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锌背后发麻,突然想起这两天被整个洛安津津乐道的帝师府,不敢再啰嗦,果断领命。
清若带着夕瑶去了飞鸿居。
两人的肤色容貌都太好辨认,即便是着男装也是女子模样,显然是女子,不过瑜国对女子拘束少,女子都可通过科举入朝为官,这着男装也不是什么大事。
小二迎出来,瞧了眼两人的衣着和容貌,热络而谄媚,“两位贵客、二楼雅间还是论书堂。”
飞鸿居在整个洛安都很有名,东家原是翰林院侍讲,因得罪了上峰便辞了官,辞官之后就开了这间飞鸿居,一开始是因为常有翰林院的官员来此而闻名,而后便是每年要参加科举的学子在开考前会选择来这共聚讨论一二。
经过十多年发展到现在,酒楼已经扩建了三次,一共分四层,四楼专门接待贵客,三楼则是比较贵的雅间,二楼除了雅间之外中间还有一个论书堂,常年都有些文人学士在此相互请教,也出过不少名人名言。
去年殿考前更有太子殿下和六皇子到此,后来太子殿下还提了字,由此飞鸿居更是名声大噪。
清若要了个三楼的雅间。
三楼是中空的设计,在三楼雅间有一面窗户推开便可看到下面正中间的论书堂。
下一次科举在两年后,现在会出现在飞鸿居的,也不是即将下场的学子,多是些寻常来相互请教讨论的文士。
清若到三楼坐定开窗听了一会后。
吩咐金晨,“本宫念,你写,写完之后拿下去。”
这飞鸿居除了日常讨教,当然也有专门的解疑答惑,只要有人出题,不论有无赏金,感兴趣的总会答上一番。也有一些官员或者世族在寻不到心仪的谋士、族学先生会来此出题碰碰运气。
若是提的问题辅以高额赏金,也会出现无数文人涌入作答的情况,毕竟洛安是瑜国都城,隐藏的能人异士很多,有些只是平时不爱露面,暗中静待相互欣赏的伯乐出现。
飞鸿居雅致,每个雅间都有整套的笔墨纸砚,如有需要还会有小厮在旁伺候。
清若带着金晨,自然不需要小厮,金晨走到桌前研磨,提笔之后问旁边的清若,“公主,写什么?”
“如何看待削藩?”
瑜国现在往大的国情来看,一个是各地诸侯的削藩问题,还有一个是在先帝登基时两个自立为王的诸侯现以成了国家。
虽综合国力不如瑜国,但瑜国还有四个诸侯国,两相牵制,先动哪边都有利弊。
金晨提笔写下她的问题。
清若指了指下方,“七天时间作答,七天后选出前三,第一名赏金一千两黄金,第二名赏金五百两黄金,第三名一百两黄金。”
金晨心里抖了抖,这么多钱啊,手却没有停顿继续写。写完之后见公主没有再补充的,才提上了今天的日期,以及答案截止期。
金晨写完之后等风干,宣纸干了之后请示清若,“公主,现在拿下去吗?”
清若点点头,金晨就拿着价值千金的纸出了门。
先去寻了掌柜,要在飞鸿居里开题也是要经过掌柜同意的,削藩的问题有些敏感,掌柜不敢做主,想要先请示一下自己的东家。
金晨心里想的是公主最近的脾性,不打算让掌柜请示来耽误时间,直接掏了宫中的令牌。她和夕瑶是凤兮公主的近侍宫女,自然有宫中令牌,宫中令牌分等级,她们两的令牌只是宫里三等管事的等级。
但是也足够了。
掌柜虽然为难,但也不敢耽搁,立马让小厮接了去贴在论书堂内。
等金晨看着贴好之后才差人去禀告自己的东家。
清若贴出的问题赏金太高,而关于削藩的问题又太过敏感,小厮贴出来论书堂先是诡异的安静,过了一会后才爆发出热烈的探讨声,相信很快就会有无数人奔着这个问题而来。
清若又坐了一会,这才带着金晨出了飞鸿居。
回宫。
清若刚到宫门口就看见了在宫门边急得团团转的周锌。
周锌听见马蹄声抬头见她直接运上了轻功飞奔到面前,单膝跪下,“公主您终于回来了?”
清若表情淡淡,“嗯,有事?”
周锌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往外倒,“皇后娘娘命臣出来寻您,要您回宫后立即去未央宫。”
先是帝师府的事,而后又是仪仗队回宫自己带着人在外面,周锌已经被皇后骂了一顿,皇后让他出来寻凤兮回宫,他又不敢,只能在宫门口急得跺脚,还好凤兮公主回来了。
清若听完表示知道了,皇宫外围可以骑马,清若骑马到了洪阳门才下马上了娇撵,金晨知道皇后娘娘下了命令让公主去未央宫,却也不敢擅自做主,还是先问她,“公主,回宫还是去娘娘那。”
“去未央宫。”
娇撵到了未央宫宫门外停下,金晨撩开帘子,弯腰准备扶她。
清若直接就走了。
入了宫门,有门口守着的小太监传唱,“凤兮公主到。”
清若才到正厅门口,皇后已经迎面过来,见她一身男装更是瞪大了眼,脸上的气怒还未消,这一下更是怒气腾腾。
“母后。”
“穆清若!你是堂堂一国公主,怎可这般胡闹?”
陆南仪握着她的手臂就开始数落,说着伸手过来要戳她的脑门。
清若偏头躲开,口吻淡淡,“女儿落水时磕了脑袋,不时便会阵痛。”
陆南仪皱眉,重点跑偏,“怎会这般严重。”转头吩咐自己的侍女,“玲玉,去传太医来。”
陆南仪拉着她坐下,一边还想训她,但是看她蹙眉的样子又怕她难受,“这两日太医开的药喝了没?可有好转?”
清若点点头,“略有好转,不过时好时坏,晚间偶尔心悸。”
陆南仪被唬住,心悸可是大问题。
太医来了之后陆南仪赶紧让太医给她号脉,太医一边号脉清若一边描述自己的病症,以及之前蒋太医开的药方。
那太医从脉象里未号出丝毫病症,但是公主说得认真,他又皱着眉细细把脉,也不敢说自己觉得没有任何问题。
只能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大概是收了惊吓,心病还需慢慢调养之类的废话。
太医走后,陆南仪虽然顾忌着她的身体,但是该训的话还是得训。
“昨日许夫人请见。”
陆南仪斜了眼清若,清若吃着糕点,见她看过来,只能抬眼应声,“嗯?”
陆南仪皱眉,“凤兮,你与之启婚期已经定下,即便那何薇安对之启真有龌龊心思,人既已死,你怎能由着性子闹得许家脸面无存,你日后该如何同之启相处。”
清若抬眼看陆南仪,陆南仪是慈母,宫中只有凤兮一个公主,也没有旁的公主和她分皇帝的宠爱,陆南仪对凤兮的教育一直都纵容的。
凤兮堂堂一国公主满腹心思绕着许植允转,有凤兮的错,也有陆南仪的错。
若没有之后那些变故,凤兮嫁于心上人,许植允有才有颜,就如此过一生成为许植允的夫人,相夫教子也未尝不是女子的归宿。
但是从来依靠旁人都是一场豪赌,且赌徒,少有周全收尾的。
陆南仪幼时同许何氏同是洛安贵族世家的圈子,交集不少,陆南仪这人重脸面,也好名声,所以从前朋友不少,同许何氏也相熟。
昨日许何氏递牌子请见,在她宫中哭了好几场,之前陆南仪是挺恶心何薇安这事,但被许何氏一哭,也不免有些怜悯许家。
觉得清若这事处理太过,她即便是公主,日后嫁了人,夫妻间的相处谁也帮不上忙,闹成这般,她怕清若日后同之启不好相处,何况她是心悦之启的。
清若不想和陆南仪讨论这个问题,随意应付了两句,说自己累了要回宫休息便告退。
回到揽月殿,夕瑶已经换上了宫女服,脸色煞白上来迎她,“公主,蛇,蛇在院子里放着。”
清若点点头,也没换衣服,直接去了院子里。
箩筐装着的,品种不同,不过都没毒,周锌还把牙给拔了,都不大,差不多也就一米多,手指那么粗细。
清若打开箩筐时夕瑶抖抖索索的往后退。
清若自己提了箩筐,一条蛇爬露头了就掐着头撞了一下箩筐边再给它扔下去。
“你的屋子在何处?”
夕瑶眼泪含在眼眶了,咬咬牙还是朝她弯腰,“公主跟奴婢来。”
一路上有冒头的蛇清若就掐着脑袋去撞箩筐边,她没用多大力,但是这么大一点的蛇肯定是疼的,就这么到了夕瑶屋子门口这些蛇都不敢往箩筐外爬了,老老实实缩在里头。
夕瑶有自己单独的屋子,而且屋子不小,站在门口推开门,“公主,奴婢住这。”
清若手里端着箩筐,面无表情看着她,“夕瑶,回未央宫还是进去?”
夕瑶一看她手上框里的蛇就觉得全身血液倒流,冷得发颤,她想回未央宫,但是人已经跪下,几乎是咬着舌头开口,“进去。”
清若进了屋子,让夕瑶跟着进来关上门。
把箩筐一翻,滚落在地的蛇快速往屋子四周爬。
夕瑶僵在门口,清若在桌子边坐下,“抓出来,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弄死。”
夕瑶不动,也不敢看她,盯着自己的脚。
清若手指点着桌面,似乎十分有耐心,跟着手指点桌面的节奏淡淡开口,“夕瑶,没毒,周锌把牙都拔了,你怕什么。”
夕瑶眼泪滚得欢,抬头看着她有些委屈,“公主,奴婢,奴婢不敢。”
清若啧了一下,站起身手里拿了个空茶杯,走到床边把杯子扔到床底下,床下躲着的蛇受惊,往外走爬,清若站在旁边,瞧着蛇爬出来,抬脚,直踩七寸。
那蛇挣扎两下就不动弹了,蛇信子还吐着,“喏,这不就死了,只有九条了。”
夕瑶哭得停不下来,一边哭一边去拿干净的布,“公主您坐下,奴婢给您擦鞋。”
清若看着她,表情无语凝噎。
坐下之后夕瑶还坚持要给她擦鞋。
知道是蛇的血,手抖抖索索的。
清若扶额,“快点,过了晚膳时间你今天就饿着吧。”
夕瑶倒是宁愿饿着。
哭哭啼啼给她擦完鞋,又哭哭啼啼往柜子边挪,她刚刚看到有条蛇钻到柜子后头去了。
夕瑶声音大,她才靠近那蛇就往柜子外爬,夕瑶开始跳脚尖叫,捂着耳朵闭着眼尖叫着跳脚。
感觉有个微凉的东西碰上她的手臂,吓得魂都快飞了,还没来得及挣扎就发现手臂完全动不了。
清若扯下她的手臂,“死了。”
夕瑶这才低头看。
差点没吐出来。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那蛇踩死了,而且因为踩了很多脚,死相非常可怖,地上都是血污混着点蛇皮。
夕瑶忍住想吐的恶心感,转头看她,清若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而淡,毫无波澜。
夕瑶背过身干呕两下,空气中有血肉的腥味,没忍住,直接呕得吐了出来。
清若放手,退回到桌边坐下,“吐完继续。”
夕瑶这一瞬间突然觉得蛇不可怕了,一点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显然是公主。
折腾到太阳落山,夕瑶终于在呕吐和爆哭之间把剩下八条蛇全部弄死了。
清若拉开门,外头是金晨以及其他等着的侍女。
先前在外面只能听见夕瑶哭和呕吐,这会门一开,浓重的血腥味众人不自觉视线往里面看,顿时不少人开始呕。
清若跨出夕瑶的屋子,“本宫要沐浴。”
金晨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赶紧转过头努力忘记方才的画面,“是。”
后头是虚脱的夕瑶,她不仅身上手上有血迹,就是头发上也有血迹。
清若回头看她一眼,“你明早再来伺候。”
夕瑶叩谢,“奴婢谢过公主。”
清若沐浴后更衣,金晨给她穿着衣服,宫女来门口禀告,“公主,太子殿下来了。”
清若不自觉带起笑容,点点头,“让殿下稍等。”
“殿下知道公主传了晚膳,在膳厅等公主。”
清若不可抑制的心情好起来。
她觉得很奇妙,这是穆清若留在身体里的反应,就好像看见许植允时身体会有欣喜和欢愉的情绪,现在因为太子殿下也有了开心的情绪。
记忆中穆清若比亲近陆南仪更亲近自己的胞兄,因为很多母后不愿纵着她的东西都是太子给她寻来的。
只是太子大婚后穆清若孩子心性,对太子妃总是怀有莫名其妙的敌意,这让夹在中间的太子有时颇为难,穆清若和太子的关系也不如小时亲密。
清若想了想她弟弟大婚时她的感觉。
似乎完全没感觉,毕竟大婚对象是她选出来给皇帝挑的。
她觉得挺好的,那时候皇家就她和弟弟两人,后宫除了一群老得掉牙的先皇妃子就没其他人了,娶个皇后挺好的,看着也是好生养的,以后好好给皇帝开枝散叶。
清若收拾完带着金晨往膳厅走,路上想起便问金晨,“金晨,你小时练过武?”
金晨点点头,“奴婢小时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