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天担心受怕加上长途劳累,到了半夜,居然发起了高烧。
俞雀满头大汗,身体却又发冷,拖着发虚无力的身体,下楼想去找老板娘找点退烧药吃一点。
老板娘就住在一楼,俞雀看她房间门还亮着灯,就想敲门。
手都已经举了起来,就听到老板娘隐隐约约的声音响起,像在和谁通电话。
这里的房间不隔音,俞雀原本也没有打算偷听,但他走的时候却意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心中一动,便附耳在门上听了起来。
“睡着了……喂了药,放心过来吧……”
“人长得特别漂亮,白白嫩嫩的,性格也不错……”
“问过了,就一个人,照片不是给你看过了,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
“好久没有见过这么精致漂亮的男孩子了,这次一定能卖个大价钱……”
里面还在说话,俞雀却遍体生寒,如坠冰窖。脑袋像被人当头一棒,一片空白,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像要从喉咙里蹦哒出来一样。
他连忙深呼吸了一口,听见老板娘快要挂断电话的声音,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蹑手蹑脚回了房间。
——黑店!
此时此刻,俞雀心中完全被这两个大字占据了脑海。
表面热和心善的老板娘居然是个人贩子!
俞雀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头昏脑涨,身体冷热交替,切切发颤,却又意识到严重微机。
听那女人打电话的意思,等下就会有人过来带走他。
俞雀心底一阵后怕,他没有吃过店里的东西,只有傍晚那杯蜂蜜水,定然是被她下了药。
他面无血色,心有余悸地想:要是自己没有吐出来,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忍着欲裂的头疼,着急忙慌的收拾东西。
他不能在这待下去了——
打定注意逃跑,这时房门却传来一道细微的开锁声。
俞雀心里一个咯噔,急忙躺回床上,佯装熟睡的样子。
从这里可以听到马路外边车辆引擎的声音,这会儿半夜寂静无声,说明来接手的人还没有来,现在这种情况,那就只有一个可能——老板娘上来查寝。
果不其然,房门被人打开,来人是正是老板娘。
她轻手轻脚进了房间,见俞雀沉沉昏睡在床上,满意的哼了声。一阵窸窸窣窣,把俞雀留在电视柜上的唯一一些现金给拿走了,然后带上门离开。
在她走后,俞雀立马睁眼,一些没用的东西也不要了,刻不容缓打开窗户,顺着外面的水管爬了下去。
他庆幸自己选的是二楼,楼层不高,很轻松就爬了下去。只是他过于焦急,离地面还剩一小截距离的时候跳了下去,没有站稳崴了脚。
忍着剧痛,俞雀没有选择往大马路上走,而是一瘸一拐躲进了稻田里。
他知道对方很快就会发现他逃跑的事情,现在他腿受伤,决计跑不了多远,来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个,而且他初来乍到对地形不熟悉,要不了多久估计就会被对方抓回去,不如就在隐蔽的地方先躲上一阵,只要等到天亮,人多了就好办了。
稻田叶子锋利刺人,俞雀躲进里面,裸露在外的皮肤很快就被割伤,泛起阵阵痒意。
稻田里虫子特别多,又是夏季,蚊子聚堆,不过几分钟,他身上就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全部都是被虫蚊大大小小叮咬出来的毒包。
俞雀浑身发软,受伤的脚被冷水浸湿,带起一股密密麻麻的刺痛。
下蹲的姿势难受,他身子骨娇气,捂着已经肿胀的脚,嘴里发出忍痛的细细呻吟。
阵阵寒气从泥泞的稻田里钻进了骨头里,也不知道泥水里有什么东西,滑溜溜的嗖的一下蹭过他的脚。
俞雀懵了好一会儿,紧张的低头去看,可四下一片漆黑,只有头顶高悬的月亮倾洒下稀薄的惨淡月光。安静的夜里,附近青蛙蟋蟀的叫声愈发响亮。
俞雀又是害怕又是委屈,蹲在泥泞的稻田里,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旅店里的老板娘一伙人也终于发现他不见了,灯光大亮,有一个男人从他的房间探出了身体,锐利的往附近观察了一眼,随后关上窗户,灯光暗灭。
俞雀瑟瑟发抖,无助又绝望。
三两个人打着手电走到了旅店后面的稻田附近,离他不过才十几米远。
远见灯光射来,俞雀大气也不敢出一下,也不顾脚下的泥水里有什么,往下一跪,整个身子几乎都趴在了田里。
几个寻找他的男人长得人高马大,一看就知道不是俞雀这种柔柔弱弱的小菜鸡可以对付的了。
那些人嘴里骂骂咧咧,净是些难听骇人的话——说什么抓到他要把他的屁股操开了花,割了他的脚筋,打断他的腿一些令人听之发怵的威胁。
俞雀远远瞧着他们凶神恶煞的样子,就知道他们肯定不是说说而已,他们这群亡命之徒,一但抓到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几人在附近搜寻不见他的踪影,又逗留了一会儿,便挟着满身戾气离开了。
俞雀就这样缩着身子,哆哆嗦嗦在稻田里蹲了一夜。
天色蒙蒙亮,听见附近的鸡狗都开始鸣吠起来,俞雀浑浊的目光一动,才挪了一下腿,就酿跄的跌进了水里,溅了一身泥,好不狼狈。
他蹲了半夜,腿早已麻木不堪,甚至都感觉不到知觉了,受伤的右脚更是一股痛彻心扉的剧痛,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似的。
俞雀浑身都是湿的,充满腥臭的泥味,面颊白的毫无血色,一瘸一拐走的十分艰难。单薄的身躯在灰暗的田野里显得无比孱弱,像株不堪一击的小草,脆弱的仿佛一阵风来就能把他吹倒在地。
夏季下旬的早晨微凉,风一吹,带起人身上微冷的寒意。
俞雀的烧还没有退下去,神志不清,身体摇摇晃晃,漫无目的的朝前走。
时间应该还早,大街上没有多少个人,只有一些早餐店开了门,里面的人见着他,一脸好奇,侧目指着他窃窃私语。
俞雀从来没有这么凄惨过,心里的防线崩塌,哭着求着一个过路人要来手机打电话。
那人见俞雀浑身狼狈,可怜还带着伤,就把手机借给了他。
俞雀的视线被泪水覆盖,看东西都是模糊的。
手指哆哆嗦嗦拨打了远在海外父母的电话,可一个要么没有接听,一个要么就是显示在关机。
俞雀彻底崩溃了,在自己快要坚持不住的最后,终于拨通了宴辛禾的电话。
几秒后,电话一通,他带着近乎绝望的哭腔:“宴、宴辛禾……救救我……救我……”
第19章
说完这句,俞雀再也坚持不住,眼前发黑,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像是得了哮喘病似的大口喘息。
周围人看他的目光像个疯子,带着满满的好奇与怜悯。
俞雀感觉他们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吃人的恶兽。他发着抖,寒气从脚底直升头皮,蜷着身子,将头埋进手肘里,耸着肩膀哭的难以自持,像只困兽发出绝望的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嘈杂聒噪的议论声逐渐消散,停留在他身上那些怪异的视线也随之消失不见。
啪嗒——
沉重的脚步像是某个开关响起,然后停顿在他面前静止下来。
俞雀缓缓抬头,高大的人影完全覆盖住他,像座小山似的,压迫的气势凛人磅礴,挟着一股清晨的凉意,铺天盖地的包裹住他。
“开心吗?”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低沉道。
俞雀脸上挂着湿漉漉的泪痕,愣愣地望向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宴辛禾蹲下/身,与他平视。
指腹擦掉他面颊上的一点泥巴,声音清冷的如寒冬里的大雪。
“雀雀,你说,不过才离开了我两天,就过的这么可怜。”
俞雀红了眼,哽咽道:“宴、宴辛禾……”
他伸出手,蓦地抓住对方的手,像在无尽绝望的困境中抓住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
他的手很脏,指缝和指甲盖里到处都是乌黑的泥屑。他的手同时也很冷,像块冰冻已久的冰棍似的,冷的他颤颤发抖。
“在那——”
“找到了!”
“抓到他直接打断他的腿!叫他还敢乱跑!”
……
凶神恶煞的声音从街道的转角处传来。
俞雀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惧惶恐,再也顾不得什么,拖起身子爬着缩进了宴辛禾宽大温暖的怀里,像只遭到猎杀寻求庇护的雏兽。
“救救我,救救我……”
他死死攥着对方里头那件白洁干净的白衬衣,力气大的揉出一片褶皱,染上了他身上的污泥。
三个前来抓俞雀的男人见他身边有了其他人,一时犹豫没有上前。
“你是这小子什么人?”
中间那人发问。
宴辛禾抱起俞雀,站起身,淡淡瞥了眼那三人,对自己身后站立的黑衣保镖,风轻云淡地下令:“处理干净。”
“是。”
不知道保镖做了什么,俞雀只听到三声细微的闷响,身后便再也没有了动静。
俞雀偷偷探出头,看了一眼——只见抓他的那三人全部倒在地上,其中一人倒的位置正好对着他,光洁的额头上出现一个血淋淋的洞口,眼底还凝固着死前一抹惊恐的惧意,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俞雀吓坏了,有生以来遭遇最严重的心理暴击,大口喘息,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
……
再醒来人已经在一间宽敞明亮的大房间里。
这个房间显然是陌生的,和他以往所住过的房间都要大,带着欧式风格,家具一应俱全,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奢华昂贵的气息。
喉咙有些发痛,但身体已经没有了发热的感觉,应该是有人在他昏迷期间给他输了药液。
偌大的房里没有其他人,俞雀难掩不安之色,掀开被子急急忙忙就想下床。
脚刚踏地,一股刺入骨髓般的剧通霎时侵袭全身。俞雀控制不住从床上跌落下来,痛呼一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痛的他当场就落下了泪水。
他颤颤巍巍撩起一只裤腿,低头去看。
只见他的脚踝骨青紫发胀,已经肿成了馒头般大小,严重的地方颜色都已经有些发黑了,稍微触碰一下,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俞雀强忍内心的恐惧,哭着大声呼叫:“有人吗?…有没有人……”
他的腿没有被医治,马上就要废了。
“有没有人在……”
俞雀走不了,绝望之余只好拖着身体往门口爬去。
哭着爬到一半,就被一双锃亮的皮鞋和修长的长腿拦住了去路。
俞雀身体一顿,恍惚地抬起了头。
“宝贝,地下有比床上舒服吗?”
毫无起伏的冰凉声线。
俞雀见着他,抓住他的一只腿,哆哆嗦嗦开口:“脚…我的脚……”
身体瑟瑟发抖,眼中盛满恐惧。
宴辛禾把他重新抱回床上,冷冷的撇了眼他肿的不成样子的右脚:“脚好好长的你身上,哭什么?”
“疼……”
“疼?”
宴辛禾一把掐住他的颊骨,五指用力恨不得捏碎他。
“你也知道疼吗?”他说:“你从我身边逃跑的时候,对我下安眠药的时候——雀雀,你就没有想过我也会疼?”
——
第20章
宴辛禾换下了一开始的和颜悦色,面色阴沉的好似要滴出水来,眼神阴鸷,染着细微的血色。
平日里温柔的眉目,如今深邃的仿佛积郁着层叠的阴云,深处酝酿着山雨欲来的风暴。
俞雀看他,愈发心惊胆战,拼命忍着泪水和惊悸,抽泣着。
此时的宴辛禾就像颗不安的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引发惊天动地的爆炸。
俞雀被他的神情震慑到,不敢去哭求他了,畏畏缩缩,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宴辛禾放开他,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闭上眼,扭了扭脖子。
俞雀直觉感到一股狂风骤雨般的恐怖,危险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屋子里,压的他快要透不过气来。
他瑟缩了身体,立马认怂,惶恐的看着对方,怯怯道:“我、我错了……”
宴辛禾没有说话,右手抬起,略显粗暴的扯下脖子上系着的领带,将白色衬衣解开了三个扣子,露出里头精致的锁骨。
他蓦地睁眼——翻滚的,阴霾的,恐怖的红雾在他眼底汇聚,整个人像从地狱深处攀爬上来的恶鬼。
俞怯更加害怕了,缩着身体哆哆嗦嗦往后退。
宴辛禾见他还跑,眼皮一跳,寒光冷肆。大手捉住他没有受伤的脚,欺身上前,三五两下,用手里的领带将他细白的手腕紧紧绑在头顶。
俞雀不敢挣扎,怕激怒起对方对他更加恐怖可怕的惩罚。
望着凶光毕露的男人,他安慰自己——顶多、顶多就是被他多做几遍而已……但直觉令俞雀想这次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