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有些复杂，如果这不是梦，真有这样一个男孩，想必她应是钦佩的，能从泥潭里努力自救，并坚定的朝着一个方向行去，不是谁都能忍住路上的各种诱惑的。
齐子墨并没有想太多，实际上能用钱算清的东西，他就不会去欠人情，前者是生意，后者牵扯太多，他见多了所谓的人情不如一张纸币来的薄弱，人性这东西是不能拿来考验的。
没有挣钱的时候杨叔也许会心平气和甚至还免费赠送竹圈，但当齐子墨因此而开始挣钱的时候，他会不会想，自己少挣了一些呢？他宁愿一开始就算得清清楚楚，也不去赌后面的结果。
东西齐全，齐子墨一鼓作气直接右手提着编织袋，左手拿着竹圈找到镇上的一家百货大楼外面摆摊。
这年头的百货大楼最高不过三层，面积还不大，要是放在莫笑笑的眼里来看，那就是现代的那种市里的小超市规模，东西不说齐不齐全，反正人倒还真不少。
现在是票据和现金混用的时候，很多吃公家饭的领到了布票会去专门的店里买布，所以暑假的时候，这里的人流是镇上最多的。
齐子墨虽然模样在莫笑笑看来有些凄惨，但是在这年头，穿成这样的人其实还真不少，至少齐子墨衣着算得上整齐干净，他把东西摆好，从兜里拿出捡来的短粉笔头，直接在地上写道：
“一元三次。”
百货大楼门口本来就有不少摆摊的，卖吃食的，卖各种生活用品的，所以齐子墨的东西摆好，字写好，站在那不到几分钟就有人上前来问是什么意思了。
齐子墨和周围围观的人解说道：“一块钱三个圈，站在这条横线外，圈套中了哪个东西，直接拿走。”
哇！周围的人立马有了小小的骚动，一块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但是看看地上的六七样东西，又心痒痒的，毕竟东西看着质量不错，虽不是自己出门要买的东西。但要是真能套中，哪怕一个，那也不亏。
“小哥，真的假的？你是帮你家大人看摊子的吧？你做得了主吗？”人群里一名闲汉立马问道。
齐子墨点点头说道：“可以的，有人要来试试手气吗？”
大伙你看我我看你的，都很心动，再看看那条线距离这些物品的距离不过两大步远，最远不超过三米，准头够了，绝对一套一个准。
很快就有吃螃蟹的人出现了，递给齐子墨一块钱，拿了三个竹圈，站在线外比划了下，瞄准最大的那个白色泥塑钱罐，手一抖圈一丢，中了！
那女人眉开眼笑，齐子墨二话不说就把东西递给她，重新把其他东西都放好，女人又想如法炮制丢中，却发现手气不太好，不是扔远了就是偏了，剩下两个圈全部扔空了。
周围的人比她还遗憾，纷纷发出夸张的叹气声，然后等女人走开就迫不及待地挤到最前面。
“小哥小哥，给我三个圈！”
“小兄弟你这东西不会就这些吧？还有吗？还有别的东西吗？”
齐子墨敏锐的察觉到大家强烈的期待，闻言笑了下说道：“下午我还会过来摆摊的，还有其他的东西，各位叔叔阿姨这次没有套中可以等下午再来试试手气，这两天我都在这。”
齐子墨穿的虽朴素，但是长的确实乖巧，至少周围的叔叔阿姨们，看着他清俊的脸都多了一点耐心和信任，觉得这孩子是个实诚人的映像。
莫笑笑就站在地摊旁边，既希望更多人套中，又怕没人套中，这玩意就是看手气，来个手气好的，他们就真的什么都不挣，倒赔两块了。
好在莫笑笑担心的没有发生，来了四五个人试手气，其中还混杂着来凑热闹的小朋友，准头就不太好，最后东西被清光不过也就花了半小时，但是齐子墨手上却收到了十块钱。
莫笑笑眉开眼笑，比自己挣到钱还高兴，如果可以，她真想拍着齐子墨的肩膀说：跟姐姐混，包你吃香喝辣！
齐子墨的手都有些颤，面上冷静的把钱塞到口袋里，和大家说好下午来的时间，拿着编织袋就走到人群里，寻到个巷口从口袋里拿出钱又仔细的数了两遍。
真的是十块钱！他不仅把投入的四块多挣了回来，甚至还翻了一倍，这让前几天饱受饥饿和寒冷的齐子墨眼前都有些恍惚。
“你哭了啊？没事的，我们以后还会挣更多钱的，到时候你躺在钱上面哭都来得及。”
莫笑笑侧首看见齐子墨眼圈有些红，眼里水雾弥漫，非常直的说出这句话，直接让齐子墨恼羞成怒。
“谁哭了？！胡说八道！”齐子墨就差跳着脚骂，你全家才都哭了，他怎么可能会哭？！
莫笑笑‘善解人意’的点点头，一副我懂，我都明白，但是我不戳穿你的表情，看的齐子墨瞪视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你和他们约好了下午的时间，我们现在就先去吃点东西再进货吧？这回东西要多放点，我看可以放些小孩子喜欢的东西，摆的大一些，选择就多了。”
莫笑笑小算盘算得特别响，东西多了地方大了就不是上午的情形了，竹圈就那么大，很容易就扔到别的物品上面，明面上看着他们是损失了，但是他们的成本也在那呀，贵的可以和便宜的混和在一起，再不济他们也有个安慰奖，对于扔圈的热情就大大的提高了。
莫笑笑把自己的分析和齐子墨说了，齐子墨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点点头和她走了出来，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早上东西还是太少了，下午有准备可以多放点。”
莫笑笑笑眯眯的，心情好的不得了，虽然有了钱，但是齐子墨还是控制住自己，花了五毛去买了一份油茶煎饼凑合当了午餐。
齐子墨熟门熟路的又到了批发市场那，目标明确的把最亮眼的饰品钱包储钱罐这些东西都买了，大的放在编织袋里，小的物品直接用塑料袋提着，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往百货大楼外走去。
这次来围观的比早上的人更多，有知道消息过来凑热闹的，有早上玩过带着家人过来想再试试看检漏的，所以造成齐子墨才来就挤得水泄不通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干嘛呢。
花国人爱看热闹的性子一贯如此，最里面的一圈是真的来参与的，最外面的都是凑热闹的，总而言之，齐子墨的这个地摊是在众人的视线下监督完成的。
亏的齐子墨心形沉稳没有被吓到，反正莫笑笑是有些紧张的，清了清嗓子——没人理她，她又开始跟在齐子墨身后转悠了，帮着看东西距离摆放的怎么样了，惹得齐子墨暗暗瞪了她好几次。
等齐子墨画好线，拎着十个圈的时候，第一个人直接土豪的拿出三块钱说道：“给我九个圈！”
齐子墨微微一笑说道：“买九个送你一个圈，给。”
那人愣了一下，又很快高兴起来，这种买菜送葱，买圈送圈的行为，虽然没有人教齐子墨，但他却无师自通。
这人手气不错，十个圈中了六个，三块钱拿了六样东西，就等于五毛一样，可是占了大便宜了！
后面的人一看竟然有人手气这么好大丰收了，立马拿着钱想要来玩，齐子墨进的东西几乎是以成本价拿到手的，现在这样换了一个形式去卖，却几乎是翻倍的利润。
不到一小时，齐子墨摊上的东西就都被圈完了，齐子墨没有仔细点钱，每次都直接塞到自己的口袋里，等东西卖完他提着袋子离开，开始还是正常的脚速，走到后面几乎快跑起来。
他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自己挣了多少钱，捂在口袋里的钱热的几乎在发烫。
作者有话要说：莫笑笑：这双眼早已看透一切，姐姐都懂。
明天更新时间下午六点。
第6章
实际上莫笑笑也急啊，不过作为一个成年人，为了在小孩面前维持沉稳可靠的姐姐形象，绷着一张脸，只眼里露出一点好奇和期盼来。
那可是关系着齐子墨有没有钱换住处，还有吃下一顿的饭钱，能不重要吗？
要是今天收益不错，他们明天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她宣布，百货大楼门口那块地，被他们承包了！
齐子墨这次换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寻了一个角落确定没有人能看见他了，他才拿出口袋里的仔细数了数，指尖都是颤抖的，眼神有些错愕又有些惊喜。
莫笑笑看他数了好几遍，盯着他的手靠的极近，等他把一块一块的数好，这叠不厚的钱让莫笑笑也忍不住露出一双笑眼来，灿如星辰，熠熠发光。
“三十五！齐子墨，三十五！你可以换住处了！”莫笑笑关注的重点有点偏，第一时间就是想到吃住方面了。
齐子墨捏紧手里的钱，似乎看见乞怜借贷为了每个月十几元的生活费，现在却轻而易举的得到这笔钱，让他的心跳都加快了不少，鼓噪的声音让他几乎听不清莫笑笑在说些什么。
但他没有忘记，带给他这些的是谁，所以——
“谢谢。”齐子墨垂头小声说道。
莫笑笑不在意地笑笑，弯着眼睛露出颊边的一点梨涡，“没事，我们是朋友嘛，这个没什么的。不过你之前的住处不能住了，咱们去租个房吧？剩下的钱留一点生活用，其他的再去摆摊吧？”
齐子墨颔首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先找个住处再说。”
镇上出租房屋的地方不远，自建的或者小区，齐子墨就一个人，住处不需要太大，过完暑假就要上高中了，最好找个离学校近的……
“你高中在哪里啊？我们找学校附近租吧？”莫笑笑赶忙问道。
齐子墨脚步慢了些，就算面对一个鬼，这话题其实还是会让他有些窘迫尴尬，他录取的那个高中是民办高中，升学率实在低，如果不是他中考失利是不会去那里的。
学校为了招揽他，开出不少优惠条件，当然那些都和成绩挂钩，三年的学费会减免，有宿舍提供，但是伙食要自己付钱，每次考试在年级前三会有奖金，高考考中重点大学更是会直接奖励几万。
为了这些钱，为了能继续读书，他没有多犹豫就答应了，他相信奖学金都会是他的，但是在此之前的生活费他却没有办法短时间内凑出来，这才想着去借……
“……这样啊，那学校有住处就好，那就找个暑假租住的房子吧。”莫笑笑点点头，并没有多诧异。
那些私立学校为了提高升学率，都会给偏远地区的穷学生提供不少奖学金等优惠条件让他们留下，大家各取所需，倒也无须多言。
难道要为此指责齐子墨为了省钱而屈从学校太傻了？那才真是脑壳坏掉了，复读一年是能考到好学校，但是靠自己生活的少年，每一天估计都在挣扎温饱线，再说，念了大学学费生活费确实也是不菲的一笔资金了，这个决定他做的没错。
齐子墨在镇上念得初中，虽不经常出来，但是也知道具体有什么地方在租房，只需在街道两边的电线杆上，门上、墙壁上好好观察，就能看见不少租房广告。
不小心看见某壮阳药广告的莫笑笑：……空气里全是尴尬。
齐子墨视而不见，或者说见多了，他的目光只看得见自己想要看到的信息，很快他就找到几处看着价位合理的房子。
两室一厅一卫，一个月房租十五，自建房且有一些简单的家具，拎包入住。房子就在齐子墨要就读的高中不远，离百货大楼也不过几百米远，从地理位置来看，非常符合他们的要求。
莫笑笑满意的不得了，眨巴着眼看着齐子墨，就差在眼里写着：买它、买它、买它！
齐子墨看了她一眼，沉吟片刻就答应了，房东厚道，看齐子墨是个未成年，租房这事自己来估计家里是有什么情况，简单的弄了个协议标明房租一月一结，弄坏东西原价赔偿双方签了字后，齐子墨就是有落脚之处的租房一族了。
虽然屋里有简单的家具，但是被子、锅铲、碗筷，这些通通是没有的，所以还得齐子墨去购买。
磨刀不误砍柴工，手上还有二十元，齐子墨先买了被子枕头床单等零碎的生活用品，即便再节俭，这钱还是一元一元的花去，等这个窝布置好，齐子墨已经又花掉了五块。
齐子墨揉揉鼻子，虽然没有沮丧的表情，但莫笑笑还是开玩笑道：“没事！这个钱我们明天就能挣回来了，你做的很对！”
齐子墨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点了点头，照例先去批发市场那挑选好明天要摆摊的东西，有了今天的经验，对于群众喜欢的东西他也有了一定把握，贵不是重点，重点是要实用，就是你平时不一定用得上，但是带回家也会觉得不会亏的那种商品。
齐子墨几乎花光了每一分钱，除了留下一点钱买了些米菜蛋，没有再外面多停留，提着袋子就回去住处了。
莫笑笑百无聊赖的跟在他身后飘着，还在想今儿这个梦还挺长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会不会耽误吃饭，就看见齐子墨回到家把编织袋摆放在门口，提着菜放到了厨房里。米饭先煮着，然后把青菜掰开洗净泥沙，蒜瓣拍碎，锅子洗净一热，拿着猪皮上的肥肉把锅子擦了一遍，才放在里面慢慢炸出油。
莫笑笑是吃不到，但她鼻子灵可以闻得到啊，齐子墨颠锅的时候她就站在厨房门口了，等他开始炸蒜末的时候她已经凑过去了一些，等青菜扔进去炒爆出一阵香气的时候，她几乎贴在了齐子墨旁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锅里翻炒的青菜，心里都在流口水了。
齐子墨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菜装盘以后就放在了案台旁边没有急着端出去，而是拍了一根黄瓜，蒜末辣椒末一并放进去加上仅有的酱油和醋、油、盐调味。
虽都是寻常的东西，但是看的莫笑笑就是馋的不得了，心里暗想一会儿睡醒估计要去泡面才能充饥了，想想都心酸，梦里果真什么都有，醒了什么都没了。
齐子墨把菜端了出去，莫笑笑也跟着出去，房东留下的折叠木桌边还放着俩折叠椅，她乖巧的坐在另一边，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菜，等着齐子墨去吃饭。
谁知道齐子墨转身去厨房端碗出来，手里却有两碗米饭，她还在纳闷这孩子怎么装了两碗饭出来，吃完再去舀啊，不然饭冷了哪有热米饭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