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吧,”裴琰嫌弃地说,“你也配当我老公”
“呦,谁配你啊,少爷”那俩家伙调笑地问。
“剧组里有没有遇见合您眼缘的、皮儿薄馅儿靓的大号香蕉”王爵笑声猥琐,这话讲得就愈发粗俗了。
“黄香蕉还是白香蕉去国外转一圈儿,你可别换口味儿了,不会忒么哪天看上个黑香蕉吧别乱来啊宝贝”袁潮嚷道。
几个死党平时酒桌上都是这么讲荤话的,全不当回事。
“没事”的时候,都不当回事,整天“老公”“爆菊”地乱嚷嚷;真“有事”了,听这话就很不自在了。
“滚蛋吧,”裴琰低声道,“香蕉没有,柿子、茄子、倭瓜、向日葵的见着不少,没有一个可心的。”
“你眼光太高了,真的,我觉着上回那个杜、杜什么来着大老板,虽然也没怎么着,人家至少对你挺仗义挺上心的,钱也花了不少”袁潮说。
“没看上,甭跟我提。”裴琰冷冷地说,“我缺钱花么”
这圈子里永远不缺诱惑,他不会缺伴儿,但是他也不缺钱,爷的眼光高着呢。
有人敲了两下门,然后推门就进,熟人就没跟他客气。
庄啸拎着一大塑料袋的东西,径直走过来。
裴琰一惊,手里捏的好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下意识就把手机屏幕倒扣
“黑香蕉千万别碰,你的小菊花受不了,扛不住哦”袁潮还在嘚吧,声音就从来没这么大过,在房间里简直震耳欲聋。
裴琰乱按了几下手机键,飞快地把手机塞进被窝,妈的,见鬼了
庄啸表情从容,应该是没听见,一点都没有那种“一脚踏进危险的陷阱清白之身都要保不住”的惊恐,一如既往地淡定。庄啸示意塑料袋里:“帮你买的。”
裴琰闻见一股肉香:“你买的饭”
庄啸说:“岛上没好东西吃,老包从城里买的,给我们班子里一群吃货带的加餐,坐水上飞机专门送过来。我就让他顺便也帮你买点吃的。”
裴琰扒开袋子一看:“皮蛋肉粥、脆皮烧鸭、葱油鸡谢了啊。”
他还是挺感动的:“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肉啊,”庄啸唇边表情一动,反问他,“谁不爱吃,你不爱吃肉么”
裴琰在被窝里懒懒地仰着,对这很好看的男人咧嘴一笑。
庄啸又说:“前两天听你助理说过,去中国城粤菜馆子给你买脆皮鸭子去了,我觉着你肯定爱吃吧。”
裴琰点头:“嗯,谢谢临时助理。”
“好好儿休息一晚,别再逞强。”庄啸叮嘱他,“今天真的有点险,我都吓坏了。”
裴琰捂着心,张嘴做出惊讶的表情:“啊真吓坏啦”
两人对着拼演技呢,庄啸斜睨着他,一拳搁在自己胸口上,“怦怦”抖动了几下:“你也就是一肉身凡人,你以为自己潜水艇啊沉底儿了你还能再浮上来”
裴琰浑不吝地一笑,永远都是这副不在乎的熊样子。
“想想还在床上躺着的人这种事不是闹着玩儿的,拍戏永远都有机会,钱也都可以慢慢赚,你自己命重要。”庄啸说。那时眼前闪过的情景,就是当胸那一抓,竟然撕破衣服脱手了,水下艰难寸步难移,捞都捞不回了,确实有些后怕他就是那个“胳膊短一截”的,竟然没抓住人。
裴琰看着庄啸进来了,又走了,也没有婆婆妈妈地在他房间里逗留太长时间。出门时的背影都帅绝了,后背和臀部肌肉形状漂亮,身材很棒
他心思和灵魂里辨别到的肉香,是从这地方来的。
这个人有时好像突然距离他很近,却又其实很远,很远,从来就没近过。他现在有点了解对方,庄先生对周围人都不错,很义气,会做人,但这人本性是偏冷的,跟谁都隔着一层。
庄啸从不与他深谈,就不试图深交。拍个戏而已,戏散时即是人散时,每个剧组里都是这样。顶多是有些人精虫上脑,在剧组里肆无忌惮打个野炮,完后就散伙了,还能跟谁来真的裴琰也不是第一回进组拍戏。
裴琰从被窝里掏出手机,视频竟然还没关掉。
视频里动静已经炸了,袁潮和王爵把脸挤在一起,拼命挤进镜头,同时号叫:“哎哎哎老裴,刚才那位临时助理是谁啊”
“不是谁,甭问。”裴琰扮酷。
“听见那人说话了,特有磁性,特酷,好像是黄色儿的香蕉,还是咱自己人啊这样我们为你坠着的一颗心就放下了,真怕你的小嫩菊扛不住哦。”俩混球还嘚吧个没完了。
裴琰对着那俩王八蛋无耻探问军情的脸,郑重其事道:“你们得问他的菊花扛得住扛不住我。
“老子从来都是在上边的,内力不够的还扛不住我。谁不怕死想尝尝滋味儿,就来啊”
这些都是挚友之间扯淡的玩笑话,没有认真的。
袁潮和王爵是他的两位中学同学,跟他特铁的两个王八蛋,这种下流关系俗称“铁蛋”。
现在一个是剧院经理,另一个是健身俱乐部的股东和私人教练,跟裴琰自己的职业八竿子打不着了。也恰恰因为没有同行顾忌或利益牵扯,彼此真挚的友谊才能维持长久。他下了戏回家,几个人有空就聚会泡吧喝酒,在口头上操来操去,分享些最隐秘的心事,放松心情。
演艺圈里没有真朋友,君子之交淡如水,台上一张脸,台下都是另一张脸。他的真朋友不可能是圈内人,面对圈内人也不敢随意透露私生活。
裴琰吃掉半盒脆皮鸭子,再翻开塑料袋才发现,袋子里还有两瓶不同牌子的驱蚊止痒水。
他自己行李箱里也带了必要的生活用品,装得好像稀里马虎什么都没带。有人还关心惦记着他,照顾他这么个臭脸的新人,这感觉挺暖的
第二天,晨练的一群武行竟然又在沙滩上发现早起的裴先生。
小岛寂静,风光绝色,晨光从水汽中一层一层透出,洒在错落叠置的房屋顶上,码头上白色帆船与灰色渔船的桅杆林立。
庄啸穿着背心和长裤,脖子上搭一条白毛巾,瞧见他很诧异:“怎么不歇着还出来练”
“越野七公里。”裴琰在脖子上也搭一条毛巾,头顶笼着金光。
“缺练几天没关系,不至于的。”庄啸说。
“缺练一天我自己知道,再缺练几天观众都看出来了。”裴琰低头比画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腹肌轮廓,“昨儿脆皮鸭、葱油鸡什么的吃太多,热量超了,我要把这些鸭油都蒸发掉”
两人就沿着海岸线在沙滩上跑。岛屿本来面积就不大,很容易就兜半圈儿,海岸线十分曲折,礁石错落,却总在似乎没有路的地方,又迂回着划出一道指引他们前进的弧度
庄啸有意将就裴琰的状况,稍微放慢脚步,偶尔回头看他一眼,等他。
晨曦笼罩白色沙滩,奔跑的喘息声就激烈地回荡在耳畔,汗水沿着鬓角淌下。很有男人味儿的回眸侧颜,湿润动人。
从沙滩晨练回来,裴琰刻意没有跟庄家班的武行走成一路。
他一人独自往村落里溜达,看着早起的妇女们在自家门口劳作,用日晒的古老方式给辣椒脱水,然后整盘整盘地送入烤炉制作烟熏辣椒。男人们则在瓦楞房顶上曝晒腌制的咸鱼干一派淳朴祥和的风光。
他沿着一条小径爬坡往上,循着游览路牌的指引,走到当地一处祭祀与许愿的圣地。
所谓圣地,就是圈起来给游客玩赏的一处景观,当中一株八百年的古树王,巨大树冠上挂满了游客许愿留下的木雕挂件。
小情侣喜欢玩儿的东西,就像塞纳河艺术桥上的心形锁,是一种心情上的寄托。当地人用竹竿擎着,把情侣们藏了甜言蜜语的挂件挂到高高的树杈上去。
这算是他二十年来干的最有情调、也最傻逼的一件事。从海里浮上来没淹死他,这就算是他给自己买的一张“彩票”。
裴琰跟那当地人摆摆手,爷自己能上去。
他赤着脚,利落地沿树干上去了,爬到尽量高的地方。
他把他那个雕得略粗陋的小挂件挂到一个挺高的树杈上,就让心情在晨光与海风中微微地摇荡,留在这座岛上,然后挥一挥手,绝不准备在离开时还带走。
剧组也会在离岛前结束全部拍摄,杀青。男人之间有些事,过去就过去了,还没发生就已经结束了。
挂件里面藏了他写的纸条。
这是一段他认为非常开心惬意的时光,每天早上太阳升起的同时,也能看到他想见到的人。沙滩上脚印交错,阳光投射的影子叠落,伤口绽出带甜腥的血色,片场的热狗披萨盒饭都变得不那么难以忍受,墨西哥的绿色小尖椒咬在齿间都仿佛是甜的。
两天后,剧组杀青前最后一场重头戏,作为男主替身的裴琰与庄啸对决相杀的戏份,也就是最终的boss战。
作者有话要说:有读者问米国人为啥管琰琰叫ian,就是他混好莱坞的英文名,i 是i 的大写,不是。ian英文发音恰好和“琰”差不多,一般翻译成伊恩。gd1806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