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嘲地笑了笑，他背过身去。重新消失在一条居民楼下的巷子里。
第二百零三章 金古桥
体育馆，农贸市场，购物广场......
这些曾经带给过金山美好回忆的南苏地标，现在除了深入骨髓的寒冷，就已再无往日的辉煌。
“大爷，这里是绿十字吗？”
只有一个形如大号蜥蜴，两鬓斑白，老态龙钟的老大爷悠悠地坐在一座高楼大厦前。
这所大厦前，比其他地方不同的地方便在于没有无家可归的幸存者在此栖息，一顶帐篷都没有。
“啥子？你说啥？”
大爷看到金沙，但显然没有听清金沙说的啥。或许是耳朵因为年龄的缘故，听力衰弱了吧。
即便如此，身为一个老人，能在残酷的末世洗礼下活下来，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
金沙尽量摆出耐心的姿态。毕竟他可没忘记自己的身份。
“绿十字。”
“啥十字？”
“绿十字。”
“绿十啥？”
“绿十字。”
“绿啥字？”
“......”
就在两人尴尬的时候，还是有人出来打破了僵局。
“哪位？”
萨卡兹的女孩推开门来，和金沙对视片刻。而女孩胸前衔挂着的绿色勋章标识，则让金沙即刻笃定了自己的方向。
那个标识，正是“十字”基金会。
“金队长？”
“呃，没错。”
金队长，长官，老金......总而言之一堆堆的称呼早就让金沙麻木了。不外乎多一个昵称而已。
他向大爷微微点头示意，随即顺着女孩的手势走到了建筑中。
“这天气还真是要人命啊。”
炎国传统，问什么事情都先从天气开问。
“......”女孩白了眼别处，但没反驳。最后还是自顾自来了一句:
“是军方这几天有动作，把我们这里的供暖给断了。不然队长来都不用穿棉衣的。”
“看来你们消息还蛮灵通的嘛。”金沙干笑两声。
“.....”
女孩没回答，把金沙带到一块较为空旷的等候厅里，让他在此停留。
而金沙也留意了下四周，看上去像是外面的难民的少之又少。虽然走在路上穿着厚厚的衣服，看不出武器。但金沙数年来军旅生涯的直觉告诉他。
这些人中，不止有枪。还有比枪更可怕的东西......
想到这，金沙也回忆起曾经看到的，颠覆过他刻板印象的事情......
几年前，罗德岛派遣天灾信使普罗旺斯来炎国执行任务，和军方达成战略合作。
而当时仅仅是一个普通狙击手的金沙，有幸观摩了那场战役。
那个拿手弩的紫发鲁珀族信使，竟然将落后腐朽的手弩，玩出了超出枪械的恐怖威力......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至此，他也不敢再小觑这些看似落后的武器。
而在泰拉大陆的某些地区，枪支，或许真的比不上手弩。
“古桥，你爸来看你了。”
同样，得到消息的还有金沙。
过了大厅，按照炎国的建筑风格，还会有独立的包厢和诊断室。只是这座建筑因为隶属于十字基金会，所以得以特殊一些。
在一块病房里，金沙终于还是看到了女儿，和他印象中别无差别。
“金古桥。”
“爸.......?”
金沙是南苏本地的菲林族，而金古桥作为他女儿，自然也继承了金沙的基因。
只是比起金沙来说，金古桥则更要给人一种机械的感觉。
金属色的长发，无神的瞳孔。让人第一眼看到，甚至会让人感觉她是一个机器人。
“有的时候，我真的怀疑把你放在这儿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金沙在看到金古桥的一瞬间，终于放下所有戒备。
他想要去和女儿拥抱，但却发现金古桥的手已经衔接着有输液管。看起来，十足的病秧子。
“呃，你知道的，我们是家慈善机构。你女儿的情况特殊，所以只能特殊对待。”
萨卡兹的前台已经回去了，现在和金沙对话的家伙同样携带着绿色十字的勋章。看起来是主治医生一类的人。
“情况特殊？她在南苏医科大读书难道是靠的我的面子？”
不错，如果真的如医生所说。金古桥的情况特殊，南苏医科大绝对是会在录取金古桥前多加考虑的。
金沙可不会觉得自己在部队里这几年可以换来这样特权。即使可以，这也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古桥她身体的百分之五十都被换成了机械维持。八大系统里至少有两个的维持靠的是不明机械。”
医生无奈:“要么您跟我们说一下是哪个神仙造就的如此鬼斧神工，要么就接受我们的治疗吧。说真的，古桥现在完全可以被称作机械女孩。而且在我们刚刚接到你女儿的时候，甚至发现她有喜欢吃齿轮的癖好......”
金沙:“......”
“爸，有事吗。”
身为主角却一直没说话的金古桥还是开口了。声音之细，让人无法想象，她此时是否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
每当看到女儿这般，金沙总能感到鼻子一酸。说真的，金古桥这种情况与白面鸮有着异曲同工之处，但是比起白面鸮，金古桥已经可以称得上医学史上的奇迹。
泰拉大陆有机械假肢的移植技术，但是把身体不知道多少组织换成机械供应。这样的技术，别说炎国，就是哥伦比亚的莱茵生命都不一定敢夸口做到。
至于金古桥这种症状是何时出现的，亦或者是何时造成如今局面的。说来惭愧，金沙还真不知道。
毕竟当兵的几年不回一次家，已经是常态了。
“古桥......”
话到嘴边，金沙不知道怎么开口了。金沙今年四十多岁有余，年龄是女儿的将近两倍，但现在却整得好像他平白无故矮了一头。
“金古桥现在无法支持剧烈运动，我们无法预知她的身体机能何时崩溃。”
金沙的心里响起医生的声音，但医生却只是看着他，没有开口。
心灵感应......不想让古桥知道吗。
“在我个人，建议让古桥留在基金会接受治疗。阁下也是军方的人，对基金会应该很了解了。金古桥交给我们绝对是安全的。”
看了眼这个女医生，金沙陷入了沉思。
关于十字基金会，金沙知道的还真不多。只知道是一个慈善机构。
而事实上，南苏医科大背后站着的就有十字基金会的影子。而十字基金会在炎国范围内，也远远不是一个慈善机构那么简单。
只可惜......灾变了。
第二百零四章 “追兔子”
仍旧是主客观的问题，主观上金沙绝不会让金古桥去冒那个险。但客观上，已经没有比金古桥更好的选择了。
“古桥，你能够对一般人施展精神控制，对吗？”
金沙沉吟片刻，虽然他早已知道。
金古桥微微颔首。
医生:“？？？”
得到肯定的答复，金沙没有停顿，继续道:“炎科院那帮老头子新的研究成果显示，丧尸是可以被精神控制的。所以，我想......让你试一把。”
不出所料，金古桥在听完金沙的话后沉默了。
现在人类看到丧尸就好像是看到了天敌，让金古桥这个充其量只是大学生的年轻人，去面对这样残酷的事情。
确实，有些不人道。
更何况，这种屁话他金沙也就好跟女儿谈了。要是放到街上跟随便一个幸存者讲，人家没两嘴巴子乎过来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但是金沙也没有办法，因为他能想到的人中，只有女儿对此显得比较专业......
说来也是悲哀，放眼全国，这方面造诣比金古桥高的不知有多少。但那些自然不可能被金沙所认识。他所认识的最多也就只有他女儿金古桥。
“金队长.....说老实话。你是门外汉吧。”
见父女俩不说话，那医生率先打破僵局，向金沙开口道:“我们专攻心理学的人，其实受到的限制非常大。怎么可能对丧尸使用仅能作用于人身上的源石技艺？”
“......”
“不试试怎么知道。”
让金沙感到些许欣慰的是，金古桥最后还是听了父亲的话，请医生把现在身上的设备取下。
虽说那医生还是蒙圈，但无奈。她们毕竟所属的是一家慈善机构，不可能以强硬的态度暴力干涉他人选择......
“古桥，你要想清楚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
“我知道，不就是林黛玉那种吗......我又不拿枪，没关系的啦。”
......
拿枪，拿枪后坐力都能把你崩死......
医生心中疯狂吐槽。
“医生，精神操控这块，很深奥吗？”
“......实际上，是很深奥。一般人必须接住特殊的设备才能进行，当然感染者不需要......哦好吧，我多嘴了。”
“总之正常人如果想要做到，除了本身会经历一个非常痛苦的过程外，还必须冒着感染矿石病的风险。因为灾变前市面上所有能够协助进行的设备都是源石原理......”
“精神操控说得科学点就是神经互联，心智共感。这种东西我记得哥伦比亚好几年前就在弄了。”
“反正是曼哈顿计划成功后，哥伦比亚研究机构很多都在研究这块。”
......
“那就......古桥，你试着对我施展。看能不能做到。”
金沙终究放不下心，还是想要提前试一次。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就真的是拿全城百姓姓名开玩笑了。
“......被操控者，是感受不到操纵者的痛楚的。你应该知道当年整合运动时整合运动的临死反扑，那宿主士兵实质上也是被整合运动内某些精通精神控制的术士所操纵。而且那个术士定然强大，以至于宿主士兵也拥有着类似异变的能力。”
“......你真的只是个大夫吗，怎么懂得那么多。”
狐疑的目光扫视在那医生的身上，仿佛是一种审视。
医生现在才想起来，金沙可是炎国军方的人。对感染者的态度......
不管医生如何作想，金沙最后还是重新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病床上的女儿。
女儿在动，但一举一动间却隐隐能听到机械摩擦的声音。金古桥的行动就好像是机器一样，表现出与常人不同的僵硬。
“到底是谁干的......”
说真的，关于这件事情的记忆。金沙也已经模糊了。他也记不起来何时女儿变成的这样。有关那一段的记忆，就好像被人涂抹修改过一样。
怎么也回想不起来了。
“爸，看着我的眼睛。”
“说，三，二，一。”
......
突兀地，一道异样，而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金沙脑海中出现。一般来说，人类的大脑基本上都是完全由自己掌控，这种脑海中出现的一抹无法控制的意识的感觉。
一般人真的很难驾驭得住。
不知是不是金沙常年从军的原因，可能是精神力要异于常人。没等金沙被金古桥操控，金古桥自己的瞳孔却有了些涣散的迹象。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医生比金沙更先慌了起来，在后者下意识爆粗的同时。却是走到金古桥的身前，用金沙没见过的手法，对金古桥进行了简单的检查。
“她......自己陷入记忆的某一时段了......”
“什么意思？”
“她开始......‘追兔子’了。”
......
......
璀璨的星空下，漫天的繁星闪烁着神秘的光辉。一切都是那样的宁静祥和。
睡梦中的炎国南苏市人民，都没有预料到，一场浩劫，正在临近......
天空中，一颗拖着长长尾巴的彗星，以秒速数万米的恐怖速度，携杂着高到足以焚尽一切的温度，以及其内部，所蕴含的......名为矿石的东西。
向着南苏市的城郊袭来！
“爸！妈！看！流星！倒着飞的流星！”
“那是......拦截导弹！”
因为事发突然，炎国此处的移动城邦根本来不及撤离，因此，当时的炎国做出了泰拉大陆鲜有国家敢于尝试的事。
以军事力量，硬抗自然天灾！
无数发导弹，象征着炎国这个大国明面上最尖端的军事力量，在夜空中划过万花筒似得的优美弧度，最后，在暴力而又炫美的爆炸中，完成自己的使命！
“轰！”
惊天的爆炸声响起，唤起了万家灯火。一时间，万人空巷，皆仰望星空。凝望陨石的到来。
跑！已经跑不掉了！
爆炸导致的硝烟中，那颗足有小城镇一般大小的举行陨石，被导弹轰得四分五裂，转瞬间分裂成千百万掺杂着矿石的碎片。
美幕的终结，换来的是以生命为土壤，血然绽放来开的曼陀罗。
这场被诸多天文学家记录于史册的流星雨，华丽表演的背后，是无数生与死的离别，黑与白的天籁。
陨石，落下了。
这一刻，没有人在许愿。更多的，却是在祈福，希望渺小的自己，能在无情的肆虐天灾下，活下来。
活下来！
即使没有丧尸病毒，这个世界，也不是平静的。
碎石如雨点般落下，大的有房子，车子那么大。小的，和小孩子的弹珠一般微不可查。
每一颗碎石的缝隙中，仿佛可以看到，那漆黑色的矿石......那泰拉大陆的真正梦魇。
一时间，泰拉各国的卫星都聚焦于此。
惨剧，重现人间。
“爸！妈！你们在哪？！！”
还是十多岁孩童的金古桥，在一座真正的南苏古桥上，望着身下因大地颤抖而翻腾不休的水流，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这几年前，甚至整合运动还未被封印前的一场天灾。这记忆中的片段，是她最不想回忆起的。
她哭着，不敢移动半步。父母身在何方。只有无助的她，在天灾的洗礼下，瑟瑟发抖。
“你在害怕什么？孩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和紧张气氛格格不入，显得悠然自得的声音出现在金古桥的左侧。
金古桥抹着眼泪，哽咽着转过头去。
黑色的双角，萨科塔......怎么可能......还会说炎国话。
年龄尚小的金古桥没有注意得了那么多，就只是哭，胆怯的她，犹如一只幼猫，瑟瑟发抖。
“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因为，这个地方，有英灵在庇护啊。”
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就这样静静地靠在这座桥梁上，眼望着远处纷纷而落的流星之雨。
花园里，没有慌不择路逃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