直逼南京城下。

这时,在奉先殿上,呈现死寂沉沉的一片,朱允炆失声痛哭了起来:“诸位爱卿,朕不怪你们,要怪就怪朕,是朕心善手软,妇人之仁,轻视了四叔……”

又抹了眼泪说:“朕做这个皇帝,不求歌功颂德,不求千秋万世,只求黎民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太平,朕只想做一个好皇帝,这有错吗,朕有错吗?”

群臣垂首不语,夹杂嘤嘤的泣声。

最后,还是齐泰劝慰朱允炆暂避浙江等地,再图良机;方孝孺则持相反意见,他认为京都不能丢,国本不能弃,应坚守南京,等各地勤王。

大臣们也持两方意见,从鸦雀无声变成了争论不休,奉先殿里又闹成一团,朱允炆气不打一处来,喊道:“都快亡国了,不要吵了,就依方卿家的意见,守南京。”一面派亲信和得力的干将守住南京各城门要塞,一面向各地发出勤王信。

未等攻城器械到位,朱棣早已按捺不住,发出了攻陷南京城的总命令,可由于南京城固若金汤,再加上朱元璋在位时又进行了加固,一时哪里攻得下来。

朱棣正在惆怅时,南京北部的金川门却不攻自破了,受命镇守金川门的是谷王朱橞和曹国公李景隆,他们眼见大势所趋,不战而降,将南京城的防守拱手相让。

燕军像洪水涌入南京城内,朱棣率主力军队进城,跟随的是道衍、朱高煦等人,忽有士兵报,大军在皇宫南门外被凉国公挡住了。

朱棣和道衍一听凉国公,不禁一愣,凉国公不就是蓝珏吗,蓝珏几年前就死了,哪里再冒出个凉国公,立马说:“走,去看看。”

朱棣等人到了皇宫南门,只见巍峨的门前插着一竿大旗,上书“凉国公”三个字,看那旗下之人,全身银铠,在阳光下犹如一头银狮,再看那张脸,是一张俊秀年轻的脸,哪里是蓝珏,竟然是蓝世仙,朱棣、道衍的脸上都浮现出难色来。

士兵们如黄蜂般冲上前去,只见蓝世仙的剑如割枯叶般,渐渐地在他的身前身后堆满了燕军的尸体,犹如一座小山。

燕军还是不断冲上去,这座小山壮观而悲惨,蓝世仙站在山巅,目光如燃烧的木炭一般火红。

这惨烈的场面将南门外的大军震撼住了,没有人再敢上前,仿佛那山是一座地狱。

朱高煦怒气冲霄:“竖子们,都给我让开!”从坐骑上跳将了起来,一槊直指蓝世仙,蓝世仙的青丝剑抖落起日月剑,两人在皇宫外战了几十回合,竟不分上下。

朱高煦正待发力,发现蓝世仙改变了剑法,换成了虚虚实实的飘渺剑,朱高煦被舞得眼花缭乱,蓝世仙抓住了破绽,一剑割破了他的右臂,只见血流如注,朱高煦酿跄了一下。

就在这变化之间,蓝世仙完全脱开了朱高煦的纠缠,一个箭步,竟是电光火石般,青丝剑如一道闪电飞向朱棣的咽喉,这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朱棣哪里反应得过来。

就在这剑尖与咽喉的毫厘之间,一道剑光却已将蓝世仙的胸膛刺穿了,原来道衍早预料到蓝世仙要偷袭朱棣,他手掌御气,朱棣手中的狮口剑竟比蓝世仙的步伐还快,比眨眼还快,那把狮口剑刚劲凌厉,在蓝世仙的胸膛内浑然不动。

道衍一掌拍了过去,蓝世仙重重地撞向黄色的宫墙上。

第155章 血染皇城

他艰难地爬起来,狮口剑慢慢地在他的胸口烧红了,熔成了铁水,所有人都惊诧不已,朱棣慌了神,喊了一声:“快放箭!”

命令声中,利箭射向蓝世仙的身体,瞬间将蓝世仙淹没。

似乎一切归为平静,但紧接着是一声巨响,蓝世仙身上的箭如炸开般弹开了,若不是道衍眼疾手快,朱棣早被利箭射死,朱高煦手臂和大腿中了数箭,再一看四周,死了一大片士兵。

他不禁骇然,蓝世仙那张俊秀的脸虽染满血迹,但那双眼睛却比野兽还要可怕,他的盔甲早已灰飞烟灭,千疮百孔的血衣布满他的身子。

道衍说:“二公子,青丝剑。”朱高煦会意,一把乌黑的剑就在脚下,他旋即拾起来,跳将过去,一剑穿向蓝世仙的胸口。

那青丝剑本是乌黑的,瞬间染成了红色,蓝世仙才缓缓地仰倒在地上。

这时候,刀光剑影的城中传来一声女孩的哭声,口中哭喊:“无名哥哥……”那女孩跑到蓝世仙身前,匍匐在他身上痛哭。

朱棣说:“给我砍了。”

道衍说:“殿下且慢,蓝世仙既已死,请念在他与我同门一场,叫人替他收个全尸吧。”

朱棣未直面应答,转而一声令下,燕军绕过叶嬏和蓝世仙身旁的小山,陆陆续续闯进了皇宫。

且说朱棣进了金川门之后,皇宫内早就乱成一团,宫人们逃的逃散的散。

朱允炆绝望地朝一个地方走去,每一步都走得那么笨重,又那么轻薄,逃命的宫女太监们不小心撞到他身上,他仿佛毫无知觉,如一片被雨打落的秋叶。

他只能去一个地方,就是马皇后的坤宁宫。

在那里,他像受伤的兔子蜷缩在马皇后的怀里哭泣,马皇后含着泪,温柔地用手掌抚着朱允炆的头发。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好像凝固了一般,但这一切被一个洪亮的声音打破了,一个身影走了进来,左边袖子在空中摇曳,却是空空如也,是个独臂将军,他近前行了宫礼:“皇上,娘娘,朱棣马上就要进宫了,微臣带你们离开。”

马皇后认出他是方子瑜,绝望的眼神中闪现一丝亮光。她急忙抹了抹眼泪,扶起朱允炆说:“皇上,你看谁来了,是方大人的公子,他要带我们离开这里。”

朱允炆并未抬头,反而说:“子瑜退下去吧,这宫里是朕的家,是先祖留给朕的基业,朕怎能舍弃掉。”

方子瑜急切说:“皇上,基业可以再造,家可以重建,您是天子,他日登高一呼,再重回南京,指日可待啊。”

见他不应,竟有些悲痛:“蓝先生以一人之力,肉身之躯,在南门外,只怕早已守不住了,如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马皇后也急了,推搡着朱允炆:“皇上皇上,子瑜的话不假,快起来,你快起来吧。”

朱允炆苦笑了一声:“要走你们走,我不走。朕自幼读圣贤之书,岂是贪生怕死之徒,要朕弃大明江山不顾,弃黎民百姓不顾,朕做不到,朕要和南京共存共亡。”

马皇后咽了口粗气,也顾不了那么多,推开了朱允炆,对方子瑜说:“方大人,你是皇上最信任的人,皇上的安危全靠你了。”说着欲往宫外去。

朱允炆见马皇后要离去,喊道:“皇后去哪?要离朕去吗?”

方子瑜也说:“请皇后娘娘与我们一起走吧,皇上少不了您啊。”

马皇后背对着两人,又抹了抹眼泪,泣声说:“方大人,不管想什么办法,你要带皇上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皇上不能死,一定不能死!”

顿了顿,哽咽着说:“皇上,你是天底下最好的皇上,你要好好活着,臣妾不能为你做什么,我去大殿那替你取回那方龙印来。你们先走一步,我就出宫,切记不要等我。”说着也不停留就往外走去。

方子瑜似乎会意,劝朱允炆说:“皇上,请走吧。”

朱允炆痴痴望着门外,说道:“等皇后回来,回来。”

方子瑜说:“不能等了,娘娘一定会顺利出宫的,我们在宫外会合吧。”

朱允炆瞥了方子瑜一眼,又望着门外:“不,朕要等她!”

这时,已隐隐约约听到远方的喊声,“别让皇上跑了!”

方子瑜下了一声命令:“来人,将皇上换衣,押走吧!”说时,外面进来了几个壮汉,给朱允炆套了一件旧农家袍子和一顶破帽子。

朱允炆虽极力挣扎,但也奈何不得,他呵斥:“方子瑜,你欺君罔上!你知道这是何罪?”

方子瑜说:“皇上,只能得罪了!”

朱允炆念叨了几声“皇后”,在几个人的拥护下出了后门。

马皇后刚到后宫外,有个老太监带着几个小太监走了过来,老太监说:“娘娘,按您的吩咐,一切都准备好了,这是皇上大典的龙袍,还有龙印,请娘娘收好。老奴生是宫里人死是宫里鬼,就不送你了。”

马皇后接过老太监手捧的龙袍说:“不,我不走了。”

老太监慌说:“娘娘,燕军残暴,这里不能留,请速速离去吧。”

马皇后说:“朱棣来了,怎会善罢甘休,你们点火吧,现在就点!”说完就转往宫里走去。

老太监落了老泪说:“娘娘保重,老奴恭送您。”与几个小太监仆在地上磕头痛哭。

不一会,太监们就将火把扔向了浇满桐油的干柴上,火焰如赤龙一般瞬间将整个后宫包围了,浓浓的黑烟向苍白的天空滚去,后宫里还有不愿离去的妃嫔和宫女被火焰吞噬着,发出了惨烈的尖叫声。

铜镜被火焰射得通红,马皇后将头饰和手环统统去掉,一步一步走向火心,口中念道:“皇上,臣妾走了。”

朱棣骑着高头大马进入皇城后,稀稀疏疏二十几个小官手举降表出来迎接,朱棣心中大糗,堂堂大明几百几千的官员竟然只有二十多个人迎降。

他的尴尬和杀气浮现在脸上,道衍看了出来,说道:“燕王,别的人不降则已,有一个人,是天下读书人的种子,一定要降!”

朱棣说:“你说的是方孝孺,一介书生,本王是要会会他。”

忽有士兵喊:“后宫着火了!”朱棣只见烟起,心知大事不好,恰朱能飞奔来报:“殿下,皇上不见了。”

朱棣大怒:“混账,朱允炆一个大活人怎会丢掉。遍城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又急和道衍等人冲到后宫,经过一番搜寻,寻到一具穿龙袍的焦尸,只是烧得太惨,分不出一点人形。

朱棣疑惑说:“这是朱允炆吗?”见道衍不答,又俯身去看,一股奇味扑鼻,实在不堪入目,只得起身,恰有士兵喊:“殿下你看!”那士兵从木灰中挖出一方熏黑的大印来。

朱棣接过来用袍子仔细擦拭,这不是天子玉玺是什么。

道衍眉眼一合:“燕王,建文皇帝归天了!”

朱棣握着玉玺,先是愣了一下,忽又动情,一把老泪横流,哭了起来:“我的好侄儿啊!叔叔我是来清君侧,靖国难,辅佐你治国理政,你怎么一点也不明白我的苦心,竟做出这种傻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