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清宵、我和你爷爷。”江老夫人语气里大有“你敢不去试试看”的意思。
“清宵也去?”江重行有点意外。
“对,不过他比我们晚一天,”江老夫人说着还抱怨了他一句,“你看看人家多孝顺,我刚说就同意了,哪像你,推三阻四的。”
对于凭空扣下来的这顶帽子,江重行只能无奈笑笑:“好好好,知道了。我今天晚上就回去收拾东西,明天陪你们进山。”
下雪了。
柳清宵刚进山,就看到一片片雪花打着旋从空中缓缓落下。
也不知道会下多久,柳清宵叹了口气,要是下大了,山路就不好走了。
中午,柳清宵在半山腰里的加油站停下,买了个面包,顺便加点油。
“温泉山庄啊,”加油的小哥想了想,“至少还要开两小时的山路,这雪越下越大,您最好还是上个防滑链。”
柳清宵有些头疼:“那要是原路折返呢?”
“原路折返还要开四个小时才能进城,况且上山不比下山,您还不如接着开,”小哥收起油枪,“一百二十块。”
柳清宵付了钱,三两口吃掉面包,开车上路。
盘山公路两边都是光秃秃的灰色树杈,上面已经积了一层薄雪。前面的车窗上积了一层霜花,柳清宵打开雨刮器,调高了暖风。
过了一会儿,他又把副驾驶的车窗打开了一些。也许是车里开了空调的原因,柳清宵感觉身体每个角落都泛出困意,困意中还带着乏力感,如果不是他强打着精神,恐怕已经开着车撞山了。
凌冽刺骨的寒风夹着雪花刮在柳清宵脸上,把他吹得清醒了一点。
雪越下越大,轮胎碾过地面的积雪发出“咯吱”的声音。
开了一个多小时,柳清宵刚刚拐过弯,却看见一群人堵在路中间,吓得他赶紧踩了一脚刹车。
“怎么回事?”柳清宵自言自语了一句,将车靠到一边,拉了手刹下车。
刚下车他就被寒风吹得一阵哆嗦,裹紧了大衣的衣领,微微弓着腰,一阵小跑钻进了人群里。进去才看到,一辆车侧翻撞上了山体,车主额头上满是干涸的血迹,靠在车边抱着胳膊,哆哆嗦嗦地等交警来。
过了一会儿,柳清宵又一路小跑钻进了车里。牙齿打着颤,他调高了空调暖风。
这条路暂时是走不通了,他拿出手机,重新导航了一条路线。
新路线需要往回开一段路,他转了方向,同时打了个喷嚏。车里温度渐渐升高,柳清宵身体里的疲乏感也渐渐涌了上来,伴随着疲乏感的还有四肢酸痛。他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揉了揉鼻子。
在山路上开了二十多分钟,柳清宵按照导航的指引开到了一条崎岖不平的土路上。在土路上颠了一个多小时,柳清宵一脸苍白的把车停在了一间小型民宿的停车场上。
推开车门,柳清宵一脚踩进了没过小腿的积雪里,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温泉山庄还有好远呢,”民宿的老板娘收柳清宵停车费的时候,看他脸色实在不好,忍不住多嘴了一句,“你要不叫个人来接接你?”
柳清宵对她道了个谢,喝了一口热水将胃部翻涌的感觉压了下去。捏紧了大衣的衣领,转身走出了民宿的门。
按照导航,他一脚深一脚浅爬上山的阶梯。阶梯上的雪似乎已经被人扫过一遍,只积了浅浅的一层。温度渐渐降低,积雪被冻硬了,踩上去又冰又滑。柳清宵爬了没几个台阶,就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我这是老了吗?柳清宵双手撑着膝盖,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四肢酸痛和无力感一阵阵往上涌,好像无数只手从后面拽着他,让他每走一步都格外艰难。
雪水浸湿了他的鞋袜,像是有冰块塞在他的鞋子里,冷得他直打寒颤。明明他已经被冻得哆嗦了,浑身上下的皮肤却异常滚烫,热得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脚下一滑,他便一下子扑倒在台阶上,擦破了脸颊上的一块儿皮肤。
就算柳清宵再迟钝也察觉到自己身体有些不对劲了。他费力地撑起自己的上半身,重重地喘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打给江重行。
江重行那边特意推了江老夫人朋友的邀请,在房间里等柳清宵。眼看天色越来越暗,柳清宵却迟迟没有消息,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是迷路了?被雪困住了?还是出车祸了?
江重行被自己的脑补吓得魂不守舍,顿时就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他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手机,又挪到沙发上,喝了一杯茶,没坐一会儿,又走到窗边站着,透过窗玻璃,看外面落了雪的山林。
他看得出神,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
看到屏幕上柳清宵的名字,江重行脸色下意识地缓了下来,语气也很温柔:“喂,在哪儿?怎么还没过来?”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江重行脸色突然就变了:“等着,不要乱跑,我马上过去!”
说完随手拿起搭在沙发靠背上的大衣,一边穿,一边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大门。
在后山阶梯上看到跪坐在雪地里,苍白单薄得像是随时都会被风卷走的柳清宵,江重行心脏的地方传来一阵细细密密的针扎一样的痛苦。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将柳清宵拉起来裹进怀里,伸手拭了拭他的额头,手下的温度滚烫,他沉声问:“还走得动吗?”
柳清宵靠在他怀里,无力地点了点头。
“这里离那家民宿近一点,我们先去那边。”他看柳清宵的样子还是很虚弱,叹了口气,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往山下走。
江重行走得很稳,他的手臂也很有力,抱着柳清宵好像一点儿都不费力。
“重不重?”柳清宵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惨白的嘴唇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你轻得很,”江重行目不斜视,“放心。”
过了十分钟,江重行敲开了民宿的门。
“这是我们最好的房间,大床房,套间虽小但什么都有,还有室内温泉,”老板娘推开房间的门,笑容满面,“还要什么?我现在可以去准备。”
“麻烦你给我煮点姜汤,可以的话再帮我找点退烧药,谢谢。”江重行对着老板娘点了点头,然后抱着柳清宵进了房间。
第20章
“这里离那家民宿近一点,我们先去那边。”他看柳清宵的样子还是很虚弱,叹了口气,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往山下走。
江重行走得很稳,他的手臂也很有力,抱着柳清宵好像一点儿都不费力。
“重不重?”柳清宵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惨白的嘴唇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
“你轻得很,”江重行目不斜视,“放心。”
过了十分钟,江重行敲开了民宿的门。
“这是我们最好的房间,大床房,套间虽小但什么都有,还有室内温泉,”老板娘推开房间的门,笑容满面,“还要什么?我现在可以去准备。”
“麻烦你给我煮点姜汤,可以的话再帮我找点退烧药,谢谢。”江重行对着老板娘点了点头,然后抱着柳清宵进了房间。
他把人放到沙发上,先打开了屋子里的暖气,然后帮柳清宵脱掉了鞋袜、大衣和裤子,温柔地问了一句:“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从室外到室内的这十分钟里,柳清宵已经清醒了不少,他靠着沙发扶手支撑自己的上半身,雾蒙蒙的眼睛瞥了他一眼,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自己站起来往浴室走。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江重行松了口气。刚好这时老板娘来送姜汤和退烧药,他接过东西,道了谢。
柳清宵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江重行站在床边摆弄吹风机,看他出来了,就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怎么了?”柳清宵走过去,却被江重行按着坐在了床边。
“把姜汤喝了,我给你吹头发。”江重行把温热的汤碗塞进柳清宵手里,然后插上吹风机的电,打开热风,给柳清宵吹头发。
吹风机“嗡嗡嗡”地响了起来,片刻后,柳清宵忍无可忍地一把按住江重行的手:“行了,别吹了。”
“不行,”江重行以为他想撒娇,“头发不吹干会加重感冒。”
“不行个屁,”柳清宵气得爆了句粗口,“你自己看看,把头发都吹到碗里来了。”
柳清宵头发在男生里偏长,虽然没有长到可以被吹进他端着的姜汤碗里,但江重行把他吹成了一个鸡窝头也是不争的事实。
江重行自觉理亏,但又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于是他关了吹风机:“你先喝,喝完我再给你吹。”
柳清宵拗不过他,一口把姜汤喝了,自暴自弃地往床边一坐:“好了,你快吹吧。”
出乎意料,江重行这次的手法一改之前的狂暴,变得如春风拂柳一般温柔。拨弄柳清宵头发的时候,江重行突然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玫瑰花香,这花香来得毫无预兆,虽然甜美,但江重行莫名其妙有些不安。
“你的发/情期是不是快到了?”卷吹风机线的时候江重行突然问了一句。
江重行问完就后悔了,两人现在这种关系,他问这种问题实在是太唐突了:“没什么,就是刚刚闻到你信息素的味道不太正常。”
好在柳清宵没在意,反而闭上眼睛算了算,摇了摇头:“没,还有一个多月。”
喝了姜汤,柳清宵手脚并用地爬上床,钻进了被子里,把自己从头到尾裹得紧紧的。
江重行看着他,无奈地笑了笑,从衣柜里找到了另一床被子,铺在床上,给江老夫人去了个消息,然后洗了个热水澡,也钻进了被子里。
睡到半夜,江重行突然感觉有人骑在他身上,还在拽他的被子。他看第一眼觉得是自己撞鬼了,第二眼觉得自己还没睡醒。
骑在他身上的人是柳清宵。
第三眼,江重行才觉出柳清宵的不正常来。
且不说满屋子浓郁的玫瑰花香,就看柳清宵满脸的潮红和水光盈盈的眼神,他就觉得有些不妙。
说好发/情期还有一个多月呢?
江重行有些头痛。他费了点力才从被子和柳清宵手下挣脱出来,然后用被子把人一裹,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抱着在被子里拼命挣扎的柳清宵,冲出房间。
民宿老板娘坐在柜台后面,正撑着脸颊打盹。被两人的动静惊醒,站起来忙不迭地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有急事,下山!”江重行脚步急促,三两步就冲出了民宿的门。
“下不去啊,”老板娘急得跟着冲了出去,双手放在嘴边大喊,“大雪封山了,现在正在交通管制,车根本开不下去。”
江重行的背影突然顿住。
五分钟后,江重行把柳清宵放到了他躺了半夜的床上。
老板娘帮他们开了门,临走前指了指床头柜,小声说:“那儿的东西你可能会需要。”
江重行拉开一看,是一盒避/孕/套。他苦笑了一声。
只能看看明天雪会不会化,再帮他叫救护车了。
但他忘了,发/情期可不是什么感冒之类的小病小痛,忍一忍就过去了,大自然的规律不可违背,发/情期的时候难受的可不只是Omega。
房间里信息素的味道越来越浓,在被动发/情之前,江重行抢先一步把自己锁进了浴室里。
坐在浴池边,江重行有些虚脱地长长吐了一口气。他本来就喜欢柳清宵,这种情况下,他真的害怕自己不管不顾地把他给睡了。
临时标记还能解释,但要真睡了,他把柳清宵置于何种境地?会不会有人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戳他的脊梁骨?江重行自己不在乎这些,但他不能让柳清宵也不在乎。
但他心里却有另一个念头悄悄地冒了出来。
如果不让别人知道呢?这里是深山老林,老板娘也不认识他们,只要他们俩不说,后来再找借口把江老夫人瞒过去,这件事就没有别人知道了。
但是,如果柳清宵不愿意呢?他难道要为了自己的欲望不顾柳清宵的意愿吗?他在心里反驳自己。
你怎么就知道他不愿意呢?他心里的欲望在耳边诱导他,当年他应该是对你有点意思吧?江沉也去世一年多了,他还年轻,可以考虑再结婚的事情。
江重行被这一番情感与理智的交锋折磨得很痛苦,还要分心去抵御Omega信息素带来的被动发/情。
浴室门的隔音不太好,江重行突然听到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他的心突然提了起来,这是摔倒了吗?
过了一会儿又听到一路不是碰到茶几脚,就是碰翻凳子,江重行几乎可以想到他是怎么跌跌撞撞地走路的。好在房间的门已经被他反锁了,柳清宵打不开,不会乱跑。
出乎意料的是,柳清宵在浴室门口停了下来。
然后江重行就听见一声急促过一声的敲门声,动静不大,但急如骤雨。他的心还吊在嗓子眼,柳清宵要是再这样敲下去,恐怕他要英年早逝。
敲了没一会儿,门外的人就停了下来。
江重行一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听见外面的人小声叫他的名字:“江重行、江重行……”声音里还带着很重的哭腔,好像是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猫一边找它的主人,一边委屈地喵喵叫。
江重行觉得自己此刻就像聊斋里撞见美艳女鬼的书生,一边谨记和尚告诫他不能开门,否则就会被挖心掏肝,一边却又忍不住因为美艳女鬼的诱惑而心猿意马。
“江重行,”外面的人声音又小又委屈,还伴着一声啜泣,“我难受……”
一句话,仿佛就把江重行的理智给烧没了。他起身,一把拉开浴室的门,将门外因为没了支撑而瘫倒的人揽进了怀里。
他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