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扎了看起来好蠢,大姐说像帮派小弟,专门给老大买早餐的那种。”
“胡说,明明是给老大暖床的那种。”阿恒笑着咳了几声,掰开乐乐装模作样地要掐他脖子的手,“说正经的,夹个夹子?比如带粉红色蝴蝶结的,哥哥给你买。小时候就想让你夹,你那小刺猬头夹不住……”“噫,你好变态!我才不要蝴蝶结。”“那糖果形状的?爱心形状的?”“不要都不要,你当我小孩儿呢?”“你不是?昨晚上谁向我讨红包,还一定要六十六块?”小家伙春节前获批加入陈陈哥所在的乐队,编号六十六,加上“六六大顺”,于是便在收下个五百二十块的红包后,还要人给他封个六十六块的红包。
“哼,谁家小孩这么聪明能干,不用请钟点工也能把家里弄得这么干净?还能赚钱养家,满足顾恒小朋友的各种需要?”
阿恒被逗笑了,饶有兴趣地看着一脸洋洋得意的乐乐:“这么聪明能干——啊?那给你个眼神,你体会下我在想什么?”
乐乐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打量盯着自己看的人:“你这种肤浅的人,不用看你的眼神我都能体会。”“哦?所以你就看你最钟意的?”“鬼才钟意你那根玩意儿!……咦?”乐乐捂嘴,“我哪儿都没有看!”
阿恒可欢了,拍拍大腿继续逗小家伙:“光看眼神猜不出没关系,再给你一点提示。猜出来了吗?”
电视机旁放的桃花红红粉粉,可乐乐的脸蛋儿比桃花还要红。他挪了几步到阿恒身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坐在了那双结实的大腿上,躲着阿恒炙热的眼神小声说道:“……我没猜错吧?”
“很遗憾,猜错了。”
“啊?”乐乐尴尬地要站起身,反而被牢牢按住不得动弹,贴在怀抱自己的人身上,腰肢被一只大手握住,而对方的另一只手顺着他的后腰滑进了他的中间。即使这些尚能牵强地辩驳这不是欢前的讯号,对方的某处都将等下会发生的事情暴露无遗。
乐乐咬着唇瞪人——又说猜错了?
阿恒吻了吻他紧闭的嘴唇,意味不明地笑道:“猜对了一半,怎么可能光坐上来……嗯?虽然离正确答案还有那么点距离,但没关系,剩下的……我可以帮助你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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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春节前夕,顾家老大跟陈家大丫开车把爷爷奶奶的行李载回了溯村,这是自几年前爷爷患病以来,陈家人第一次齐齐在溯村过年。爷爷完全康复之后,乐乐跟大姐本来想让爷爷奶奶继续留在羊城的,可是老人家舍不得生活几十年的溯村,他们就不强求了。
汽车停在陈家宅子前,阿恒下车搬东西,乐乐悄悄走到他身边,看了看四周,低声说:“你说这次回来,你爷爷奶奶会不会知道我们的事儿啊?”说来这是乐乐跟阿恒的关系被爷爷奶奶发现以来,他们一家第一次回溯村——回村意味着要拜祖先,乐乐莫名忐忑。
阿恒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担心,还有心情开玩笑:“怕又要跪?”
“不是啦……”乐乐欲言又止,他看着阿恒的表情,犹疑道,“你不会又已经跟他们说了吧?”
阿恒不出所料的点点头:“我跟我妈说完之后就打电话给爷爷奶奶了,爸那边还是奶奶帮忙劝的。”
乐乐难以置信地双手捂脸:“打电话?一通电话就搞定了?!”
“不止一通,大概……两三通?你奶奶也跟我奶奶打了不少电话。”
“啊?为啥我都不知道?你做事情就不能让我知晓下嘛,什么都你搞定,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我做的你不都知道?”阿恒拿下乐乐慌里慌张掩住自己嘴巴的手,笑道,“乐乐可有用了,来,搬这几个袋子进去。”
“哦。……完蛋了!恒哥,你爷爷奶奶怎么来我家铺头了?”
阿恒正将车尾箱的东西提出来,头也不抬:“亲家回来了,他们当然要来串门。乐乐,别这么紧张……”
那边阿混叫喊的声音打断了阿恒的话:“乐乐!奶奶让你过来!”
“完蛋了真完蛋了,”乐乐一把抓住阿恒的手臂,“混子说话你听见没,他说你奶奶让我过去!你快看看我头发有没有乱,衣服有没有哪里脏了……”
“乖,放松点,我爷爷奶奶很开明的,他们觉得alpha不一定要和omega在一起。他们知道之后还帮他跟表姑说好话呢。他们看着你长大的,都很喜欢你,听到没?你不用怕,反倒是我,还得担心你爷爷不喝我的这杯新抱茶呢。”
乐乐听着忍不住笑了:“我爷爷也不坏啦,今天在服务站我都看到他主动对你说话了。”
阿恒挑眉:“你猜他说了什么?回到溯村离你远点儿,别让村里人看出端倪了。”“不会吧?”“什么都别说,先去我爷爷奶奶那边。”“等等,我还想说最后一句。”“嗯?”乐乐讨好地拉了拉阿恒的手:“我真不怕你爷爷奶奶,但是,你陪我过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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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时许,乐乐懒洋洋地趴在自己房间的窗台上,边晒着明亮月光边偷偷打电话。八点多,陈家铺头准备落闸关门,搞完清洁洗完澡的乐乐想溜去顾家老大那儿,结果前脚出门后脚就被叫住了:“乐乐,这么晚了上哪儿去?”
乐乐僵硬地转身,看都不敢看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一眼,支支吾吾道:“我,有点东西忘在,混子那儿了,我找他,拿回来。”
爷爷自然心如明镜,故意为难:“啥东西?”
“是……”乐乐绞尽脑汁也说不出,最后只能灰溜溜地走回屋子里,“没多重要的东西,我明天再去拿。我上楼睡觉了爷爷。”上楼梯之前,乐乐还能听到爷爷的冷哼声,心里怏怏不乐——他跟顾家老大什么没做过呀,这时候了还拦,有意思么?
乐乐无聊地数着天上寥寥无几的星星,用肩膀和脸颊夹着手机,闷声说道:“我承认了!爷爷确实很讨厌,比你爷爷奶奶讨厌多了。”
“不讨厌。”那边的声音低沉温柔,“他养大了我的乐乐,养得这么健康可爱,无论如何都只有我对不起他。……怎么不说话?”
“你好烦!”乐乐离开窗边躺倒在床上,修长的腿夹住叠成豆腐块的被子磨蹭,“……你说现在出来会不会被发现?”
“你都在床上了,别来了,快睡吧。”
乐乐在黑暗中四处望望:“我没在床上啊,你怎么知道我在床上?”
“我听到被子的声音了。”阿恒低低一笑,“乐乐一个人也玩得很高兴嘛。”
“胡说!”乐乐大声否认,想起来爷爷奶奶的房间在对面,又立马降低了音量,“好意思说我,都不知道你在干吗呢!”
“刚才没有,现在的确放上去了。乐乐要不要随便哼几声,好让哥哥快点出来?”
乐乐的腿越合越紧,脸蛋一点点埋进被子里,声儿愈发轻愈发软:“不要……”
那边沉默了下,而后传来喘气的声音:“就是这样。”
“滚吧你!太下流了。”
阿恒喘得越来越急:“来叫声哥哥听听?”
“你这算什么啊!自己舒服了,我咋办啊?爷爷跟你都是大坏蛋。”
“爷爷只是还有点难接受……哈啊……你……”
“你别喘了!我受不了了,拜拜晚安!”乐乐低吼一句,快速挂断了电话。
其实他真的郁闷好久了,自己不和女Omega在一起又如何嘛,阿恒对他们家多好爷爷也知道,接受了那个人的好,不就是接受了那个人吗?想着想着,这个困扰了乐乐好久的问题,又一次成了让他沉沉睡去的安眠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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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的早上,乐乐照旧早早起床准备拜神放鞭炮。他换好大红衣裳下楼洗漱,可是因为彻夜的烟花爆竹声,他蹲在院子里刷牙的适合还是半眯着眼的。正擦着脸,突然有人叫他的名字:“乐乐,过来给我开门。”
乐乐转头一看,原来是顾家老大在侧门喊他呢:“恒哥?这么早你过来干嘛?”
“跟你一起拜祖先。”
乐乐瞬间清醒了一大半:“哈?你家的不用拜?”
“我已经早起拜过了,昨晚也跟家里人说好,现在来你家,来开门吧。”
“不行,你会被爷爷赶出去的!”乐乐连连摇头,“大姐又不在这里,等下连个帮忙说话的也没有。”两年前,大姐就已经嫁给小羊哥了,大年初一自然也不在溯村过。
阿恒微笑道:“你爷爷比他想象中更能接受我了,我总得试一次,反应实在不好的话我再走。”
乐乐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开了门:“恒哥,你真像那些跟公公婆婆搞不好关系的小媳妇。爷爷奶奶应该在顶楼烧香了,我带你上去。”
两人上楼的时候还聊了几句,到站在放置陈家神主牌的房门前时,他们不约而同的噤了声。虽然顾家老大面上看起来不如乐乐般紧张,事实上他心脏都提到嗓子眼了。
先发现在门口那两人的是奶奶,她看到阿恒大吃一惊,摆摆手想叫他回去,可是爷爷已经转过头来了。意外的是,他看到阿恒并没有说什么,回头又继续进行手上的工作。乐乐忐忑地上前去帮忙,而阿恒还在门口不敢往里踏。爷爷望了眼乐乐,淡淡道:“看来看去干嘛,人家没脚进来?”
阿恒闻言一喜,受宠若惊地走近问道:“我有什么可以做的么?”
奶奶明显也松了口气:“热水壶有点重,你去烧水冲茶吧。”
“好!”阿恒连连点头,看爷爷并没有出言阻止,跟乐乐相对一笑。
接下来的事情顺顺利利,连阿恒自己都难以置信,他揣度了一番,在给陈家神主牌敬完酒茶之后,鼓起勇气多倒了一杯茶,走到了爷爷跟前,低眉顺目道:“爷爷,谢谢您将乐乐交给我。”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虽然在乐乐面前他永远无所不能而且镇定自若,但在某些方面,他也只是一个渴求认可的青年。
他低头等了很久,直到后面被人拍了拍,才愕然发现爷爷已经走到旁边放香纸的小房间去了。他愣愣地看着有点眼泪汪汪的乐乐,手中毕恭毕敬举着的茶杯被奶奶拿过放在桌面了,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所以,他……还是失败了。
乐乐是脸上藏不住情绪的人,一看就知道满满失望,他扁着嘴巴道:“哥,你回家去吧……”
阿恒想擦擦乐乐的眼睛,可是在这儿不好动手,只能小声温柔哄劝:“有什么好哭的,新年大头不准哭。”
“可是……”
“你还没走?也行,过来领利是吧。”
几人吃惊地往声源望去,只见爷爷从小房间出来了,手里拿着两个红包。他把它们到乐乐手里,眼睛没看阿恒,却往阿恒的方向努了努嘴:“给人家吧,都拜咱家祖先了。”
“爷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奶奶也是!”乐乐扬起笑容看向阿恒,闪闪的泪水还没褪去,眼睛亮晶晶的。
阿恒情不自禁的也笑了,他还酝酿着该说什么,这时候爷爷走到酸枝木桌旁,举起刚才那杯茶抿了一口。
阿恒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这么蠢钝过,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傻傻地看着爷爷。爷爷被三双眼睛盯着,有些难为情地别过眼睛,咳了咳说道:“我渴了喝口茶,看什么?”
阿恒傻笑:“没,没看什么……”
噼里啪啦!白烟四散红末翻飞,不知哪家又点了一串鞭炮,乐乐看着就在身边的三个人,觉得活的这二十余年,从未这么圆满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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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恒大年初八就要上班,乐乐则晚一点,十一下午才要回幼儿园搞搞卫生,十二正式开工。
初十晚上,阿恒已经睡下一段时间了,乐乐才熄灯上床。本来已经在梦境边缘的人这会儿被蹿进被窝的大冰棍儿一凉,顿时清醒了。身上冷冰冰的乐乐黏他身上取暖,他也不恼,反倒伸手握住最为冰冷的脚丫子,用浓浓睡意的低沉嗓音道:“没有穿毛毛拖?”
今年是暖冬,最近大半个月乐乐都只穿一件衣服度过的,毛毛拖碍地儿,早被他收起来了,可这两日倒春寒,毛毛拖又能派上用场了。阿恒体热,冬天从来不穿毛毛拖之类的,而且也不像乐乐爱长时间在电脑房里打游戏,更加不需要了。
“穿了,我还找了老半天,”乐乐八爪鱼一样缠着人,像小动物一样往热源身上蹭啊蹭,“还用了那个兔子热水袋,但是一点儿用处没有,可能那个兔子外绒太厚,里面的热都被隔住了。”
“那个是不暖,怎么不用蓝色那个?”
“蓝色的不可爱,而且我都装好兔宝宝那个了,懒得弄来弄去。”他舒服地叹了口气,“还是哥哥身上热,你也暖暖我的手嘛。”
阿恒依言一手握住他屈起膝盖送上门来的两只脚,一手握住他两只手,半闭着眼问:“睡觉就把镯子和戒指脱下来吧,戴着不累?”
“不啊,你给的跟奶奶给的,一点都不累。”乐乐觉得舒服地哼哼,“你真厉害,要是我握大姐的手,她的再热都会被我的弄冷。你身上藏了个暖炉?”