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十初迟缓地点点头，他当然感觉得到自己的变化。变得他都陌生极了，心脏仿佛不是自己的，而是被周栖玥紧紧攥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能控制它。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可能是太担心你会离开，而且你总说一些我们可能会分开的话，刚才我说放弃事业选择你你也没有很开心的样子……”赵十初顿了顿，收起眼里的委屈神色，“我这个样子确实不太好，我以后会尽量注意的，不会胡思乱想。你也不要、不要烦我，我还是可以变成从前那样的。”
赵十初以为周栖玥是更喜欢他从前的样子，她刚刚说那话时眼里的无奈刺痛了他，生怕她厌弃自己如今这个样子似的，赵十初说到后面语气有几分急切。
说是心里一点儿也不心疼是假的，但也就只有一点儿。此刻的想法更多的是：看，即便是赵十初这样宛如站在神坛一样的人物，沾上爱情也和那些毛头小子没什么区别。
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周栖玥最近哄他哄得越来越频繁，也是觉得有些累。本以为赵十初这样的男人，在恋爱里也该是保持着自己的一份骄傲的，而不是这样卑微。
对，卑微。
周栖玥有些恍惚地想起自己从前当舔狗的时候，那也是做着表面样子，内心是不可能真的卑微的。而赵十初，现在是真的卑微的模样。
思绪回转，周栖玥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好了，别想太多，不用刻意的为了我去变成什么什么样子，做你自己就好。你本来是什么样的人，你什么样的状态自己会觉得舒服，那样就好。我希望你跟我谈恋爱是开心的轻松的愉快的，知道吗？”
“我是开心的。”赵十初喃喃道。
除去某些时候克制不住的胡思乱想，还有看见周栖玥与其他男人的互动时嫉妒的情绪，其他时间他都是开心的。长这么大，从没有这么清晰的体验过的开心情绪。
周栖玥轻轻回握住他的手，语气轻快，“走吧，晚上我一定要给你亲自做顿爱心晚餐，让你感受到我满满的爱意。”
赵十初望了眼两人交握的手，露出一个温柔浅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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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周栖玥先跟赵十初一起去超市采购，然后回家撸起袖子，将赵十初赶出厨房，准备做一番大事。
而且明令禁止赵十初想进来帮她的想法，一定要他体验一下平时自己在家当咸鱼被伺候的感觉。
在这几天周栖玥也看了好多菜谱，心里大致有个数，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难。做个什么糖醋排骨红烧狮子头酱茄子西蓝花啥的，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吧。
听着厨房噼里啪啦的声音，赵十初可不像周栖玥那样能在外面安稳坐着干自己的事儿，一颗心都随着里面的动静七上八下的。
但每每一靠近厨房，周栖玥就横眉冷眼地把他呵斥出去。赵十初无奈，只好在外面候着。
现在想来有些后悔，自己做什么变得那么小家子气，让周栖玥以为是对自己不够好才会让他没安全感。
其实哪里是这样，一开始是有一些落差的，因为在一起之后周栖玥确实不如之前那么热情了。不过一段时间之后赵十初也就适应了，并且更享受照顾她的感觉，享受她毫不遮掩在自己面前表露的真实形态，狡黠也好打趣他也好懒散也好，比之之前刻意的接近真实得多。
他在网上查了，恋人之间能让对方感觉到放松的状态就是最好的状态，他觉得周栖玥在自己面前是足够放松的，那说明她也是足够信任依赖自己的。
这样就该足够了。赵十初并不再需要周栖玥要去为他做什么，他更愿意让她在自己的羽翼下享受自己的照顾，他也舍不得她去费劲费脑子为自己做什么，就好好待着，待在他看得见的地方就好了。
只是心里像是藏了一个他从前并未发现的怪物，如今一点一点的冒出头，让他变得贪心，不知足，让他心生一些黑暗龌龊的想法。
周栖玥这人生第一次的爱心晚餐，足足折腾了两个小时。
将那一盘盘黑黢黢的食物摆上桌，沉默地在桌边站了一会儿，木着脸说：“要不还是点外卖吧，今天没有发挥好。”
赵十初温柔地摸摸她的头，将那几盘菜挨个尝了一遍，然后浅笑着说：“不用，只是看着不太好看，挺好吃的。”
周栖玥狐疑地看他一眼：“真的？”
赵十初点点头，“真的。”
周栖玥刚才没尝，只是看着就没了食欲。听赵十初这样说稍稍放了心，也拿起筷子尝了尝。入口的一瞬间表情变得扭曲复杂，忍住吐出来的冲动，强行咽了下去一言难尽地问赵十初：“你确定这好吃？”
赵十初面不改色地又吃了几口，“嗯，挺好的。”
周栖玥：“……”
瞧她那咬着筷头不解又懊恼的样子，赵十初心里软成一片，他想，是该好好压制那怪物才行。
“你等我一下，我给你炒个饭。”赵十初说。
周栖玥茫然抬头：“啊？”
赵十初回头冲她笑笑，“有时候做饭的时候久了累了会对自己做的饭没有食欲，我给你炒个饭，很快。”
不等周栖玥反应，他已经进了厨房。
周栖玥瞧着他的身影拐进去，又转头看了看自己做的那一桌黑暗料理，扶额轻叹一声。真是愁人，又白折腾那么久。
但好歹也是自己的成果，要自己都显得那么抗拒，还让赵十初吃，还想让他感受到自己的爱意，也未免太不诚恳了。
周栖玥踱步到厨房，扒着门框冲赵十初说：“要不不弄了吧，你都觉得能吃，那我也是能吃的。”
最后那句话声音弱了一点点，周栖玥刚刚只尝了一道菜，确实难以下咽。不过赵十初吃得那么面不改色，说不定别的菜没那么差劲，再不然和着米饭拌一拌大口咽得了。
赵十初正在打鸡蛋，闻言温声道：“没事儿，我很快就好。”
“那好吧。”
趁赵十初在厨房，周栖玥回去挨个试了下自己做的菜，其实还是真难吃，说是黑暗料理一点儿不为过。但也许是有了赵十初的安慰，周栖玥觉得可能大概也许也不是那么完全难以下咽吧……
周栖玥研究着怎么能挽救一下这些失败品，赵十初很快端着炒饭出来了，瞧瞧人家那色香味俱全的，跟自己这些玩意儿比起来，自己简直就是浪费食材。
周栖玥沮丧地轻叹一声，“浪费两个小时忙活一通，费了这么多食材，还比不上你几分钟做出来的炒饭，我太失败了。”
赵十初伸手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轻笑：“哪有那么糟，你不是特意做给我吃的吗，我觉得好吃就行了。”
周栖玥还是觉得沮丧：“可是……”
“我有感受到你的爱意，以后还是我来吧，油烟对皮肤不好。”赵十初温和地说。
周栖玥往嘴里塞了一口饭，咽下去之后才说：“我也知道油烟对皮肤不好，但你怎么经常做饭皮肤还是这么好？”
赵十初不以为然：“不知道，也许是抽油烟机效果好吧。”
好家伙，都会一本正经的开玩笑了。
不过不管这顿饭做得有多失败，到底好像还是有了些效果。赵十初这晚之后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这段时间若有似无笼罩在身上的阴影也散去了许多。又变成了周栖玥初识的那个温润从容的男孩子。
有时候周栖玥无意中说了什么可能会让赵十初敏感的话，或是不经意有些忽略到他，反应过来之后周栖玥都稍稍有些紧张，生怕这孩子又给脆弱到了。但好在，赵十初似乎变得豁达了许多，周栖玥还暗搓搓怀疑他是不是因为自己说了他之后，不那么爱自己了。不过看他对自己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没有什么异常，周栖玥才愈发肯定，果然还是因为自己之前对他没有很好，才会让他没有安全感。
有了这个结论，周栖玥生出那么一丢丢愧疚，本来是想带着他谈一场甜甜的恋爱，结果自己懒散了，差点给人带歪了。
周栖玥打起精神，用上了自己从前谈恋爱时哄男友的所有手段，势必要把赵十初心里的落差给掰回来。
两人不在一起的时候，周栖玥也会主动给赵十初发微信，逗逗他，讲讲自己上课遇到的趣事，关切他几句，很明显地，在这些攻势下，赵十初已经许久没有过不开心了。
“啊，气死我了，这电视剧真的有毒吧！”
周栖玥一边给赵十初回微信一边轻飘飘的扫了陈意欢一眼，“怎么了？”
“这都演到快三十集了，这女主还在被虐，这么圣母干什么，赶紧化成渣女反渣了这臭男人！”
周栖玥好笑：“看个电视剧这么气做什么。”
“唉，主要想到我以前高中时期的一个好朋友，现在虽然因为不在一个地方，没怎么联系了，但当时关系还挺好的。最近听说她遇到了个渣男，每个月一半生活费都用在那男的身上，还为他打了胎，结果那男的对她不上心不说，连手术的钱都不出，还出轨，真是气人。我那朋友好不容易醒悟过来跟那男的分了手，只是现在整个像变了个人似的。”
陈意欢又叹息一声，“以前挺阳光单纯的一个女孩子，现在丧得很，一点生气都看不到，真担心她会抑郁。那天她跟我说不再相信爱情不相信男人了，想当渣女想报复，可我觉得她那性格天生就软，怎么当得了渣女，劝了半天让她阳光积极都没用。还问我怎么当渣女，这我哪儿知道。”
“嘴要软，心要硬。”周栖玥漫不经心地接话道。
“对啊，她那个人心那么软，被伤成那样才肯甩掉渣男，到最后也没让那男的付出什么代价，怎么可能当得了渣女。”陈意欢顺着话愁眉苦脸地说。
周栖玥电话响了，是赵十初。
“喂？”周栖玥语气温柔地接起电话。
“休息时间了吗……累不累啊……我下午没课，一会儿出去买下午茶给你送过来啊……唔，怎么办，早上才分开，现在就好想你了……”
陈意欢抖了抖鸡皮疙瘩，坐得离她远了些。周栖玥最近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明明跟赵十初谈恋爱这段时间看着好像感情都收敛许多了，最近又有故态复萌的趋势，比以前多了明目张胆的肉麻。
陈意欢还以为是他俩感情最近出了什么问题，或是赵十初是不是冷了她了，不过经过观察，并没有。就是两人好像更加你侬我侬了，陈意欢吃狗粮快要吃到吐。
唉，爱情这玩意儿，真是有人悲伤到吐，有人幸福到吐。
也不知道跟付学长以后会是幸还是悲。
第59章 （二更）
周栖玥挂断电话, 脸上那甜腻腻的表情瞬间消散，挎上包站起身问陈意欢：“我要去外面买东西, 你一起去吗？”
陈意欢：“……”
这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
陈意欢狐疑地打量她片刻, 视线落到她那海藻般的大波浪上停顿了一下，忽然没过脑子地问：“你不会渣了赵十初吧？”
周栖玥：“？？？”
见她那惊讶的表情，陈意欢觉得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咳, 我看你刚那么自然地回答我怎么当一个渣女，加上你刚才那变脸速度，再配合你那一头大波浪，瞧着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嘿嘿嘿。”
“……”周栖玥捋了一下头发，神色自若地道, “这话可别乱说啊，让赵十初听见了又难得哄了。”
陈意欢顺势问出自己的好奇：“你跟赵十初最近的相处模式又变了耶，你这是良心发现了？”
周栖玥好笑地看她一眼：“什么叫良心发现？”
陈意欢摸摸鼻子, “咳，本来嘛, 你把赵十初追到手之后对人家都没有以前好了, 反而我看着赵十初对你真的是好得不得了。我还真担心你是没以前那么喜欢他了。”
“啧，你们一天怎么都爱瞎想。走了, 为了打消你们这种顾虑, 我会对赵十初更好的，现在我要去给他买下午茶，你去不去？”
“去去去, 顺便也给付学长带一份，嘿嘿。”
刻意地对人好其实是还挺累的一件事情，周栖玥的性子其实是不会费心去维系一段关系，所以她的恋爱都没有很持久。从前也有好几任男友，因为觉得两人付出不平等，对周栖玥提出控诉，质疑周栖玥不够爱。对此周栖玥都只会淡然地表示：又不是我逼着你对我好，我这人就是这样的性格，你要觉得是我不够爱我也没办法，那就分开吧。
她有自己对人好的方式，她不喜欢去计较两个人谁付出得多谁付出得少，她喜欢自然的状态。就好比跟赵十初，在她看来两人就是自然地发展到赵十初照顾得她多一些，而且在这期间，她没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有什么不对。赵十初没有觉得累，她也处得轻松。
但是呢，当赵十初可能会因为两人付出不平等而觉得没有安全感，开始想些有的没的，周栖玥还就不能像对其他男人那样对他说：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你要觉得不开心那就算了吧。
跟陈意欢在外面坐了会儿，两人各自吃了一份小点心，才打包上给赵十初买的下午茶回学校给他送去。
到了实验室门口，周栖玥给赵十初发了信息，让他出来拿。
赵十初很快出来了，手上还有水渍没有擦干，看来是出来得有些急。
周栖玥将袋子给他，看了眼他比平常要苍白一些的手，“你手怎么这么白？”
赵十初瞟了一眼自己的手，随意地道：“用消毒液洗过。”
周栖玥疑惑地眨眨眼，消毒液洗过手会变白吗？？
她去拉他的手，“给我看看。”
赵十初有些不自然地缩了一下，“你不喜欢那个味道。”
周栖玥莫名：“什么味道？”
“消毒液的味道。”赵十初还记得她之前闻到自己手上消毒液的味道时蹙起的眉。
“没有啊，这有什么喜不喜欢的。”
不过周栖玥也没勉强，“那你继续忙去吧，我今天买的点心不是很甜，应该合你的口味。”
赵十初莞尔，想去摸摸她的脸，忍住了，“热不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