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有云没想到对方能看见他，一时间也是非常震惊，紧紧贴着苏有云的手都抖了抖，“行止，你能看见我吗？”
不知道想到什么，又邹起了眉头，低声呢喃，“怎么回事？”
苏行止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人的距离，不久前给他手链时，苏行止也看见过他一次，所以这次在镜子里看见与沈云酷似的那张脸，也就是一瞬间受到惊吓。
等到平复下来，苏行止确定自己不会再结巴后，叫了声云哥。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
苏行止问他：“是哥通知陈七救我的吗？”
陈七能及时出现救他，怎么看都是苏有云一直在跟着他吧！
想到这，苏行止哆嗦一下，不过看到苏有云那张俊脸，又缓和下来。
苏有云点头，眼神划过苏行止苍白的脸蛋，自责道：“都怪我不好，是我没有保护好行止。”
苏行止摇了摇头，“怎么会，这不能怪到哥头上。”
“哥，你看见是谁推我下水塘吗？”
苏行止联想到支线剧情，又想到那有点眼熟的背心和花短裤，半信半疑道：“是村长？”
“……”苏有云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是他。”
“村长为什么要害我？”
“是因为哥哥，还是因为妈妈？”
村长的大儿子，就是他梦里面带头欺负苏有云、害死他的人。
而他俩的母亲白秀恐怕并不是因为受不了大儿子自杀投河自尽……
苏行止看似没头没脑的几句问话，苏有云却听懂了，甚至想起了那段往事。
村长跟着白秀来到河边，把人拉到芦苇丛里，给……他永远都忘不了自己看到的一切。
苏有云眼里不断浮现浓烈的恨意和杀意，眼里布满红血丝，那些红血丝渐渐明显，慢慢的，居然化成了滴滴血泪流出眼眶。
同时，那张俊俏的脸，血肉逐渐脱落，变成苏行止梦里见到的那副鬼样子。
“！！！”因为过于恐惧，苏行止僵在原地，腿忍不住有些发抖。
这和做梦时不一样，这是切切实实的，一张人脸变鬼脸，这也太特么刺激了吧！
苏有云从自己的情绪里回神时，才发现苏行止的恐惧。
瞥见镜子里自己凄惨可怖的模样，他下意识弹开，蹲到了房间的角落里，折断的脚发出咯吱的声音，满是血水的手挡住自己的脸。
“对不起……”苏有云声音弱弱的，“我吓到你了。”
苏行止：“没……没……没有……的事。”
“……”你不那么结巴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哥……”苏行止内心忍不住咆哮——你他么要是怕吓到我就赶紧恢复或者赶紧走开呀！
“行止，这件事不用你管。”苏有云并不想无关紧要的畜牲影响苏行止的生活，“这一切就让我来结束吧。”
说完，就消失了。
隔天，苏行止就从八卦的村民口中听说了村长摔傻了的消息。
苏行止坐在小板凳上，吃着农家西瓜，时不时对着草地吐西瓜子。
陈七盘腿坐在草地上，凳子上摆着数学试卷，手里的水笔转动着，如果不是他不时写两道题的话，看起来就像是在发呆。
“听杨二狗子说，村长他摔傻了。”
“真的假的？”
吃瓜的苏行止一愣。
“造孽哦，好好的一人，说傻就傻了，这让磊子娘咋办啊。”陈姨叹了口气，转头问苏行止，“阿行，我自家种的瓜好吃吗？”
苏行止傻笑一声，嘴角还沾着西瓜汁，诶了一声，“很甜。”
陈姨听到满意的回答，回过头又和其他人唠嗑，又有人说，“我怎么听说村长不是摔得，是撞邪了，人已经疯疯癫癫了？”
“对呀，听说嘴里不停嚷嚷着‘鬼啊鬼’，不是见鬼是什么。”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挨着陈姨的妇女意味深长地看了苏行止一眼，“也不知道村长见了谁吓得这么惨。”
苏行止吃完瓜，随手抹了把嘴，“陈姨，我有点事，先回去了。”
“这不还早嘛，怎么就要回去咧，再坐会儿，陪阿姨们聊聊天啊。”
“是啊是啊。”
“不了。”苏行止并不适应这样的场合，再加上瓜吃多了，有点尿急。
“有事那你去吧。”陈姨喊住他，“明天你和陈七去看看村长吧，我和叔有点事，没时间去。”
“好哦。”苏行止乖巧应了。
陈七转笔的手停了下来，抬起头看向苏行止。
他发现苏行止非常怕热，这一小会儿功夫，已经出了不少汗，斑驳的光和影印在他身上，晶莹的汗珠都闪着光。
明明是很平常的场景，陈七却觉得周围的讨论声、虫鸣声都渐渐淡去，景象也模糊起来，整个世界好像只有他，满是色彩，鲜明耀眼，整个人被吸引住……
“七仔！发什么呆！”陈姨叫他几声，陈七才回过神。
“七仔也快开学了，以后要麻烦阿行多多照顾他了。”陈姨笑着对苏行止说。
这两天两人相处有些别扭，陈姨还以为两人吵嘴了，想着帮他俩调解调解。
“我会的。”苏行止回答的有些心虚。
毕竟他是要将陈七变成病娇的人啊。
诶。
——
杨磊红着眼睛，呆站在床头，看着他爸爸明明疲惫不堪，却睁着眼睛不肯睡，嘴里不停念叨着，“鬼……鬼啊……有鬼……”
“对不起……”
“别缠着我！啊！”
“爸，是我啊，磊子！”杨磊抓住他不断刮挠自己的手，对方好像受了刺激一样，剧烈挣扎起来。
杨磊本来就烦躁，见到进来的苏行止和陈七，脸色变了又变，冲他妈吼道：“妈，你领他们进来做什么！”
“喂，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够了，磊子，他们是来看爸爸的。”白凤凤憔悴极了，声音有气无力的。
陈七笑笑，“没事，姨，磊子只是太伤心了。”
白凤凤勉强笑了笑，“不好意思，磊子他不懂事。”
床上的村长看到苏行止，却像是看到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
“啊啊啊！”
“我错了，别……别再缠着我了！”
“鬼……有鬼……”
村长瞪圆了眼睛，定定地看着苏行止，身体颤抖着向床里边躲，知道靠到墙上。
杨磊抓着他的手也被他大力挣脱了。
他嘴唇颤抖着，嘴里发出‘嗬嗬嗬’的气息，陡然间，翻着白眼晕厥了过去。
白凤凤忙着看顾村长，只有杨磊注意到他爸看着苏行止时的惊恐。
杨磊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充满敌意地瞪着苏行止和陈七。
苏行止察觉到，只觉得莫名其妙，陈七却是对着他温和的笑了笑，只是这个场面，那笑容只让杨磊觉得不怀好意，瞬间脸都气红了。
第35章
没几天，苏行止就从街坊邻居的嘴里，听说了村长溺死在水缸的消息，虽然早有预料，心里还是有些诧异。
村里有个习俗，有些地位的老人去世，是要全村去吊唁的，白凤凤昨日已经和苏行止打过招呼了。
陈七敲了苏行止家的门，喊了声哥，苏行止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开了门。
陈七低着头，不看他，低声问：“一起去？”
“好哦，走吧。”苏行止和长辈打了声招呼，和陈七跟在一伙人身后。
即使村长去世，村民们也没什么悲伤惋惜的情绪，平常的好像是去聚餐，他们甚至开始谈论村长家那些丑事，到了村长家，才勉强挂上一点虚伪的哀伤。
苏行止也是，不过他的哀伤不是假装的，他哀伤的不是村长的死，而是他随出去的份子钱。
谁让他现在是个穷鬼呢。
这就算了，抢劫过他的杨磊，那小子正恶狠狠地盯着他和陈七，看他们简直像是在看杀父仇人。
陈七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他状似无意地侧过身体，隔绝了杨磊的视线，“阿行哥哥，我们坐那边吧。”
“哦。”苏行止点点头，跟他身后去了，也没管杨磊那小子。
今天又是个大晴天，温度依旧很高，陈七选了个有树荫的地方，身边就是他家的一些亲戚。
天气很燥热，苏行止有气无力的，没什么精神，但是有一件事他特别好奇，“七仔，你看见了村长的鬼魂吗？”苏行止凑到陈七耳边，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声音问，“会不会很吓人？”
“没有。”陈七闻言愣了愣，看着苏行止的侧脸，他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垂，“怎么了？”
“就是好奇。”苏行止叹了口气，“能看见这些东西，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吧。”
“……”其实陈七并没有什么感觉，小时候的他，可能会因此不合群，产生一些孤独无助的感觉，但是随着时间流逝，慢慢长大以后，他就渐渐地习惯了这种被孤立的孤独。
直到现在，他已经学会了掩藏一些不利于自己的事情，学会了怎么讨人喜欢，怎么融入集体。
痛苦吗？可是，他真的知道痛苦是什么感觉吗？
越是深究自己的内心，他就越感到迷茫……
“七仔，你想什么呢，在饭桌上发呆，没礼貌，大家搁这吃饭呢。”陈七妈妈叫唤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陈七一贯温暖和煦的表情有点僵硬，他嘴角扯出一抹笑容，“对不起。”
“陈七这孩子该不会饭桌上还想学习的事吧？”刘心柔妈妈说，“像陈七这么勤快自觉的孩子真不多见，唉，我家柔柔有他一半就好了。”
坐在一边的刘心柔，听见她妈有点阴阳怪气的话，这才抬起一直低着的头，“妈！”
“不说了，不说了，我家孩子还生气了。”
刘心柔歉意地看一眼陈七，陈七没看到，低头吃菜去了。
一顿饭，在一桌村民八卦和吧唧吃东西的声音中一下子过去了。
“前几天我看见我哥了。”回去的路上，身边没其他人时，苏行止把这事告诉了陈七。
这件事已经困惑苏行止好几天了，他实在想不出为什么他突然又能看到苏有云了。
这肯定是因为他在书里有什么设定，而这个设定，肯定和陈七有点联系。
陈七转头看他一眼，有些惊异，想到什么不好的猜测，眉毛一皱，心里有些担心，“上次找手链看到过一次，这次……是不是也有什么契机？”
“不知道。”苏行止老实说，“就上次落水后回家，突然看见了。”
“除了云哥，你还看见过别的、别的鬼吗？”
“没了，也许是因为上次的手链？”苏行止半信半疑，但是也想不到其他原因了。
沉默了一会儿，苏行止又问，“你、你觉得村长的死……”
“是不是很蹊跷？”
陈七：“……”
“怎么说？”陈七踢飞一颗石子，脚步停了一瞬。
苏行止问：“好端端一个人说疯就疯，还溺死在水缸里，难道不奇怪吗？”
“听说村长当时喝醉了，舀水喝的时候脚滑摔进水缸里了。”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
望着树木枝桠和绿叶间露出的点点碎光，陈七又想到当时他看到的情形。
半人高的水缸，挣扎求生中的胡乱挥动的手，水花溅起的声音，水中呼吸的泡泡声，耳边还有村庄动听的虫鸣声，陈七路过村长家时，亲眼看着苏有云——那双伤痕遍布的血手牢牢摁住村长的头。
大概是因为复仇的快感和刻骨的仇恨，和上次看到的生前英俊的脸完全不一样的，那是一张鬼脸，狰狞可怖。
陈七看着村长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微弱，心里却没有任何想要搭救他的念头。
没有感觉，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如果非要说当时有什么感觉，大概让他自己觉得可怕的，他当时，是觉得理所当然吧？
他那时候想的是，他该死吧？
谁叫他推苏行止下水塘呢。
陈七就这么看着村长溺死在水缸里，转身离开时，嘴角还上挑，笑得可能比平时更灿烂了点。
第36章
村里的事告一段落，苏行止期待的开学也到了。
因为一中离村挺远的，他和陈七都住学校，再加上学业紧，估计没什么时间回来，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些衣服和用品，拖着行李箱到了门口，锁了门，站在树荫下等陈七和刘心柔。
苏有云飘在他的行李箱上，低垂着头看地上爬来爬去的蚂蚁。
“哥，你别沮丧了，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的。”苏行止诚心诚意地敷衍道。
“……”苏有云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向苏行止走来的陈七时，眼神十分不友好。
陈七毫不在意，对着两人招了招手，“云哥，阿行哥哥，没等久吧。”
苏行止心里高兴，看一直没什么进度的陈七也顺眼不少，他咧了咧嘴角，“没啊，看在你带了这么多吃的份上也该等的。”
陈七似乎没想到苏行止会这么打趣他，愣怔了一会儿，笑了，“带了些妈妈做的小零食呢。”
他把手里提着的泡椒凤爪递给苏行止，“这是给哥的那份。”
苏行止接过，道了声谢。
两人往刘心柔家里走着，陈七突然问，“哥看起来很高兴呢。”
“……”苏行止心想有这么明显嘛，“还好吧，毕竟美食在手里呢。”
而且不远的地方还有甜甜的妹纸等着我呢。
“哥喜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