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有我一点五倍大。
两个人很快到了篮球场上，平时总是有人打球的地方此时空无一人，就连脚步摩擦厚实的沥青地面都有回声。
到了地方，男生放开他，站到三分线外，拍了两下球，之后跳投，梁舟听到噗的一声，像是球划破空气之间分子的缝隙，又像和篮网摩擦的声音。
一个三分球进了。
男生小跑过去捡球，又好像冲着他笑了下：“看吧，很简单的，我教你！”
“哎？”
男生跑过来，把篮球递给他，鼓励地看着他。梁舟接过球，抿着嘴拍了几下。他没有经验，球没拍多久就从他手下跑掉了，他连忙弓着腰追出去。
“噗哈哈——”男生在他身后大笑出声。
梁舟终于把在地上停止滚动的篮球拿到手，他直起身来，鼻尖冒了点汗珠，在男生大笑的神情下觉得自己有些狼狈。
“好了好了，不笑你了，我教你。”
男生又上前来拉他，走到三分线外。两只手拿着篮球，又把梁舟套进去，虚虚环着他。看梁舟没有动作，又去拉他的手，让梁舟两只手拿着篮球，自己则把手附在了梁舟的手上。
梁舟感觉身后的男生微微下蹲，头凑到自己耳边，手指微微挤进自己的指缝，微微摩擦。
男生又用自己毛茸茸的头发蹭了蹭梁舟的脸，示弱地说：“不生气了吧。”
“我没有生——”
梁舟转头，男生却突然抢过他手中的球。在他脸上快速亲了一口，之后起跳，投篮。
梁舟又听到了噗的一声。
“你……”他感觉自己耳朵都快烧起来，不知道说什么。
男生的手抚过刚刚亲过的地方：“提前要个投中的利息。”
灼热感从被亲又被摸的那一小块肌肤开始扩散，血液在他脑子里乱窜，梁舟觉得自己开始有些眩晕，他想退后几步拉开几步，没想到刚走一步，就腿软得向后倒。
“……！！”男生干脆上前一把抱住他。
“小舟你是故意的吗？”男生抱住他，又在他脖子处用自己有些粗硬的头发蹭了蹭。
“痒。”梁舟缩缩脖子，从嘴里溢出笑声。
男生干脆像抱孩子一样抱住他，向前走去，梁舟看到太阳慢慢下落，卡在远处房顶的尖端，一瞬间周围变成黄昏的焦糖色，两人的影子被拉长。
“到了。”
原来高高的篮筐突然下降到腰部，男生直接把梁舟放进了篮筐里。
梁舟的后背触到冰凉的篮板，他抓着篮筐边缘想站起来，男生突然凑过来，一只手放到篮板上，整个人把梁舟虚虚圈住，一只手抬到嘴边比了个嘘的动作。
“怎、怎么了………”梁舟紧张得咽了咽口水。
男生把嘴边的手放下，抬眼认真的看着他。
“怎么了？”他又问一遍。
男生还是不回答，梁舟眼角余光看到男生被拉长的影子逐渐靠近他，再下一个呼吸，两人笔尖碰到一起。
男生把自己的唇贴到梁舟的唇上，微微张嘴：“亲你。”
说完一只手托住梁舟后脑勺，用力的亲了下去。
梁舟感觉自己的两片唇逐渐濡湿，舌头被吮得很痛，被抱得越来越痛。
不知何时篮筐消失了，他整个人被抱进男生怀里。男生一边亲他，一只手移到他臀边，微微用力的捏了下。
“刚刚坐出印子了，真可爱。”梁舟在耳边听到一声调笑似的轻笑，他猛地睁开眼。
房间里一片黑暗，他摸到床头柜的手机，看了下时间，5：46。
梁舟抬手遮住眼睛，长出一口气之后，他掀开被子起了床，到衣柜里拿了换新的内裤。
步伐缓慢地进了浴室，不一会浴室传来了淋浴的声音。梁舟冲完澡，拿着换下来的内裤站在洗手台边，神色郁郁。
鼻尖仿佛还有那股腥燥的味道，他开大了水，双手不停地搓洗那块布料。直到皮肤泛红，指尖感觉有些肿痛，他才停下来，拧干水，把内裤晾起来。
等梁舟收拾完看了下时间已经快六点半，他捏着手机，用被子把自己埋起来，在里面缓慢而持久的呼吸，以压抑自己有些微微颤抖的手还有眼里泛起的泪意。
等到闹钟响起，他才从被子里钻出来换衣服，准备出门。
走出房间前，他特意看了下自己的脸色，比第一次好了很多。
餐桌上，唐宋还是眼神很尖的发现了梁舟精神不好，就问了一句。
“没事的唐妈妈，昨晚做了个…噩梦，睡得不太好而已。”
“哎哟，我的小可怜，”唐宋揉揉梁舟的头，“等中午回来，妈妈给你煮两个水煮蛋吃，收收惊。”
梁舟点点头，拿着书包去学校了。
进了教室，梁舟还没看到人，就听到几声拍篮球的声音，他有些敏感的望过去，发现是陆远在拍。
然后又发现陆远穿了件篮球服。
梁舟一口气没喘匀，呛到自己，扶着教室门咳了好几声。
“怎么了，跑急了？”有人从后面走过来拍拍梁舟的背。
梁舟转过头，发现是陈池，校服里穿了件篮球服的陈池。
他干脆几步窜到自己的座位上。
陈池看着自己骤然空掉的面前，笑了下走到自己座位上问：“这是怎么了？”
梁舟没反应，陈池又去看陆远，陆远则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你们今天是有比赛吗？”梁舟突然小声问了句。
陈池看了一眼他，似乎有些惊讶梁舟今天怎么突然主动问他话了。
他点点头：“对，下午和16班的人打。”
他看到梁舟点点头，又问：“要来看吗？”
梁舟毫不犹豫地摇摇头，陈池并不意外，只嗯了一声就没再往下说。之后又有几个人陆陆续续来到陈池问他事情，直到上课，两个人都没再说上一句话。
梁舟稍微松了口气，又不免在心里想，怎么会这么巧。
刚做……梦，就看到有人穿篮球服。他又想起昨天陈池陆远他们一直打球到快上课，估计也是为了比赛，这么一说也不巧。
奇怪的根本是自己，梁舟叹了口气。
球赛在下午放学后，陈池和班里球队一起走出去的时候，又问了梁舟要不要去看。梁舟还是摇头，陈池没多问，拿着水走了。
等梁舟收拾东西，经过篮球场时，似乎比赛刚刚开始，他听到哨声和周围同学的加油声欢呼声，捏紧自己的书包带，抬走出了校门。
下午出门的梁舟依然收到了唐妈妈给他水煮蛋。
“哎呀，我们小舟正好在长身体，中午两个受惊，下午这个吃了补充营养，快去吧。”
没办法，梁舟只好拿着蛋出门了，他还得找地方把蛋吃掉。
还没到班门口，就能听到一阵喧哗。梁舟听了一两句，好像是下午比赛赢了。
进了教室，就见陈池被一伙人众星捧月似得围着。
“哇，陈池下午那个三分球太nb了，我看16班的都傻了，哈哈哈哈！”
“没有，纯靠运气，这也就是我第二次投进三分。”陈池摆摆手。
“你就谦虚吧！”
“真的啊，我要真随便投三分，那咱班也直接冠军了。”
“我看也差不多了！我们班一路赢下去没问题。”
“膨胀哦！”一伙人围在一起开玩笑。
这边陈池发现梁舟来了，找了个借口回到座位上。
“比赛赢了。”
梁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和自己说话：“恭喜你。”
“嗯，可惜你没来看，下次来看看呗。”
梁舟下意识想拒绝：“我不太懂篮球…”
“总能看懂哪个是我们班篮筐，哪个是对面的吧。到时候，你就盯着篮筐数谁进球得多就行。”
“嗯…”
“那就说定了。”陈池拍拍梁舟的肩，“不准逃跑。”
“好……”
两人说话间离得近，梁舟又问到陈池身上的汗味，比昨天浓一点，但也不难闻。
结果晚上梁舟又做梦了。
他梦到自己被宽大的篮球服兜头罩住，有人掐住他的腰，呼吸喷到他裸露的肌肤上，之后是柔软的亲吻和带着刺痛的啃咬。
梁舟呼吸也慢慢变得急促，那人的动作越来越过来，他抓住篮球服的衣角，自己的呼吸声在耳边越来越大，不敢掀开看对面是谁。
第二十章 喜欢我？
梁舟因为自己的原因，主动出去逛街的次数少得又少，他更喜欢窝在自己的房间做自己的事，或者躺着。他对拥挤的人群有些本能的抗拒。
但这个周末的两天他都主动出门了。
星期六的早上他起得很早，和在客厅看新闻的梁修文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准备出门了。
“哟，船船，起这么早啊，不睡下懒觉吗？难得周末。”
“想去书店买点书…”
“逛书店啊，挺好的，带钱了吗？钱够不够？我再给你点？”
梁舟忙不迭摇头：“带了，够的，谢谢梁爸。
“行，注意安全。记得看时间回来吃饭噢。”梁修文冲梁舟挥挥手。
梁舟带上口罩，向他点点头，自己背着个斜挎包出门了。
他没去家附近的书店，怕遇到唐宋和梁修文的熟人，走到公交站准备坐车去远一点的书店。
结果到了地方，进了家书店绕了一圈，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书，只好去了其他店。
顾客多的店他不太想进，找了家人少点进去了，左右找了下，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书。
梁舟走到书架前，有些鬼祟地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注意他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把书拿下来。
他拿到书手都有点抖，封面印刷着的书名很大，梁舟怕别人看到。翻开第一页，他紧张地脚趾都扣紧，整个人绷成一条线，屏了呼吸，感觉自己心跳变快。
第一页其实什么都没有，但梁舟才刚翻开就想退却了。但他又想自己都来了，都打开了，那就看一下。
不要怕，梁舟数着心跳告诉自己不要害怕。
他开始看书的内容，书里平铺直叙里告诉梁舟，他所害怕的是正常的，又告诉他害怕的情绪也是正常的。
自己的疑惑、恐惧、冲动、欲望，在那些文字里得到了些许解答。
他看到书里写了更多的人，男性女性都可以接受的人，无性恋，泛性恋，同性依存，性别认知障碍。
梁舟从一个梦开始，感觉自己翻开了另一个少数的世界，一群常被人提起但不被大多数认同的少数人。
和梦一样，只有自己才能看到梦。
他从一开始地站在书架前看，到后面找了椅子坐着看。梁舟看得认真，每个字都仔细阅读，遇到少见的名词，还拿出手机查阅意思。
等唐宋提醒他回家吃饭的微信发给他的时候，他才发现已经快到中午。书看了三分之一不到，梁舟摩挲着书页，有些不舍地把书放回了书架。
书架旁边有一本没拆封的新书，他犹豫了下要不要买回去。又怕被唐宋或是梁修文看到，最后还是想着算了，他记下了自己看到的页数，并计划好了下次再来看的日期。
梁舟当晚又做了一个梦，睡醒的时候已经全然忘记是什么内容了，只记得自己做了梦。他舒服地转了个身，想着，可能是梦到下雨了吧。
一场温柔，缠绵的细雨。
梁舟醒来洗了个澡，洗澡出来陈池的短信也到了。
发给了他陶艺店的地址，又问了见面的时间。梁舟其实是不太想去的，但都答应了不好反悔，他敲着屏幕回短信过去，和陈池商量着见面的之间。
「你记得穿件耐脏的衣服来，还有要袖口别太紧的。」
梁舟问为什么。
陈池没回答他，只说让他照着穿就行，来就知道了。
于是梁舟照他的要求，在自己衣柜里找了件灰色卫衣套上。
两个人约定的时候是一点半，梁舟吃完午饭没坐几分钟就打算出门了。
“又去看书吗？”唐宋问。
梁舟摇摇头：“同学叫我去陶艺馆玩……”话说到一半，他才想起自己竟然忘记提前和唐宋、梁修文说了，又赶紧说，“可以吗？”
唐宋听到他是要和同学出去玩，挺开心的，冲梁舟挥挥手：“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去吧去吧，玩得开心点。”
梁舟点点头，打开门，准备出去，唐宋又问他：“还回来吃晚饭吗？”
梁舟想了下，觉得自己应该和陈池呆不了一个下午那么久，就点点头。
“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陶艺馆你认路吗？不行的话让你梁爸开车送你过去。”
“唐妈妈不用啦，我自己能过去的。”
“行，开开心心地玩啊。”
等关门声传来之后，坐在沙发上的两口子才开始放下刚刚那么端着的样子，相识一笑，放松下来。
“挺好的。”唐宋感慨。
“小孩嘛，一天一天长大，总是会越来越好。”梁修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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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舟还在路上的时候，陈池提前都到了，他发去短信问梁舟能不能找到路，现在到哪了。
梁舟老老实实告诉陈池自己在公交那一战，还有几个站到。
陶艺馆的位置不太好找，陈池算了下时间，决定干脆去公交站台等他，害怕等下梁舟找不到路。
等梁舟下了公交，正点开手机准备看陶艺馆具体位置的时候，有人伸手敲了敲他屏幕。
“走路不要低头玩手机。”
梁舟吓了一跳，手机差点没抓稳，陈池还帮他扶了下。
“你怎么在这里啊？”
“等你啊。”
陈池今天穿了身黑色的运动套装，站在他面前，带着笑看他。梁舟不自觉偷偷看了他几眼，觉得他今天有些好看。
“那儿位置有点偏，怕你找不到。”
“噢，好。谢谢。”梁舟跟在陈池后面。
陈池回头看和他落下一两步的梁舟，停下来把他拉上前和自己平齐。
“谢什么，走吧。”
梁舟看着自己被陈池拉着的手腕，觉得有些奇怪，他挣了一下，陈池放开了。
去的路上，梁舟犹犹豫豫地问陈池：“…陶艺馆是不是很贵啊，怎么收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